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通的手微微颤抖,他放下了望远镜,然后下令道:“从此刻起,我身旁甲士不得少于一千人,全程护卫不可离我分毫。”
众人大惊,这戚景通武艺高超,向来是身先士卒战功卓著,从不让过多的人保护,也从不畏惧什么。怎么今日拿着望远镜望了望敌军的城头,就开始让人保护起来了呢?莫非叛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可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宛如探囊取物?
有人问到:“将军,是何人或者何物让您如此惊恐。”
戚景通自然知道,此令一下必定影响军心,但必须在此时尽快给士兵们传达敌人不好对付的事情,否则旗开得胜的大明军队定会呈骄兵之势。先前长岭大火继燃,故弄玄虚,虽然足以见得高明之处,但也颇显陆家军无力之地和无奈之处,故此军中是必要蔓延骄傲自满之气。
戚景通叹息道:“是一位旧友,一个可怕的旧友。”
“旧友?比之许洋如何?”有人颇有不屑的问道,在他们看来,除了贼首陆炳,其余的都不过是草包而已。戚景通大将军威武无比智谋过人,转瞬之间就把陆家十万大军弄得是灰飞烟灭,跟随此等将军,还有什么怕的。那陆炳也不过是能够发明些犀利兵器罢了,不足为惧,只要跟随戚景通,这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打仗最主要的还是靠兵法计谋。
戚景通扫视众人,说道:“此人胜过许洋数倍。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此人不光智谋了得,伴随陆炳多年。更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比我的武功胜之百倍有余。想要取我性命,也不过是急来急去,弹指一挥间的事儿。我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能有事儿,故此需保全我性命要紧。”
“大将军是否言过了,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人?”众人皆不信说道。
戚景通却道:“我岂是贪生怕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人?此人的确厉害,可足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只不过他志不在于掌权掌兵。为人又甚是低调,故此才鲜为人知,而且他是个君子,否则仗基本就没得打了。仅靠他和纪联洪刺杀就可完成所有战争的斩将行动。陆炳座下。此人可排在前三。”
众人想想也是,戚景通绝不会故意说对方厉害的,瞬间面面相觑,收起些许骄傲之气,认真对敌起来。戚景通道:“总之此人智谋了得,先前计谋皆是他所致,而且他独行万里,估计也就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北京赶至荆门。所以才能有诸多计策,故此不论武功还是智谋皆不可小觑。诸位当要小心为妙。咱们先退回宜昌,探听敌人兵力虚实,知己知彼,谋定而动,不可善意妄为,反被敌人所占了先机。”
“是。”众将听命答道。
随即残明戚景通部连退数十里,退居第二关宜昌之内,借长江天堑和山脉屏障驻扎下来。敌不动我不动,静等陆家军来犯,并派出人马进行刺探。只不过他们什么也没刺探出来,段清风当年可就是管情报的,这些斥候不过是雕虫小技,宛如关公门前耍大刀一般可笑。
不过戚景通也没指望能探听出来什么,只不过去试一下罢了。若是敌军真的防守松散让自己探听出了兵力和布防,戚景通反倒是不敢相信了,到时定会认为是段清风故意泄露于自己,诱自己中计的计中之计了。
戚景通以前在登州第一次见段清风的时候,曾经跟段清风动过一次手,两人打的可谓是难解难分,但后来两人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尤其是段清风练气之后,更是有了天差地别,两人之间宛如天降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如今的段清风足以开宗立派,称一代宗师,而戚景通只能算作上乘武功罢了。两人若是此时再动手,只怕戚景通连段清风的一招都接不住,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这点自知之明戚景通还是有的。
故此戚景通只能严加防范,俗话常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但说得容易做着难,一般人哪里这么容易就接近主帅。可这对于已经高强到宛如妖孽一般的段清风而言,并非难事,曾几何时陆炳、段清风、纪联洪以及他戚景通四人对敌千军之时的景象戚景通还历历在目,故此他对段清风要杀自己十分容易深信不疑。虽然戚景通不如段清风等人厉害,但毕竟也是高手,孰强孰弱还是看得出来的,当日相比,那三个已经超脱常人的高手唯独段清风功力最为精纯,收放自如,所以他的本事最高,这就更令戚景通感到担忧了。
戚景通必须借助护卫防身,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也聊胜于无。戚景通暗暗告诉自己,切不可呈匹夫之勇,自己切不能出事,一旦自己出了事儿,那大明也就算真完了。自己若是一死,这支军队必定被陆家军所灭,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大明亡国就在指日之间了。
戚景通现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荆门之内到底有多少陆家军尚且未知,但他们的火器定是远胜于自己的火器,打必败,不打也不是这么回事儿,耗下去也只能是大败的结局。
戚景通只能暂且驻扎部队,等待机会的到来,但是粮草成了问题,以前每隔十几日,巴蜀都会源源不断送来粮草好辎重。巴蜀乃天府之国,地产丰富,所以粮草应该不成问题。况且戚景通出征之前曾经探查过,经过这一年的励精图治和偷偷采买,军饷不敢多说,但粮草足以支撑一年有余。可这次到了送粮的日子,国内却没有送来粮草,万幸军中还有存余不少,否则必定引发饥荒甚至哗变。戚景通眉头紧皱。暗骂送粮之人的无能,竟然耽搁了时日,若不是正值战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定会军法从事。
不过戚景通也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这一年国家改革,百费俱兴,官场风气也大为改观,若无意外定不会出现此等延误。况且也看天气也没出现大雨导致道路泥泞难行,山体滑坡洪灾等事儿。怎么会延误呢?莫非国内出事儿了?
戚景通早在三天前就派出人马前去打探了,算日子一来一回,前去催粮的队伍也该回来了。路上要是碰不到运粮队伍,非得到了成都府催粮,那这事儿就大了,这就说明运粮队伍根本没出发。所以定会在半路上碰到运粮队。三天是最大期限。照此算来运到粮草的时日大约就是六天后,总计已经延误了十多天了,最初带来的备用粮草不断替换新粮,同时略有存余,但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六日后只怕还是要消耗殆尽了。戚景通暗自运气,心说“待我班师回朝之后,定当好好质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呢。就听门外有士兵来报,戚景通连忙宣他入内。那人风尘仆仆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路而来,此人抱拳拱手单膝跪地,身子不停地抽动,好似在啜泣一般。戚景通定睛观瞧,原来是派出去催粮之人,就听那人略带哭腔说道:“将军,标下带十余名前去催粮,结果进入野三关之后发现情况不对,城内有士兵把守,属下当即调转马头冲杀了出去,兄弟们却被全部击杀了。属下本欲再战,索性把性命舍了,但又想要给将军报个信,让将军早做准备,这才苟延残喘回来了。将军,请治标下的罪吧。”
“啊!”戚景通大惊失色,野三关怎么驻扎人马了,是国内出现变故背叛朝廷投靠敌军,还是敌军穿插而来。
戚景通定了定神问道:“是哪里来的军队?”
“看军服好像是叛贼,追杀我们的时候大纛上没写将领的姓氏,只有一个陆字。”那小旗答道。
戚景通点点头道:“罢了罢了,你先行退下吧,本将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好生修养,罪不在你。另外,切记此事不可张扬,旁人问起你就说粮草马上就到,战死的兄弟就说我派出去做事了,乃是机密,他们不可再多问。”
那人答是之后便退下后,戚景通眉头紧皱,低声暗骂:“废物,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怎么能让敌人入我腹地,怎么能让敌人断我后路,败局已成,无力回天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过来的,国内的人都干什么去了,这是如何防守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戚景通按下心中怒火,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入牢笼之中,翻山越岭自然是难以出去,而且若是这般辎重火器就要尽数丢掉,自己就等于失去了兵器,即便逃出去也不过是一只只待屠的羔羊。万幸旁边紧靠长江,水源不成问题,而且实在不行也可以打个鱼吃。但得打上来多少鱼,才够着千军万马所吃食的呢?自己被困在这里,没有粮草补给,终究会败,而且是不战而败,看来要提早行动了。
若是向东面荆门打去,自然是难以攻下,若是好攻刚才便打了。若是向西行事,攻打野三关,只怕荆门方向的陆家军就会尾随而至,然后两面夹击自己,这倒该如何是好。
而士兵汇报,说大纛将旗上只写一个陆字,这说明要么是陆炳,要么是陆绎,要么就是陆寻。此三人都不可小觑,乃是龙虎父子,陆炳身为一国之君,再这么以身犯险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么很可能就是他的两个儿子的其中一人,亦或是两人都在。
但不论是谁,他们驻扎在野三关,这就说明他们看透了其他关卡的不便之处,并且通过战局判断出野三关的精妙所在。仅仅通过自己和许洋的战争,就能判断出这些,若不是误打误撞,那就是天生良将了,只怕极难对付。另外能突破大明的防御,穿插到野三关堵住自己的后路,这一手不光是陆炳大局做得好,在许洋失败后迅速做出的应对之策十分得当,更显示出了这一路主将超凡的带兵本领,可以视若无睹的在巴蜀大明领土上任意穿插肆意妄为。
戚景通陷入了深思和苦恼之中,这场仗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