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凤尾竹特别小组全体成员都窝在屋子里,他们都在冥思苦想乔晓静中午提到的那几点疑问,时而还会发生一番争吵。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乔晓静的疑问还是疑问,其余人等的争论也仅仅只是争论而已,并未有实质性的进展。
“我总觉得这个赵仕铭不简单,”乔晓静说道,“他的身世似乎就是个谜团,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一纸谎言,真正身份如何,肯定不会是我们从纸上看到的那样。”
“我觉得我们想多了,”翠玉说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想法除掉此人及其鹰犬,又何必在他身份上劳心费力,不管此人身份如何疑点重重?!”
“翠玉言之有理,”阿紫说道,“我也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上面,毕竟此人行将反水,将会成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大敌,这确实不争的事实,我们只需要按照任务要求,想办法将其及其走狗除掉便是。此前我们就像睁眼瞎,即使这些王八蛋利于我们面前,我们也辨认不出来,现在好了,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相貌,只要觅得良机便可。”
“是啊,”大个儿也赞成翠玉和阿紫的说法,他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除掉这五只断脊之犬,至于这五只断脊之犬曾经干过什么,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大志站起身来,来到屋子中央,对着其余人众说道,“对于你们的说法我不敢苟同,我们是在执行任务,这不假,但是我们应该执行的是一个正确的任务,而不是机械的完成任务便可。这个赵仕铭身份如此可疑,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弄清他的身份?”
“弄不弄清,又有何区别?”大个儿瞪着大志道。
“怎么会没有区别?”大志激动地说道,“若是此人并非我们看到的这样,或者我们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要除掉的那个赵仕铭,那么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躲在我们视线之外,与鬼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损国害民,你们甘心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任务交代的很明确,”翠玉反驳道,“中间只有一个认真得有些迂腐的阿祥,没有其他环节,因此不可能搞错,也没有过多怀疑,难道你认为是上面的人搞错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大志说道,“没有那么多想法,更不敢对上面的人指手划脚,对于任何一项命令,我都无条件接受,并不打折扣地去执行。这件事牵扯人多,我们又是具体的执行者,眼下疑惑重重,如能将这些疑惑解除,这对于我们来说,只好不坏嘛!”
“分明就是你想多了,”大个儿对大志说道,“还什么就事论事?事实很清楚,上面的人给我们下达任务之前人家就已经搞清楚了那几只狗,要不然也不会下达这样的任务。对我们而言,事实就是接到了任务,必须要除掉这几只断脊之犬,有什么可狡辩的呢?”
“随你怎么想吧!”大志不再啃声,侧着身子靠在桌边。
“争论是好事,”乔晓静说道,“理不辨不明,可也不能抬杠,更不能人身攻击。”
大个儿自知乔晓静说的是他,脸带惭色道:“我一定改,下不为例!”
“我觉得大志的话是对的,”乔晓静说道,“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与鬼子勾结损国害民,这绝对不是我们要看到的结果,不但不是,相反我们可能将会永远生活在愧疚之中那么多的同胞因为我们疏忽大意而丢掉了性命但我还有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其余人众异口同声道。
“单从信息表中的内容不难看出,”乔晓静说道,“这个赵仕铭很神秘,也很特别。绝对不是国民党中的普通人物,会不会是有意混入国民党中的我们的人?”
“啊”众人大惊,万万没想到乔晓静竟会有如此大胆的设想。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乔晓静接着说道,“国共相生相克多年,早已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早期还合作过,**员曾经还以个人名义加入过国民党,谁能保证我们的人就不可能在国民党那边工作?”
“潜伏?”阿紫惊讶的说道。
“没有这种可能吗?”乔晓静盯着阿紫。
“我觉得这不可能,”翠玉摆手说道,“若是我们的人,那为何上级还会下达这样的任务,让我们杀掉自己的人,难道就是因为此人有反水迹象,那可以明说嘛?”
“也可能,”乔晓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上级也不晓得此人就是我们的人。”
“自己人,上级却不晓得是自己人,这什么意思嘛?”大个儿觉得乔晓静的话很乱。
翠玉、阿紫和大志也有同样的疑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乔晓静身上。
“这种事我曾听王队长说过,”乔晓静淡淡的说道,“我们工作在第二战线或在国民党高压统治区的同志,他们的工作极为重要,但也很艰苦,为了信念,他们苦苦坚持着,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特务、土匪,甚至地方恶势力杀害,所以隐藏身份和行迹尤为重要。”
“然后呢?”翠玉想知道这跟赵仕铭是不是我们的人有何关系。
“这些同志就是地下党,”乔晓静续道,“很多重要的情报就是通过他们传递的,但同时也存在着另一个隐患,那就是一旦这其中的某位同志被捕变节,其他的同志立即就会受到死神威胁,革命工作也会受到巨大损失,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顾顺章被捕变节案。”
“顾顺章一案我听过。”大志说道。
“那怎么办呢?”乔晓静续道,“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尽量减少类似的悲剧发生,尽可能降低革命风险,党组织要求地下工作者必须实施单线联系,果然效果不错。”
“单线联系”大个儿重复了一下乔晓静这四个字,并未再往下说。
“所谓单线联系,”乔晓静说道,“就是每个人知道自己的上线和下线,也就只跟自己的上线和下线联系,情报传递或任务传达,仅限于上下三人知晓。其余同志很少认识,当然也不能联系,这是原则,更是一条不能违反的铁的纪律。”
“你说得这么热闹,”翠玉说道,“我却没明白这跟那赵仕铭有何关系呢?”
“你先听我说,”乔晓静说道,“这单线联系也是有利有弊,当然利还是大于弊。假如有位同志不幸遇难,他的下线只有此人知道,很有可能就会与党组织失去联系。”
“你的意思是,”阿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赵仕铭很有可能遭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的上线牺牲了,他无法联系到党组织,故而上级组织也就不知他是我们的人。”
“对,”乔晓静点头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这个”翠玉摇了摇头。
阿紫、大志和大个儿相互对视了一下,每个人一副心绪烦乱、茫然无措的神情,又都低下了头。
整座屋子又一次陷入了沉寂,似乎空气也凝固了。
乔晓静深感压抑,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若是,”最终还是翠玉打破了僵局,她对乔晓静说道,“若是这个赵仕铭果真如你所料,是我们的人,但他却有反水迹象,那我们还动不动他?”
“当然!”乔晓静的回答很干脆很直接。
“那你操心这么多有何用?”翠玉说道,“只要我们判断其人到底反不反水,到底是不是个坏蛋不就行了?若真想反水,若真是个坏蛋,那我们就坚决执行命令。”
“继续。”乔晓静点了点头。
“没了。”翠玉笑了笑。
“你绝对还有话说,”乔晓静指了指翠玉,笑道,“何必欲言又止呢?咱们这是一个小组,同呼吸共命运,也没有外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真的没了。”翠玉腼腆的笑道。
“我说,”阿紫举手说道,“我替她说,她未说出的话也有两个若是,若是那人并不想反水,若是那人并非坏人,那我们将会落入两难之境不执行任务,便是违背上级的命令执行任务,我们又怎么下得了这手。翠玉,我说的对不对?”
“哼,”翠玉瞥了阿紫一眼,冷冷的说道,“对什么对,我可没想这么多。”
“哼哼,”阿紫眉毛上扬,微微笑道,“想没想自己清楚,就不必我再去探究了。”
“翠玉和阿紫之言,”乔晓静说道,“正是我想说的,就算那赵仕铭是我们的人,他若是行为有恶,决计成为鬼子鹰犬,那我们不必迟疑,将其杀之即可。倘若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忘初心,那我们不但不能下手,而且还得想办法让其与党组织取得联系。”
“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大志不解。
“我们的任务并非杀人,”乔晓静说道,“杀人只是手段,不是最终目的。能挽救一个好人,又为何不去做呢?假如此次任务最终只干掉了四个,那么活下来的那个肯定就是好人,是我们值得去那样做的好人。”
“说了大半天,”大个儿说道,“那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现在,”乔晓静说道,“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标靶人物的信息,假如能够遇到便能认出,不用再担心出现盲人瞎马的荒唐事。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中心是了解这些人活动规律,要格外关注赵仕铭,从中找到此他们共同的活动规律,寻机将几个汉奸一网打尽。”
翠玉、阿紫、大志和大个儿无不认真的听着乔晓静的部署。
“当然,”乔晓静说道,“此人绝非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