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默默地注视着他,看着在雪光映照下,这个年轻男人脸上焦急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本来梦苏不该多事,不过今日见令狐师兄和小珊情意深重,才多嘴提了一句醒。”
令狐冲看着苏樱戏谑的眼神,发觉了自己方才的失态,定了定神问道:“如此多谢师妹了,但恕令狐冲愚鲁,却不明师妹话中所指何事?”
苏樱的眸中带着一丝笑意道:“这数个月来,梦苏和小珊相处得颇为投契,闲暇之时,也听小珊提起过你们这些师兄弟,师兄可知,在一干师兄弟中,她提起最多之人为谁?”
“这。。。。。。”令狐冲颇有些尴尬地涨红了脸。
苏樱抬起手臂,指着他道:“那就是你-----------令狐师兄。”
令狐冲心中火热,这个答案他虽然知道,但听苏樱这时说来,心中却是说不出地高兴。
“你两人青梅竹马,又心中相互有着彼此,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苏樱缓缓地道:“但是。。。。。。”
她这“但是”两字,听在令狐冲耳中,却让他心中一颤,他想要问,却听得苏樱已经继续讲了下去。
“在你面壁的这段时间里,另一个男人,却在不断地接近小珊,甚至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令狐师兄,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令狐冲一下子怔住了,苏樱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投入到了他的心湖之中,掀起了层层波浪。
“你是说,林师弟?”令狐冲声音有点干涩地问道。
苏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他,直到看得他心中有几分发毛才道:“相比起那位林师弟,你哄小珊开心的本事,确实是差了不少。”
令狐冲心中发苦,他知道岳灵珊性子好强,又年轻好玩,这林平之武功低微,偏偏又是最小的师弟。两人相处数月,有几分情愫也是可能。
他忽然盯着苏樱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以林师弟的资质,要想练成剑法,向那青城派复仇,师兄以为需要多久?”苏樱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轻蔑和不屑:“想打小珊的主意来谋我华山,真以为我华山无人么?”
令狐冲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而最后冷了下来,“不错,这林师弟身负大仇,以他的武功,要想练到胜得过那余沧海,没有个十几二十年功夫,那是休想。那么最合适的途径,自然是利用华山派的力量,如果他能够当上师傅的女婿,那么报仇的希望就会大增。倒是打的好算盘,但是我令狐冲既然得知了你的企图,又怎么会让你得逞。”
苏樱没有再说话,而是容色冷淡地望向了远方,过犹不及,她知道她该说得都已经说了,至于后面会发生些什么,则是她也很期盼能够知道的。
夜色渐浓,雪逐渐停了,在这临近午夜时分,令狐冲的心中很有些迷乱,有爱,有恨,更多的却是迷惘。
他虽然信了苏樱的警告,也暗中下了决心,但究竟该如何是好,还是很有几分茫然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目光望向了苏樱,似乎希望这个很有几分神秘的睿智女子,能够给他一些指引。
但苏樱的目光却没有望着他,而是望向了夜幕深处,不仅如此,这个淡然的女子眼神之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丝讶异。
令狐冲转过身,沿着苏樱望向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那洁白的雪地中,遥遥有一个人匆匆走着,带着几分鬼祟,而那身形,更有着几分熟悉。
“那个是,林师弟?”令狐冲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应该是他,这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出来干什么?”苏樱低声应道。
“跟上去看看。”令狐冲摸了摸背上长剑,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疑问,率先跟了上去。苏樱淡淡一笑,紧随其后。
这林平之每日夜间到后山小林深处跟人习武,也是苏樱在不经意间发现。但她自然不会贸然打草惊蛇。今日引得令狐冲到此,本来就是有借令狐冲之力,一探究竟的意图。
如往常一样,林平之穿过一条崎岖的山路,越过一片浓密的杂木林,在一片空地之上,终于收住脚步。那片空地也有数亩方圆,三面树木,一面断崖,说秘密,实在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
这已经是第九十五天,自从他被那个蒙面人带来这里以后,三个多月,风雨无阻,每天定更,他就要出现在这里,跟人学习武功剑术。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对方有时是个男人,有时却是个女子,只有一点是相同的,来的每个人的武功都是十分高强,远远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畴。
“你又来晚了。”
一到这地方,一个带着几分娇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林平之头皮一麻,心中暗暗叫苦。
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身材娇小,一身黑衣,整个头用黑布袋笼着,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来这里教他武功的人数不定,但据他所知,应该是有四个人之多,两男两女,而这四个人中,却是以这个年轻女子最是难缠。不仅时不时会挑他的刺,更对他下了一种古怪的禁制,需要定时服用这女子提供的一种丹药,否则便是浑身麻痒酸痛,比死了还要难过几分。林平之尝过一次厉害后,只要看到是这个女子,就会浑身颤抖,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请姑娘恕罪。”林平之低声道。
“罢了,今天天冷,我没心思陪你消磨时间,拔你的剑吧,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那女子老气横秋地道。
“是”
林平之应了一声,使开华山入门剑法,逐一施展了一遍。
“哼,如此低劣的剑法,用了三个月功夫,才练到这**马虎虎的程度。真是丢人现眼,你就是打算这样给你娘报仇的?”
那黑衣女子口中嘲笑着,拿着带鞘长剑进入场中,和林平之对拆起来。同样的一套华山入门剑法,在她手里却像是行云流水一样,才过了七八招,林平之一声闷哼,已经中了一剑鞘。待得一套入门剑法拆完,林平之已经中了六七剑鞘,但他咬着牙不声不响,剑法展处,已经改用了养吾剑。
这养吾剑乃是华山派中的中级剑法,剑法名称出自《孟子-公孙丑》,取“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之意,讲求“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这套剑法乃是华山派真传弟子所学的上乘剑法,也是用于对敌最重要的手段,华山派令狐冲这一代弟子,大多是练的这套剑法。这套剑法讲究的是恢弘大气,有君子之风。
但林平之这套剑法则多半是从岳灵珊处偷学而来,走的不是循序渐进的路子,虽然也得过这几个黑衣人指点,火候却实在是一塌糊涂,不要说得其神髓,就是形都差了不少。除了一招起手式“诗剑会友”还有些像样以外,其他的都只是个架子。加上他对这个女子心怀畏惧,这浩然之气,更是不知从何而来。偏偏他自己却不自知,在那女子看来,简直是破绽百出,不知所谓。
那女子陪林平之过得两招,心火大盛,只因为若是一招两招不对,她自然可以纠正,但连续十几招一无是处的剑招下来,让她如何指正,又指正哪一招为好?抓狂之下,她伸手一抓,已是将林平之手中长剑夺过。剑鞘一挥,拍在林平之胸口,直把他抽得离地飞起,直接昏了过去。
“练的什么垃圾剑法,岳不群那伪君子就教你这些玩意?”
她这是在气头上,声音自然不小,在数十丈外的令狐冲可是气坏了。本来私下传授门派武功就是大忌,何况岳不群号称君子剑,这伪君子正是华山弟子最大的忌讳。
他这里呼吸一沉浊,那女子便生了感应,转头便向他这边望来。在这黑夜之中,这女子的一双眸子,就像是两颗寒星一样明亮,正是内功已经达到先天境界的标志。
她忽然一跃而起,带鞘长剑指处如长虹经天,衣袂嘶风,须臾之间,已经抢到了令狐冲的身前。
令狐冲长剑出鞘,疾挥而出,剑势凌厉迎上,乃是养吾剑中一招“苍松迎客”。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那女子轻声冷笑,身形当空一折,打了个千斤坠,长剑连鞘挥出,如木棍般挥出,直奔令狐冲下盘。
令狐冲大吃一惊,这时他长剑已经刺出,对方这沉肩滑步的一击,后发而先至,正好击中自己的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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