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枕草子戏班子的长驻编戏作者,岳文书斋的黄金写手,马二丫输人不输阵,依旧拉着方仲永,一脸自来熟的走上前去,对着那秦芳倌就是好大一声:“秦大家啊——”
那秦芳倌正在与吴育说话,背对着马二丫和方仲永,被她这么突然一句吓了好一跳,吴育倒是转头看到方仲永过来,礼貌上彼此客气寒暄了一下。
台上正在指导的女伶倌班主看到马二丫,却是很热情的从台上走下来,笑咪咪道:“二丫来了啊,正彩排呢,还要你给多想几个主意。”
马二丫看一眼方仲永,眼睛忽闪忽闪眨一眨,就拖着方仲永走到秦芳倌和女班主身侧,介绍道:“这是方大人,方大人对戏台子的编排很有自己的一套呢,今儿我特特带他来瞧瞧新戏排练的如何呢。”
班主盈盈一笑,十分活道的说:“正当如此,方大人请~~~”
说着,她得体的招呼着,将秦芳倌,吴育,马二丫,方仲永等人一并迎进了后台。
吴育和秦芳倌说了几句身段唱腔的事儿,转头就看到方仲永在另一侧,取了一张图,正和班主说些什么。班主连连点头,收下了那张图。
吴育看到这个,十分好奇,目光对方仲永微微的含笑询问。
方仲永见了,偏头向吴育耳边,做出很是亲昵的样子,笑道:“论听戏,我没有吴大人那个水平,也品评不出唱腔身段的好坏来。我只是懂点工巧技艺,想着改变一下戏台和戏剧的组织形式而已。”
说着,他看向吴育,见对方目光灼灼,很有兴趣的样子,就继续说着:“不知吴大人有没有兴趣,做此番元宵灯会的戏班子表演四大导师之一呢?”
“四大导师?”吴育莫名的感到十分新鲜,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是四大导师?”
方仲永取过方才递给班主的那张图纸,对吴育道:“就是坐在这特别转椅上的人。
开场时,转椅会背向唱戏的角儿们,看不到他们的扮相身段,只能听到剧情和声音的演绎,然后如若喜欢,可以示意仆从转过椅子,将角儿们收到自己的战队,四位导师各自带领自己选中的角儿比赛。
这是一个系列的赛事,倒是要耽误不少功夫,不知吴大人可有兴趣?”
吴育这种资深票友,那当然有兴趣了,好似自己的品位和特长得到很大肯定一般,略带自豪却很是谦虚的问了一句:“我行么?”
“怎么不行?太行了。”那边的班主已经凑过来了。
几人一同步入后厅,绕到内院,几个年轻才留头的小倌儿已经在那里有模有样的压腿。转过侧边,就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幽雅清静,一尘不染,屋子里摆放着书桌、琴台、卧床、美人榻,显然是班主是哪个角儿歇息的地方。
屋子里几位天南海北请来做导师的角儿已经就了位,见班主、秦芳倌带着这几位器宇不凡的客官前来,纷纷起身相迎。
几人在房中讨论了大半天功夫,基本订下了几位导师和各自主要选角的标准,吴育没有寻常腐儒身上那种看不起伶人地位低微的样儿,也显然不是什么愤青。
他理智而热情的个性,让方仲永进一步产生了很大的好感。看来,吴育不仅聪明,洞悉宋夏之战的本质,而且是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待忙完了这边的事儿,回到方府,就见方娘一脸愁容的迎上来,将一封留书递到方仲永手上。
方仲永一边解开大氅向屋中走去,一边看着手中的信笺,方娘跟着一路絮叨着说道:“简姑娘派人送来的,好像是说简姑娘要远行。”
方仲永点点头,看看手中的信,又看看身边的方娘,安慰道:“没事的,简姑娘本不是大宋人,此番回去,也是熟门熟路的,她跟着走马帮行商,又武艺高强,娘不必太过担心。”
马二丫跟在身后,心中却兀自不是个滋味儿,那简娇与方仲永只能说是老板与下面分店老板的关系,可这方娘却关怀的和什么似的,就是对方仲永真正的心上人折依然折姑娘,也未见这般在乎,更何况自己呢。
想到这里,马二丫不由气鼓鼓看向自己的前胸,想到简娇那被认为合适生养的美好身段,心中不由一阵阵发酸。
……
第二天,方仲永约了折依然看灯看戏,于是一大早就起来,把自己梳洗齐整了,就驱马去了折府。
待到了折府,才知道折依然竟然因着紧急军务,昨天半夜就被召往边地去了,而且因着是密谍司的行事,家中也不知究竟是前往何处。
方仲永心中着急,左思右想,虽然今天并不轮着自己当值,却也还是前往宫中探听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来的好。
待到了宫中,当天修起居注的王拱辰见他前来,十分惊诧的招呼他在值房坐了,添了炭火,将原本冷清的值房烤暖和起来,这才略带神奇之色的看向方仲永道:
“大过年的,方兄这是有急事要找官家么?”
方仲永想了想,又看一看王拱辰,略略犹豫道:“是有些私事想打听,却又不知合适不合适,还是先来求王大人吧。”
王拱辰略略迷惑的看一看方仲永,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倒也是热心道:“什么事要‘求’这么严重啊,你且说来听听。”
方仲永想了一想,还是指向值房炕桌上摆放的一方棋盘,捻起一枚白子,笑笑看向王拱辰道:“不若我们对弈一局,边下边说。”
王拱辰本就是了解方仲永这种古灵精怪性格的人,加上自己原本棋艺也十分精湛,自然毫不介意的笑道,“好啊。”
两人就着棋盘坐定了,方仲永抬眼道:“我们对弈,光下棋没什么意思,不若一边对弈,一边快速问答。如若有不方便的问题,可以略去不答,每人三个问题,但三个问题中,至少回答一个。君贶兄以为如何?”
王拱辰听了不由哈哈大笑,他原本就算是方仲永的前辈,如今看着方仲永这个尚未弱冠的孩子这般一本正经的,规矩定的倒也新奇有趣,就敲了敲方仲永脑袋上的官帽,亲切道:“成,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