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向的窗子里透进来,窗外的锦雀在树枝上乱啼,折依然披着一领茜色纱衫,双手攥着打散了的发辫,上半挂着一双凤头绣鞋,正坐在床沿上发怔。
丫头雪雪打了一盆水进来,让折依然盥洗,却见折依然这般发愣,不免提醒道:“已经渐渐要入冬了,小姐穿这样单薄,仔细冻着。”
折依然摊开手掌,笑了笑:“自幼习武的人,哪里就这样病娇了?”
说着这话,折依然心中却不免略略有些担心方仲永晚上伤了风,不知人怎样了。想了想,就坐到菱花镜前,让雪雪给她梳头。
简单的拾掇了一下,折依然就直奔方府,前去探望方仲永。
当然,热情的,用着那天打量简娇一般的眼神,贪婪的打量和热情招呼她的方娘,自然是她首先见到的主人。
待方娘将折依然领到后院时,折依然已经见到裹的严严实实的方仲永,和被他打发了正在四处薅鸭子毛的家丁们。
折依然见方仲永没什么大碍,心中也就放了心,和方仲永一道进了方仲永房中,婢子端了些糖糕、面点果子和备好的木瓜酒来,两人就坐到一处烤着火,聊起天来。
“怎么冬了冬了的,想起薅鸭子毛来了?仔细鸭子冷了,养不住肉。”折依然奇怪的看向方仲永。
“没什么,想作床被子。可惜鸭子太少,看来得去郊区买快地,方便我爹娘种地,养鸭子,养鸡什么的。”方仲永瓮声瓮气的,嗓子不舒服时,一耸一耸的喉结,格外有趣。
折依然瞧着那喉结,没忍住,就将手指放上去,随着方仲永的体温和吞咽口水时喉结的跳动,上下起起伏伏。
方仲永正是热血青春时候,此时心上人就在眼前,这三下两下,可不就撩的热血沸腾了么。
于是,鬼使神差的,方仲永的手握住了折依然正在玩他喉结的手,两只手紧紧的将折依然的手拉在胸口,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你手好凉,我帮你暖暖——”
折依然用一种诡异的神色看一看方仲永,而后,另一只手摸一摸方仲永的额头,语带调皮道:“你是有些发热了,我哪里手凉,分明你比较凉好不好?”
方仲永这才猛地发现,还真是折依然的玉手比自己的要温暖,还很柔软呢。
哎,撩妹经验不足,强撩略有尴尬,好在妹子没有介意。
“要么,你去床上躺着吧,我去那边陪你说话。”折依然表示了自己对方仲永身体的关切。
方仲永从善如流,大氅一褪,爬上了床。
却仍是拽着折依然的一双手,硬是将折依然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俩人就开始说起那天的案情。
闻着折依然身上淡淡的女子体香,不时触到她柔软的肌肤,方仲永幻想着——自己着将脑袋靠在折依然q弹软糯的胸前,萌贱萌贱像娘不兮兮的贾宝玉对林黛玉似的撒娇:“我要和你睡一起——”
然并卵,只是幻想而已,拉完小手,接下来关于案情的探讨就越来越严肃向……
“可能接下来,我得去拜访一下沈括沈大人府上,和文彦博文大人那里,再做定夺了。至于汝南王府,还是先不去理他。”方仲永和折依然说完了情形,就开始讲自己的打算。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要紧事,说起来,倒是有件私事,尚未交待。”折依然想了想,走到桌前,拿了那两盅木瓜酒,递给方仲永一杯,又自己拿起一杯喝了。
“私事?”方仲永却立马紧张兮兮起来,心道不会是折老将军要给折依然定亲了吧,心中一阵翻腾,却强自镇定道:“什么私事啊?”
“没什么,是月娥和陈官人的事,让我去带个口信。”折依然说得很简单。
方仲永悬着的心这才一下子放下,于是接着问道:“柳姑娘和陈官人又怎么了?”
“没有怎么了,以后都没有怎么了。”折依然回答的略略有些惆怅。
方仲永从她的神色中,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柳姑娘决心定了么?不知陈官人的意思呢?”
“陈官人是个钝性子,不满呢,就冷战,出去捧小脚姐儿,四处风流鬼混;月娥呢,是个直脾气,不满呢,就直接拳脚搞定问题,久了,可能大家也都累吧,若能好生和离,倒也罢了。”折依然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悲天悯人气质轻轻的飘过。
下午折依然走后,方娘就拿着缝好洗净的大羊皮口袋被面儿来了,方仲永抖了抖被面儿,就开始向里面冲鸭绒,用一个小的手动鼓风装置一点点如若飘雪花絮子一般,将鸭绒冲进去,形成一个空气隔离层,然后将羊皮口袋被面儿缝合好。
一部分冲进去的空气会渐渐跑出来,但也有一部分会锁在鸭绒松散绵密的空隙之中,起到一种特殊的保暖作用。最后,方仲永用一个锦缎被面儿将那羊皮鸭绒被子套进去,而后,拍一拍,就递给方娘道:
“娘,您试试用这个,夜里看暖不暖。这是鸭绒被。”
……
方仲永前去文彦博府上那天,正是冬至时候,空中飘了一点微微的小雨。
待到了文彦博府上,大家先说了一些不着边的话,方仲永看着时候不早了,决定还是简单利索的把事儿说开比较好。
于是他轻巧的将那天弄了依兰花的锦囊,放在桌上,微微用力,推到了文彦博面前。
文彦博略略有些吃惊,但还是抬手将那锦囊接过,待拆开看时,身旁的老管家却一下子打落了文彦博手中的锦囊。
这行为很失礼,然而,更失礼的是,那老管家直接跪了下去,一众家丁也随着老管家这一下跪,感到事态严重,不宜在场,训练有素的直直退出了门外,又将门阖上。
方仲永长叹了一声,就等着那老管家自己解释这一切。
却只见那老管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跪着,文彦博则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神色变幻不定。
这是个考验谁更沉得住气的时候,两世为人了,这种场面,对方仲永来说,依旧还是有点鸭梨的。
然而眼前这主仆二人都是老资格了,三人面面相觑的沉默了好一阵,却没有一个人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