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仁宗赵祯按惯例出宫,前往南郊,进行每年一次的郊祀大礼。
就在此时,长宁宫中的前皇后郭氏突然患病,病因不详,病况不知。
第二天,管事太监奉命带着御药院的医官前往看视。第三日,郭氏病势越发沉重,终于没熬过第四天的太阳。
等赵祯回来时,面对的是暴病身亡的前皇后郭氏,由一个活脱脱的人,成了一具冰凉凉的尸体。
脉案语焉不详,出诊太医不详,而御药院的头儿,是阎文应的干儿子,名唤阎士良。
这出记载于正史,离奇的宫斗血案,引发了始终关怀赵祯后宫诸事的,府院大臣和台谏官们,高度的重视。
尽管赵祯追认了郭氏皇后的身份,并以最高等级出殡发丧。但出了这等蹊跷之事,台谏官们还是反响格外热烈。
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版本的宫斗,迫害,等等合理联想,但终归苦于皇后这个身份,不能随意派仵作查验尸体,于是证据十分莫须有。
可无论如何,必须有人为此事负责。当今的皇后,是一贯端庄温良的大户女子,有很好的口碑和不错的风评,而管事太监阎文应,则因为其历史遗留问题,成为了本次,前皇后暴毙事件的最大嫌疑人。
言官们凛然正气的弹劾折子,堆满了赵祯的案头。
阎文应和他干儿子阎士良,被弹劾的如若扎了满身刺的仙人掌,麻烦非常。
赵祯的选择是:远离这个麻烦,两位阎大太监被贬斥三千里,并死于被贬路途中。
吕夷简在宫中的内应,自此宣告瓦解。而下一步,弹劾吕夷简的节奏,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仁宗坐在书案前,放下茶杯,动手揭去身前木匣的封皮,从中取出一打岳文书斋出品,方仲永的滑稽戏话本。
翻了几页之后,他忽的皱了皱眉,唤了一声身旁的小太监,轻声道:“这次买回来的,怎的不若往日的印制精良呢?”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去,忙不迭回话道:“这,这,汴京街面儿上卖的,就是这种的,小的,小的已经派人找遍了京城,没见着之前唐中枢大人弹劾江南西道转运使大人时,呈上来的那样制作精良的。”
仁宗见他战战兢兢,可怜见的,只得微微笑笑,安慰他道:“你起来吧。许是汴京原理江南西道,岳文书斋的热书,到这里时,皆被盗印了吧。甚是可恶。作者辛辛苦苦写下来,就这样被白白盗了去。”
小太监连连点头称是。
赵祯却开始翻找一沓奏本,从中拣出一份上疏,兴冲冲捻起那只狼毫小楷湖笔,在雕着盘花图案的砚台上,饱蘸了墨,却又停笔沉吟起来。
那正是欧阳修呈上的,方仲永激情澎湃的治河时务策。
赵祯拿着那时务策,隔着字迹,都似乎能够看到一颗年轻的,澎湃着热忱和信念的心。他嘴角微微含笑,再次想到那本方仲永的《大话西游》。
如果说,自己身上,充满了那唐僧式的叹息,那么这方仲永,莫不正是那至尊宝孙悟空?
想到此处,他放下奏疏,开始亲自拟一道御旨。
……
回到家乡的柴麟和方仲永,得到了乡亲们热情如火的十八相迎。
人杰地灵的地方,乡试得中并不稀奇,但柴大官人这等商贾富户家的公子,在方仲永伴读一年之后,竟然神奇的取得了功名,而且还得到了特别的恩科差遣,这绝壁让一干落榜考生,如喷神小弟张季隐等人,心中高呼不服啊不服。
奈何柴绍砸钱,一人一吊钱,只为迎接儿子归来的场面热络。于是在经济动力的刺激下,那场景,啧啧是一个人山人海。
方仲永未及站定,就被柴绍一把胡子蹭到脸上的靠近过来,脸上笑的满脸的鱼尾纹,每一条都喜悦的无法言喻。
奈何只是路过,奈何时间太少,很快就要陪着柴麟北上治河的方仲永,手在热泪盈眶的方娘掌心攥着,脸在方爹掌上摩挲着,一家人的欢会场面,格外动人。
宝贝疙瘩一般的方仲永,好容易归了家,等陪家人吃过了晚饭,才偷得一时半刻闲工夫,直奔后山而去。
……
半年不见,小狼们已经纷纷个头长得和他们的妈妈一班高了。而旺财见到方仲永,依旧是前世的老样子,又跳又叫,转圈欢乐,兴奋的无法形容,唾液嘀嗒满了方仲永的脸颊。
“我好想你——”方仲永搂着旺财,将脸颊靠上它的脸颊,可劲儿的蹭着。
“啊呜——啊呜——”“啊呜——”群狼发出了我也想你含义的欢呼。
“我要北上了,旺财,先去治河,而后进京赶考,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方仲永一面抚摸着旺财,一面感叹道。
旺财一双湖蓝碧绿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泪光莹莹可见。他将脑袋靠在方仲永腿上,不时舔舔方仲永的鞋袜。
旁边的雪狼双目囧囧有神,一面照应着小狼们玩耍,一面看向这边的方仲永和旺财,如若一位美丽与智慧兼得的贤内助。
忽然,洞口处传来一个怯生生的萝莉声音:“仲永哥哥,我能进来么?”
说着,马二丫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群狼发出阴阳怪气的坏笑,“啊呜——啊呜——”,纷纷起着哄。
……
王安石家中也很是热闹,盛大的家宴接风洗尘自不必说。
王子月坐在三哥王安石身侧,直是欲诉还休的姿态。王安石看在眼里,心中自然雪亮。
待家宴散了之后,王安石借口赏月论诗,就随着王子月一起去了后园。砚侬和墨香两人,早领了王子月的命令,在远处站着望风。
王子月抿着嘴,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王安石,看妹妹的这副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听闻父亲允了一门亲事与你。我看你的模样,可是不愿?”
王子月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黯然下来,看着眼前月下波光粼粼的池塘,一片片枯黄衰败的残荷叶子飘在上面,水上逢秋,愈发的生出几分悲意。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啊,”王安石轻声道:“为兄自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为兄也做不得这个主。”
又是一阵落叶无语的沉默。
“我想,见见他。想,知道他的心意。哪怕,这并没什么用,也好。三哥,这些话,我只敢与你一个人说,我并不奢望改变什么,念想什么女子不该念想的。只是,只是想知道,他的心意之中,有没有一丝……”王子月的声音很小,说到后面,越发的微不可闻。
王安石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两人一并站在月下池塘边上,看其中的游鱼来来去去。
“三哥,你又长高了。不知将来的嫂嫂,会是哪家的小姐,你盼望么?”王子月忽然转换了话题。
“还未想过那许多,明年毕竟还有会试举业。时光真是飞快,我家小月儿,也是有情人了。”王安石半调侃,半认真的打趣道。
王子月直接狠狠下手,向王安石胳膊上就是一掐,玉葱般纤长如玉的手指上,寸许长指甲只掐的王安石告饶,过来挠王子月的痒痒,兄妹二人,就此嬉闹一会子,气氛才终于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