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夏城迎来第一场瑞雪时,京里的十九公主正闹腾着不吃饭,宫女们愁眉苦的小声议论著,“一哭二闹,接着公主就要祭出第三招了吧?”
“啧!公主哪会真想死,她这样闹啊闹,也不怕真要传到宫外头去,谁家敢娶她啊?”
另一个宫女点头附和,“亏得贤妃娘娘管得严,闹腾几天了,宫里都没听闻十九公主闹腾的事。”
“你们说,公主这样闹,有用吗?”听到屋里又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宫女们蹙起眉头,暗自猜测,不知是那样东西糟了劫。
一个年近二十五岁的大宫女嗤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咱家娘娘又不是宠妃,就是皇贵妃最风光的时候,也不敢妄想,让皇上硬逼着衡国公这等权贵退婚另聘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明知不可为,而硬要为之的人,跟她说理,讲得通吗?
这不仅是众宫人的疑惑,也是云嫔的心声!
宫里头不知多少嫔妃羡慕她,生了一双儿女,虽未得高位,但日后儿子封王,待皇帝百年,她们这些有儿子的嫔妃,就能随儿子出宫,在亲王府里当老太妃,日子可逍遥了!但光有儿子没有女儿,怎知有女儿的好?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可是,可是她的女儿,别说贴心了,她连不惹麻烦都做不到!之前她哥不是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这孩子还是跟自己拗上呢?不是她不想,不是她不愿,是皇帝不会允的。怎么她就是不明白?
再说了,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就吵着要嫁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离十九真正能出阁还早着呢!更何况她上头还有兄姐尚未婚配,她急个什么劲儿呢!
对十九公主来说。却不得不急,衡国公已跟靖宁侯说了亲,想为世孙聘他家长女为妻,虽然还没正式下聘,但这消息能传进宫来,可见定有其真实性!这叫十九公主怎能不急啊!他就要定亲娶别人了啊!
靖宁侯府的嫡长女她见过,比十七公主还会装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呢?
云嫔气急败坏的赶到女儿的住处。一进宫院,就听到里头宫人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她皱紧了眉头,让心腹宫女去处理,自己则急往女儿的寝宫去,十九公主站在炕上,高举着一把剪子,目露疯狂的威胁站在前方的宫人们,“别过来啊!你们要再过来,我就刺下了!”
眼看着那尖利的剪子。在烛光闪耀着冰寒的亮光,云嫔腿一软。整个人就站不住几欲滑到地上去了,幸得她身边的宫人机警扶了她一把。
“儿啊!你,你这是做什么啊!你疯啦!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十九公主看到云嫔终于到了,暗松口气,小脸上流露出如逝重负的表情,云嫔见了心里一咯噔,这丫头。竟然学了这种下流手段用来对付自己?她才十岁啊!就敢这样威胁自己,要再大一点……要再大一点,自己还怎么管啊?
想到这些。云嫔就头痛万分。
也许是因为她要威胁的正主儿到了,十九公主就驴下坡被大家劝下来,宫人立刻把剪子收走,连屋里一些尖锐的东西都收走了,一副深怕十九公主又拿着锐器要寻死的样子,云嫔在心里冷笑,十九怎么可能真想死?
“闹够了?”
“母妃……”十九公主软软的喊了一声,云嫔不耐烦的把她推开,“你当真想嫁衡国公世孙?”云嫔正色问。
“是。”十九公主见云嫔态度严肃,跟着端肃神色斩钉截铁的应是。
云嫔板着脸没说话,起身就走,十九公主不明其意,以为云嫔应她所求,露出甜甜的笑容,让人给她准备吃食,她已经饿了两餐,现在实在饿得不得了!
宫人们见她愿意吃,乐颠颠的要去御膳房帮十九公主准备吃食,谁知到了宫门口,却被面无表情的灰衣内侍拦了。
“我们要去御膳房给公主准备吃食,快放我们出去。”
“对不住,云嫔娘娘有令,不许宫里的人往外走动,十九公主要吃什么,你们只管说,自有人替公主服务。”
跟在公主身边的宫女,多少都有些娇气,几曾遇过这般对待,当下两个宫女就在宫门与人吵了起来,负责管着宫门的内侍不予理会,但宫女们声细尖利,稍一扬声立时引得经过的宫人、内侍侧目。
守门的内侍见状冷笑道:“要是两位姑姑想要闹大,到时候难看的可是十九公主,而非小的们。”
两个宫女只得憋着怒气,回去禀报十九公主,十九公主立时蒙了,“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母妃肯定会应允我,帮我去跟父皇求个恩典,把我许给衡国公世孙的吗?”十九公主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不是薛嫔派来的宫女说的那样?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会晓得呢?
且说云嫔离了十九公主的住处后,走回宫的路上忍不住喃声抱怨:“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说,她才几岁啊!就这么闹腾着要嫁谁?我可是打算要帮十四聘英国公嫡长女为媳呢!皇上若是允了她嫁衡国公府,就不可能允她哥的婚事。”
而两件婚事衡量之后,云嫔还是决定儿子的婚事较重要,女儿嘛!只要儿子有本事,还怕女婿家不待女儿好吗?
可昃想到女儿竟敢用寻短来要挟自己,云嫔就来气,“传令下去,让她们把十九身边的宫人、嬷嬷一个一个的给我详细盘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撺掇她!”
“娘娘您的意思是……”
“十九才十岁,就算她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心心念念叨念着衡国公世孙不放,背后肯定有人在撺掇她,是谁在背后使坏!”
十九公主被拘在院里不许出来,消息传到贤妃那儿,贤妃只笑了下,交代人注意些,便丢开去。十九公主有她亲娘操心,她才没那闲功夫去管她的事。
北边有蛮族内乱,西南边部族闹事,朝中官员大调动,年关将近,她要忙的事可多了,德妃虽没明着撂挑子,但也差不多了!若没问到她跟前。她便当没事似的。今儿午歇起来,就听说安王府请御医过府,也不知是为那有身孕的侍妾请的,还是为安王妃,若是安王妃有喜了,那德妃只怕更加没空打理宫务了!
贤妃寻思着,是不是请示皇上,准许她带着十七一起打理宫务?
止在考虑这事,就见德妃宫中一宫女喜笑颜开自外头进来,“给娘娘贺喜。安王妃有喜啦!”
“嘎?诊出来了?”
“是啊!安王府送信进宫,道是安王妃有孕两个月了!”
“哎呀!你家娘娘可总算如愿意偿啦!”贤妃笑靥如花。命心腹宫女打赏,又让心腹嬷嬷去整理药材、表里等物,明日就送到安王府贺喜,“可与皇上通禀了?”
“是王爷亲自去禀告皇上的。”宫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皇上还赏了王爷、王妃好些宝贝呢!”
贤妃点头:“你家娘娘可高兴啦!今儿天色已晚,我就不过去贺喜,你帮我跟德妃娘娘说一声。明儿一早,我就带十七公土过去给她贺喜,顺便沾点喜气!”
丽嫔得知这肖息。撇了嘴,道:“犯得着这么高兴吗?当人没怀过孩子啊?哼!”大宫女连忙劝她收声,丽嫔会意压低了声音,却难掩不悦的道:“她都进门几年了,现在才有消息,有什么好高兴的?前头还一个庶出的呢!要是庶长子抢在头前,那可就有好戏瞧了!”
侍候的宫人们无奈的对望一眼,直到说起汾王妃的孩子,丽嫔才转了颜色,催促宫女们加紧动作,赶几件小衣服好给她的宝贝孙子穿。
而云嫔那儿不只接到安王妃有喜的消息,同时,还接到逆王令人传进来的消息,云嫔屏退侍候的人,才小心的取出那封夹藏在簪子里的纸片,看完信之后,她将手边的宫灯罩子取下,引火烧了纸片,纸片很薄,火舌舔上纸片后,迅速的将它卷入火中,很快的纸片便燃烧殆尽,只留下一缕微呛的青烟,不过云嫔素手轻挥,青烟便消逝无踪。
独坐发愣了许久,她才起身唤人侍候她歇下,这一晚,她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稳,直到天光微亮,她便躺不住了,起身洗漱,让人去请十四皇子过来。
十四皇子还要上学,直到午前下学,才匆匆进宫。
云嫔见到儿子就忍不住泪下,十四皇子蒙了,母妃这是怎么了?前一晚母妃下令把十九公主拘在宫里,不许侍候她的宫人出入,现在母妃看到自己,未语先泪流,十四皇子就以为母妃是因妹妹的事伤心,开口要劝,竟从母妃口中得知她此前竟与逆王做了协议,原以为逆王遁逃,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谁知昨晚,她竟接到逆王捎来的信。
“您怎么会这么胡涂?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咱们统统都得给二哥陪葬。”
“我知道,我知道啊!只是他的提议在那会儿看来实是件好买卖啊!咱们不用出什么力,外头有他在,事成之后,你就是九五至尊,不成,咱们也能安享荣华,没想到,没想到他竟还与你三舅也牵扯上啊!”
看着痛哭的云嫔,十四皇子年轻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才是想哭的人啊!他压根没想去争那个位置,偏偏母妃心大,擅自做主与逆王做了交易,还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逆王的心计比她还高,早早就将三舅算计上了,她想抽身,三舅那儿的事就会闹大,到时候不止三舅那事摆不平,还会把京里的大舅给牵连进去……不论怎么做,都势必有所损失。
母妃若要保他,自保,就得牺牲娘家兄弟,以后再也没有外家可倚仗,若要保舅舅们,就要想法子对父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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