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弄清肖燕对自己淡漠原由后,潘清扬把一腔悠悠怨气,继尔转向我老表,连那龙潭紫竹也跟着记恨起来。这天应酬公务之后,待到傍晚时分,他下班归来,悄悄溜回家中。开门进去一看,并不见肖燕身影。疑惑间,他丢下公文包,来到阳台,只见一个人影在那里转悠。潘清扬一见,肖燕正在悠闲地给那盆文竹打理、浇水。便推门附身过来,故意打趣道:“哟,肖科长还真有闲情逸致,怎么今日没出门,在家里也打理起竹子来?莫不是真应了: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好一株竹,好一段情。”
肖燕乍一听,心里不禁五味杂陈,见潘清扬话里藏着玄机,句句紧绕竹子,便乜视潘清扬一眼,不屑地丢下手中水壶,转过身来,对潘清扬视若无睹地嗤过一声,掩住一丝惆怅,进到屋内,歪身依上床去,慵懒从床头拈过闲书,若无其事地翻弄起来。
见肖燕一脸傲慢神情,对自己挑逗无动于衷,潘清扬心里怒火一喷,想到肖燕与我老表为了紫竹林,在龙潭镇里应外合,暗渡陈仓,一股无名之火,刹那间熊熊燃烧,于是,他扑过向前,对肖燕图穷匕见、单刀直入道:“听说你帮黎家宏,把他家祖上的竹林拿了回去,有没有这事。”
肖燕闻言,不觉大惑,心想知道这事的人并不是很多,怎么转眼之间,便传到了潘清扬的耳朵里来?想想唯有上次,自打潘清扬接听过汪书记电话,便疑神疑鬼起来,头也不抬地应声道:“那紫竹林本来就黎家的遗产,家宏讨要回去,理所应当。名至实归。难道这件事,还需要我去帮他吗?真是岂有此理!”
潘清扬听肖燕对我老表叫得亲切,愈是心里一酸,瞪着双眼,对肖燕居高临下道:“可我听说的却是另一个版本,有传言道,这里面可有人拿原则做交情,以工作之便替他暗中相助。”肖燕闻言,见潘清扬把矛头直接指向自己,愤愤道:“哪来的长舌妇。尽在别人背后搬弄是非。俗话道:谣言止于智者!潘清扬,我可告诉你,你可是副市长,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可不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调查清楚之后,才有发言权。”
潘清扬见肖燕话里柔中带刚,措词严厉。轻蔑一笑,哼声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不妨在这里提醒你,你可要好好掂量明白。”说完,轻身走出了卧室。
经此一曲,肖燕本已平息的心情。被潘清扬揉得稀烂。她合起书,靠在床头,眼望着桔红色的灯光。静静地回想着潘清扬的话中深意,隐隐觉得似有芒剌在背,浑身上下顿时不自在起来。不一会,潘清扬淋浴过后,入得卧室,刚钻进被里,准备寝息,肖燕却悄悄溜身出来,像躲避陌生人一般,进到书房,静静地端坐一会,随即打开电脑,胡乱地玩起她并不热衷的游戏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肖燕觉得眼中涨痛,打开房门,听得卧室传出阵阵低沉的鼾息声,她才潜手潜脚地回到床上。可身体刚刚钻入被中,又顿时觉得像掉入冰窑般孤寂寒冷,辗转反侧良久,心里愈是烦燥。望着黑黝黝的窗处,她一咬牙,再次爬起床来,抱起一床薄被,一个人躲入客房里去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下班后,肖燕再不愿回到家中,她用电话招来陈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街上闲逛。待进到一家商场,陈虹见肖燕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挨过身去,对她细细一打量,见她的眼睑略有浮肿,俏声怪责道:“怎么了?难不成市长大人在家里搅弄一阵,又把你一人丢在家里了?”肖燕双目无神地望一眼陈虹,呆滞道:“出去倒还好了!这段时间,他回来之后,倒把我折腾得心力俱疲。哎,真是烦人哪!”
“莫不真是小别似新婚,阔别之后,又如新婚燕尔了。”陈虹见肖燕口出怨言,疑作夫妻之事缠绕之故,遂嬉笑打趣道。
肖燕两眼一瞪,用力推一把陈虹,甚是不快道:“别人憋了一肚子苦水,本来想给人倾诉一下,你反倒尽在这里打趣!知道这样,就不找你出来了,省得让我心烦。”陈虹见肖燕真的生起气来,赶紧屏住呼吸,一脸惊诧地拉起她的手,骤声问道:“倒底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又扯上了黎家宏这小子的是非。”
“瞧你,一张嘴,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什么叫黎家宏这小子?”肖燕对陈虹斥责一声,随后默默垂下头去,低声道:“不过,这事确实与他有点关系。”陈虹听他们的矛盾,果然与我老表干系,便生出无限的不平之气来,白一眼肖燕,恨恨道:“我就知道,你们就是一对上辈子的孽家!这事要怪还真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相识,弄得现在死去活来,牵肠挂肚。说,倒底出了什么事,我找他理论去。”
见陈虹在一旁只是自怨自叹,满腔怒气,肖燕禁不住扑哧一笑,心里的烟云倾时散去,对她悄声责怨道:“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要找别人算帐,我看呀,你真是混帐到头了。”说着,伸出手来,使劲戳了一下陈虹额头。
陈虹见肖燕一脸乌云逐渐散去,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你呀,就是个闷葫芦,有话快说,都快把别人憋死了,倒底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肖燕思忖片刻,携起陈虹,迎着稍显寒气的夜风,把近来心里的不快,一路倾泄而去。
“还是因为黎家宏这个结不是?我早对你说过,现在你们各有家室,要以自己的家庭为重,再不可留恋旧情。可你就是不听,这不,弄得心里不快了不是?我说,肖大小姐,收手吧,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听肖燕说完,陈虹定住身体,面向肖燕,语重心长地劝道。
提到我老表,肖燕的眼睛像一盏空洞无光的灯,一下子被点亮,她望着眼前的陈虹,充满希冀,心有不甘道:“陈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的那根脆弱的弦,只有一个人才能拔响,也只有他的存在,才能发出悦目的声音。你可知道,这人是谁?”陈虹闻言,瞬时愣住,随即跺脚道:“肖燕,我的同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醒醒好不好。你都这个年龄了,怎么还停留在童话世界里?”说完,过来使劲摇晃一阵肖燕,唯恐她一时睡了过去。
待陈虹两臂一停,肖燕仍双目有神地继续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哪人倒底是谁?”
陈虹一听,顿时泄下气来,身体一软,轻声道:“好了,好了!我说,是傻子都知道,这个该死的人,叫黎家宏。”
“这就对了!”肖燕心满意足地说完。随后,挽起陈虹的手,迈开轻快的步伐,向清雅餐馆走来。
“你呀,就是个情痴,就是个笨蛋!拿着一个好端端年青有为的市长不当回事,非要自找苦吃,念想着一个没名没利的三无男人。现在呀,像你这样的女子,真是太少了。”陈虹一路不停在数落埋怨道。
肖燕殷殷一笑,轻声道:“本女子心甘情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