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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上)甲小毒

    文案

    那年下雨的高三毕业旅行,向德恩与三个死党无聊的玩起国王游戏。

    注衰的他连庄输家,惹上了莫东紫、方温奇、姬流这几位校园风云人物,将自己的身心搞得几乎破碎。

    即使转学了,他还是摆脱不了三人——游戏持续在每个周日,向德恩如一份大餐,任由他们轮番享受。

    欣羡紫、奇、流三人的同学们不明白,向德恩却看到了,那戴着面具的魔鬼们……

    第一章

    好久没有做噩梦了,才发现,原来我不曾从噩梦中醒过来。

    梦里,出现了一双眼睛,非常美丽的一双眼睛。

    黑暗之中,他只看得见这双眼睛,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五官。

    那双眼眸深不见底,呆呆地看着它,就好似会掉入黑D一样迷失其中。

    而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正飘浮在空中,看着他,毫不眨眼地看着他。

    心底没来由的惧怕蔓延开来,这让他一步步往后退,可是,那双眼跟他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远。

    渐渐地,他对这双眼竟感到熟悉。

    捂住张开的嘴,不可置信地摇头。

    他非常坚定,这双眼,他看过,也曾经……对这美目的主人有过奇异的感受。

    是谁呢?这眼睛总是时有时无透露出即将毁灭他的恐怖感,却怎么也无法讨厌的人……竟然,忘了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啊……对了,好像是单名的……当初在得知那个人的名字时,他还跟朋友开了一番玩笑。

    那名字,念起来就像激进的河流。

    姬流。

    姓姬,名流。

    “吓!”向德恩猛然睁开眼睛,满身冷汗,还没从奇怪的梦境里逃脱出来,只觉得肚子部位怎么特别重。

    他低头一看,有一只毛脚踩在他的肚皮上。

    “……”他无言地看着明明知道他醒了,却还不肯挪开脚的人。

    “哥!你有没有搞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睡?”那只毛脚的主人——向智全,只穿了一件四角内K,头发倒竖乱得像鸟窝一样,显然也是刚睡醒的模样,还好意思大声说话?说不定只比他早个两秒起床。

    唉,他的弟弟,虽说名字叫智全,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智商有齐全的人。

    除了四肢发达和大嗓门之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优点。

    “你最好把你的脏脚收回去。”

    语气里尽是咬牙切齿。

    眼见毛脚收了回去,向德恩才松开眉头,摸向一旁的闹钟。

    打着呵欠,看了一眼时间,他不由自主张大眼睛眨了眨。

    嗯?这是几点了?“智全,你看这闹钟,你觉得现在是几点?”闹钟上,长针摆在六,短针摆在八的左侧。

    “哥,现在才六点四十几分,不用担心,你可以慢慢来……”

    “你白痴呀!”掀开棉被,向德恩立刻冲到浴室里头。

    过了一会儿才从浴室门边冒出头,对着那躺回床上的弟弟大吼:“已经八点半了你还赖床!你伴郎做假的啊你!”

    “什么?!”犹如被电到的青蛙一样,向智全跳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闹钟。

    对啊,长针是分针,短针是时针,的确是八点半了。

    糟糕!昨天晚上他还跟家里人保证,今天他绝对会让有赖床癖的老哥准时到达婚礼现场,自作主张不顾老哥的意愿硬要睡同一张床,结果……不愧是亲兄弟,连赖床这东西也有共通性。

    “哎呀哎呀哎呀……”边叫,向智全边跳着脚穿裤子。

    同一时间,外头传来门铃声。

    向德恩探出头,整个下巴都是泡沫,手上还拿着刮胡刀,表情是一副凄惨的模样,当下就命令老弟:“你去开门!”向智全一个裤管没穿好,“咚”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顺便惨叫:“为什么是我?!”

    “想想睡过头是谁害的。”

    说完,向德恩就将浴室的门狠狠地关上。

    瘪着嘴,向智全穿好裤子跑去开门,出现在门边的是一个小孩。

    看着眼前半L男子,小孩呆呆地问:“叔叔,你在干什么?”

    “怎么会是你?”

    “阿直说,要我来敲门叫爸爸,然后再一起去找妈妈。”

    小孩子下巴抬得高高的,长了一副好脸孔,一看就知道长大后的样子不是帅就是俊。

    “糟糕,被你那J诈狡猾的干爸知道我们睡过头那还得了……”向智全边碎碎念,边迅速将小孩抱进门内,并且锁上门,像在害怕什么人下一秒突然闯入将门撞开一样。

    结婚即将九年,小孩今年八岁。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而且书上的内容要依照重要顺序来排列的话,向德恩会将他老婆摆在第一页。

    这就像地球绕着太阳转那样自然而不需加以解释,他就是爱他老婆爱得要命。

    一个人活几十年才终于了解到,自己一直以来每天度过的日子多半是不快乐的,而向德恩将这些不快乐的记忆去除掉,那么,他的快乐人生,应该要从他十八岁娶了吴碧凤开始算起。

    可是当时,他和碧凤才多小呀,身份也都是学生,来不及好好办个婚礼,顶多就在法院公证,不过年少的他仍觉得幸福。

    但是随着年纪成长,事业也小有成就,难免想起以往的小小遗憾。

    就在几个月前,他那时正在客厅看报纸,视线立刻被一个占去半边报纸的钻戒广告吸引住。

    几秒过后,他放下报纸对爱妻说:“碧凤,我们来补办婚礼吧?”那时候碧凤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折叠衣服。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嘴角慢慢上扬,淡却心满意足的一个笑容完成了,弯起来的眼睛里闪着星光。

    她是个保守的妇人,却在走近后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晓轩当了亲戚这么多次的花童,我想,也让他当当我们的花童吧?”暧昧的答案,他知道碧凤是答应了。

    向亲朋好友公布这项消息后,每一个人都笑着祝福并赞成他们第二次结婚。

    当然,人的一生中,总会认识一些古道热肠的朋友。

    这么巧的,就在向德恩通报大家婚事的第二天,他的三位好友来找他。

    接下来的日子,不知不觉间,有很多婚礼的杂事渐渐有人“接管”。

    这三个人——阿直、小刚、五荣——是一路从高中时代杀到大学,再杀到职场的好伙伴、好朋友,大至决定婚礼场地,小至寄给别人的邀请卡要什么颜色的事都包办了。

    知道各个平时热爱挖苦他的三个友人,是因为高兴才会显出J婆个性,但连婚礼当晚他要穿什么颜色内K要都管的话……这古道热肠也未免热过头了……不过,好兄弟、好朋友,计较这些干什么呢?对啊,是谁讲这句话的,站出来!向德恩一定会杀了发明这句话的人。

    “智全,你看你有没有帮你哥换好N布?连起床都要人家叫,这不是婴儿吗?”嘴巴叼着根烟却还有办法说话的人。

    阿直握着方向盘看着后照镜,勾起嘴角,调笑的意味很明显!“呵呵……”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晓轩,小手捂着嘴巴偷笑出声,还将花童的胸花别针给弄歪了,却没办法不笑。

    向德恩咬牙切齿只想打人,无奈双手因为在打领带而没空。

    好呀,向晓轩你这个死小孩!是谁养大你的?竟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家老爸!很好……很好……“啪”的一声,向德恩额上的青筋又多了一条。

    而同样坐在后车座的向智全,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正在帮老哥弄头发,自己的头发却依旧乱得像鸟窝,他求饶地说:“阿直哥,你就别再说了啦……”——再说下去,老哥第一个杀掉的,绝对是坐在隔壁的我呀!

    到达碧凤的娘家后,向德恩下了车甩甩手,做了几次深呼吸来转换心情。

    就见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过来,手上抱着一大束蓝绿色玫瑰,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品种。

    “呐,拿去。”

    同是婚礼举办者之一的小刚,眼镜镜片上反S着一道光芒过来,金光闪闪到刺眼,他将手上漂亮的花束塞进向德恩怀里,后者倒退三大步。

    “别闹了吧……我都是一个小孩的爸爸了!小刚,不会如今你才告诉我,你喜欢我很久了吧……”小刚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哼出一声。

    “先生,你想太多了哦,这花是阿直新培养出来的,你也知道他就是喜欢私下研究植物方面的东西。更何况,你少臭美了,这花是要给嫂子的,才不是给你。”

    小刚口中的嫂子就是吴碧凤,只因为向德恩分别要比好友们大上几个月,所以他们用嫂子来称呼碧凤。

    拿着手中的花束,向德恩笑笑。

    嘿,这花还真是漂亮,花瓣上还黏着亮粉。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搭在他的肩上,向德恩觉得肩上一沉,转过头去,看见阿直拿掉挂在嘴边的烟,说:“你不觉得这花很美吗?又配嫂子的气质,看,多淡雅。”

    感动地看着奇妙却漂亮的混种玫瑰,向德恩鼻头竟酸了起来。

    美丽的花……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今早的梦,梦里,有双美丽的眼睛……用力地眨眨眼,回过神,向德恩回头一笑,将刚刚阿直调侃他的事忘了一干二净,“阿直,真是谢谢你了!”这才急急忙忙走进屋里,去接他的新娘,后头清楚地传来某两友人的对话。

    “嫂子今天一定很美。”

    “是啊,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了解到,像嫂子这样美的一朵鲜花,是C在怎样的屎粪上。”

    走路差点滑了一跤,看,向德恩额上的青筋不知道添上第几百条。

    来到二楼,向德恩停顿在那儿,始终再踩不上最后一阶楼梯。

    他的新娘,就侧着身坐在大片的长形镜前,闭着眼睛抬高下巴,化妆师正在为她画上睫毛膏。

    她穿着一袭白色婚纱,安静地坐在那儿,下巴滑过脖子的曲线也透出阵阵平静的气息。

    向德恩不忍打扰,不出声地站在楼梯口。

    那是他今生,最爱的人呀。

    好像回到那怀抱着刚谈恋爱心情的毛头小子,他脸上竟热辣起来。

    “好了。”

    化妆师说着,碧凤睁开眼,左右看了看镜子眨眨眼,腼腆一笑。

    而就在刚刚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向德恩,他打定主意,今后的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待在她身边,看着她醒来。

    吴碧凤举起戴着透明白纱手套的手,摸摸胸上别致的小花,忽然,她转过头,看见他,便用笑容迎接他:“你来了。”

    总算是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向德恩单手抓着花束,跟正要下楼的化妆师打了个招呼,随即便来到他的新娘面前,他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身上的西装外套,而后弯下身子,献出他已经抓出手汗来的花束。

    “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

    “笨蛋。”

    吴碧凤脸上红扑扑,接过小花束。

    “不过,笨蛋送的东西都特别漂亮,那我就嫁给你吧。”

    拉了张椅子,向德恩坐在她身边,笑着对她说:“不如,我们逃婚吧?”她吓了跳,“你说什么?这桩婚礼可没有人反对。”

    “呵呵,说笑的,我是看连戏剧看多了,总觉得那样很刺激……不过,我真正的希望是,就让我这一生平静地瞧着你,连眼睛都别眨,那就只有拿牙签来撑眼皮了。”

    伸手盖上她戴着白纱的手。

    “油嘴滑舌。”

    她轻笑起来。

    “呐,你往后还得陪我这张油嘴滑舌几十年,亲眼看着我这张油嘴滑舌是怎样没了牙齿,每天只能瘪着嘴说爱你呐。”

    “我才不要老头子。”

    她轻捏盖在自己手上的大掌,那力道,根本不痛不痒。

    “我才不信我老婆不要我,你呀……”慢慢凑过去,她本来要躲,却还是让向德恩吻到了,轻柔贴着的一个吻,好似能从空气中嗅到幸福的气味。

    “嗯……男女授受不亲,爸爸亲妈妈,羞羞脸。”

    突来的儿音打断这吻。

    他的新娘突然转过身,不再理他,向德恩也转过身,看见自家儿子向晓轩站在楼梯口那儿,上半身趴在梯杆上嘻嘻笑。

    朝那方挤眉弄眼,向德恩得到的回应是个小孩式的鬼脸。

    哼哼,这个臭小子!真不知道是谁养他长大的。

    ……

    宽阔的草原上,有一场小型婚礼正举行着。

    仿佛西洋电影里走出来的画面,长型桌子上摆满了自助式精致的食物,以及喝不醉人的无酒精香槟。

    用木桩搭起来的棚架,装饰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蕾丝,棚架中间有座小讲台,而讲台前方的两旁大约有一百张别着大瓣花朵的椅子,中间则有模有样地铺了层红地毯。

    总共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浩浩荡荡的结婚团队来到今天特别关闭营业的放牧场,完全西式的结婚典礼,现场甚至还邀请了小乐队来演奏让人轻松的乐曲。

    “哥,你紧不紧张?”兄弟俩一同站在讲台前,向智全双手背在后面,看起来一副悠哉的样子,实际上双手却都在发抖。

    “智全,你镇定一点,哪有人伴郎比新郎还紧张?”

    “今天来了很多漂亮妹妹呀,如果我没有表现得很好的话,那岂不丢脸死了?”

    “……”向德恩哑口无言地瞪着老弟,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不久,音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老套却表示出某种神圣意义的结婚进行曲。

    向德恩转过头,便看到他的新娘站在红毯的彼端,她挽着岳父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他。

    而他的儿子晓轩,脸蛋上扑着两团红润的粉,小小的身体被挡在长又厚重的婚纱后,与另一个绑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一起走在新娘身后。

    从岳父手上接过碧凤的手,他微微地笑看自己的妻子,笑到眼睛都快看不见前方仍旧停不下来。

    自我心中溢满的幸福,没有人会懂。

    他总觉得这场婚礼,才开始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这一生这一世,他眼里只有那唯一的她。

    一切繁杂的手续后,他真的像浪漫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将碧凤的头纱掀开,烙下一吻。

    此时周遭是疯狂的欢呼声,将害羞的新娘*得脸都红了。

    似乎这样还不够,阿直那混蛋家伙召集在场男男女女的亲朋好友上前,将他们俩团团包围。

    “别闹了啦!”向德恩装凶不成,他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杀气这种东西。

    “安可!安可!kiss!kiss!”类似闹D房这样的恶习性,呼声是越来越高。

    新娘主动靠近,就在向德恩差点咒骂出声之际,她吻了他,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的吻。

    吻毕,周围的欢呼声像要冲破天空那样夸张。

    他呆呆地望着碧凤,她开始扭捏起来。

    “别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

    她小声地、撒娇地说着。

    宠溺一笑,向德恩抱紧他的亲亲老婆。

    “喂,少再R麻了啦,快点丢花。还没结婚的姑娘们快点抢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哄,穿着漂亮小礼服的伴娘们聚在一块儿,手举得高高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期望得到新娘手中花束的表情。

    碧凤闻言照做,将那美丽的花束从手中抛了出去,撒在花上的金粉这时撒了出来,一阵强风吹起,金粉恰巧落在向德恩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却仍有些粉飞进他眼里。

    而花束也因这阵强风吹到他身上,他反S性地抱住花束。

    “嗯?”揉着眼睛,向德恩睁不太开眼睛。

    “恩,你没事吧?”轻柔地放在肩上的力量,让他勉强撑起笑容。

    “没事。”

    “有没有怎样?”小刚拿出面纸递给他。

    此刻,发出轰隆轰隆声音的怪物靠近了。

    众人一抬头,是一台直升机,它渐渐驾驶到婚礼的上方。

    接着,周围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呼。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身上,向德恩总算能睁开眼睛,跟着大家抬头一瞧。

    直升机在上空,在那里,不知道是谁撒下了一片片红色和粉红色的玫瑰花瓣。

    “什么?”抬手遮住阳光,向德恩从指间的细缝中看。

    鲜红色的花瓣,成千上万片,渐渐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好漂亮……”吴碧凤眯着眼,她笑了,转过身便抱住他。

    “你呀,能不能别再逗我笑了,我的嘴都笑到这儿了。”

    松开,碧凤用食指指向脸颊。

    而向德恩却是一脸怔愣,结结巴巴地回答:“你喜欢就好……”然后他马上转过头,寻找负责场地布置的五荣,他也站不远处抬着头看直升机,脸上是一副困惑表情,好像这直升机的节目不是他安排的一样。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升机越来越接近地面,好像要在草原上降落一样,周围都是高兴的笑声和兴奋的喝采,但是,向德恩心中却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最后,直升机停在离婚礼不远处的草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被螺旋桨转动所刮起来的风吹乱了发、吹乱了服装、吹乱了仪态,不变的是,大家仍是笑得很开心。

    向晓轩甚至还牵着一起当花童的小女孩的手,玩起地上的花瓣。

    空中飘扬着碧凤头上的白纱,她笑得像一个小孩一样天真灿烂。

    向德恩却笑不出来,转身用眼神搜寻三个死党,要他们招来,这是哪个家伙的排场?要叫一台直升机耍花样,不便宜的吧?小刚、五荣跟阿直三人同时看过来,两手摊开,皆是不知所以然的反应。

    远处,直升机的门这时拉开来,跑出来五、六个人,他们皆是一身机动迷彩服。

    向德恩看到这些人当下脸色苍白,只因他们人手一支机关枪!“砰砰砰——砰砰砰——”那些人戴着面罩,将枪支朝着天空一阵扫S,尖叫声顿时四起。

    向德恩一把就抓住新娘的手,往远处的牧场主屋奔跑。

    同时,向智全拉着新娘新郎的父母跑,阿直抱起两个在地上玩的小孩就冲向车子,小刚跟五荣则忙着带开人群。

    “啊!”被厚重绊脚的礼服勾住脚,吴碧凤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碧凤!”向德恩一口气拦腰抱起她,心中催促着自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上一秒仍是他婚礼,下一秒却变靶场的地方!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向德恩……“恩——”阿直的吼叫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背部突然一阵敲击,向德恩除了背上的激痛,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摔了出去,抱在怀里的吴碧凤则被甩在几公尺远的草地上。

    “碧凤……”向德恩挣扎着起身,却突然整个人被拉起,双手双脚立刻被绳子捆住,那些戴着面罩的人甚至将他整个人给抬起来。

    “做什么……”他慌张地看向四周的混乱,进入眼里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放开我!为什么绑我?!”他像垂死的毛毛虫一样使劲地扭动身体,却一点也挣脱不开这些人。

    他们毫无伤害其他人的意思,牢牢抓住他后,便全体往直升机的方向撤回。

    “放开我!放开!你们是谁?”向德恩扯着喉咙大喊,他是何等人物?既没有冒犯什么人,每天更是平凡的过日子,为什么要抓他?“阿直——”向德恩转过头,看向远远的地方,那是他的朋友们。

    他们嘴巴大张着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吧?耳边却充斥着直升机轰隆轰隆的巨响,像野兽叫声般的恐怖感刺破了他的心防。

    模糊的视线里,阿直冲了过来,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却是那样遥远。

    很快地,他的双眼被黑布遮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砰砰砰……”除了轰隆轰隆的声响,还加进了枪声。

    向德恩隔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却在慌乱吵杂的声音里,隐约听见碧凤悲伤哭泣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哭,你为什么哭?“阿直?凤……碧……?”异样的感觉,耳边,再没有阿直心急如焚喊他名字的声音。

    猛地,向德恩激动地将身体整个向上弓起,剧烈的力道让那些人一时抓不牢,他随即摔在地上,胸腔发出闷闷的空D声响,痛。

    尽管痛,尽管看不见东西,尽管他的双手双脚皆被捆死,他仍不肯放弃地用肩膀缓缓前进,浓郁的草味涌入鼻腔,刺人的短草划过他的脸颊。

    但那些人很快的又将他抬起来。

    “阿直……不要!走开!放了我!”不一会儿他被扔进机身内,机门一关上,将外头的声响全数隔绝,除了机身的隆隆声之外,再没有其他。

    向德恩不停地喘气,刚才的挣扎与激动皆化成无用的喘气。

    他向内缩了缩,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这么想着的同时,他的袖口突然被拉开,手臂传来一阵凉意,接着是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Y体输入到他的血管里。

    “你是谁?你是谁?”正要抵抗,那针管就抽离他了,“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并没有跟任何人结仇,我叫向德恩,你是不是找错……”冷汗逐渐加剧,向德恩心跳越是加速,头也越昏。

    眼前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逐渐无力的身体落入一个怀抱里。

    “我当然知道你叫向德恩……”传入耳里的声音,在脑中荡开,震撼了四肢百骸。

    如此……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在向德恩的记忆里,被列为不愿想起的人。

    眼上的黑布突然被揭开来,他用力眨眨眼,映入眼里却化为杂像,但他还是认出眼前抱着自己的人……那个,九年前,曾经强暴自己的人。

    紫,他的微笑,在向德恩发雾的眼里漾开。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向德恩的记忆渐渐回来。

    他美好人生的第一页,是从他与碧凤结婚那天开始记载。

    但,在那之前,这个人早就存在了。

    原来,那是个永远也停不了的噩梦……

    第二章

    你看见地狱了吗?我看见了,那是一个专门为我而设的地狱。

    这个时候,台北的天气是雨天。

    话说,打从好久好久以前开始,中部学校所谓的毕业旅行,都是在一路从国小、国中以来去到不想再去的南部举行。

    但,这次中渚高中的毕业旅行比较特殊,学校实在是拗不过学生们强烈反抗,历届以来都是去南部游玩,而北部繁华的都市风情都没机会体验!所以,中渚高中的高三生全部连署签名,他们这次誓言要革命到校长、学务长、各个主任点头答应,让他们到北部举办毕业旅行!革命是成功了,可吃苦头的反倒是学生自己,因为这个时候,台北明明就下雨呀!向德恩发出无奈的第一百零三次叹息。

    好不容易来到台北,结果所谓的“到处游玩”却是坐在游览车里看窗外风景,据说这场雨季是台北历年来最漫长的。

    许多安排好的行程,都因为下雨而临时取消,全体学生都早早到达饭店休息,只能在饭店附设的游乐设施区玩。

    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人敢抱怨,毕竟是全员一致通过要往北部跑的。

    就在他无聊到死的时候,死党们突然提议。

    嘿,不如来玩转酒瓶的游戏吧?瓶口转向谁那儿,谁就得接受处罚。

    是的,一连串的巧合,如果当初没有连署来台北,如果现在不是雨季,如果不是三个死党提议玩这游戏,那么他的表情应该会好看一点。

    “呐呐呐,没看错啊,恩,这个酒瓶口一个角度都没偏,就是对准你!你们说说看,要怎么处罚他啊?”一个戴眼镜、凸着暴牙的少年,兴奋地指着刚刚从超市买回来却很快就喝完的水果酒瓶。

    “小刚,你别这么激动,我还没想到什么惊人的处罚呢。”

    搓搓手,坐在眼镜少年旁的是五荣。

    他是个壮硕的男生,皮肤有些黑,笑起来牙齿却特别白。

    “这样啊……”在场三位据说是自己“死党”的最后一位,他慵懒地斜瘫在木质地板上,“哎呀,干脆叫他到走廊外,向遇到的第一个女生说我爱你好了。”

    “阿直,你最好给我轻轻地处罚,我告诉你……”向德恩咬牙切齿。

    哼,这些J诈狡猾的老头,平时不是很称兄道弟吗?到了这种非常时刻,就可以把你们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唉……在心底暗自又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何尝不也是J诈狐狸一只,也希望借由玩这个游戏,去整整平日老是欺负他的这三个家伙。

    可是……看看,都是心里头有这种恶根,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吧?向德恩垂头又丧气,睁着可怜的小眼睛看着三位死党,请求手下留情。

    想不到,阿直突然贼笑得厉害,慢慢地说:“嘿嘿,我想到了,你就去八○三室敲门,对着任何一个出来应门的家伙说他裤子拉链没拉……”向德恩“嘶”的一声,全身的J皮疙瘩瞬间窜出。

    对啊,只不过是玩笑一下就好了啊,没什么的。

    就用手敲个门,对打开门的人说:你裤子拉链没拉上,大家同学一场,就算生气的话也会很好商量的。

    如此简单,算是很轻的处罚了吧?哼哼,是喔,要是里面住的那些人不是这么好惹,向德恩也许还笑得出来。

    良心早在八百年前被狗啃去的死党们,竟然要他去敲全校都害怕的那三个人的门,开什么玩笑!那三个……跟普通学生不一样的人,为了表示他们特殊的身份,这次的毕业旅行学校还为他们安排总统级套房。

    所有人都是住在三楼以下的普通套房,只有他们三个不同,住在有电话服务、风景优美、极安静的八楼。

    他们是这间私立学校里最有钱的三个学生,也是很可怕的三个人。

    虽然被女生们羡慕可以和他们同班,可向德恩不会天真到认为跟他们同班是荣幸的事,因为他曾经亲眼看过那三个人一起行动,打“一群”惹到他们的人。

    那真不是恐怖可以形容的场面,向德恩记得,那天回家他不敢吃晚餐,就是怕会吐出来。

    但,比较值得庆幸的是,他虽然和那三个人同班,彼此之间却没什么交集,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这两年多来的高中生活。

    只要顺利熬完剩下的半年,赶紧毕业就好了,这是在那个班级里每个男生的梦想。

    当然,连向德恩也不例外。

    “叩叩——”垂下有些发颤的手,向德恩站在门前,冷汗满面。

    刚刚已经犹豫几乎一个世纪长的时间,他到底还是受不了站在离自己很远,躲在楼梯口处的三个死党“热切”的眼神,抬起手,向那标示着八○三室的门敲了两下。

    不到几秒的时间,门开了!出现在门边是一个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是空手道黑带的俊美男生,不过,却是这三个很可怕的人当中算是最好脾气的——流。

    “什么事?”流的眼神很冷,瞧不出这个人会有什么热情度。

    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地看着这个男生,向德恩嘴巴张得开开的,同班这么久现在才仔细地看流……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如果是女生的话……咽了口口水,回过神,向德恩庆幸自己可以遇到这个比较起来,算是好说话的流,他催促自己在还没被吓到脚软之前快快说完那句玩笑话,快快离去。

    “我、我、拉链、你、没……咦?”突然之间,一股浓浓的笑意直冲而上。

    不过向德恩随即忍下,奇怪的结巴连他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对方怎么可能会听得懂?那才有鬼!

    “流,是谁?”

    “快点进来啦,牌子才玩到一半!”夹杂着蛮横的声音由房内传来。

    后面这个人的说话声,一听就知道脾气很糟糕,肯定是三个人当中最不可靠近的奇,柔道、剑道、空手道三料冠军,身材更是全班最高大的人——奇。

    见到这个人,任何人的第一个想法不外乎是拔腿就跑,就算是爬也要爬离此人的视线。

    而扣除掉流和奇,剩下的那个人,就是紫。

    迷离神秘的紫,很少人知道他的真正情绪。

    向德恩对这个人不太有印象,应该说,他对这三个人都没什么印象,更没跟他们直接相处过,不只是他,班上的每个人也都老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你到底要做什么?”流开始有些不耐烦地用手肘撑着门边。

    向德恩太阳X突突地跳动,也听到房内传来的声响,奇跟紫恐怕是要寻过来了吧?那么到时候,他就得应付三个人了。

    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勇气,只觉得腹部突然胀胀的很想上厕所!他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对着学校里的大人物大喊:“你的裤子拉链忘记拉了啦!难看死了!”就这么闭着眼睛吼一吼,向德恩连睁目看一眼流都不敢,用着恨不得夺取奥运短跑突破纪录资格的速度,不要命地往楼梯口直冲,然后看到那胜利的一方,三个死党一致对他比出大拇指:你有种!四个人急急忙忙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小刚的眼镜都歪了一边,五荣用背部抵着门,阿直“啪”的一声将门上锁。

    而向德恩,喘气喘得快死了一样,两手扶着大腿,看着他的三个死党。

    “你……你们,呼呼……真是太爽了,我竟然吼了大人物,我真是该死了我……快快快,帮我在山上买块最好的地,准备收尸!”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只希望他的脸蛋平凡到让流记不得他的样子,毕竟同班同学两年多,就冲着那三个大人物从来没跟他说过一个字的分上,他应该可以残喘苟活到毕业。

    三个死党也是冷汗涔涔,觉得提出来的处罚是过火了点。

    但,这感觉还真刺激。

    “恩,我开始佩服你了,你行!”阿直捂着腹部大笑,紧张得连肚子都绞痛起来。

    “对啊,真是条男子汉!”五荣算是最镇定的,随手抽张面纸擦汗。

    “妈呀……我脚都软了……”小刚用着颤抖的哭音说话,说完就跌坐到地上。

    “哈哈哈哈……”向德恩爆笑出声,跑去送死的是谁呀?这三个死小子,刚刚躲在几公尺外恨不得一副弃他而去的模样,还敢脚软?他咬牙切齿,两个鼻孔直冒气,哼哼,今天晚上总不可能只有他被整到吧?所以向德恩说:“喂,你们也玩够了,现在换我先提出处罚,待会儿输的人不照做的是缩头乌龟,听到没!”心底暗暗盘算着,Y笑出现在脸上,看着三个死党瞬间摆出夸张的表情。

    “你还玩啊?”三道无力的咆哮声。

    当然还得玩。

    看看他这整人的天分,可没有三个死党还来得差呀。

    竟能想到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处罚,让事情变得更有可看性。

    不过,当这处罚绕个弯回来报应在自己身上,那就真的不好玩了。

    向德恩再度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今晚第几次叹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注衰的人呢?在他的威胁之下,三个死党硬着头皮又和他玩了几次转酒瓶,可谁知道……不死心地玩了好几次,酒瓶的瓶口都精准无误地指到他身上。

    所以,走向那金光闪闪门牌的八○三室,还是他!而躲在楼梯口的,仍旧是那三个不顾朋友死活的家伙!这次的惩罚呢,就是向八○三室出来应门的任何一个家伙,做出——爱的告白。

    冷汗流了不止一大片,眼睛的影像几乎都被汗给遮去了,向德恩站在八○三室面前,夹着腿抖着脚,不停地吞口水。

    绝不能像刚才那么白痴,支支吾吾地浪费时间让别人记下他的面孔,这次一定要快、狠、准!不过,向德恩却不知道,原本守在楼梯口的三位死党,正被两个路过的大美女缠着问话问得飘飘然,完全没理会这边的动静。

    “叩叩——”门还没完全打开,向德恩连来应门的人是谁都没看见,就闭上眼睛吼:“我喜欢你很久了!”吼完,他转身欲跑。

    但,右脚才刚提起,他整个人就被往后拉高,脚几乎是离地了。

    那提着他衣领的人快速到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将他抓至门内。

    脑中刚刚冒出“糟糕”两个字,整个身体就被狠狠地摔在大床上,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晕眩,向德恩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天啊……向德恩用手肘撑着身体,连贴在脑子后的手都不敢缩回来,就这么固定着姿势,而眼前有六只眼睛盯着他看……什么叫天生具有胁迫的气息,总算领悟到了。

    他在班上,个头还算及格,身高是无法骄傲却也不会自卑的一七四公分,令他满意的标准体重六十二公斤。

    而全校都认识都害怕的三个人,站在他面前,像是天一样的高度,浓厚的压迫感觉让人不快。

    坐在床上,他往后移了些距离,但那压迫的感觉毫无消散。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愤怒的样子,但也不是好看到哪里去的面无表情。

    不过,如果他们不生气的话,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吧?“这小子,叫做向德恩吧?”轻柔的声音,正是前一刻被向德恩对着吼叫没拉拉链的流。

    “不知道,原来垃圾也有名字,什么时候的事?”双手环胸,以脾气暴燥闻名的奇,似乎也是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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