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汀大陆,高天原,葬鹰之国王都。
“阿娅,你可想清楚了?”萧翎今日又阿娅的敲响了阿娅的房门,声音依然温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猎手,静静等待着掉进自己陷阱的兽类,绝望的那一刻。
“好一个葬鹰西河氏,你们忘记自己立下的血誓了吗?”阿娅连看都不想看萧翎一眼,坐在床边,冷漠的声音下怒意滚滚。
“血誓?当初不是我家先祖,现在还有葬鹰之国吗?这个天下本就有我家的一半!”
阿娅不再理会他,此刻,她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如果不用背负这些该多好,父亲,哥哥啊,阿娅只想无忧无虑的和自己的爱人相爱,走遍这世界所有的风景,为何你们要离去的这么匆忙,你们都走了,剩下的担子太重了……
萧翎见阿娅沉默,以为她动心了,立马打起精神再接再厉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西河一脉将是你登上王位时最坚固的踏脚石。”
“呵呵,萧翎,你知道吗,本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温暖包容的翎哥哥。从没想过你有如此野心,如今你急切的曝露出来,就不怕被高天原的太阳灼死吗?”
本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温暖包容的翎哥哥。萧翎听完这句话突然沉默了,我怕高天原的太阳把我灼死?我的阿娅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早已不畏惧任何死亡了。许久之后,他说:“陈天河呢?”
“你!”
“你想他死吗?”
“他死了,我就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我。”阿娅的话很平静而决绝。
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女,萧翎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每日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喊他翎哥哥,翎哥哥了。想到此处,他一时气淤,一口鲜血喷出,溅在白如霜雪的披风上,显得格外刺眼。
阿娅眼中的关切停留了半个呼吸不到,随即消失,冷冷一笑。
“如果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丢下这句话,萧翎转身出门而去,脚步踉跄,离去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葬鹰之国,高天城,死牢。
幽暗与死寂,陈天河在这不知天日与岁月的黑牢里已经呆了整整九天,这些时间他唯一见过的活人便是那每天按时给他送来粗糙吃食的狱卒,可就算他磨破了嘴皮,那人依然对他毫不理会,只是放下东西,匆匆离去。
陈天河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具尸体,是啊,进了这地方的人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那狱卒又何必和一个死人浪费唇舌?
对于外界的事他一无所知,唯一可以计量时间的东西,就是每天不停从潮湿的房顶滴下的水珠,砸在地上那规律的滴答声。
他简单包扎的伤口已经开始溃脓,每日瘫在地上,丝毫提不起一丝力气,更别说唤出无回杀出去了。
他从来没体会过如此的孤独,可是他并不绝望,因为他相信,他的阿娅一定回来救他出去。唉,想我堂堂陈家子弟,顶天立地,不想如今居然要靠自己的女人拯救。
果然,命运之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水滴落地的第七十九万次,那个和自己似乎已经分别了无数年的少女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看着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狂妄少年如今形如枯槁的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个口子。“天河……”她声音沙哑的呼唤他的名字。
陈天河闻声,连忙从地上爬起,咧开嘴一笑,干涩的嘴唇被撕开道道血口,“你来了。”
她慢慢走到他身前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和头发,“走吧,我带你出去。”说罢,她将他从地上扶起,这下他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又再裂开,黑红色的血汩汩流出。
“哭什么,这点伤,对我这个将来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来说,小意思。”陈天河轻声劝慰着眼眶通红,泪水不停流下的阿娅。
一路无人阻拦,这号称葬鹰之国看守最严密的死牢,此刻就像他们二人自家的花园一般。陈天河身上的伤口被早已候命等待着的医师处理完后,换上阿娅给他备好的新衣。那医师随后离去,房中只剩陈天河和阿娅两人。
“你是怎么……”陈天河这才想起要问阿娅自己为何就这样被放了。
“我现在是葬鹰之王,我说的算。”阿娅对他努了努鼻子,骄傲的说道。
陈天河忽然觉得自己记忆中那个大大咧咧,有些蛮横的女孩子有一些不一样了,她说刚才那番话时,真的像一个坐在高大王座上等待万民朝拜的帝王。“你已经登基了?”
“就快了。以后或许没有那么自由了呢。”
“这下想要门当户对的娶到我们的女王陛下,可要费一番功夫了,哈哈哈。”陈天河的话里依然透着强大的自信,就算身处绝境这些天,他那如火般炽烈的性情,也没被磨灭一丝一毫。
“好啦,门外有马,你快离开吧。”阿娅忽然似有顾忌的催促道,她说这话时低着头,陈天河并没有看到那双他最爱的丹凤眼里此刻的凄然和绝望。
“嗯,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万军之将,带着这世间最好的珍宝迎你过门。”他知道阿娅初登大位,纷杂之事甚多,又有无数双蠢蠢欲动的眼睛盯着这位年轻的君王,所以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就算是告别也显得很干脆。
傻瓜,杀我王族的就是你的母国九曜啊,就算你成了万军之将,也只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敌手而已啊。
“天河。”
陈天河半只脚踏出门时,她忽然出声将他叫住,他转身,她快步上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上他的双唇。干涩的触感和浓烈的血腥气,这并不是个美好的吻,可是她还是吻的很用力,很认真。
很快,分开。阿娅对面前消瘦的有些变形的少年粲然一笑,“快走吧。”
陈天河恋恋不舍的出门,吃力的翻上马背,回眸而视,可期待中少女相送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就这么愣着,等了很久很久,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后,用力一扬马鞭,向远方疾驰而去。
等我,终有一天,我会替你背负起这一切,我的阿娅。疾风从耳边划过,风景飞快的倒逝,策马扬鞭的少年在心里默默起誓道。
只是陈天河不知道的是,与他一门之隔的那个少女,此刻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的玩偶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呆了许久,她突然放声哭了出来,哭声尖锐,甚至有些刺耳。泪水瞬间打湿了衣襟,那个曾经洒脱热烈的少女双手用力紧紧抱着膝盖,已经哭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