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上买了两个军屯锅盔,随便嚼嚼算是早上中午两顿,赶到厂房的时候三点刚过,我才下车就看见三辆车直直朝我的位置开来,前面两辆小车,后面则跟着辆带篷布的小货,像是平日里运送**猪羊的车辆。
小车直接驶到了我的面前,孙教授从里面钻出,打个招呼后立刻介绍紧随其后的这位:“来,我介绍下,这位是我朋友介绍的楚天舒楚教授,他可是难得回国一次的催眠术大师,我好不容易才请到的…楚教授,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安然,也是有本事的人。”
楚教授六十来岁年纪,瘦高个头,额头和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整齐,脸上**裸的写着智慧二字——别人眼中如此,可我看到他却简直像是见了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教授正是昨天我在别墅看见的神秘老人,那位南南姑娘的爷爷!
虽然当天晚上,至始至终他只转过脸来一次,可就是那一瞥,他已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立刻把他认了出来——事发突然加上惊愕过甚,我脸上的表情丝毫没能逃过他俩的眼睛,孙教授随之诧然道:“有什么不对吗,安然?”
“我想不是不对劲儿,而是安先生可能见过我,所以很吃惊吧?”楚教授微微转过头,对我笑道:“我猜的对吗?”
你是我肚子的蛔虫啊,啥都知道?!
你是催眠师,又不是占卜师,凭什么啊!
偏不承认!
我毫不迟疑的抵赖起来,首先接着咳嗽声掩饰自己的惊愕诧异,跟着,我故意非常别扭的笑笑道:“楚教授说笑了。我之所以有点失色,是因为想到了毛爷爷的‘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这句诗,”我耸耸肩,“这让我有些感触。”
“哦?”楚教授的眉毛一挑,“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关于我家老爷子的,”我叹了口气:“小时候他常带我去游泳,每次游到河中央的时候就念诗给我听,这句是他最喜欢的…唉,可惜,老爷子过世之后,我就再也没去河里游过泳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楚教授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根本不相信’,但嘴上却表达了善意:“我为我的名字道歉。”
“没事,这也不是您老能决定的,对吧?”我笑着把一切随意带过,缓步朝着货车走去:“让我们开始吧,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把事情办完——她在里面吗?”
孙教授随着我走了过去,点头道:“她的情况你也知道,一旦发疯起来谁都拦不住,如果不用这辆车,警察局就不准我们把她带出来。”
车内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要说里面是人,我更相信笼子里藏着的是只野兽,掀开篷布望去,林淑娟正作势匍匐在铁栏杆后,如同捕食的恶狼虎视眈眈,露齿淌涎,压抑而饥渴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汹涌而出。
借着缝隙透进的光亮,她皮肤下不断蠕动出现、旋而消失着一条条紫青色的斑纹,如同藏在皮肤底下的蚯蚓,时隐时现…看起来胎体已经遍布了她的周身,下一步就是侵入五脏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让孙教授带人把她连笼子全搬进去,自己则抢先一步进去布置,同时我还需要点时间,把原本的计划稍稍改改…不能让他看出我会术法,在没有搞清楚他的底细之前,这一切都是秘密,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所以,我只能把原本考虑的铜镜借阳之法换成赤火铜汁法,这法子并不是我从古书中学的,而是来源巫鬼道的《五符经》,它们讲究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人同构,阴阳协调,形神共养等等,应该不会暴露。
赤火铜汁是个说法,核心部分是借用九火中的天火和人间火催发,使得我们熬制出的药剂能随着温度升高进入人体,循序渐进把体内蕴含的毒素、渣滓、阴邪之气、煞冲阴祟等等逼出体外,饿秽胎体也不例外。
实际操作不难,选个赤日当空的时候,在太阳下支口巨大的金属锅盆鼎釜,注入用艾草和朱砂混合熬制的药水,病人蹲坐其中,然后下面用桃木生火加热,如此便可以把体内的东西逼出,治愈其体。
这法子看似便利,可那门大的锅盆却不好找,也是我最初不选这个法子的原因之一,另外就是不那么好找木材来生火——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再难,那也比被楚教授发现好多了。
桃木就用我库房的存货,再加上张桃木八仙桌、八把桃木椅,旧箱柜两套,劈掉用上,实在不够再把老梁制的木桶也算上,老梁比桃木的效果还好,应该无妨。
只不过等事情完了,我得重新去弄些桃木所制的家具来安置我那些物件,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巨大金属釜鼎不好弄,我想了想,干脆打电话给最近的机械租赁公司要了辆挖掘机,它那斗可是实实在在金属制的,又厚又深,比一般的釜鼎还要管用。
这两样处理完之后,我立刻用铜盆熬起了朱砂艾草,电炉的火焰舔着铜盆的底部,在挖掘机到来之前已经整整熬出了两大盆,而且都放在水池中镇冷,完全可以用了。
这整个过程中,楚教授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但我还是始终保持不徐不缓的动作,就像从来没有这回事一样。
挖掘机到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半,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仍在空中释放着热力,林淑娟已经在吃下混有麻醉剂的食物后晕了过去,按照我的吩咐女学生把她扒光,鬃绳捆死,然后给她套上宽大的病号服后抬进了清洗后的挖斗中。
我早已经在挖斗上准备好了支架,同样是用鬃绳把她捆好固定,挣脱不得,接着开始朝斗里倒入药汁和井水,把她整个身子都没入了水中。
麻醉剂的药效很强,至此她都没醒,于是我开始招呼孙教授的学生帮忙给灌入福根香油——但没想到的是,香油刚刚进入她的口中,林淑娟立刻就醒了过来,死死咬牙闭嘴,同时头也剧烈的左右甩动,我们搞半天没给她灌多少不说,还差点被她咬了!
这些学生的脑子还是挺够用,立刻从车上拿了个漏斗下来——估计是从上次我给马浩宇灌油想到的——陈鹏从后面死死抱着她的头,然后我们飞快把漏斗塞进她嘴里,捏住,然后不顾一切开始给她猛灌!
弄一身大汗之后,我们终于把福根香油灌了足够多的量进去。
放开手之后,林淑娟立刻拼命的摆动起了身子,嘴里发出狼嚎似的叫声,像是正在遭受极大的苦楚,最奇怪的是她的皮肤,无数蚯蚓似的青色条纹在皮下乱窜,使得皮肤不断凸起凹陷,就块被泥鳅肆虐的沼泽。
孙教授这几个学生已经见过我对马浩宇和孙涵香施法时候的情景,所以并不太过吃惊,有条不紊的按吩咐开始生火。随着火势逐渐加大,林淑娟的哀嚎声也愈加响亮,这声音听着像是无数尖叫声汇聚而成的,如同万千地狱恶鬼同时哀鸣嘶嚎,直刺耳膜,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每个人都被迫捂住了耳朵,可无论我们怎么用力,那声音却始终能够穿透手掌直刺耳中,难受异常,学生们率先从厂房逃了出去,跟着是陈鹏和孙教授…最后厂房中只剩了我和楚教授还留着,即使痛得我满头大汗,泪水模糊双眼,但依旧坚守未退。
竭尽全力和声音对抗。
声浪如潮,一阵高过一阵,一浪接着一浪,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声音逼疯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传来,有个杯子被这声音给震碎了!
噼啪~啪啪~噼里啪啦~啪啪~
跟着,接二连三的破裂声从这厂房各处冒出,所有易碎制品都接踵破裂,一时间劈啪声响声一片…
但这同一时间,林淑娟嘴里还在急促的啸叫,可她的动作幅度却有些变小——透过泪水和汗水迷糊的眼睛望去,她额头似乎出现了道红色的条纹,而且顺着额头一路蔓延到了脸上…
咦?
我歪着头在衣服上蹭蹭,努力睁大了眼睛:这哪是什么红线啊,分明是道鲜血!血从她额头流出,破口处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就像长在她脸上的一条蚯蚓!
虫胎?饿秽虫胎?
噗嗤一声,她的肩头又爆开个血花,一条小指头粗细的虫豸挣扎着从她体内钻了出来,那虫豸的模样和学生吃渡羹饭时候吐出的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更深,而且细长的虫体上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头发丝似的触须,极为可怖。
虫豸从她体力钻出,立刻跌进了锅里,随着锅里的朱砂艾草汁翻滚几下,立刻消失不见了…就像是个信号,立刻,她身上接连不断出现了无数的伤口,数不清的虫豸从体内钻出,有些还能竭力摆脱身体掉进锅里,有些却才钻出来一半就已经死了。
锅里的汤汁随着虫豸钻出,颜色渐渐开始发黑,有种淡淡的腥臭随着水汽弥漫到了空中,散发溢出,闻之几欲作呕。
“嚯嚯…嚯嚯…呕——呕呕——”
林淑娟的喉咙中嚯嚯作响,声音也渐渐停了,跟着只见她身体猛然朝上绷直着弯过去,周身像弓似的弹起,嘴一张,哇的喷出股酱黑色的汁水来!
黑水如墨,腐臭无比,有些喷到了铲斗内,有些则喷了出去,那黑水中分明有着不少虫豸在蠕动,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走。
她大吐特吐,狂呕不已,瞬间便吐出了满满半盆子的汁水,也不知她身体里怎么容得下——呕吐之后,她的脑袋立刻歪歪斜倒在了一旁,彻彻底底的晕死过去。
刚才有虫胎在体,沸水伤不得她,而现在这些东西逐渐喷出钻出,那就得另当别论了——我立刻拿起铲子,三两下把铲斗下面的炭火木块铲到一旁,跟着把塑料管扔进铲斗准备放水。
声音停止,那些逃到外面的学生和孙教授也都跑了回来,正好帮我把水龙头打开,哗哗的冷水立刻流进了进去,迅速降低温度。
看来她的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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