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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手机号,不对外的。”在白雁租住的公寓前,康剑塞给她一张纸,“有时间多联系。”
白雁纳闷地接过,看着他转过身去,忙叫道:“康领导,回去泡个热水澡,最好喝点感冒冲剂,预防冻了。”
康剑在雨中挥了挥手。
白雁捏着那纸条,在楼梯口站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康剑的身影,才上楼。
日子如沙漏里的沙,一点点的又筛去了不少。转眼,天气渐凉,一股寒流来袭,滨江的气温陡降十度。
白雁依然忙忙碌碌的。
有一天,她从住院大楼去门诊拿一份病人的资料,经过刚建好的急诊大楼前,看到停了好几辆车,院长领着一群身着正装的人正准备进去,后面跟着一个拱着摄像机的男人,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发现康剑在其中。
康剑也看到她了,目光相对,白雁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康剑停下了脚步,白雁眨眨眼,走了过去。
“康领导,今天下来视查的呀!”白雁笑着问。
康剑面无表情。
拱着摄像机的男人突然把镜头转向了他们,白雁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工作还好吗?”康剑一幅公事化的口吻。
“好……啊!”白雁紧张得有点结巴,掌心往外渗着冷汗。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康剑挪了下身子,挡住了镜头。
“我没什么事情要找你。”白雁实事求是地说道。
康剑抿紧薄唇,一言不发地掉过头。
过了几天,滨江新闻里出现了这个镜头,医院还特地组织收看的。院长不知道居然有这一段,把白雁叫到办公室,问康市助问了她什么。
白雁没有内容可汇报,院长恨铁不成纲地瞪了她一眼,让她出去了。
不过,白雁的名气这下就更大了。
柳晶把她悄悄拉到一边,问她康剑是不是她一直以来守身如玉的目标。
白雁哭笑不得,“柳晶,你明明都二十有四了,怎么还活在童话中。别管现在是什么社会,人还是分三六九等的,康剑那样的人和我是同一档次吗?门当户对的观念是有点落伍,可是你不觉得这很真实吗?我是想嫁个公务员,是想做做个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正室,可不是委身给某领导做一丫环。别听到风就乱打雨,污了我清白,我守身不成玉,成了块朽木,你陪我一辈子。”
柳晶吐吐舌头,觉得自已是疑神疑鬼了。
这话说了没二个小时,白雁就接到了康剑的电话。
“晚上有没有空,政府放映室来了几部大片,过来看吧!”
明明是问句,到了最后却成了强烈的肯定。
白雁沉吟了下,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今天共进了三次手术室,有点累,谢谢康领导!”
“累了就放松下,我八点过去接你。”
康剑挂了电话。
白雁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在公寓里团团转着。手机在八点准时响起,她站在窗边往下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下面。
她披了件大衣跑下楼,脚上穿着拖鞋。
康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
“康领导,真的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去接早班,一会儿要早睡。”她不自然地拂着头发,呵着冻得冰冷的手。
康剑抿紧唇,看不出什么神情,他突然打开车门,“那就进来坐一会吧!”
白雁怔了怔,没办法坐了进去。
车门一关上,车呼地一下就驶向了街道。白雁只看到霓虹灯飞速地在窗边闪过,她不安地看着康剑,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车停下来时,白雁依稀看出是城郊的一片小树林,心突地就怦怦直跳。
“白雁,做我的女朋友吧!”康剑脸趴在方向盘前,一字一句,说得非常缓慢,白雁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何况四周太寂静了,黑夜里,轻声细语都清晰入耳。
“康领导,你真幽默。”难得,白雁还笑得一脸温婉。
“我是很认真的。”康剑扭过头来,眸光深沉如海洋。
“哦,那我很认真地回答,谢谢康领导的厚爱,对不起,我不能接受。”白雁不自觉坐正了身子。
“为什么?”康剑微微皱了下眉头。
白雁小心地组织了下措辞,“你和我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我觉得和你做朋友,会有压力,也会很委屈,上班已经够累的了,我不想下班后还得紧绷着神经。”
康剑大脑有点停转,严重怀疑耳朵失去了某项功能。
“你会委屈?”好半天,他才挤出了一句问话。
白雁认真地点头,“因为你是康剑市长助理,我是白雁护士。”她不是自贬,只是尊重现实,“我们不是一国的,对外国人只限观赏,偶尔遐想下,做个梦可以,要想长长久久,还是国人比较好,你认为呢,康领导?”
“你……今年多大?”康剑忍不住冒味地问。
白雁清眸亮晶晶的,“二十四呀!”
“我还以为你四十二。”
“事实上我的心理年龄八十四。”白雁捂着嘴笑了。
康剑再次失语。
第五章,不做仙女已很多年(三)康领导平生第一次表白就这样夭折了。
事后,他想想,又好奇又好笑。
政府官员,动不动就陷在文山会海里。负责城建的常务市长准备调去省城做国土厅副厅长,现在城建这方面的一档子事全摞在康剑身上,他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只要有那么一刻休息的时间,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白雁一脸严肃说做他女朋友很委屈的样子,想着,不禁笑出了声,抬头一看,简单和小吴眼睛瞪得溜圆,象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
他忙清咳一声,掩饰地端起茶杯。
不得不承认,白雁有句话说得很对,他和她真不是一国的。
白雁一看就是江南小镇上长大的的小家碧玉般的清丽女子。
康剑出生在省城,外公是北京军区的一位老将军,父亲康云林现任省政法书纪,母亲李心霞在省工会任财务处处长,他的什么舅舅、阿姨也都是这个官那个官的。
康剑是在北京读的书,从小就是优等生,人大硕士班毕业后,就在省城宣传部工作。他的人生从他读中学时就设定好了,康云林说康剑这孩子成熟、沉稳、有分寸,适合走仕途,于是,极力把他往之方面培养,给他创造机会。
不到二年,康剑就升职到宣传部某处处长,二十八岁的正处级干部,很让人羡慕。这些有康云林的作用因素在里面,也有康剑自身的优秀和努力。
就在这一年,成熟、沉稳的康剑发生了一点意外。
一切缘于一个人……伊桐桐。
大学时代,康剑身边不少爱慕者,不知怎么,就没一个能打动他的心,也许是缘份未到,也许是他要求太高。
省城有几截明朝时期留下的古城墙,那几截古城墙位于市中心,苍痕密布,残破不堪,有碍市容,影响城市整体规划。省领导不止一次为拆不拆这几截城墙发起过几次民意调查,结果都让人哭笑不得,一半对一半。
康剑参预过一次民意调查,结果出来后,他在省城晚报上写了一篇文章,把拆与留的得与失一一列出,在结尾他写道,历史长河滚滚东流,一百年后,我们是留一座代表我们这个时代标记的城市给后人,还是留前人的几截残墙断壁给后人?
这篇文章在省城掀起了滔天巨浪,历史学家、建筑学家各自写了许多评论。最终,古城墙还是拆了,在那基础上,建起了宣有时代气息的金融广场。
康剑简直成了一潮人。晚报为此事对他做了一次专访,采访的记者就是伊桐桐。
伊桐桐并不是新闻专业科班出家,她毕业于美院,原先在报社作美工,忙的时候,偶尔客串采访,居然也写出几篇不错的文章,后来记者就成了她的正职。
采访约在康剑的办公室,两个人一见面,都彼此吃了一惊。
伊桐桐没想到康剑会如此年轻而又英俊、气宇不凡。
康剑只觉着面前立着像是一只精致典雅的薄胎花瓶,天然出雕饰,清水出芙蓉。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见如故的错觉,仿佛等了对方已很多年。
采访非常顺利。
伊桐桐写好采访稿,跑到宣传部送给康剑过目,康剑礼貌地请她吃饭,很自如地相互留了手机号。接着,文章刊登出来,康剑给她打电话道谢,伊桐桐说朋友送了她两张爱尔兰歌舞团的演出票,找不到朋友相陪,康处长晚上有空吗?
康剑那晚要加班写个材料,但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看完演出,两个人去吃夜宵。总觉得彼此间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在许多地方非常相似,有着出奇的默契。
凌晨,康剑把伊桐桐送回公寓,分别时,伊桐桐不知怎么没站好,一个趔趄栽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扶住她纤细柔美的腰肢,心中一荡,吻住了她湿润红嫩的唇。伊桐桐嘤咛一声,紧紧地贴住了他。
很自然的,两个人确立了恋爱关系,迅速进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时期。
都是熟透了的男女了,不到一个月,两个人便开始同居。
伊桐桐整天象泡在蜜水河里,满脸都是幸福、俏丽的笑意。康剑在省政府有一套单身公寓,可是顾及到影响,两个人一般都住在伊桐桐的公寓。
恋爱进行了大半年,伊桐桐含蓄地提醒康剑她也二十六了,是不是该见见双方父母。
还没等康剑给她答案,伊桐桐原来在美院交往的男友从广州奋斗了二年后回到省城,算是衣锦还乡,怎么也没想到恋人已变了心。他先是正义凛然指责伊桐桐的朝三暮四,然后低声下气地哀求她回头是岸。
伊桐桐看着男友,长发及肩,Y柔俊美,自有一股风流的艺术气质,可怎么看也无法和冷峻、成熟的康剑相比,断然告诉他昔日之情已随风而逝。
男友气急之下,拿了桶汽油,把康剑约到了街边,说他如果不和伊桐桐断绝往来,他就自焚在康剑面前。
时值寒冬腊月,康剑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冷汗从额头沽沽流下,脸白如一张纸。
伊桐桐赶来了,和男友撕打成一团。男人歇斯底里,一把把她甩开,拧开汽油筒,就往身上倒。无奈之下,伊桐桐只得报警。
男友被制服后,送进心理诊所接受治疗。
一场在别人眼中看似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的爱情以悲剧收场:康剑向伊桐桐提出分手。
与康剑相恋的自始至终,伊桐桐没有提过男友一个字,自知不对,哽咽地点头说:“好!”
整件事虽然被康云林想方设法捂下来了,但还是对康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想想康剑需要一些磨练,于是便让康剑下派到滨江市做了团委书纪,也算多些经历!
康剑只消沉了一阵,很快又工作得有声有色,不久就提拨为市长助理。
五月时,他陪分管文教的市长去滨江市一中,为五十年校庆剪彩,在与教职工合影时,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常在午夜梦回时分出现的娇美身影。
蓝天、白天、阳光明艳,康剑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康助?”
康剑睁开眼,讶异地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江天酒店到了。”简单拉开了车门。
康剑哦了一声,忙拉平衣衫,跨出车门。
滨江市要申请成为全国性的“旅游城市、园林城市、卫生城市”,今晚在江天酒店的演讲厅,康剑有一个重要的演讲。
演讲厅中,媒体和各个部门的重要人物已济济一堂。
康剑讲话,从来不用讲稿,又所涉及的所有主题都胸有成竹,观点鲜明,逻辑性强,极少虚话,更不带任何语气助词,三言两语就抓住了实质,明快透彻。记忆力更是让人吃惊,多么烦琐的数据,他信口引用,从不出错。最重要的是生动。首先普通话很标准,嗓音又悦耳,再来节奏把握得非常到位,语速语气又张又弛,而且肢体语言要丰富。他每次讲话都力求简洁,干脆俐落,说多少分钟就多少分钟。有许多女干部私下都说,看康剑讲话,无论是眼睛还是耳朵,都非常的享受。
康剑风度翩翩地走上演讲台,微笑即止,在一片充满了期许的目光的闪烁中,用他一贯的优雅语调说道:“谢谢各位的光临,本次演讲四十分钟,希望各位听过之后,为我市的城市建设贡献微薄之力。”
然后,他就开始了。
康剑记得林语堂先生说过:演讲应该像少女的裙子,越短越好,语言远不是万能的。
四十分钟不长,几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过,康剑在台上鞠了个躬,演讲结束。
演讲厅里爆发出一阵更为长久的急雨似的掌声。
康剑淡然地扫视着全场,目光突地落在演讲厅的大门边,那里挤满了有许多听到掌声赶过来看热闹的人。
白雁和林枫站在中间。
林枫突然轻轻一叹:“这样的男人,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震住?”
白雁撇了下嘴,“震不震得住,是我们C心的事吗?”
“震不住也无所谓,”林枫耸了下肩,“能嫁给这个男人,就已经是件非常风光的事。”
白雁斜睨着她,挪谕地笑道:“你老公让你很抬不起头吗?”
林枫脸一红,咬牙切齿,“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我老公当然很好了。”
“可我听着怎么那么酸呢?”
“白雁……”
林枫抬手打向白雁,白雁俏皮地一闪,挤出人群就跑。
林枫一路追杀过去。
“白雁!”身后又有人喊道。
林枫停下脚步,听着象刚才演讲那位的声音,回过头一看。
康剑目不斜视地越过她,笔直地走向前面笑得直喘的白雁。
第六章,不做仙女已很多年(四)白雁止住笑,略弯腰,象酒店服务小姐一样,两手交错放在前面,恭恭敬敬地看着康剑:“康领导,晚上好。”
康剑拧了下眉,没去在意走道上一双双投S过来的目光,走到白雁面前停下,“好巧啊,和朋友在这聚会?”
“回领导的话,不是聚会,是参加同事的婚礼。出来透口气时,被掌声吸引,非常荣幸地聆听了康领导的精彩演讲。”白雁又笑了,小酒窝皮皮的。
“既然是婚礼,那一定不少桌!”康剑的口气很平和,俊眸亮得异常。
“三十几桌,没细细数。康领导你忙,我先进……”
“那么多酒桌,一定不介意多几个客人吧!”康剑抢声堵住了白雁的话。
白雁很不厚道地想:这位康领导难道要蹭吃蹭喝?
“我和简秘书、吴秘书直接从办公室就过来了,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康剑补充了一句。
“酒店下面的餐厅应该还营业。”白雁眨了眨眼,友情提醒道。
“现在下去,再点菜,再等着烧出来,不知得多长时间。你是不是怕我们不出礼金,简秘书?”康剑转过身。
“别,别……”白雁就差伸手去捂他的嘴了,“康领导,你能光临我同事的婚礼,那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三生之幸。可是……”她歪着头,拉长了语调,“人家一生就一次婚礼,好不容易做了次主角,你这么大个人物进去,岂不喧宾夺主。”
康剑哦了一声,明白了,摊开双手,“看来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算了,我们出去吃。你有衣物在里面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餐厅。
白雁愣了,这个“我们”包括她?她可是被人邀请过来的,出了好大一份礼金呢。目前,她连男友都没有,想捞回成本遥遥无期,唯有今晚多吃多喝点,才能安慰受伤的腰包。
“康领导,中途退席,我同事会生气的。呵呵,康领导你走好,祝你今晚有个好胃口。”她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一让。
“你是伴娘?”康剑一动不动,目光炯炯。
“不是,不是。”
“那么走吧,几百个客人,少一个没人发现的,快点,我真的好饿。”康剑突然看向站在一边云里雾里穿梭个不停的大美女林枫,“你是白雁的同事吧,麻烦你进去帮她把东西拿一下,如果有人问起,请帮她打个招呼。”非常之客气而又令人无法拒绝。
林枫象被催眠似的点点头,问也没问白雁,直接走进餐厅,拿了白雁的大衣和包包很快就出来了。
白雁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可是没有一点笑意。
康剑接过她的大衣和包包,对林枫道了声谢,潇洒地向电梯走去。
简单和吴秘书已经在电梯口等了一会了。
“他是你亲戚?”林枫真是好奇极了,她听得出康剑和白雁说话的语气非常熟稔。
白雁瞪着康剑的背影,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如果有这样的亲戚,还不早在医院里横着走了。”
林枫眨眨俏丽的长睫,“那你们是?”
“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
电梯门打开,林枫目送着白雁走进电梯,黑黑的长发在肩头轻巧地摆动着。
司机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康剑低声和简单说了什么,简单眼风向白雁一扫,笑了笑,打开车门,吴秘书坐了前面,他坐了后面,车开走了。
“前面就是步行街,有家北京烤鸭店非常正宗,我们到那去喂肚子。”康剑说道,与白雁肩并肩地拾级下来。到了街上,他绕过白雁,走在她的外侧。
“你也知道这种小饭店?”白雁讶异地问道。
“你以为我不食人间烟火?”
“你食的是人间大烟火,这可是普通老百姓食的烟火!”
康剑心情好象很不错,笑笑,“人只有分工不同,并没有贵贱之分。我如果晚上不要加班,也会经常和秘书们一起出来喝喝酒的。”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
说话间,已经到了烤鸭店。
店里有圆桌,也有对面坐的小餐桌,康剑走向里端一张小方桌,白雁拉了下他的袖子,“康领导,我们要个包间。”
“两个人没必要,坐外面吃好了。”康剑优雅地落坐,拿起菜单。
白雁咽了咽口水,目光在店里瞟来瞟去,果然,康剑这张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面孔已经引来了其他客人的注意,窃语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白雁闭了闭眼,算了,他不怕流言绯语影响他的远大前程,她还怕什么?
两人点了两个热炒,一个汤,半只鸭子,没要酒,直接就上主食。鸭子确实烤得不错,就是葱老了一点。
康剑好象是饿坏了,席间没什么讲话,很专心地吃饭。中途,手机响起两次,他打开来一看,直接按掉,后来,手机再响,他关机了。
白雁在酒席上稍微吃了点,又是晚餐,怕吃多了会胖,只夹了几筷炒菜,然后捧着杯热茶,暖暖手,半天抿一口。
哪怕是随和地坐在小饭店中,和普通民众打成一片,可是康剑眉宇间的冷峻和贵气还是让人无法忽视,龙就是龙,虫就是虫,白雁感慨道。
买单出来,站在门口,清冽的寒风吹得白雁一阵战栗。
“康领导,你是有人来接还是打车回去?”饭吃好了,理所当然该告辞,话说她对于上一次“雨中漫步”仍有余悸。
康剑挑挑眉毛,“吃得太饱,陪我走走,行吗?”
她说不行有用吗?
今天晚上,白雁算是领教了康领导果断的工作作风,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沿着步行街慢慢地走,转了很多弯,在好几家店铺前停留,评论着橱窗里的商品,又穿过了人民广场,经过一家农贸菜场前,白雁停下了脚步。
“康领导,你知道现在的蔬菜和鱼R的价格吗?”
康剑一愣,习惯地蹙起眉头。
风有点大,白雁竖起大衣的领子,笑得很坦然,“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还会讨价还价。康领导,你五岁时在干吗呢?”
五岁?学国画还是学小提琴,还是从国外回来的表哥教他练习英语会话?康剑站在农贸菜场前晕黄的灯光下,静静地看着白雁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迷蒙的光。
“你看我们从小就没有一点共同爱好,康领导,你的时间如温暖的阳光一般,应该洒向广阔的滨江大地,千万别浪费在我身上,我会有罪恶感的。谢谢你请我吃饭,有什么吩咐让简秘书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打车。”她说着,就跑向路中,伸手拦车。
她真是聪明,看穿他的意图,再一次温婉而又坚决地拒绝了他。
如果他这么好打发,他们就不会现在一同站在这里了。
康剑抓住她伸在风中的手,“白雁,等下。我们以前不是一国的,可是给机会让我们相处,我们就会有共同语言、共同爱好,慢慢融成一国了。”
“没有任何可能。”白雁要抽回手,可是他抓得很紧。
“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没有可能?”康剑看着她,目光如炬。
白雁失笑摇头,“康领导,请问你喜欢我哪一点?”
“感情的开始不是做算术题,一定会有一个固定的答案。你的眼神,你的语气,你一点一滴的小动作都是理由,可以吗?白雁,我是很认真的。做我的女朋友,我们相处看看。”
“我下得了厨房,可是绝对上不了厅堂,康领导,你擦亮你的慧眼,看清楚,你这样的栋梁之材可别毁在我手中。”白雁苦口婆心地劝道,心头升起浓烈的无力感,这个人还真是一根筋。
康剑很严肃地回道:“如果真的毁了,我无怨无悔。我个人认为一根成材的栋梁,和谁上不上得了厅堂没多大关系。”
白雁没有接话,只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你可真是勇敢。”许久,她才吐出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康领导,你对我这份青睐,我受宠若惊,当然也有一些小小的虚荣。我什么都不说了,这样好吗,你可以找私家侦探,或者到公安部门找个贴心的人,去云县越剧团,悄悄地打听下我家的情况,然后你就会明白我们怎么不一国了。”
“好。”
“那么放手吧!”白雁嘴唇有些发白,身子冻得直颤。
康剑固执地握着她的手,拦下一辆出租,把她送回公寓,才道别。
白雁几乎肯定今晚分别后,两个人会立马成两条无限延长的平行线,再无交汇的一天。
上班、下班,日子又平静地翻过去许多页。
康剑没有再打电话,也没再发生邂逅那样的事情,白雁差不多快忘了这个C曲,只是偶然看电视时,无意翻到滨江台,屏幕上刚好看到康剑在开会或参观,才会想起这个人我也认识。
十一月初,各部委办局组织全体职工到医院参加一年一度的体检,这是单位福利,也是医院创收的好机会,各个检查科室都增加了人手,加班加点接待体检人员。
柳晶在妇产科,每天累得叫苦不迭,直嚷白雁好命。
白雁很没同情心地告诉她,自己接着还连休三天假。
柳晶欲哭无泪。
连休三天的情况,通常是白雁上了两个夜班,跟着到了周五,和周六、周日加起来。
白雁回到公寓,泡了个热水澡,洗好衣服,收拾了下屋子,简单吃了点,然后蒙头大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开始以为是闹钟,睁开眼之后才发现是手机。
“喂……”白雁闭着眼,又接近半睡眠状态。
“白雁,你怎么不在医院?”
康剑的声音,白雁嘟哝着说:“我休假,有事吗?”
“我在b超室。”
白雁突地睁开眼,条件反S地联想到什么,她轻轻抽了口气,尽量让语气镇静,“康领导,是检查出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不要担心,发现得早,可以手术根除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康剑打断了她,“我还没做b超呢!我刚刚去手术室找你,没看到人。一会,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是你来医院还是我去接你?体检结束,我上午没其他事了。”
白雁觉着大脑有点失控,她慢慢坐起来,靠着床背,看窗外,天好象是亮了,但是没太阳。
“康领导,出了医院大门,向左有永和豆浆,向右有大娘水饺,哪家的早饭都不错,也不贵。”
“康助,到你了……”电话里有人在喊。
康剑合上了电话,白雁又躺回床上,蒙上被,刚迷糊上,“砰,砰……”有人急促地敲门。
白雁真想抓狂了,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蓬着头,拉着个脸,不耐烦地怨道:“来了,来了……”
门一开,瞬即又“啪”地一声关上,她捂着心口,睡意全消。
康剑玉树临风般的站在门外。
“白雁?”
“呵呵,”她讪笑着,慌不迭地冲进卧室穿了件外衣,以手作梳,把头发扎成一束,冷毛巾抹了把脸,这才拉开门,“康领导请!”
康剑斜睨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纸袋递给她。
她接过,纸袋还有点烫,低头一看,是米团和豆浆、虾饺,两人份的。
“你……”她抬起头,神情纳闷。
“这一阵市里面为创建文明城市迎接上面的检查,我忙得昏天黑地,也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康剑揉揉额头,算是对沉寂的日子做了个交待,“云县那边我让人去过了,其实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关系的,白雁还是我认识的白雁。”
白雁瞪大眼,“你……不在意那些?”
康剑犹豫了下,笨拙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什么好去在意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做我女朋友的人是你,又不是别人。你别说什么影响我的前程,我已经够讨厌被别人戴上‘官二代’的帽子了,我的前程要靠自己去努力,别人挡也挡不住,帮也帮不了。”
白雁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站都站不住,不得不扶着康剑的手臂,在桌边坐下。
小小的公寓,第一次有异性光临,一股陌生的气流弱弱地飘荡着。
康剑站在她的身边,手搁在她的肩上,“你还有什么心结,都说出来!”
“康领导,我……就觉得这好象是个白日梦……你正经八百,官居高位,城府极深,你怎么可能玩一见钟情这样幼稚的游戏,这又不是在演言情剧,谁信呀,狗血剧情……唔……”
康剑温热的双唇猛地堵住了她的没完没了,她惊愕地瞪圆了双眼,对上他冷然的眸光。
第七章,不做仙女已很多年(五)一吻过后,主动权就已经不握在白雁手中了,康领导的进攻势如破竹,勇往直前。
康剑不管多忙,一周至少抽出两次,到医院接白雁下班,顺便一块吃个晚餐。时间如果宽裕,他会提前半小时,直接到手术室等白雁。白雁公寓附近的那几个小餐馆经常留下他们的身影,小老板们逢人就说,市里那位帅帅的市长助理的女友脸上有两酒窝,看着很讨喜。
不能一起吃饭或者出差在外,康剑总会在午休时打个电话过来。他不会打白雁的手机,而是打到手术室,让别人传话给白雁。
白雁觉得康剑的追求,差不多地球人都知道了。她现在是百口莫辩,要说和康剑没有什么,只会被别人说矫情。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保持沉默。
周六,柳晶和白雁碰到一起休息。柳晶的准老公从省城师专毕业后分到滨江市一中,两人一块租了房子,屋子里要添的东西很多,柳晶说白雁眼光好,拉着她上街做参谋。
两人逛到一家内衣品牌店,柳晶给准老公买了两条性感的内K,扭头问白雁要不要给康领导也买两条,买得多,两人好压价。
“什么呀,我和他现在只是一般朋友。”白雁脸一红,推了柳晶一把。
“还一般朋友,你就骗鬼去吧!康领导就差在你脸上贴上私人物品的标签了,他可是天天讲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的正经孩子,任何花花新闻都会毁了他的前途。只有确定你是他家的,才会这般招摇。所以你就别装了,来挑一条。哇,康领导要是穿上,不知会是什么样,你用手机偷偷拍下来,让我饱饱眼福,好不好?”柳晶做出一幅口水纵流的神态。
白雁不能忍受地白了她一眼,连脖子都红了。“你少恶心巴拉,当心你老公把你给休了。”心里面却不得不承认,柳晶的话非常正确。
虽然她答应康领导先试着处处,但看这个趋势,除了百年好合,别无第二条路了。
百年好合呀……很遥远滴!
“没事没事,我是心色身正。”柳晶笑嘻嘻地让店里的小妹把内K包起来,掏钱包时,神神秘秘地从里面拿了小锡箔纸包塞给白雁,白雁好奇地举起来,等看清了,愣了一秒钟,脸越发涨得象熟透的番茄,咬牙切齿地瞪着柳晶。
“我可是为你好,”柳晶一脸关心备至,“康领导老大不小的,要是突然心血来潮,你不就用得上了。他可是正面人物,若是你中弹,挺着个肚子结婚,那会成笑柄的。”
“柳晶……”白雁真是无语了,“你是我妈吗,C心得是不是太多了?”
柳晶大笑,硬是把那个烫手的小纸包放到她包包里,拉着她出了店门。“开玩笑啦!不过,雁,你我都是在妇产科呆过的,看着女人生孩子、人流,那真是一个恐怖呀,所以一定要把自已保护好。”
白雁对着天空,深呼吸,神啊,她这都交的什么滥友呀!
“雁,你也别太害怕,该疯狂时别抑着。我现在算明白了,你哪是守身如玉,你是在守株待金龟呀!”
“柳姐姐,金龟壳那么硬,就是撞上树,也不会怎么样的吧!”白雁没好气地说道。
柳晶很认真地回答:“问题那金龟心甘情愿,他可以装晕,不就是你的了。”
J同鸭讲,无法沟通。白雁挫败地把头扭过去,一看街边新开了家美发店,店名很有趣三千丝。
“我发尾有点开叉,进去修一下,你要不要来?”走得脚也有些酸,白雁正好想休息下。
柳晶看看手机时间,准老公约了一会过来帮着提东西,时间还没到,“行,我也进去修个刘海”
两人走进美发店,店面不大,但很干净,有两个女子坐在椅中,其中一个头发染得象个孔雀毛似的,化着彩妆,看见有人进来,两人忙起身迎接。
“小姐是剪发还是烫发?”孔雀毛的女子热情地笑问,在看到白雁时,笑意突然半路折回。
“明星……”白雁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来滨江的?”
明星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没理睬,“小丽,你过来帮她弄。”她朝白雁挪了下嘴,扭身招呼柳晶去了。
“小姐,你想怎么弄?”小丽拉开椅子,让白雁坐下。
白雁盯着明星的背影,淡淡一笑,“把发尾修下就行了。”
柳晶纳闷地看看白雁,又看看明星,“你们认识?”
明星闷声吐出一个字:“不!”
白雁清亮的眸中,黯了几许。
明星态度不好,手艺却不错,很俐落地就帮柳晶修了刘海,顺便还把眉毛修剪了下。
“小丽,你闻闻,店里是不是有股狐S味?”明星剪着,突地问道。
小丽停下手中的发剪,嗅了嗅鼻子,“没有呀,我什么都没闻到。”
明星哼了声,“你怕是感冒了,明明很浓的S味,一会要把店好好地清扫下。小丽,你还记不记得我哥?”
“记得,你孪生哥哥商明天呀,不是在成都军区做飞行员吗?”
“嗯,他现在提干了,是飞行大队的队长。明年五月,他回来结婚。他都四年没回来了,我真想我哥。”明星抚了下五彩的头发,眼风扫了下白雁。
小丽兴奋地眨眨眼,“那你未来的大嫂是哪里人?”
“部队文工团的编剧。”
“哇,也是女军人,真让人羡慕。”小丽放下发剪,替白雁掸去身上的碎发,拿了面镜子从后面照了照。
“多少钱?”白雁站起来。
“只要动发剪,最低十五元。”明星冷冷地说道。
白雁给了小丽三十元,道了谢,便和一脸讶然的柳晶走了出来。
一出店门,柳晶按捺不住追问:“雁,刚刚那孔雀毛是不是和你有仇?看你那眼神象刀!”
白雁笑笑,“你看象吗?哦,我接个电话。”手机在包包里叮叮咚咚唱个不停。
康剑办公室的座机。
“我在街上呀!去哪?江心岛?”白雁蹙起了眉头,目光转向柳晶,“我不去了吧,我正陪朋友逛街呢!”
柳晶突地抢过手机,“康领导,我大人大量,为党弃友,白雁借你,不过要有借有还。”
“我替党国谢谢柳护士。”康剑的嗓音微波不兴。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柳晶把手机还给白雁,康剑问清了她现在的具体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柳晶退后一步,打量着白雁。粉紫的高领毛衣,加长的米色棉风衣,中筒小皮靴,还行,文静不失活泼,时尚又不另类,带到哪都可以打个八十分,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
“雁,你是不是贫血?”柳晶从包包里掏出化妆袋,替白雁上了点腮红,重新涂了点唇彩。
“我健康着呢!”白雁抿抿嘴唇,有点心神不宁。
“康领导真体贴呀,那个江心岛是滨江新开发的旅游景点,听说上面有家休闲中心是会员制的,不是谁都可以去。江水悠悠,月色撩人,美酒佳肴,天寒地冻,这样的夜晚不要太浪漫哦!”
柳晶好向往地合起双手,一脸陶醉。
白雁噗哧笑出声来,其他听着都好,可天寒地冻有点让人心戚戚的。“你少猪八戒思想,康领导没你那么幼稚。”
柳晶正要反驳,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两人身边停下,简单笑咪咪地从前座下来,拉开后座的门,康剑对着柳晶点了点头,往里挪了下。
“去吧,去吧,玩开心点。”柳晶把白雁推上车,挥挥手。
简单今天是司机,车平稳地往郊外驶去。
白雁一坐下,就闻到康剑身上浓浓的烟味,抬头一看,他眼睛里满布血丝,但精神还好。
“康领导,去江心岛干吗?”
“放松。”康剑微躺在椅座上,闭上眼假眠,“白雁,叫我康剑,不准叫康领导。”
白雁坐正,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你本来就是领导!”
康剑拉过她的手,轻轻掐了下,眼睁开一条缝。“我领导你什么了?”
“领导我沿着你铺好的石子路向前进。”
“怎么是石子路了?”
“因为碍脚。”
康剑现在习惯白雁的讲话方式了,倾倾嘴角,不再接话,把她的手紧紧握着,又闭上了眼。
简单在前面咧开嘴呵呵乐。
车只驶到江边码头就停下了,一辆汽艇泊在水面上。
简单开着车回市区,白雁和康剑上了汽艇。
江心岛是长江与黄海入海口之间的一个小岛,汽艇开了一会,便就到了。
一辆游览车已经等候在岸边。
游览车七转八拐,开进一座象园林式的度假村,正是柳晶口中的“休闲中心”,白雁心中“咯”了一下。
一下车,白雁发现度假村里人特别的多,看面孔都是滨江新闻里常出现的面孔,康剑牵着她的手,一一为她作介绍。
原来这个休闲中心就是滨江市政府的一个娱乐中心,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天,各位领导都会带着家属到这里吃点海鲜、打打牌、泡泡澡。
介绍完,康剑和市委书记、几位市长进去打牌,把白雁丢在一群满身富贵的夫人中间。
这个时候,白雁觉得康领导就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