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脱险
洪招娣打叠起精神,正准备继续在体内炼化这股强大灵能,这时邵菁菁却动了。
邵菁菁魂魄不全,遗失了大部分情感,在智慧上更是稚嫩如婴孩,行动全凭本性本能。然而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人的直觉,往往能够直达真实。
五个漆黑傀儡如车轮般在邵菁菁身体周围旋转,暗金色的线条衬着漆黑铮亮的身体,仿若活着的金蛇在其上蜿蜒游动。邵菁菁朝着木深所在的位置直接扑去。经历了那一场负面力量的压迫,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胖子是个坏的,所有的一切,皆因这人而起。
所以一旦恢复了行动力量,必先毁之而后快。
木深双掌被那股强大吸力黏在血水中,再加上被四面八方袭来的负面力量所困,根本无法行动,眼见邵菁菁气势汹汹袭来,多少有些张皇失措,却又见邵菁菁只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料想全力抵抗之下应该无事,当下怒吼一声,就见一股浓郁的白色光华自他肥大的身躯升腾而起,将他护卫在其间。
但邵菁菁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她来到木深面前静默不动,琉璃般清澈的眸定定望着他,却毫无情感。她的流云广袖之下,只两根纤细的手指轻弹,那五个顶着艳红脸蛋和满头绢花珠翠,眉眼歪斜的五个漆黑傀儡,便极为敏捷轻巧的腾身飞跃而起,朝着木深袭去。
木深到底还是低估了邵菁菁。他看过那本功法,亦知道邵菁菁的病情,却并不知道,她付出魂魄残缺不全的代价,所换得的惊人实力,若全力施展开来,纵是其师尊海境亦很难将其压制。
渡真门五大弟子之中,邵菁菁排名最末,并且因为其病情,最近一年的时间都待在梅雪峰上。极少有人知道,若单论实力,此时五大弟子中无人能与其比肩抗衡。
邵菁菁的五个傀儡将木深团团围在中间,无数条只有发丝百分之一粗细的银丝,自指间激射而出,根根笔直,朝木深刺去。
木深避无可避,只能凭着身上升腾而起的光罩硬扛。那银丝却是高人以珍稀材料炼制,坚韧无比,无孔不入,再加上邵菁菁催动,只听得扑哧扑哧声连续响起,竟是穿透了木深的光罩,直接刺入他肥润光滑皮肤的毛孔之中。
“丫头,我小看了你。”木深的面孔之上,肥肉抽搐了两下,冷笑道,“常年打雁,今儿竟被雁儿啄了眼。罢罢罢,此番我认栽便是。”
木深不仅不敢再小看邵菁菁,甚至是有些高看了她。他这个时候,甚至以为血祭大阵内的异动,逆流的负面力量,全都是由邵菁菁带来的。
邵菁菁不知他心中所想,自然也不会向他解释什么,只是神情无悲无喜,想要操纵那银丝沿着毛孔经络,继续伸进木深的五脏内腑,取他性命。这个时候,却只听见木深闭上双眼,自咽喉深处发出一阵奇异的咕噜咕噜声,他原先盘成规整发髻的稀疏顶发忽然散落两肩,八片顶阳骨如同花苞盛放成鲜花一般,慢慢绽开,紧接着一条细细的裂缝自额头沿着鼻梁中线开始飞快蔓延,出现在他忽然失了光泽的肥白面容上。
那裂缝细而深,如同用黛笔描摹出的黑线,经过木深的鼻梁,划过人中,裂过嘴唇下颔,再沿着脖颈的中心线,那般快速的往下,再一直往下。
蓦然,木深肥大的身体沿着那条裂缝,裂成两半,分左右两边倒了下去。一半跌入尘埃,溅起飞扬泥尘,一半跌入流动着血水的沟壑之中,溅起脓腥所聚的鲜艳花朵。
而在那两半身体的中间,则站着一个少年,仿若在满天漫地腐臭腥膻,血海尸山之中,开出的花朵。
少年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有一对魅惑的黑眸,海藻般的绿发长及脚踝,丝丝缕缕在风中飘动,肤色洁白若栀子花,全身赤luo如婴儿,仿若被一层柔光笼罩。
那般绝色,不是人间应有的颜色,那是妖。寄身于人之躯,化为人形的妖修。
在木深****裂开的瞬间,洪招娣感觉到之前一阵往身体内灌注的强大灵能忽然消失,睁开双眼,正好看见这幕。
少年朝邵菁菁勾起唇角一笑,又转动宝珠水银般的眸子,看了洪招娣一眼,便纵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大阵,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白兔子睁着碧眸,趴在洪招娣脚边,道:“原来是山间林魈成妖,怪不得要披了人皮,改了自身气息,做这等邪恶魍魉之事,以增促修行。”
木深脱壳而去,血祭大阵聚集的负面力量集中在其留下的残躯之上,那两扇躯壳顿时百孔千疮,再辨不出原本肥润白皙的本来面目。
邵菁菁本能的感觉到不妙,唤回傀儡,纵身朝阵外掠去。洪招娣反应也不慢,抱起白兔子便紧随其后出阵。
当木深留下的两扇躯壳被大阵的压力辗成泥尘之后,阵中气息蓦然混乱不堪,阴森怨鬼裹着腥风血雾,在阵内四处来去呼啸,凄怨呐喊,想要寻找出路,却怎么也找不到,只得越加的怨,越加的恨,魂魄之中因为枉死惨死而无法拔出的毒,越来越深。
邵菁菁就在大阵的东南角,斜斜一跨就出了阵。洪招娣虽然在阵眼,靠着肩头的五毒蛊虫一路吸收阵中的怨毒之气,也很快得以出阵。
此时三名邪修正与海境和李仲晟二人争斗,李仲晟身前的井木犴虚影已逐渐变浅,眼看着就要不支。
洪招娣见情形危急,来不及歇口气,刚想拉了邵菁菁上前去帮忙,就在这时,一道藤蔓组成的丈许高墙在海境二人,与三名邪修之前拔地而起,紧接着一个温文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道:“不知发生了何事,诸位要如此争斗?”
见有第三方x入,海境这方和三名邪修那方不约而同,都住了手,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毕竟,谁也不想做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鹬蚌。
这一望之下,那三名邪修的目光中出现敬畏之色,齐声道:“原来是离物岛的少主驾临。”
而海境虽然默不作声,但眼神却极为复杂。
没错,来的是袁晴蛉。在他身后,还带着四个金丹邪修,其中就包括洪招娣之前在酒楼上见过的樊绝户。李仲晟见袁晴蛉已是金丹修为,又看见他披散在肩头的白发,神情间掠过一抹痛惜。
他与他在师门数载相知相交,幼时便结下情谊,之前就从洪招娣嘴里得知袁晴蛉发已衰白,如今亲眼得见,看着他被一众邪修簇拥而来,更觉咫尺天涯,情何以堪。
袁晴蛉见情势稳定下来,不慌不忙的朝前踱了几步,望向不远处的血祭大阵,轻轻摇头道:“这血祭大阵摆的不错,只是已经失控,想来角真人你们是用不得了。”
角真人等三名邪修看见洪招娣和邵菁菁离了阵眼,就觉得不妙,再往血祭大阵的方向看去,只见木深竟也不见了踪迹,知道正如袁晴蛉所说,阵已失控,不由大惊失色。
这大阵费了他们五年心血,如今毁于一旦,不能说不心疼。
“既然对你们而言是已经无用之物,角真人不妨交给我来处理,如何?”袁晴蛉望向那三名邪修,唇角微勾。
角真人心念动转,朝袁晴蛉抱拳朗笑道:“既是离物岛少主开了口,哪有不从?咱们这就告辞。”
在这弱肉强食的极乐城,角真人并没觉得袁晴蛉对自己有善意,而袁晴蛉一方来的人,加上他自己,共有五名金丹真人。若是自己这方和海境那方联手,实力堪堪对等,他是吃不下的,那就只有分股而食。
但海境与自己这方也不是傻的,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灭了一方,转身再灭另一方。
想来袁晴蛉也知道这个情势,所以选择支开自己,留下海境等人,明显是要放自己这方离开,吞了海境这方。那么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说完之后,角真人便带着其余两个邪修,头也不回的大步下山去了。
袁晴蛉见他们离的远了,这才上前与海境等人见礼道:“许久不见,不知诸位近来可好?”
李仲晟见袁晴蛉身后站着四名金丹邪修,知道其中说不定就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牵扯瓜葛,不忍袁晴蛉处境为难,便含糊道:“甚好,你又如何?”
“我……亦是不错。”袁晴蛉微微一笑,神态平和自然。
然而李仲晟看见他这一笑,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至金丹期,不过二十许的年龄,却满头苍白,如何能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袁晴蛉究竟经历了什么?与从前深恶痛绝的邪修为伍,又想要得到什么?
袁晴蛉望向洪招娣身旁的邵菁菁,道:“诸位来到这里被骗入血祭大阵,是为了给这位***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