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中泽一共有两子一女,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小女儿,再加上女儿和女婿英年早逝,外孙又一直下落不明,让他牵肠挂肚了二十年,歉疚之情也积攒了二十年。如今凌少南这一声“外公”叫出,让他仿佛又看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一般,情难自禁,潸然泪下。
其他人都能够体会到凌中泽此时的心情,因此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好几分钟后,凌中泽才慢慢地将情绪收敛,缓缓地开口道:“我们凌家的来历,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先祖为西魏柱国大将军李虎,也就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不过我们并不是李渊那一脉,我们的直系先祖是江夏王李道宗。
想必你也知道,道宗先祖跟当时文官之首的长孙无忌素有不和,被他构陷而死,从那之后,我们这一脉就慢慢地趋于没落了,等到唐末之时已经沦落到普通小贵族的程度。
唐亡之后,华夏大地又迎来了一场五代十国的乱世,当时的先祖李成加入了后唐王朝的军队,积军功升任禁卫军大统领。可惜,后唐的国祚不长,李成先祖就任禁卫军大统领后不多久就风雨飘扬,并最终被后晋所灭。按照史书记载,后唐国都洛阳被攻陷之前,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玉玺,携皇族登玄武楼引火自尽,但实际上,末帝自尽是真,怀抱传国玉玺就是假的了。
在自尽之前,有感于自魏晋之后几百年中的数次动乱给汉民族带来的巨大创伤,再加上当时后唐的险恶处境,末帝心中悲观到了极点,甚至认为汉民族将会在持续不断的动荡中逐渐走向消亡。于是他秘密地单独召见了李成先祖,交托给了他一个使命,让他带着禁卫军中的少部分精锐和他们的家眷离开洛阳城隐藏起来,尽最大的努力为汉民族保留下血脉和文化的最后传承。
在临行之前,末帝下达了他作为后唐皇帝的最后一道圣旨,加封李成先祖为忠武王,先祖的三个儿子则分别被册封为辅国公、安国公和镇国公。当然,那个时候后唐将亡,这份圣旨也没有了效用,更不会有任何一个朝代承认先祖们的爵位。不过,那份圣旨和册封,以及传国玉玺却在我凌家世代传承了下来,是凌家最重要的镇族之宝。
至于我们家族改姓为‘凌’,也是末帝跟李成先祖商议后决定的。之所以用这个姓氏,一是因为‘凌’与‘李’读音接近,二来也有‘超脱世事’的意思,而这也是我们凌家的祖训——绝不轻易介入外界的生活,平时默默地积蓄力量,一旦天下出现乱世则尽一切努力地为汉民族保存元气!
只是,这一千多年来,我们做得并不算太好,虽然每逢乱世或者异族入侵时凌家都会倾尽全力,在暗中施加影响,但以凌家一己之力想要改变整个天下大局实在是太难了,我们也只是成功了少数几次,在蒙古人和满人入侵的时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国沦丧,无力回天,愧对祖先啊!”
说到这里,凌中泽又是一声长叹,暂时停了下来,而凌少南则趁机插言问道:“传国玉玺一直在凌家手中?但据我所知,它在后唐之后还出现过好几次,后晋石氏在上面刻过字,宋太祖赵匡胤也得到过,最后在蒙元灭亡之后被元顺帝带往漠北才最终失踪的。”
“那是假的!”凌中泽斩钉截铁地道:“传国玉玺在封建时代有着特殊的意义,象征着天命所归,‘没有得到传国玉玺就不是正统’的观念几千年来一直深入人心。所以,当年石敬瑭没有得到真正的传国玉玺,又急又怒,暗中命人仿制了一枚。但和氏璧乃至万年难得一见的宝玉,就算倾后晋举国之力也不可能找出一块品质差不多的,只能用一些小块的玉料熔炼之后铸成一块,然后打磨制造成传国玉玺的样子,自欺欺人。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跟真品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后来,凡是得到那块假玉玺的人也都能看出不是真品,但这种事却没人会说出来,不然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的王朝名不正言不顺了?所以从那之后所谓的‘传国玺’就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少有人能见其真容。
至于元顺帝带着玉玺北逃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假玉玺毕竟不是真的,它镇压不了一国气运,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毁灭的结局。据我们凌家查探,在蒙元将灭时,那块玉玺就顺着铸造时的裂痕破碎开了,所谓被元顺帝带走只不过是蒙元留的一个后手,强调自己的正统,希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这个后手没能用上罢了。”
“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凌少南并没有怀疑凌中泽的话,而是点了点头,又问道:“外公你刚才说每逢乱世凌家子弟才会出世,但好像在历来朝代更迭之时并没有出过姓‘凌’的王侯将相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从我们凌家的家规说起了。当年李成先祖带人离开洛阳城后并没有走远,因为他们还带着不少妇孺,所以就在这北邙山中安顿了下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最开始是后唐皇室命人修建的,当时是因为身处乱世之中,想要为子孙后代留下最后的保命之所。虽然直到后唐被灭时也没有建好,但总算让李成先祖他们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在这里安顿下来后,在李成先祖的带领下,这里的设施被慢慢地完善了起来,历经数百年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除了我们所在的地方外,周围还有另外几座山的山腹被掏空,不过它们的规模就要比这里小多了,除了其中两座是凌家的储物之地外,其他的都跟来时经过的那个山谷一样,是家族卫队的驻地,担负着拱卫这里的责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乱世逐渐过去,繁衍生息了近百年的凌家也恢复了一些元气。当时的凌家家主决定,除了嫡系一脉之外,其他旁支都慢慢地分散出去,从事各种行当,一来收集各类典籍送回凌家总部保存,并积蓄财力物力,二来也让凌家多一个了解外界的渠道,为可能出现的动乱做准备。而从总部分出去的那些旁支子弟都改名换姓,不少人恢复了祖上的‘李’姓,也有很多随母姓改成了其他姓氏。因此,凌家虽然做了许多事情,但却一直名声不显,这也是凌家先祖希望看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凌家不知道要被多少帝王所忌,也不可能传承到今天了。”
“原来如此。”凌中泽的这一番讲解让凌少南对凌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其他的细节以后自然会慢慢知道,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凌中泽和凌奇岩将凌家嫡系的子嗣分别介绍了一下,凌少南也正式认识了这几位血脉亲人。
凌云啸和凌云皓是凌少南的舅舅,不过两人自小跟凌少南的父亲凌云耀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手足,所以直接让凌少南称呼他们为“大伯”、“二伯”。对于这一点凌少南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再往下是凌云啸的儿子,凌少南的大堂哥凌延宗,他今年二十五岁,是一流后期的武者。凌延宗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深受他父亲的影响,显得很是稳重,脸上还带着一丝憨厚之色,不过从他灵动的双眸中看得出来,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愚鲁。当凌少南向他打招呼时,凌延宗立刻站起来微笑还礼,显示出良好的家教。
凌延宗旁边是凌云皓的长子凌延庭,他比凌延宗小两岁,实力也要稍低一些。他也跟自己的父亲很像,脸上比凌延宗少了几分稳重,清澈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几分睿智的光芒,显得很是精明干练。
最后一位是个女孩子,她是凌云啸的女儿凌延韵,也就是凌延宗的妹妹,她比凌延庭又要小了一岁,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但坐在那里时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端庄典雅的气质,那是自幼熏陶出来的、发自骨子里的贵族风度。
而在凌延庭和凌延韵之间则是一个比他们都要小几岁的少年,看上去比凌少南还要小些,机灵跳脱,一双眼睛极为有神,咕噜噜地转动着,当凌少南向他打招呼的时候立刻跳了起来,笑嘻嘻地称凌少南为“三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从这几人的座次上看得出来,凌家的思想还是很传统的,女孩子的地位虽然不像封建时代那样低下,但“男尊女卑”的想法还是很根深蒂固的。不过对于这一点凌少南并没有觉得意外,凌家传承千余年,很多以前的习惯保留下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才反应出了他们的底蕴,如果凌家跟普通的富豪家族一样才叫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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