距离湿地公园不远的棚户区,孤单的小木楼,一对母女正在熟睡当中,阴冷的夜风轻飘飘推开了半旧的木制窗棂……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女主人感到小腹有些胀痛,她悄悄爬了起来,把被子又重新掖了掖,摸索着从抽屉里找到了半截白蜡烛点燃,蹑手蹑脚地往厕所走了过去。
棚户区改造已经进入了前期施工,这个区域仅有的木楼上只有她们还没有离开。过渡房不算富裕,无亲无故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被排到了最后一户,只要过了今晚,明天清早就会有拆迁办的人来帮她们搬家,接着这里就会被推平,成为一片钢筋混凝土制的摩天楼群,也就是本市最大的幸福安居工程。
女主人有些紧张地钻进了矮小的隔间,这里是个简陋的厕所,它的下水道直通排洪渠,甚至她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背后薄木板缝隙中黑色的污水流过,不时翻起一个个水泡,然后啵的炸开,散出那种中人欲呕的臭气。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个黑暗恶心的环境,住进舒适的楼房里,女主人心里涌上了一些安慰的情绪,也随之抹去不少紧张和恐惧。
蜡烛火苗噼噼啪啪响了两下,女主人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双脚,两只手把膝盖扣得更紧了一些,,她努力要尽快解决这尴尬的局面,然后回到床上去等待幸福生活的来临……
呼!
她长出了一口气,提着裙边,伸手去拉水箱的把手,这是最后的步骤。
嘎巴!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板子被突然裂成了两半,女主人嗖的一下子。被直接倒退着被抓了进去……
凄凉的风声在裂缝中呜咽着,发出呜呜的怪响!
相隔不远的卧室里,女孩突然被惊醒了起来,她小声地呼唤着母亲,但始终没有听到应答。于是,她光着脚走到了厕所门口。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破旧门板,发出了砰砰的闷响。
咿呀……嘎吱、嘭!
木门颓然翻开,里面昏暗的环境里,女孩赫然看到一个黑影整低着头蹲在那里,她试探着问道:“妈妈?”
那个人只是低着头喘息,女孩有些奇怪,缓缓走了过去,用手摸向她的头顶……
“啊!”
稚嫩的喉咙里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那扇破旧的门板就立刻紧紧地关了起来……
清晨。沐清扬的卧房。
“老板!喂!老板……快起床!老板……”嗵嗵嗵地房门被砸得山响,连纯铜合页也抑制不住发出了咯吱吱的摩擦,寸余长的钢螺丝也一点点露了出来。
“好啦好啦!门都要被你晃掉了……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行了!你搞毛啊……别砸门了!”
刚刚起床的沐清扬目光呆滞,脸色灰暗,模样儿傻的厉害。他根本没有打扮,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没有洗漱。也没有刮脸,身上只穿了一条皱皱巴巴得大裤衩。就这么随意地走了出来。
“你可以再邋遢一点吗?”
程然早就着装整齐,他今天穿戴完全可以说是中规中矩,黑色的西服领带,加上锃亮的皮鞋和手提皮箱,只差一副墨镜就完全可以和黑衣人相媲美的装扮。
抬眼看了看程某人的气派,沐清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你这个样子还不如让我光着上街!”
程然翻了个白眼。他想起了他们首次会面,那个时候他已经领教了这个老大的放荡不羁,和当初相比,现在他能保证把要害适当有所遮挡,已经是个不小得进步了……
“昨晚在湿地公园附近。有一对母子同时遇害……全身无外伤,现场没有剧烈打斗痕迹,死者都倒卧于厕所里……对了,她们住的地方紧邻着三号排洪沟,而这条沟渠是和那个人工湖直接联通的……”
“那遇害人的尸体现在哪里?”沐清扬叼着牙刷,从卫生间里冒出了半个脑袋,含含糊糊问道。
“省三院的太平间……她们没什么亲戚,按照一般惯例,这种情况大多都是……都是……”程然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样?”
“通常都是私下交给医院院方处理……也就是除掉部分器官利用以外,让学生们学习授课使用的……”
这并不是什么很拿得上台面的做法,但是对于警局和院方却都是皆大欢喜的效果。
“哼!”
冷笑了一声,沐清扬说道:“直接给经办人联络,就说这个案子我们国安接手了,让他们把遗体和案卷移交过来……”
“我已经联络过了……他们要求正式的行文和正当理由?”程然有些悻悻然回答。
“放屁!都是什么玩意?电话给我,我来和他们交涉……”
“喂?我们这里是国家安全局特勤一处,我是处长沐清扬。”
“我没和你们开玩笑!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和你们提到过的那个案子,我要求立刻进行移交……什么?你们对我的身份不能确认……放屁!假如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我吃多了和你们废话!听着……我现在通知人去办理交接,最好不要出纰漏……别跟我讲什么规定制度,你们背后的那些小动作我很清楚,我的时间宝贵,就这样!”
沐清扬的态度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但无形中却是为程然出了口恶气,要知道刚刚的电话里,他可是被那个市局刑警大队的队长好一通连损带挖苦的。
“老郑啊,有个事你安排人办一下……”沐清扬对待国安局本市的直接领导也是同样毫不客气,说话的口气俨然就是把人家当成了下属来指挥了!
“老板……你未免也太牛了点吧?郑局长可是咱们的直接领导!”程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咱们的工作是直接由中央高层来管理,老郑他们只存在配合,事情紧急,我没心情和他们玩什么官场游戏……”沐清扬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放心!我的身份特殊,有我罩着你,没什么人会自讨没趣的……你只需要向我负责就好,让你叫我老板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只当是给我打工就好,万事有我!”
“总归要有自己一套班底的,慢慢来好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自信的笑容——今时不同往日,他这次本来就计划高调行事应对一切,一直以来总是那么被动,他早就腻歪透了!
“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这也该让他们心里掂量掂量了!”
他一直都在被各方各面的大人物所关注算计,既然躲不掉,那就索性大干一场好了!
再次回到郊外刑场的停尸房,这里明显已经加强了警卫,触目所及到处是武警的身影。看起来不久前的恶**件引起了上层的关注,这里也被划作了重点保护区域了……
“受害者体表无外伤,解剖脏器也没发现异常,除了这个……”法医举着两个不大的小卵让沐清扬看,它们被放在了一个玻璃罐中,卵体透明的表皮上伸出了几只触角,不时碰触到玻璃罐体又缓缓缩了回来,有些恶心的感觉。
“嗯……把它们交给我好了。我来处理……呵呵,也是时候和本主儿见个面了!”沐清扬抬手把罐子交给了程然。嘴里默默叨念了几句,那两个卵体立刻颤抖了起来……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裱纸,迅速叠成了一只纸鹤得模样,把鹤嘴往卵体上一点,接着两手将其扣在掌心相合,口中念了一个:“疾!”
把双手平端掌心向上。然后轻轻一托一抖,那小小的纸鹤立刻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绕着他们转了两圈,晃晃悠悠往门外飞去……
“呃……”在场几个人立刻愣住了,他们虽然都是见惯了死人。胆子也比一般人大很多,但是见到这种类似传说里的手段,还是不由自主有些震惊,看着沐清扬两个人的眼光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愣什么?跟上!”
程然也看得入了神,知道沐清扬冲着他喊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抱着罐子快步追了过去。
“对了,这两个受害人没什么问题了,你们转告老郑一定要妥善安葬……我这里来不及,先走了……记着啊!”
沐清扬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对着几个法医嘱咐几句,接着就连蹿带蹦地跳出了门口,一闪身钻进车里,追着纸鹤扬长而去……
他们的车开得并不太快,这一路上颠簸,纸鹤并没有返回城里,却带着他们一直往更荒蔽的郊县——白龙桥那里一直走了下来。
“前面就是白龙桥了……哎?那个纸鹤进了镇子了!”
程然开着车一路过来都在大呼小叫,他也是头一次有这种奇妙的经历,反倒是沐清扬在车上抓紧时间补了一觉,一直到此时才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
“这里的这条河,看流向也是和湿地那里贯通的吧?”沐清扬在车里,看着路沿下面宽宽的河道里波光粼粼,突然问道。
“啊……对!这个是沁水河,湿地那里的人工湖其实就是它支流的水库改建而成的……”
“嗯……”沐清扬点了点头,望着那宽宽的河面不再说话了。
纸鹤慢慢悠悠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坝堰就停了下来,沐清扬啪地打了个响指,纸鹤随即化作了一团小火球,灰烬扑簌簌落下。
程然停下车,有些诧异的问:“老板,这里和第一次的案发地可是离了有百十公里,没有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沐清扬其实也不也不太托底,说实话,他一直都是自己在琢磨那本天书的内容,这个法门实际上他也是头一次用。他想了想,指着面前说道:“嗯……咱们分开,顺着这甬道绕上一圈看看再说。”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半大小伙子开车经过,吱的一下停在他们不远处。他没有下车,只是远远喊道:“喂!你们两个……快上来,那里邪门的很……闹妖怪!”
“嗯?”
沐清扬和程然一愣,随即立刻喜上眉梢——看起来没有白来,这里还真就有问题!
给程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笑眯眯到了那个小伙子跟前,指着自己和沐清扬比划一通,然后回身乐呵呵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到了不远的白龙桥镇,他们停到了一个小饭馆门前,小伙子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大筐果蔬和米粮交给伙计,然后招呼道:“进来,屋里说话方便,这是我和同学开的,环境不错!”
小伙子叫阿亮,是本地人,人很健谈,听程然说是专门来旅游的客人,就热心地开始推荐自己的小店,并且还答应提供住宿。
“来,尝尝这个香椿芽炒鸡蛋,这可是我的看家手艺……”阿亮把酒给两个人斟满,然后指着桌上介绍说道。
“嗯……还真不赖!你也尝尝……”沐清扬尝了一口,直挑大拇哥。
喝了几口酒,山南海北一通侃,三个人开始熟络了起来……
程然故作轻松的随口问道:“阿亮,你刚刚说那坝堰水泡子附近闹妖怪……该不是唬我们哥俩吧?”
“谁说的?这可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亲口讲的!你们还别不信,我那个朋友当初也是铁齿得很(胆子大),自从出了这事情他也服气了的……”
话说,阿亮的这个朋友宽仔是个时代青年,无论是做任何事都是走在时代的尖端,平日的嗜好是玩车和泡妞,信仰的宗教是"金钱教"和"睡觉",他与大多数青年一样认为凡是不合科学逻辑的就是怪力乱神,因此,每次老人跟他谈一些因果轮回之事时,他老弟就拍拍老人肩膀说道:"老古董!去跟别人传教吧!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勉强要他听两句,只见他哈欠连天不断"点头",然而他的想法却在几天前完全改变了!
那天天色已渐渐昏暗,宽仔将他的机车停妥,决定一人到河边裸泳一番,当阿源走到河边脱得赤条条的时候,太阳已下山,坝堰水泡子里的一汪池水清澈见底,他试探着下到里面,一股子凉爽经过全身,让他不禁舒服地长长叹了口气。
闭着眼才不大一会儿,他只感觉身边又有人凑了过来——这里的水好,当地总有些年轻人会断不了来游个泳、泡个澡啥的。
宽仔闭着眼,心里却有些奇怪。
一般有人下水泡子总会向先到的人打个招呼,可刚刚这个后来的家伙下来这么久也一声不吭……莫不是什么外人也来凑热闹了?
他试探着睁开了双眼,哪知道这一看不要紧,立刻就是浑身一哆嗦,惊得尖声大叫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