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上路
因此就有了生死勿论的还梦渊，和每三年的大比存在。
而还梦渊虽然对于磨练人十分管用，却堪称是一剂猛烈的虎狼之药，每年都有人在此精进突破得遇奇缘，也有人丧身殒命于此。一般情况下的正道弟子们，若不是性好冒险杀戮，或是具有相当的自保实力，或是被困境界不得寸进多年，不会选择轻易进入还梦渊。
三年的大比则安全多了，七派弟子抽签决定对手，分团体战和个人战。虽说战斗时大家都竭尽全力，但因为有金丹真人观阵，所以尽管难免有负伤的，却基本上不会死人。而团体战和个人战的前十名，还有丰厚的奖励。
洪招娣将那片传信碧玉竹叶收起来，吩咐水阑交待下去，替她准备马车和随身物品，准备起身去渡真城。
洪招娣做事向来赶早不赶晚，虽然掌门留有七天的充裕时间，还是提前到达既定位置的好。
入室弟子都至少有一辆私人八马驾车的配置，不用去阡陌司记账领用，而且具备在内门驰行的权利，洪招娣也不例外。
子附们都是手脚麻利勤快之人，经过两个时辰的忙碌收拾，便套好了车，将马车厢收拾出来，然后就是决定陪洪招娣去试道顶的人选。这种三年一度的盛会，既可以增见识长眼界，又可以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人，大家自然都是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陪洪招娣一同前去。
最后洪招娣选了水阑和烟青随身侍候，阿青和阿燕驾车。洪招娣不在的期间，因为阿青和朱荔必须留一个人下来统筹管理内宅事务，所以朱荔便留了下来。
反正朱荔的长才在于厨艺，这一路上肯定没有什么她发挥的机会。阿青驾车却是个老手，而且因为年龄比旁的子附都大一截，做事成熟稳重，十分适合此趟长途旅行。
洪招娣选完人，正准备在众子附的列队恭送中上车离开，洪文华却从斜剌里冲出来，朝她恳请道：“姐姐，带我一起去吧。”
洪文华虽说年龄尚小，才刚满十一岁，但在仙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管是朝哪个方向成长吧，确实成长了不少。至少他现在已经适应子附的生活，不曾再有刚来时的怨气，并且努力的和阿青学习东西。
他之前虽然因为眼界未开，以及对洪招娣的长期欺压而骄纵任性，但这段时间里，他听到看到的东西不少。仙门的明争暗斗，子附们的谦恭小心，还有生活的优渥让他明白，他身边的一切都来之不易，需要努力维系。
而洪招娣也不会因为他是她的亲弟弟，就对他另眼相看，顶多给他一般子附的待遇。他要向上爬，要得到更多，就要靠自己的实际能力来证明。
之前他就发育的不错，而现在他因为生活在仙门，常年沾染灵脉之气，营养又充足，虽只十一岁，但身高体格看上去和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没什么差别，容貌亦是益发俊秀。
他是洪招娣这个身体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生出来的，眉眼五官和洪招娣十分相似，相貌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洪招娣想了想，道：“你去亦并非不行，只是你能做什么呢？”
洪文华这些时虽有进步，也在努力学习，但他是洪招娣直接从家里带来的，未曾在人事司受过正规训练，和别的子附还是有很大一截差距。
洪文华忙道：“我能帮阿青赶车，这个我学过的。姐姐若有什么事，让我跑腿传信也都是方便的。总之但凡姐姐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无所不从。”
说完之后，他就眼巴巴看着洪招娣，等她决断。
洪招娣虽刚开始时和洪文华不对盘，但跟他处了这样久，其中经历几度离合，也是有些感情的。再加上仔细想想，他也就是刚满十一岁，稚气天真未脱的孩子，想出去转转，见见世面是情有可原，对他将来的成长说不定亦有好处，于是笑道：“那么你就和阿青阿燕一起坐车辕吧，如何？”
若搁在刚来的时候，洪文华听见洪招娣这样吩咐，纵是别别扭扭的从了，那必定也是满心的不情愿。但此刻他知道机会难得，大喜道：“是”，而后翻身上了车辕，坐在阿青旁边牵缰执鞭，然后抬头挺胸，感受到其余子附的羡慕目光，十分自得。
洪招娣微微一笑，在烟青水阑的扶持下登车入座。而后阿青一甩马鞭，八匹佩了金羁的白马所驾的珊瑚沉香车，便绝尘而去。
……
马车在抵达渡真城之前，先要有两三天在外门区域的路程。洪招娣刚出内门区域没多久，就遇上了另一个早行的入室男弟子。
这位和洪招娣一样，接到掌门云中书后便早行的入室男弟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容荡云。两人既是遇上了，又是一起入室的熟人，便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结伴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和说话的对象。
赶了一天路之后，眼看着傍晚就要来临，洪招娣和容荡云都是筑基修士，并不感到疲惫，但子附们都是凡人，是需要睡觉休息的，于是便停了下来，开始卸车喂马，搭棚子打地铺。
洪招娣和容荡云坐了一天马车，虽不觉得疲惫却也嫌有些气闷，便下来围着堆篝火坐了谈天，亦觉得有几分野趣。
白兔子亦是眯了碧绿双眼，毛茸茸一团窝在洪招娣脚边烤火。
上次求收房而不得之后，白兔子悲愤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便又不出洪招娣所料，重新倒贴了回去，打滚翻肚皮求抚摸。
只因为这货在悲愤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觉得自己在一个人这里悲愤实在是太划不来了，而且实在是很想念洪招娣的气味手指和怀抱，所以有了以上表现。
洪招娣和容荡云刚坐下没聊上几句，就见有五个人挎篮端盘，从远处走过来。
修真者五感敏锐，洪招娣和容荡云看的很清楚，这五人是一个老头带着两男两女，皆为凡人，穿戴的在外门弟子中来讲，颇为富贵。
这五人走到近前，那老头朝洪招娣和容荡云率先深深一躬，道：“见过两位公子、小姐。”
普通凡人见修真者皆称仙师，而外门弟子虽是凡人，却生活在灵脉之上，种米栽黍，缧丝牧畜，侍奉修真者衣食住行，比普通凡人身份又隐隐高上那么一筹，所以称呼修真者，一般来说男为公子女为小姐。
洪招娣点了点头，道：“罢了。”
那老头笑道：“小老儿曾是海晴长老的子附，名叫阿安。如今退居外门，做一个管事。见两位夜宿于此，此刻正值我家桑葚草莓和葡萄成熟之时，便奉此果子来献。”
说完让那两男两女拿出提篮托盘，奉到洪招娣和容荡云面前。
仙门四季花开不败，纵是外门，沾了些边缘的灵脉地气，也是如此。所以果子并不拘哪一季成熟，于是春季的桑葚，夏季的草莓，秋天的葡萄，在这初春时分同时出现亦是份属平常。
洪招娣见那提篮托盘都是由草藤手工编织，做的甚是精致野趣，果子也是灵脉上长的灵果，颗颗饱满，用净水湃洗的晶莹可爱，便微微一笑让旁边的水阑收下了，道：“如此，多谢好意。”
除此之外，这老头既是金丹长老的子附，亦是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
那老头又陪笑着说了些话，便领着那两男两女走了，倒也未曾多加打扰。
洪招娣拈了颗草莓放进嘴里咀嚼，满足的眯起双眼，道：“味道不错。”
说完，随手抱起早就馋涎欲滴的白兔子，往他的三瓣嘴里塞了几粒桑葚。
容荡云亦拈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笑道：“果子不错，送果子的人更是不错。”
洪招娣微微一笑，知道他指的是阿安老头带来的那四个少年男女。
因为两人驾的都是入室弟子的马车，十分罕有，又值大比之年，外门弟子也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会倾巢而出，路过这里，便有想投机寻个出身的。
阿安老头正是如此，才借着送果子的名义，把那四个少年男女带到洪招娣和容荡云面前。
外门弟子三万余，其中稍有些希望的，哪个不想成为入室的子附，甚至被入室看中，收进房中，进而一步登天？
但纵有姿貌，不进人事司就很难被选中。人事司的挑选极为严苛，除了相貌之外还要求伶俐才干，每年都有大把的人被刷下来，其中不乏姿貌出众，智慧技艺却稍差者。
刚才阿安老头带来的那四个少年男女，可以说都是年轻貌美，相貌姿态出众。特别是在篝火的映衬下，那手那容颜，更显得细腻如微红软玉。阿安老头的意思，除了在入室中搏个好名声，攀攀交情之外，就是将这四人推销出去，为他们谋个好出身。
除了入人事司之外，这也倒是条路子。待他们二人走了，后面的入室弟子想必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