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二三十年前的事。
大黑走后,到各村庄要饭。后来到淮北某地被一家人收养,并和这家的女儿成了婚,生儿育女活了下来。有时也来小王庄看望养母。
丁大娘从大黑走后,自劳自吃,也 没有进养老院。我们大秦庄距离小王庄不算远,地块相连。由于她给我介绍了媳妇,成全了我们夫妻的幸福,我和妻子也时常帮她干点活,给耕耕种种。
随着社会的发展,经济的好转,八十年代后,我们这里普遍推倒了草房,盖上了瓦房。丁大娘的养子——大黑,也给曾经的养母把砖瓦结构的房屋给盖上了,使她过得舒适一些。可是,侄子童子结婚后,生了两男五女,依旧住在草屋里,无钱盖房,又没宅基地,因此对丁大娘的三间瓦房和宅基地起了霸占之心。丁大娘病危之际,童子对伺候病危养母的马大黑说:“弟弟,哥当时揍你一顿,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恁么多年都是我给俺大娘耕种、端饭、送茶孝敬她的,你这时候才回来看望俺大娘,能算孝顺吗?要不是我服侍,她骨头早就生黄锈了!你家里也有老婆孩子,回去吧!我给俺大娘养老送终,不要你问了。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家产值得你?的?”
“哥!”马大黑听了说,“我不想?娘的家业,你让我尽到孝心,伺候她,把她送下地再走,行吗?”
“你把她送下地想表示你的孝心?俺庄上的人不就说我不孝了吗?你买了棺材,我给你钱。你回去吧!给哥留点脸,别让人家说我童子对大娘不孝!”
“娘在我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收留了我,把我养大‘成’人。我没能尽到做儿子的心意,买口棺材是应该的,要你什么钱?你和嫂子带着几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能把娘的后事安排好,我就放心了。”
“既然你知道哥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你不打算要,我也就不给你了。”童子说。
马大黑见童子哥想表示孝心,就回去了。
大黑走后,童子也不给丁大娘喂饭,也不给她喝茶医治。丁大娘在饥渴和痛苦绝望中停止了呼吸。
“俺大娘咉,我端给你吃,你也不吃咉;我端给你喝,你也不喝咉;我正打算拉你到大医院治疗,你怎么就走了呢?”在丁大娘咽气后,童子有声无泪假哭着。
众人闻声,前来看望,心生悲哀。
小王庄村庄不大,二三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不到二百口人,风气不正,各顾各。你撒药药我的鸡鸭,我撒药药你的鸡鸭,连鸡和鸭都喂不起来。谁想喂两个鸡生蛋吃,也只能圈起来,不敢放开。喂的猪羊更是小心翼翼,看管严紧。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童子不能吃亏,只想占便宜的作为,人们早有反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按照他的如意算盘,丁大娘死后,本庄人和来的亲戚烧纸记账的钱够办丧事的,剩下的房屋、宅基都是赚的。可是,人们偏偏不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都入了钱数不多的账,吃喝摔撒,满地酒菜饭,杯盘狼藉。
媳妇把情况告诉了丈夫,童子去掉孝服,骂着说:“妈的*!你们有意败坏我的东西,都滚!”
“打!”人们齐声呐喊,把童子打倒在地。
“东西!谁家送老拿这样的桶(筒)子酒给人喝?饭菜还不够吃的!把盘子碗摔了!把棚砸了!让他自己把棺材顶下地去!”
众人纷纷离去,一个不剩。
童子忍痛爬起,悔之晚矣。
丁大娘的尸体停在了灵柩里。
丁大娘死的时间是一九九三年收过麦子的七月,温度极高,地面烤人。童子一家不再过问,屋里散发着化尸味。
事情传到了镇上,镇北片的干部没有做通童子的工作,只好回去了。
就这样,丁大娘的尸体在棺里腐烂了,流出尸水,生蛆。她住在小王庄最东头的第二排房子。散发的气味难以入鼻,整个半截庄的人家都暂时搬离出去。
她的娘家人能允许这样停尸、化尸吗?她的娘家离得很远,也没有了侄子侄孙等亲人,没有人去通知,娘家不知道。
两个月后,收养的儿子马大黑回来见了,哭啊!喊啊!嚎啊!盼啊!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大黑挨门磕头求人,把娘埋下地后离去。
房屋和宅基地归了童子。
我想问:人的善良和同情心就这样泯灭了吗?大大小小做官的人,对此事就可以闭眼不问吗?
惨啊!令人心痛!
假如她有一儿半女,会不会停葬化尸?
有儿能否入地?无儿能否进坟?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