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很是在武安君府周围徘徊了一阵,无意间发现了似乎有人在商谈要对白起不利。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便早一步到了途中相候,果然救了白起一次。
因为内力发挥在这个世界的限制,这个世界的打斗要比他所经过的其他世界更为直接和血腥,更倾向于白刃肉搏,但凡那些个劈空掌力,凌空刀气之类的外放式武功,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白起点了点头,递过长剑道:“阿梦,按说你叫我一声白老哥,又对我有相救之情,我白起不该对你有怀疑的心思,但我方才看你剑法独特,非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家家数,而且如我所料不差,你该是专程为我而来的吧?”
梦渊没有否认,而是抬起头,望向他的双眼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对白老哥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正如白老哥所想,梦某正是为你而来,但对你并无恶意,白老哥可信?”
白起见梦渊坦然承认,哈哈一笑道:“这个我相信。”
梦渊继续道:“限于一些承诺,在时机尚未到来前,我不得不对此来的原因有所隐瞒,但我可以答应老哥,只要时机一到,我必然坦诚相告。”
白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但不知阿梦你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具体的时机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在今后的两年之内。”梦渊抬手指了指天道:“不知白老哥对天命看法如何?”
白起沉吟道:“天命缥缈,虽存在,却不可捉摸,可信,却不可尽信。”
“白老哥一言中的,正是如此。”梦渊赞了一声道:“不瞒老哥,按照天命昭示,白老哥在今后的一段日子中,将遭小人猜忌构陷,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而梦某人便是想要看看,这天命是否有隙可趁。”
白起大吃了一惊,他对梦渊虽是有所怀疑,却没想到后者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来。但以他的经验,对方这个青年所说的,绝非是谎言或者虚言恫吓。而梦渊所说的内容,正是他这几日心中最是压抑难受之事,他对梦渊的话,虽不全信,却也信了几分。
“那么如你所言,你我当如何?”白起问道。
“梦某虽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敢说真的有逆天改命之能,所能尽的,只是些绵薄之力耳。如白老哥不弃,梦某自愿到白老哥门下,做些时候门客。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白老哥成全。”梦渊谦逊道。
“但说无妨。”白起点头道。
“白老哥行军作战之道,天下第一,纵使并非后无来者,却也可说是前无古人,即使是兵圣孙子,也无白老哥的赫赫武功,梦某在白老哥府上期间,希望白老哥能就兵法之道,指点一二,梦某便受益匪浅了。”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梦渊先是显示了强大的武力,再表明了谦逊的态度,最后祭起马屁大法,一路猛拍,即使是白起的脸皮,都有些发热起来。
“也好,我同意了。”白起心中略作权衡,他乃是极为果断之人,当即应允。
梦渊一指他手中长剑道:“此剑名为龙渊,乃是大匠欧冶子所铸,有道是宝剑赠英雄,以白老哥之能,该是此剑真正的主人。”
白起先前已知此剑并非凡品,但得知这便是龙渊,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不知不觉间,心中对这个青年又添了几分好感。
“阿梦你把此剑给了我,那么你可有合手的兵器?”白起这时说话,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梦渊双手一拍两胯道:“不瞒老哥,这剑乃是梦某偶尔所得,并非是梦某真正的兵刃,”
他一掀蔽膝,白起才注意到,在梦渊所穿秦服的下裳与蔽膝之间,佩着两柄较剑略窄的兵器,仅一端有刃,黑黝黝,并不起眼。
“这是我设计的兵刃,起名为刀。”
“怪不得方才我看阿梦你用剑很有些古怪,原来是兵刃并不称手,这应该是更适合砍劈与刺击的兵刃吧。“白起恍然道。
“老哥说得不错。”梦渊并没有在这问题上多解释,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武器,在这时代的人眼中,他的双刀至多是有些古怪,能增加些许神秘气息而已。
“我今早从咸阳过来,曾路过老哥府上,如我所猜不差,应该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白起眉毛一挑道:“这我倒是不知,时辰不早,我们这就回去。”
按照史书记载,白起从邯郸回来不久,便得病不起,在梦渊看来,这根本就是被气病的,白起一个从肌肉到骨髓全为战争而生的军人,长平之战后,邯郸城中一夜十惊,若乘胜而攻,不过一月可拔,这就是白起在内所有秦国军人的心思。而范睢所提出的退兵举措,与白起等军人集团的利益,是根本对立的,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这是白起和范睢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梦渊要做的,便是设法转化白起心中的怨恨,以为他所用。明白了这些的梦渊当然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投其所好,两人边走边聊,白起颇有遇到知己的感觉,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些许。
秦国的国都城墙高耸,巍峨雄壮,一股子沧桑古朴的气氛扑面而来,经过秦穆公的经营和商鞅的变法,秦国的国力,已跃居战国七雄之首,外城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区,商业发达,旅运频繁,肆上货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
路过城东的市集时,见到各种畜类产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等等。又有陶、木、铁器、纺织品等手工业制成品,一派繁荣气象。
白起不停地指点着,介绍着咸阳的繁荣,语气之中,充满了自豪与骄傲,梦渊则每每恰到好处地点上一句,让其很是开怀。
武安君府是一座气派十分恢宏的府第。朱红的大门,门傍黑底金字,雕镂著「武安君府邸」五个大字。
如今府门打开,有宾客往来不绝,内中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白起咦了一声,迈开大步向里走去,迎面正遇见府上的门房。
“白安,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白起问道。
“哦,是老爷,少爷,少奶奶,老爷回来了。”白安一见白起,立刻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立刻,府里响起一阵惊呼。
“回禀老爷,是少爷的小公子,今天满月。”通知了内里,白安连忙一躬身,向白起禀报道。
“哦,是武儿那孩子的?”白起笑了,一拉梦渊道:“走走,去看我的孙子去。”
梦渊也连忙恭喜了两句,心中却是有些恻然,在白起死后,他的子孙也没有出现过什么著名的人物,无论是寻秦记中,还是史书中,都没有提到白起的后人。
听了白起的介绍,他才知道,白起有过两个儿子,分别起名为白文与白武,其中白文早期夭折,唯有白武是他一脉单传的独子,以白起之能,子嗣如此单薄,也不知是否是天意。
一个家族的兴旺与否,不仅是看这个家族的实力,还要看这个家族的血脉延续,白起从一个小兵一直升到武安君的地位,论权势算是不弱了,但毕竟底气不厚,尤其是白起死后,他这一支便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孩儿拜见爹爹,还有这位先生。”一对与梦渊年龄相若的年轻夫妇迎了上来,见到白起,立刻行礼道。
和白起不同,白起的儿子白武,身形一如秦人的高大魁梧,却完全没有白起那种沙场中磨练出来的杀气,反而像是个富家的公子。见到白起,恭敬之中,还带着几分畏惧。
“嗯,我的孙子呢,让我看看。”白起神情之中,不失威严地开口问道。
片刻之后,梦渊见到了白起的孙子,一个仅仅满月的婴儿,也许是遗传了秦人的血统,这个孩子要比梦渊前世见过的婴儿,还要健壮一些,毛发浓密,浓眉大眼,与其说长得像白武,不如说依稀有几分白起的风骨。
“呵呵,阿梦,你看我的孙子样貌如何啊?”白起摸着有些花白的胡子,乐呵呵地问梦渊道。
梦渊微微一笑道:“梦某献丑了。”
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抱起婴儿,足足用了接近盏茶功夫,在婴儿的周身摸了一遍,才道:
“这婴儿先天饱满,骨骼匀称,有不错的学武天赋。”
“哦,阿梦,你这一手倒是稀奇。”白起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摸骨手法,是我来的地方的秘法,可以通过观察对方的外貌,抚摸对方的骨骼,来估计对方的习武资质。不过我学艺不精,花的时候多了些,让白老哥见笑了。”
“我知道老弟绝非常人,却没想到老弟有如此奇术,但不知这法门,是否适合所有人?”白起问道。
梦渊犹豫了一下道:“这摸骨的法门仅是适合三足岁以前的幼儿,对成人没什么大用,况且资质的好坏只是一个基础,天下之大,从不乏资质平庸,却终成大器之人,也不乏资质出众,却终归变得平庸之人,先天条件与后天的苦练,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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