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进离开家赶往杨庄后,左芹怕杨家人多年的恶气未出,一定不会轻饶儿子,找到秦忠良和为大牛盖房的人,把跃进要痛改前非搬娶杨红梅的想法说了一遍,让忠良和众人看着姓秦一家人的面子上帮帮儿子,以免不测。左芹走后,众人商议了一下,宝拴说:“既然跃进愿意改错,死心塌地地要娶杨红梅,不嫌弃她憨,咱们就得给他留出路,帮这个忙。”欢庆、大棱在一番叹息和犹豫后,也同意了宝拴和秦忠良的意见。干了一歇活,秦忠良告别众人,决定和媳妇王嫂一起先到杨振东的二弟杨振希家里去探探杨家人的口气和态度,以便找对号的钥匙——能说进去话的人,打开杨振东这把难开的锁。不料刚一到杨家就听说打起来了,从后来杨振东的口中得知打了几下,使秦忠良夫妻放心了许多,认为姓杨的以前受到恁么大的侮辱,骂两句、打几下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没想到在回来家的路上,秦忠良夫妻见到的秦跃进却是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时而还得坐下来歇一会,才能继续往前走。
“能走吗?”秦忠良赶过来问跃进,“不行的话,你先坐下歇歇,我到家开车来接你。”
“能。”跃进说,“学学《沙家浜》的十八个伤病员,坚持,再坚持。”
“你没向杨红梅和她的父母认错吗?挨得这么狠?”王嫂问。
“认了。杨红梅不在场,他们赶我走,我没走,他们一生气就动手了。”跃进说,“杨红梅最后到的时候我已经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用水把我给浇醒过来的?”
“照你这么说好像他们今天对你还动了大刑、酷刑了?是不是凉水激顶醒过来再打的?”王嫂问。
“也谈不上什么大刑、酷刑,但他们也没留情,拳打脚踢还不算,条子、棍子也都尝了。”跃进说,“不过还好,我醒过来的时候参加打的人都走了,只有杨红梅趴在我身上哭泣不止,怪这怪那的。”
“后悔吗?兄弟!”王嫂问,“杨红梅心里还有你的义吗?”
“后悔只能后悔当初好眼不识真香玉,辜负了杨红梅对我的一片情;这次不后悔,她还在等我,没嫁人。”跃进说,“挨一顿是为羞辱人、抛弃人付出的代价,也让我吸取点教训,长长记性。”
“有你的义,为什么不留你、不送你?”王嫂说。
“留了,我没到她的住地去。送了,送一程我让她回去了。”跃进答。
“好了之后,你们还能再见面吗?”问。
“能。”答。
“怎么见面?”问。
“暗号依旧,地点不变。”跃进说,”你问这干什么?”
“干什么?”王嫂指着跃进的鼻子说,“联络地点和暗号都让你知道了,在结识赵红玉之前也没少和杨红梅约会干相爱之事,把人家的花芯给采了又把花给扔了,人家能不恨你吗?没良心!杨红梅真是嫁人了,或是恼死了,你能悔恨一辈子!”
“错了改过来,怎么办呢?”跃进说,“王嫂你和忠良哥得帮我做做工作,劝说两位老人答应把杨红梅嫁给我。”
“我和你哥今天去不就是想通过红梅二叔杨振希去做杨振东两口子工作的吗?没想到刚到庄就听说他爷几个开始打你了。要知道他们下手这么重,直接奔杨振东家就好了,也免得你受这皮肉之苦。”王嫂心想姓杨的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杨振东马王爷的三只眼厉害,有意说,“红梅爹没打你呗?”
“呦!”跃进皱着眉头嘟嚷说,“他比谁都下劲,一点都没留情,比几个哥还狠呢!”
“觉着了吗?这就叫马王爷的三只眼,不是善茬!”王嫂说,“你今后再敢虐待杨红梅,她爹对你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我还能没有一点良心吗?”跃进说,“杨红梅对我有情有义的,我今后好好对待她,哪还有虐待的事情发生去。”
他们边走边说话,来到村头,迎着开车的秦忠良。
“到家了,把车开回去吧。”王嫂对停住车的丈夫说,“伤个一点半星的也没事,让杨红梅进了门给他医治去,用嘴把毒血给他吸出来就好了。”
“开回去吧,我能走。”跃进说,“谢谢忠良哥和王嫂为我的事情操心。”
“自己弟兄们不用谢,只要你今后不洋蛋就行了。”秦忠良带媳妇开车回了家。
秦跃进独自向家走去。
“早都做好饭等你了,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左芹迎着进门的儿子说,“你弟弟、弟媳、妹妹他们都吃过睡觉了,饭菜在锅里,我热热咱娘俩吃。”
“热不热的都能吃,天气又不算太冷。”跃进和母亲说着话向厨房走去。
灯光下,左芹看到儿子浑身泥水,满脸青紫,问:“掉到哪沟里还是河里去了,弄得全身都是泥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恁儿媳妇打的,用水泼的,加上地上的土在一块,还能干净吗?”跃进对母亲说,“她的怨气和毒气不发泄出来也不好受。”
左芹听了说:“人们常说:打是疼,骂是爱,吵吵闹闹在一块。她打你骂你说明她心里还有你,还没忘了你,也说明她不是真憨的。今后只要你对她好,一定能医治好她的病。放心吧!不是像有的人说的那么严重:屙尿都不知道避讳人,疯疯癫癫的。”
“娘!”跃进说,“她本来就没憨,谁说她疯疯癫癫的?不是她冷水激顶救活我,送我回来,她几个哥哥和她爹,岂肯放过我?”
秦跃进也许是浑身过于疼痛难忍,又或许是为被打死过去感到后怕,还许被杨红梅的真情所感动,说着,眼角溢出了泪水。
左芹听说儿子被打死过去又被用凉水给激醒过来,眼泪顷刻间簌簌滴落下来,心疼地说:“这么说,他们把你打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