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端惠郡主的意思,选定了二月二十办赏花春宴。
也正好赶上山庄的梨花、桃花开放,是山庄最美的时节。
宴请的人数不多,都是些亲近好友,不过十来人而已。荣筝写了帖子分别派人送去,两日后都有回信,愿意来赴宴。
确定好人数就好办了,荣筝不是头一回操持这样的事,所以还算得心应手。只是要不要请戏班子来唱一天的堂会,请的话请哪一家让荣筝有些犯难。只好去找郡主商量。
端惠听后沉默了一下才:“都是些年轻女孩子,喜欢看戏的不多。再唱来唱去的都是那些本子,没多少的新意。还不如请两个女伶弹琵琶之类的要清雅一些。”
荣筝赞许道:“郡主得也是,谁没看过戏呀。请两个会弹琵琶的就成,还能省一些开支。节省下来的开支用在席面上才是看得见的实在。”
端惠笑道:“好,就依着你的办。”
于是荣筝就和厨娘去确定菜式和果碟子去了。以及到时候用什么瓷器,让管库房的开了库房荣筝去挑选。
二月初十的时候,荣筝收到了沐瑄写回来的信。信是从端惠郡主那里转到荣筝手上的。
她坐在灯下展开了折叠好的信纸,熟悉的字迹立马就出现在面前,字体行云流水,写得很顺畅,自然也十分的漂亮。
薄薄的两页纸,荣筝很快就看完了。信上的话语很平淡。无非是报个平安,问候了家里。闲话不多。
她合上了信纸,心道信上的他都好,又担心沐瑄报喜不报忧,只怕刚去一切都很艰难。
如意坐在炕沿上叠衣服,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荣筝:“奶奶,紫苏怎么还不回来啊?”
荣筝笑道:“她娘病了,她总得照料到她娘身体好了才进来。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和我一声就好。”
如意道:“奴婢再一走这房里就越发的没人了。还是等紫苏回来了再吧。”
荣筝笑了笑没有话。
第二天早饭后,肖王氏进来瞧她。
“奶娘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呢?”
肖王氏笑道:“来也有两天没进来给奶奶请安了。过来瞧瞧奶奶,顺便给郡主请安。”
“那奶娘是从郡主那边过来的?”
“老奴还没去呢。”
荣筝命人给肖王氏看了茶。肖王氏斜签着身子坐在炕沿上与荣筝话。
“奶奶。听太太回来了。”
荣筝愣怔了一下,随即又很平淡的道:“回来就回来吧。现在我又不在她跟前讨日子。爹爹不在家,我也没几时回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肖王氏笑道:“道理是这样的。奶奶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太太要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奶奶身上了。好歹您离开了那个家。”
荣筝微微颔首。
“听正四处找名医呢。还要请太医来给看病。府里自从太太回来后就没消停过。卉姨娘只怕更费神。”
“这倒是。”
肖王氏随意和荣筝闲话了几句。后来话题又扯到了紫苏身上。肖王氏笑赞:“紫苏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模样也出众。更是奶奶的左膀右臂。实在是个好姑娘。”
奶娘的这番话让荣筝微微的有些诧异。肖王氏很少在荣筝面前夸赞她身边的这些丫鬟,今天怎么不吝惜赞美之词?
荣筝疑惑的看了一眼肖王氏,诧异道:“当初在她祖母房里做针线,祖母见她老实憨厚,性情温顺就给了我。不过确实不错。”
肖王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眼角密密的细纹都堆了起来,高兴道:“紫苏丫头确实不错。如今是奶奶身边的一等丫鬟,出去谁不给几分颜面。”直到肖王氏看见了如意的身影,才生生的把“奶奶身边的这些丫鬟,我就瞧着紫苏好”这一句给咽了回去。
荣筝心里越发的疑惑起来,奶娘到底要做什么。她想到了前世的事,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景。那时候她新嫁到廖家,忙着处理婆媳关系,忙着掌管廖显后院的那些事,劳心劳神。身边这些事她疏忽得多,以至于奶娘到底要求她做什么,她却忘了。
如今往事再现,荣筝突然想起了肖王氏的那一双儿子,她的奶兄。心道莫非奶娘是看中了紫苏,想要问她求娶紫苏?
荣筝按住了念头,她没有开口。静等着肖王氏捅破这层窗户纸。
果然,肖王氏在夸赞完紫苏后,突然又提起了肖福和肖禄来,感叹道:“还得多亏了奶奶,老奴那两个儿子现在才出息了些。向来淘气的三郎以前跟着罗师傅学了本事,如今也有些成气候了。要不是奶奶,这俩人只怕还在庄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哪能见到这些世面。”
当初荣筝身边确实需要人,又考虑到奶娘前世对她忠心耿耿,陪她走完了生命最后的历程,她便将两个奶兄招了进来。肖福十分的稳重,如今肖家成了她的陪房之后,荣筝便让他帮忙管着陪嫁的三处宅子,庄子上的事肖福也经常在跑,确实帮了她许多忙。肖禄一直在充当护院的角色,倒没出过什么问题。只是不知奶娘到底是想把紫苏给老二,还是老三。
“当初我身边确实很需要人手,要不是多亏了两个奶兄,我也难成事。”
肖王氏忙道:“还是多亏了奶奶的恩典。如今家里也吃得起饭了,温饱解决了。他们都渐渐的大了,老奴也老了。眼瞅着吧,老二如今都十八了,老三也快十六了。这……”肖王氏脸上的笑容仿佛要溢出来一般,道:“老奴记得紫苏丫头也差不多快十七了吧。”
荣筝头。心道总算是到正题上来了。
肖王氏接着:“也不怕奶奶笑话,老奴今天厚着脸皮来想要向奶奶讨个媒。把紫苏丫头给我们家老二,可好?”
荣筝微微的吃惊,原来是给肖福亲来着。肖福是个老实可靠的人,人才嘛模样周正,四肢健全,也勤快。要是换了以前她或许还要考虑考虑,可是如今中间插了个雷波。她有些犯怵。
她端起了旁边的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捏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嘴角。半晌没有开口。肖王氏见状却在一旁干着急。心道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愿意么?还不打算放紫苏出来?还是给紫苏相中了别家,还是要留着紫苏让姑爷给收了房,做通房?她心中乱纷纷的,一时理不清个头绪。
荣筝正欲要开口。却突然见雨棠进来禀道:“奶奶。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荣筝正是有些尴尬的时候。眼下正好是个机会,起身道:“好,我这就过去。”
肖王氏见荣筝要走了。急忙道:“奶奶,请给老奴一句准信!”
荣筝回头道:“奶娘,这事我们回头再。”紫苏那边还没回她的话,还不敢贸然做这个决定。
肖王氏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荣筝出去。她慢慢的攥紧了拳头,暗道:此事宜早不宜迟,除非奶奶是想把紫苏留在房里,不然只怕要早些讨过来才是。这样出挑的孩子要是让别人占了先去,那也太吃亏了。
荣筝随着雨棠匆匆的来到锦绣院。正巧遇见大夫来给端惠郡主请平安脉。
她在耳房里坐了半刻钟等到大夫走后才进去。端惠郡主躺在床上,丹橘忙着将帐子用铜钩挂了起来。荣筝走上前亲切的问道:“郡主今天觉得怎样?”
端惠已经自己坐了起来,脸色红润,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含笑着:“没事的,关大夫只是例行的来给我把个平安脉而已。我最近没有犯病,一切都好好的。”
荣筝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在绣墩上坐了,含笑着问道:“不知郡主找我有什么事?”
端惠道:“太妃送了两匣糖进来,我又不爱吃糖。你拿去吧。对了,明天我打算回府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道?”
荣筝立马:“自然陪郡主一道。”
“那好,我回头让人准备车子。”
这里正着话,突然纨素进来回禀道:“郡主,大奶奶,崔七爷来了。”
端惠愣怔了一下,心道她这个模样不好见外男,便和荣筝:“你替我见见他,问他有什么事。”
荣筝起身答应着就出去了。
崔尚州并没有直接来锦绣院,荣筝让他在棠梨书斋候着。她没有回清音馆,径直去了棠梨书斋。崔尚州站在一株梨树下,遥遥的见荣筝来了,忙垂首站好,及至跟前作揖行礼。
荣筝含笑着:“怎么外面站着,请里面坐。”
崔尚州神情有些不安,跟着荣筝的步子进到了书房。荣筝自个儿坐在大理石书案后,崔尚州在一张椅子上坐了。门窗大开,跟前雨棠在服侍。廊下还有丫鬟候着。
崔尚州眉头微蹙,轻声问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关大夫的轿子。也没来得及拦住问他。郡主的身体最近怎样呢?”
荣筝头:“多谢七爷关心我们郡主。郡主最近还好,关大夫只是例常进来请平安脉而已。劳你费心。”
崔尚州的眉头这才展开了一些,连声:“这就好,这就好。对了,君华他写信回来没有?”
“昨天才收到他的信呢,他在信上在那边一切都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好,我担心他报喜不报忧。”
崔尚州忙:“奶奶别担心,君华他这个人其实很能吃苦的。要不是下了非同一般的决心,他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荣筝微笑道:“这个我晓得。”
崔尚州来山庄,除了心里惦记着郡主,不知她近来身体如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荣筝。
荣筝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免问道:“七爷,你可还有什么事?”
崔尚州顿了顿才道:“先王妃当初的一个丫鬟最近去世了。”
荣筝有些诧异道:“去世呢?那我们也该好好的表示一番。回头我告诉郡主一声。”
崔尚州头。里面的缘故新奶奶根本就不大清楚,既然君华没有告诉她,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开口的好。
“是得告诉郡主。”
荣筝又道:“我要给君华回信,要告诉他一声吗?”
崔尚州忙道:“这个自然得。”
“好,下午我就给他写回信,这事会好好的给他。七爷就放心吧。”
崔尚州哪里放心得下,他瞥见荣筝灿烂的笑脸,心道绿翘的死疑云重重,如今沐瑄不在汴梁,当初沐瑄把这事交给了他,只有他去好好的查办了。
当荣筝把绿翘的死告诉了端惠郡主后,端惠吃了一惊,忙问:“死了,怎么死的?”
荣筝有些疑惑道:“听是病死的。”
“病死的?”端惠喃喃。
端惠的举止让荣筝感到诧异,忙道:“什么时候派个人去吊唁呢?”
端惠木然道:“这事我来安排吧。”她忙叫来了丹橘吩咐:“你出去告诉平康或者是保康,让崔七爷什么时候来见我一面。”
这事和荣筝没多大的关系,她知道自己没有插嘴的地方。
崔尚州听郡主要亲自见他,片刻也没耽搁,立马又赶到山庄来。
端惠顾不得和他寒暄,径直问道:“绿翘死呢?她怎么死的?”
崔尚州思忖了一下才:“听原本只是风寒,后来越发的严重了,就没了。”
“风寒也会死人?”
“有啊,这样的事也是出过的,只是不常见而已。”
端惠郡主后来见过绿翘一面,上了些年纪了,可看着还硬朗,怎么突然没就没了,而且还是的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性命。
“你去见过没有?”
崔尚州摇头道:“不,还没来得及,正打算明天去一趟南阳。”
端惠头道:“这事只好拜托你了。偏生君华又不在家,你要是需要什么人手一定要和我。”
崔尚州忙道:“好的,到时候若需要的一定会告诉郡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