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招娣见洪文华这别扭憋曲的模样,解气之余倒觉得有几分可爱,伸手捏捏他尚稚嫩的小脸,朝阿青笑道:“我这弟弟不懂事,往后就交给你了。”
员工需要领导表明态度立场,洪招娣身为领导做到了,但领导也需要员工知情识趣、有好的业绩表现,所谓双向选择正是如此。
阿青显然是个优秀员工,当下心领神会道:“主君放心,一切交给在下。”
说完,阿青便拉着眼含泪水的洪文华离开正房,心里盘算着在将这小子****完全之前,必定不能让他再到主君身边侍奉,惹主君烦心。
……
阿青和朱荔办事效率很高,领着十几个人在太阳落山前就连前院厨房柴房都收拾出来了。
见此间事了,那十几人便向洪招娣告辞,回人事司复命去了。剩下四人各自分配好了房间,阿青与洪文华在前院同住一屋,朱荔住内院正房隔壁的侧厢房,方便随时侍候洪招娣。
天色渐暗,阿青与洪文华不方便继续留在内院,便回了外院子附房。
朱荔在厨房烧了热水,服侍洪招娣沐浴。
这里闺秀沐浴,都是在自己卧房拿扇屏风隔出块地方,放上个精美的雕花大浴桶,丫鬟站在屏风外面侍候,递个毛巾浴皂换洗衣服,偶尔被传唤进去捏肩搓背什么的,洪招娣自然也入乡随俗。
泡在散发着浅淡玫瑰香的热水里,洪招娣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个多月来旅途中的疲惫,正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发散消失。
朱荔隔着屏风与洪招娣说话:“明日论道堂有仙师授课,正合适主君,主君可要去听?”
洪招娣猜想,论道堂大约就是传道授业的地方,好奇道:“那里每天都有课听么?都是什么人授课?”
朱荔微笑禀道:“确实是日日都有课,授课的仙师却不一,有内门筑基诸君,有入室诸君,就是长老每月也会来一两次。明日是入室君尹封公子的课,专为新入内门的诸君所开。”
洪招娣微微点头,只听朱荔又道:“因为内门诸君进门时间不一,修行悟道速度不一,所以需要听的课也不相同。主君初入内门,一个月里面大约有四天课可听。”
洪招娣想,也就是说一个月只用上四天学,其余时间做什么都没人管,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在这里混日子真是不错。
但她既然入了仙门,总要出点成绩才好混的长久,便道:“既如此,明日你陪我去论道堂。”
朱荔应了,洪招娣忽然想起件事,道:“我见俞师姐所携碧玉尺颇为剔透可爱,咱们这里有么?”
“那是五行尺,倒不是稀罕东西,只是除了真箓司和出外差寻找灵根者的诸君,平常也没人使它。”朱荔不甚在意道,“主君若是觉得它好看,让阿青背二十斤溶冰米去外门渡真城集市,就能淘换上一根。”
洪招娣点头道:“过些时得了空,记得帮我换一根。”
……
洪招娣一面洗澡,一面与朱荔聊天,甚是惬意。等洗完澡换上睡袍,朱荔一道汲水符贴上,瞬间将洪招娣湿漉漉的长发弄干,还半点不伤发质,显得油光水滑。
之后洪招娣上了紫檀雕花床,闻着令人安神静气的薰香,头一挨软枕就沉沉睡去,自此****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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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甫露,朱荔便过来服侍洪招娣起床,洗漱穿衣梳头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穿戴完毕,洪招娣在等身镜对面打量自己。头发梳的颇为像样,首饰搭配也好,却因人事司的衣裳过两天才能做成,穿着不合身的宽大丝衣,衬着黄瘦小脸颇有沐猴而冠的效果。
还有脚上家里穿来的绣鞋,针线绣花都显得很是寒酸。
洪招娣却也不甚在意这些,打量完之后就在拐枣木的圆桌旁坐了,看朱荔将早餐端上来。
早餐倒也简单,一笼只得五六个的精巧烧卖,四五块豆皮,一碗金黄飘葱花的肉沫蛋羹,都用薄胎瓷的碗盘盛了,食物的颜色在阳光下由内透诸外,望去甚是诱人。
洪招娣顿时食欲大涨,伸筷夹了个烧卖过来,一口咬掉半个,竟是蟹肉馅,鲜香薄嫩外加包裹着一点汁水,合着溶冰米略黏的口感,美不胜收。
吃过烧卖再试那豆皮,豆皮的外层酥脆,里层绵软,包裹着溶冰米、火腿、青豆等馅料,咀嚼起来实在是享受。
那碗肉沫蛋羹无甚稀奇之处,却难得恰到好处四字,与烧卖豆皮合吃,滋味相得益彰。
就是这样朱荔还遗憾道:“只因刚来,东西备的不凑手,仅做了些轻巧容易的。”
洪招娣极尽享受的把这顿早餐吃完,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选择重生人世,实在是个明智决定。
吃完早餐用茶漱过口,洪招娣带着朱荔出了门。
因为风行符一个月仅发放十五张,都是要紧的时候才可使用,所以尽管论道堂离洪招娣的灵宅有点远,两人还是选择步行前往。
天气不冷不热,沿路风光美好,洪招娣与朱荔一路行去也不觉得疲累,如此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论道堂。
只见这里布置的像个高级私塾,桌椅板凳俱全,讲台上有个搭了十数张宣纸的大木架子,墙上挂剑挂仙人画像,布置的颇为雅致,大约能容纳百余人。
授课的仙师还没来,来的尽是些新入内门的弟子与其子附,或在座位上与相熟的聊天,或神色忐忑面带期待。
在其中,洪招娣不意外的看见了路儿。令她意外的是,她还看见了俞瑾。
俞瑾曾经与洪招娣提到过,她自小就在渡真门,按理应该不会来听新弟子才来听的课,为何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她?
既然看见了俞瑾,总不好装作没看见,于是洪招娣带着惊喜的表情走到俞瑾对面,道:“俞师姐,这么巧。”
俞瑾看见洪招娣,没精打采的勉强笑道:“原来是洪师妹。”
洪招娣见她身边有空位,便在那位子上坐了,道:“小妹初来论道堂听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俞师姐多提点。”
俞瑾说了句“那是自然”之后,便不愿再和洪招娣说话,只怔怔的望着讲台方向发愣。
洪招娣见她满怀心事,便也不再和她攀谈,仔细打量那些新弟子们。
这些弟子男女各占一半,年龄最大的也没超过十六岁,有许多看上去都带着浓浓乡土气,显然和洪招娣一样是贫家子女。亦有少数三五个白净俊俏,气质不俗的男女弟子,宛如鹤立鸡群。
洪招娣心道,看来老天对于灵根者在人群中的分布甚是平均,人口基数大的民众当中,出现灵根者的机会就多些;人口基数小的富贵人家、高门豪户,出现灵根者的机会就小很多。
正在漫无边际的猜测中,却见门口出现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与此同时,周围的弟子们都停止了聊天。
这男子身形如玉树修竹,容貌俊美,轻袍缓带,一头乌发仅用根玉簪挽了,顾盼行走间说不尽的****倜傥,显然就是此次授课的仙师。
俞瑾自从这男子进门,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秀眸内既是渴慕又是怨憎。
洪招娣察言观色,顿时明白俞瑾之所以来上这堂不必要上的课,全是因为这位仙师。
好在这男子容貌姿态如此****出众,不止是俞瑾盯着他看,在场所有女弟子亦都在看他,年龄稍大些的便偷偷芳心萌动,倒显不出俞瑾如何失态。
这个时候,洪招娣若不看他反而在人群中显得突兀,所以洪招娣也看他,心想这位大约就是朱荔昨夜所说,入室的封师兄。
果然,只见那男子走到讲台中间,面朝一众新弟子微笑道:“我姓封,名月生,大家可以称我一声封师兄。”
说着,就见封月生持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木架的宣纸上,紧接着目光流转,在场所有新弟子竟都有“他在看我”的错觉,许多女弟子皆红了脸。
洪招娣垂眼看身旁的朱荔,却见她丝毫不受其影响,只坐在小杌上,于桌面铺开了笔墨纸砚,显然是准备替洪招娣写随堂笔记。
再看其余新弟子的随身子附,无论男女亦是与朱荔一般,只顾着做记录的准备,无睱其它。
因新弟子们大都来自民众,多半不识字,所以带识字的子附进论道堂已是常例,在每个弟子座位之下皆安排了子附的位置。
洪招娣暗叹,这些子附们果然受过严格训练,如此爱岗敬业。当年她的下属们若有这种高素质,她也不至于那样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