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皮肉之苦
站岗的人听到屋内纪闫鑫的喊叫。撒丫子跑到柱子的屋子门前。推开门。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睡得死死的。
着急中。那人不管不顾。从被窝里把柱子一把揪出來。
呀。。呀。。
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柱子还闭着眼睛。叽哩哇啦的乱叫一气。齐宏就像诈尸的死人。嗵的一声坐起來。也是紧闭着眼睛。
那人拍拍柱子的屁股。喊道:“你倒是醒醒啊。小祖宗。大哥动怒了。叫把你揪过去呢。”
“啊。干爹叫我。。”柱子这一惊吓。瞌睡虫全吓沒了。
他赶紧套上裤子。跳到地上。來不及穿衣服。拎在手里就往外跑。那人在身后跟着。死活沒撵上他。瞅着他跑到了门口。那人刚想扯着嗓子提醒他记得敲门。话还沒出口。就看到他一头冲进去了。
那人捶胸顿足。心道:“这下完了。这小子。咋咋呼呼。拦都拦不住。”
“干爹。我來了。”柱子的一只衣袖还垂在屁股后面。露出骨瘦嶙峋的身板。
寒冬腊月。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穿一件衣服就往外跑;穿一件衣服吧。也得穿好了。还能防防寒。他倒好。坦胸露怀的就跑出來了。
纪闫坤和夏津钟看到他那副模样。都担忧的望着纪闫鑫阴晴不定的脸。果不其然。他气得脸上青白不分。两只眼睛能喷出火來。死死的盯着柱子不放。
纪闫坤和夏津钟都慌忙给柱子使眼色。可那小子毫无反应。还傻愣愣的看着纪闫鑫那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把衣服穿好了。”纪闫鑫怒喝一声。他嘴上凶。心却在痛。
柱子打了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套在身上。一用力。一颗纽扣落在地上。他盯着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旋转的纽扣。弓下腰。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在那里不敢动弹。
纪闫鑫忍无可忍。大步走到他的身后。抬起脚就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柱子立即失去重心。整个人朝前窜出去。跌跌撞撞。跌倒在地上。手腕和膝盖顿时擦掉了一块皮。疼得他直咧咧。
他从地上爬起來。愤怒的与纪闫鑫的目光对视。膝盖上的裤子破了个大洞。露出殷红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他沒有哭。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就一味与纪闫鑫的目光对抗。仿佛刀光剑影。火花飞溅。
纪闫坤这才发现。他们的目光如此之像。就连发怒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半晌。纪闫鑫才问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养子不教。父之过。闯出这么大的祸來。今天不休理你。我枉为人父。”
柱子小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仿佛是在蓄积一股力量。
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
“你又不是我老子。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干爹。你就真是我爹了。”柱子气呼呼的吼道。
此言一出。惊倒了纪闫坤和夏津钟。更是气得纪闫鑫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他万万沒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连一个小屁孩儿都收拾不了。还怎么做老大。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见者有份。在我的门下。就得按我的规矩來。一人二十鞭。少一鞭都不行。死不了。还是我门中的人;死了。也怨不着谁。打死你们。也换不回那兄弟的命。”
“大哥。。柱子还是个孩子。。”
纪闫坤的话还沒说完。就被纪闫坤的话挡了回去。他骂道:“孩子怎么了。孩子就可以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谁不是父母的孩子。那死去的兄弟沒爹沒妈。”
纪闫坤哑口无言。夏津钟原本也要替柱子求情。一看这架势。沒敢再开口。
“都给我滚到外边去等着。”纪闫鑫痛心疾首的用手撑住桌子。心痛无比。
纪闫坤和夏津钟一人一只手。把柱子拎在空中架出门外。他们深怕他再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火上浇油。
纪闫鑫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窟窿。木屑乱飞。
小时候。他也很浑。可。挨打了。知道躲。知道跑;这小子算什么。硬碰硬。鸡蛋碰石头。不是找死嘛。这臭脾气究竟像谁。他苦笑。反正不像自己。整个一呆子。
三个人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弟兄们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又要用刑了。挨过刑法的人。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脊背。仿佛还在疼痛。
齐宏也穿好衣服跑出來了。他混在人群中。好奇的看着他们。
柱子的身上衣衫单薄。寒风凛冽。他瑟瑟发抖。纪闫坤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他的身上。他却不领情。两下把衣服扯下來丢在地上。
这一幕。恰巧被手握皮鞭出來的纪闫鑫看到。只见他手一扬。皮鞭在空中飞舞着落下。所有的人都张大嘴看着。齐宏喊出了声:“妈呀。柱子。快跑。”
纪闫鑫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留给了柱子逃跑的机会。可气的是。他居然不动弹。
啪。。
鞭子落在了柱子瘦弱的背上。他踉踉跄跄朝前蹿了几步。脊背上一阵痛。一阵冷。
齐宏吓得捂住了嘴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决然不会相信柱子对他说的话。。干爹很凶。
柱子的衣服被鞭子撕破了。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纪闫鑫横眉冷眼。把鞭子握的更紧。沒有人看得出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出來。摆马墩。”纪闫鑫借用高声说话。來缓冲内心的疼痛。打在柱子身上。痛在他的心上。
立即有人撒腿就跑。不一会儿。所有的弟兄都到齐了。院子中间摆了一根敦实的长板凳。
纪闫坤主动趴在上面。纪闫鑫眼睛都不眨一下。扬起皮鞭就落在他的身上。
顿时。皮开肉绽。纪闫坤连眉头都沒有皱一下。反倒是纪闫鑫紧锁眉头。仿佛。受刑的是他;的确。这一次刑罚。对他來说。原本就是一次对他的心的拷打。
儿子和生死兄弟。是同等重要的。鞭子落在他们谁的身上。他的心都会痛。只不过。他必须对他们严加管教。不仅仅是为了捍卫老大的权威。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这种刑罚。往常都是纪闫坤和夏津钟等人执行的。而今天。他们犯错。只有由他亲自执行。
鞭子一下、一下的落在纪闫坤的身上。自始至终他都沒有哼唧一声。无人不为坤哥是条硬汉而折服。二十鞭刑满。纪闫坤佝偻着背。艰难的站起來。慢慢打直腰板。
有人上前扶他。被他用手挡开了。他一步一步支撑着走到一边。
柱子已经被吓傻了。但他又不免为二叔的男人气概所感染;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他走到马墩边。趴在上面。
在场的人。心都快要跳出來。无不为他捏一把冷汗;纪闫鑫也被他的行为震惊了。他本想让他尝尝苦头。服个软。大伙儿一求情。他也就顺坡下。饶了他。这下倒好。逼上梁山了。谁也不敢再为他求情。简直是一头犟驴。自讨苦吃。
纪闫鑫唯有硬着头皮挥动皮鞭。手上的力度减轻了许多。落在柱子身上。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鞭、两鞭。柱子紧紧的咬住嘴唇。第三鞭落下去。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來。他的嘴唇上。咬出了两道深深的血印。
众人的心都紧了。以他的身板。哪儿能受得住二十鞭。
第四鞭扬在空中的时候。夏津钟冲过去。将柱子护在了身下。虽说这鞭子的力度远远不够。还是扯烂了他的棉衣。棉花四处飘飞。
“把夏津钟给我拖开。”纪闫鑫怒吼道。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生拉活扯把夏津钟拖开了。鞭子再次落到柱子的身上时。他凄厉的哭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啊。”
纪闫鑫的心再次受到了猛烈的震荡。让他痛不欲生。老婆、孩子。是他的硬伤。儿子就在他的身边。他却沒有权利认回他。还要被他指着鼻子骂。不是他的老子;老婆下落不明……
他痛恨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带给他们的灾难。
他的心里是那么疼爱柱子。却不能表现出來。更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否则。随着腥风血雨的厮杀。随时会有人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些。纪闫鑫的头脑清醒了。他宁可让儿子在自个儿的手里受一点苦。也觉不愿意让他做别人的刀下鬼。
他横下心肠。继续扬鞭。柱子的哭喊声。声声撕心裂肺。不一会儿。他就眼泪、鼻涕、血水一起挂在嘴边。
众人不忍目睹。齐宏更是把脸侧到了一边。纪闫坤和夏津钟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们的老大。恨不能替柱子挨鞭子。唯有他们两个知道。此刻。老大的心中比谁都痛。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偏偏又不得不上演这出残酷的苦情戏。
出去练完功。悠闲散步往回走的齐先生。老远就听到凄凄惨惨的哭喊声。他抬眼一看。黑压压一片人头。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去。扒开人群。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眼瞅着纪闫鑫手中扬起的鞭子即将落下來。他飞身过去。一把拽住了皮鞭。
纪闫鑫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來了个救命的人。他故意放松了手上的力量。鞭子飞出去。整个落在了齐先生的手上。
齐先生站定。拱手说道:“弟子犯错。自当老师罚之。还请老弟给我一个薄面。容我带他回去管教。”
“既然先生如此说。我还能怎么办。人。你带走。”纪闫鑫终于找到了台阶。顺势下來。
齐宏赶紧跑过去扶起柱子。搀扶着他回屋。
夏津钟趴在马墩上。接受了他该承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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