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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桐桐开始对他电话轰炸,他不得不经常关机。她发短信,他坚持不回。对她,他真的做得很绝情。
结婚前一夜,伊桐桐给他发了条短信,“康剑,从明天起,你就是别人的丈夫。今晚,我们再见一面,然后我会慢慢地把你忘掉。如果你不来,我就从十四楼跳下去。”
他赶到了她定的酒店房间,推开门,她象一条光洁的美人鱼,赤身L体地扑了过来,妩媚、诱人,眼神晶亮,“康剑,今夜,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他心一软,伸出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离开时,两人口头约定,以后就做普通朋友。
“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薄薄的晨光中,伊桐桐包在被子里,被角下滑,露出雪白的双肩。
“当然。”他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事实证明,口头约定一点压制力都没有。
婚后,伊桐桐给他打电话时,有大半时间在哭,一小半时间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而且打电话的时间,不分昼夜,不分场合,接晚了,她就会发来短信,语气间悲观绝望,看破红尘。
他不放心,追过去。但只要见到他,她就笑逐颜开,没事人似的,优雅而又从容。和他谈艺术,谈旅游,谈时下流行的话题,甚至还会问问他的工作,只字不提爱,但会问起白雁,那时,她的口气是酸溜溜的。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现在反到比从前多了许多。
康剑吐了口气,拧眉抬起头,不知何时,暮色已经四临,本来就混浊不清的天空越来越昏暗,他往家走去。
一开门,就闻见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闻香寻到厨房。白雁头上扎着个象海盗船长似的头巾,腰间扎着条碎花围裙,正在灶台上和面,面有点稀,一边的案板上,有红萝卜丝,细白的虾米,碧绿的香菜,只见她俐落地在面里打了两个J蛋,放进虾米,灶上,铁锅里油炸得啪啪作响。
白雁把和好的面倒进锅里,铲子轻轻一抹,堆在锅里的面神奇地贴到锅边上,成了一张圆圆的饼,薄薄的,黄黄的,往外冒着气孔,她撒上胡萝卜丝,然后把饼翻了个个,再撒上一层香菜,诱人的香气就是这样出来的。
康剑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你这是做的什么?”
白雁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一惊,回过身,“你是贞子吗?好吓人。”
康剑抬手拍了下她的头,“现在还早,贞子没起床呢!这到底是什么?”白雁关了火,铲子当刀,把饼切成几块,放进盘中,有黄有红有绿有白,诱眼又诱胃。
“这个呀,是在云县蛋饼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白雁的独门绝艺。去,洗手。”白雁推了康剑一把。
这可能是康剑吃得最开胃的一顿晚饭了,大麦与米混合熬成的粥,吹得温凉,又清火又爽口,切得薄薄的酱瓜片,凉拌枸杞头,咸蛋黄拌豆腐,再加上白雁的独门绝艺。
康剑对吃不算很讲究,康云林和李心霞都不会做饭,家里请的保姆是东北人,只能说可以把饭做熟,其他就不能要求了。
上学时吃食堂,工作后应酬,这样那样的酒席,山珍海味,潮菜川菜,中餐西餐,什么都吃过,康剑就没对哪一道特别怀恋过。
可现在,他看着盘子里最后一片饼,忍不住开始期待下一次白雁再次施展独门绝艺了。
“领导,好吃吗?”白雁甜蜜蜜地笑着,把装饼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一推。
他很实事求是地点点头。
白雁看着他,更加笑得象偷到腥的猫。
“你干吗笑成那样?”他被她看得发毛。
“领导,你知道吗?你吃得不是饼,而是我的爱心!我可是想着领导在外面吃得油腻,怕他年纪不大,就血压高血脂高的。我绞尽脑汁做出这桌可口又养生的晚餐,只为领导你哦。你说,娶到我这样的老婆,是不是三生有幸?”她晃着头巾,手托下巴,长睫毛扑闪扑闪的。
康剑正要夹饼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
他一本正经地回道:“这块爱心,我要留下珍藏。”
“那藏在哪呢?”
“揣在怀里?会融化的!放在冰箱里?会变质的!那……”
“吃进你的嘴里,是最安全的。”白雁替他作了回答。
为了感激白雁的“爱心”大放送,康剑主动要求洗碗。
“领导,那个豆腐放到明天会酸,倒了,酱瓜要用保鲜纸包好放进冰箱。锅滴干了水才放到灶上,不然会锈,碗要一个个擦干了再放进柜子里,抹布用完要洗净摊开……”白雁交待完毕,这才上楼洗澡。
康剑埋头水池,叹息,这到底是谁领导谁呀?
“领导,”刚上楼的人,又风风火火地冲下来,“我钱包里没有钱了,天这么热,我不想去银行取。你有吗?”她把瘪瘪的钱包递到他面前,嘴噘着。
“钱包在我裤子后面的袋里,自已取。”康剑两手都是洗洁净的泡沫,没办法腾出来。
白雁娇柔地弯起嘴角,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领导,你工资卡在我这儿,这里面的钱哪来的?”
“抢的。”康剑瞪了她一眼。
“在哪抢的,有这么好的事?明天带我去。”
“干吗要等明天?一会洗完碗,我们就去。”
白雁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那我们俩就成了中国版的《新抢钱夫妇》了。”
“真贫,还不洗澡去。”康剑笑,不知道自已的口气有多么的宠溺。
“是,领导!”白雁咯咯笑着又上了楼。
洗完澡下来,康剑也在楼下浴室洗好澡了。白雁端着洗好的红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康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领导,你今天不忙国事了?”白雁眨眨眼。
“今天,天下无事。”康剑捏了颗红提放进嘴里。
“那陪我看电视。”白雁挪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头搁在他的肩上。
“白雁,你把客房收拾收拾,下周一,我……妈妈要来住一阵。”
白雁一愣,忙坐直了。
下周一?那不是……正好团聚呀,“那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也一起过来?”
康剑声音一冷,“他忙。”
“哦。领导,我有一点小紧张哎!”
“紧张什么?”
“丑媳妇要见婆婆啊!领导,你妈妈什么样?”
“没有你妈妈漂亮。”康剑斜睨着白雁,眸中隐含着一丝愤怒、Y寒。
“象我妈妈那样,世上能有几人。”白雁笑意浅浅。
“你很得意?”
白雁扭过头,伸手去撩他的发角,“领导,你在四川读大学的吗?”
“……”
“听说那里的变脸术很是厉害。”
康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白雁……”他咬牙切齿。
白雁“嘿嘿”笑两声。
“领导,我与我妈妈,剪得断的是脐带,剪不断的是血缘。”她状似随意说道,眼里有无奈,有忧伤,但她把脸别了过去,康剑看不到。
康剑脸上僵硬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电视里在播《晚间新闻》,主播们神情严肃地说某省国民产值增幅多少,某地区粮食产量有望达到多少万吨,白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领导,我们讲话吧!”她推推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康剑。
“说什么?”
“你明晚回家吃饭吗?”
“我……明晚和一个朋友有约。”康剑的眼神从屏幕上缓缓移向白雁。
“嗯。”白雁又打了个呵欠。
“你……不好奇是什么样的朋友吗?”康剑眉头不自觉地又皱起了。
“你能有什么样的朋友?陆涤飞?不然就是那个长这个主任,头发象地中海,肚子象山峰。”
“我就不能有异性朋友吗?”
“有,你那个圈子里,和你同一层次的,不是你阿姨,就是你大妈级的,一个个赛男人,巾帼不让须眉。”
康剑自信心大挫,“你就认为我身边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子?”
“有又怎样?”白雁困得眼皮都要粘上了,枕在他的臂弯上,“网上都说嫁人要嫁公务员,公务员受压制多,环境相对良好,有学历,有理智,这样的婚姻给人一种安全感。你是公务员的领导,素质那就更更更高了,我相信领导,无条件的。而且我对自己也有信心呀,这世上,谁能代替我呢?我就是看中领导的人品,才嫁的,不然我才不要这样委屈。领导,其实,你才应多担心我,医院那是什么地方?俊男靓女,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有环境有时间发展绯闻的,可我心中有领导,那儿就是坛污水,我也会开出莲花来,呵呵,这是夸张,但是事实。”
康剑蓦地哆嗦了下,颈后根根寒毛倒立,好象在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S过来,透过他的衣衫,他的肌肤,直戳进他赤LL的灵魂。
“领导,很热吗?”白雁摸到他一手的汗渍。
“有……有一点。”
“领导,那你把空调打低点,我先睡了。”她揉着眼坐起身,吻吻康剑的脸腮,恍恍惚惚地往楼上走去。
“小心。”康剑小心地捞住差点撞到栏杆的她。“一级级的上,别急。”
他揽住她的腰。
“我家领导真好。”白雁闭上眼,把身体的力量依向他。
康剑嘴角抽 搐个不停。
“领导,晚安。”在卧室门口,白雁挥了下手,关上门。
康剑盯着那密密严严的大门,咬了下嘴唇,突然想抽烟,他咚咚地又下了楼。
夜深人静,外面起了风,吹在身上有一丝凉意。他点着烟,猛吸了几口,想着躺在卧室里的老婆。明明精灵古怪的,为什么她从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丝质疑呢?
他曾经准备了好几个答案来回答她,为什么分居?为什么他对她时而热时而冷?
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做得别扭,可是她却比他适应得好多了,差不多是乐在其中。
她调侃,她撒娇,她挪谕,似春日花雨,又似绵里藏针,谈笑间,能令干戈成玉帛。他如同雾里看花,花没见着,到在雾里迷失了方向。
这样的白雁,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她深爱他,痴恋他,崇拜他,无务件地为他折服,就象她是天上飞着的风筝,但线却握在他的手中,永远不会超出他的掌控。
而现在,似乎角色的分工偷换了。
问题出在哪呢?明明每一步都没有走错呀!
越想越不明白。
康剑又是一夜辗转难眠,书房里空调打得很低。早晨起来,头昏脑胀,鼻子堵塞,眼皮跳个不停,心慌乱地怦怦直跳。
今天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康剑唯心地拍着眼睛,心情郁闷。
第二十一章,该来的都已上路(一)后来,康剑细细地回想着这一天,这眼皮跳真不是唯心的。
这天,就是一个多事之曰。
天气很好,滨江四周的几个地区都在下雨,天上的阳光很明艳,却不炽热,照在康剑没睡好的俊容上,那张脸显得格外苍白。
市区一片沉寂,像一座瘟疫过后的死城。往往这个时候,以低保收入家庭为主居住的旧城己喧哗不堪了。此刻,人都集中在市人民广场,黑压压的充满了那个本来就不算很大的场子。场子中间,几棵屹立了数百年的老村横卧在地上,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抱着树,额角有几缕血渍凝固着,身子已经僵硬。
这是凌晨发生的事,为了加快城改造的拆迁速度,早点让中标单位进场,拆迁办趁别人还在熟睡当中,悄悄地推倒了几棵百年大树。这几棵村的主人,曾经给市领导写过一封长信,恳请能留下这几棵对,他甚至还到市政府前长跪不起。信转到康剑手上,康剑在省里处理过旧城墙的事,没太往心里去。村推倒时发出巨响,老人从床上猛然坐起,冲出门,抱住树,一下栽倒,大面积脑溢血,没带医生赶到,就死了。
市里面在家的领导全来了,武警防止民众闹事,把领导们团团护住。
电视台的采访车停在一边,几架摄像机刷刷地对准这边。
丛仲山发表讲话,安抚民众,说改造旧城的意义深大,结果,话没讲完,下面就响起一阵哄闹声,直嚷着要他下去。
康剑被推到了最前列。
“康市助,你对这件事怎么着?”市电视台的一个记者问道。
康剑没有看她, 目光定定地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 “我心里面很乱,这是我来滨江工程后经历的最惨痛的一天。我只想说,我会承担起全部责任。”
“为什么是你承担,而且是全部?”
“我是具体负责城建的,关于改造规划,我只考虑到会让市容带来巨变,给滨江经济带来效益,忽略了旧城市民们对旧城一草一木的感情,他们在这里长大、上学、结婚、生子、老去,每一天都是温暖的回忆,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太疏忽了。”
黑压压的人群里,几个眼泪鼻溺糊了一脸的老头在人群里被康剑的话说得哭出声来。
康剑走到老村边,蹲下身子,抚摸着老人枯瘦的手, “请各位滨江的父老乡亲,相信我对大家会有一个负责任的交代。现在,就让老人家和这棵树一起,入土为安吧!”声音并不洪亮,却传得很远。
场面开始松动。如果你搬出一大通道理,也许民众不会信服你。但康剑这样子以情动人,他们就忍住了冲天的怨气,放弃了对抗。一件差不多掀翻天的巨潮无声无息地化成了溪流。
人之初,性本善。看着人群慢慢散开,康剑脑子里突然跳出来这样一句话。
“小康……真男人!”丛仲山走过来,没有象往常一样拍拍康剑的肩,而是和他握了握手。握的力气很大,握的时间也很久。
回到市政府,丛仲山立刻就召开会议,商量处理的办法。
最后定下来,拆迁继续,加大拆迁赔款的力度,对特殊事情、特殊人物,特殊对待,扩大拆迁户的关系网,做不了拆迁户的工作,就从他们在机会工作的亲戚方面攻入,层层叠叠,抽丝扒茧。大树事情,拆迁办主任给了个警告处分,其他人员扣两个月工资。
这个会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康剑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伊桐桐发来条短信,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康剑点了根烟, “简单,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康助,你午饭没什么吃,今天事情又多,我开车送你吧!”
“不要。”康剑狠吸了几口烟。他是个定好计划就要执行的人。
车出了市政府大院,市区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热闹。街上有点堵,康剑抄了条近路,然后又绕到一大片建筑工地。车子蹦迪似的一路乱跳,出了一条小巷,便是华兴大饭店位于的那条有点欧式闲雅风情的街道。
华兴大饭店的大堂里,人来人往。一些参加环保会议的人员提前来报到,想到周边城市玩玩,总台前登记的人要比平时了些。
康剑面无表情地上了电梯,直奔顶楼。
华兴大饭店的奢华之一:从十六楼向上,每一个楼层都有一个装饰典雅的咖啡厅。
最顶层的一间,只给华兴钦定的几个人开放,而且每一次只限一个人,那个人要带谁,华兴就不管了。
怎么说呢,有时候,谈事情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有时候,和异性朋友相处,这需要一个有情调的地方。如果就那么去开个房间,两个人对着一张大床,末免太赤LL。
咖啡厅多好呀,音乐轻柔,光线温和,咖啡芬香,两人对面而坐,可相视而笑,可低语细谈。
“下午好!”服务应礼貌地向康剑颔首,拉开咖啡厅的门,然后又关上了。
这里面的服务生都是华兴千挑万选出来的,除了做职责范围内的事,来的客人是谁,他们从不会去注意的。
伊桐桐坐在桌边,两手托着咖啡杯,直直地看着大门。
室内飘荡着一个女孩的吉他弹唱,嗓音轻雅、忧郁,吐词却不太清晰。
“康剑。”伊桐桐笑得很动人。康剑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想起了白雁脸上的两个小酒窝。
“我有点事耽搁了。”康剑在她对面坐下,接过她递来的咖啡。
是她爱喝的卡布基诺,有点甜腻,其实,他爱很喝很有个性的蓝山。
“我在电视上着到你了,剑,你真的很有领导的天赋,几句话就胜过了干军万马。”伊桐桐爱慕地握住他的手。
他不着痕迹地抽回。
笑容立刻从伊桐桐脸上褪去了。
两个人默默她,喝了会咖啡,音乐又换了一位男性歌生沙哑的吟唱,听着很伤感。
“桐桐,我有件事……”
“如果是我不爱听的,就不要说了。”伊桐桐抢白道,明艳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康剑挑了挑眉梢,严峻地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两串钥匙, “桐桐,这串是上次你去看的那套公寓,我已经找人装璜好了,你只要带点衣服进去就可以居住。这事是车钥匙,你喜欢的红色,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内。公寓离学校远,有了车,你上下班就方便了。”
“这是送我的礼物?”伊桐桐并没有兴奋地跳起来,脸色苍白如雪,问话时,音量控制不住的尖税。
“桐桐,我能为你做的很有限,把自巳照顾好。”康剑缓慢地说着,唯恐她听不请楚。
“康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伊桐桐的声音和身子同时颤抖着,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我知道你是滨江的名人,马上还要竞选城建市长,现在是关键期,我不会给你找麻烦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见见面都不行吗?”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不仅仅我要竞选城建市长,我现在是个已婚男人,和以前是不同的。”
伊桐桐瞪大眼,轻抽一口冷气, “你……爱上她了?”
“不是。”康剑断然否定。
“你说过她是你父亲故人的女儿,你父亲很喜欢她,你不想让父亲失望,你才娶了她。这是份没有感情的婚姻,因为你不相信婚姻,所以你才妥协的。她和一件家俱、一盆花没什么区别……”伊桐桐泪如雨下。
所以这样,她才说服自已放手,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只要他的心在她身上。
于是,她才肆无忌惮地给他打电话,让他一次次扔下那个女人,跑过来陪着她。
所以她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嘲笑、讥讽。
婚姻只是一纸文书、一场走秀,她不稀罕。
她几乎可以肯定,康剑不可能忍受那个女人多久的,迟早康夫人的位置还会落到她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康剑现在要说这样的话?
康剑震慑地抬起头,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一直在等你……”伊桐桐再也不想掩瞒了,捂着脸,放声痛哭。
“那我们就更不能见面了。你我都清楚,男女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谊。我实在太忙,没办法分身象以前那样陪你。以后,自己多保重。滨江太小,以你的才能,应该去更大的城市发展。”
“你想赶我走?”伊桐桐不知哪来的力气,突地站直了身,寒风凛冽, “你想在滨江扎根,好,我陪你。我会找到一个比你强百倍的男人,给他生孩子,我们恩恩爱爱地生活。然后,看着你飞黄腾这,看着你和那个女人如胶似漆。”
她听出来了,康剑这次比上一次还要绝情,还要认真,她怕是从他面前跳下去,他也不会眼睛贬一下。
她了解这个男人,即使在最初,两个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他看着她的眸光,都是浅浅的。
她以为他内敛,他含蓄,其实不是,而是他冷情、意薄。
眼泪和温柔不再是武器,她还能用什么去留住他的心?
他的心在哪?
那个一脸纯蠢的女人对他的影响力有那么大?是吗?
伊桐桐抬手擦泪,丽容上浮出一丝不相称的狰狞。
“没必要和我耗力气。”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伊桐桐嘴角绽开一丝冰冷的笑,她拿起桌上的钥匙,在掌中掂了又掂, “谢了!”
为什么不收呢?
清高,不是装给康剑这样的男人看的。得不到爱情,那就在物质上寻求慰藉。聪明的女人,很懂得善待自己。
“把咖啡喝完,我们散了。”伊桐桐端起杯子,与他的碰杯,环顾着四周,心里面一阵心酸, “做不了康助的朋友,也就没机会再喝到这么芬芳的咖啡了。这儿都好呀,站在窗边,能远眺长江,把全市俯瞰在脚下。华老板是个朋友人,也许他会为我开放这个咖啡厅,可是陪我喝咖啡的人在哪呢?”
康剑沉默,不然又能说什么。
咖啡喝完,和以前一样,伊桐桐先下去,过一刻钟,康剑再走。饭店里的客人那么多,没人会把他和她联想在一块的。
康剑怔怔地坐在椅中,又掏出一根烟。心里面又乱又慌,抽几口烟,才能让心情平静一点。
差不多一刻钟,外面等着的服务生把厅门打开。
康剑深呼吸一下,看看手机,没有来电,估计办公室里没有什么事。差不多晚饭时刻,他不禁想给白雁打个电话,告诉她,他回去吃晚饭。
电梯里手机信号不太好,拨了几次都没拨通。
他拧着眉,出了电梯,拿起手机,刚要按重拨键,头随意一抬,浑然的血Y突然降到了冰点。
就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大厅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雁笑吟吟地看着伊桐桐,她身边的华老板又是挤眉,又是剁脚,他站在这儿,都可以看到华老板脑门上一层油光。
那不是油,而是汗!
康剑两条腿当时就软了。。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二十二章,该来的都已上路(二)这十米,康剑不知是怎么拖动没有知觉的双腿走过去的。脸上一派平静,背后的汗巳经湿透了衬衫;。
华兴大饭店里的湿度一年四季都保持着十八度,舒适得象初来一般。
“康助!”登记参会的人中,有人认出了康剑,跑过来握手。
“你好! ”康剑机械地挤出一丝笑,实在没办法分心应付, “我先有点事,一会再聊。”
那人嘴张了张,干巴巴地笑着点头, “回见!”
“领导!”白雁看向了这边,没有对他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康剑心直坠入谷底,那个谷还是个冰谷,冷得彻心彻骨。
华兴急得抓耳挠腮,想对康剑说什么,又不会腹语。
伊桐桐漠然处之。现在,她已经没必要在意康剑的处境了,但是她也不会故意挑衅。
把康剑*得太惨,他们之间真的就不会有奇迹发生了。多可笑,这个时候,她对他还存在着奢望。
康剑的心里面直打鼓,他不知道白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发现了多少?但现在这些答案都不重要,众目睽暌之下,要镇定,镇定,把最大化小,小事化没。千千万万不能重演省城的一幕。
怪不得先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幸好这是他和伊桐桐最后一次见面了。
脑子飞快地旋转,他急促地打着腹稿。
“白雁,我一会给你解释。桐桐,你先走。”到底是领导,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压低了音量,手紧紧钳位白雁的手臂。
伊桐桐看了他一下。
“你们……”白雁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一会看伊桐桐,一会看康剑。
(这场景怎么那样狗血?
康领导:桐桐同志,你先撤,我来掩护你。
伊桐桐:不,康剑同志,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康领导:桐桐同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忍一时,以后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听我的,没有错。
伊桐桐眼眶一红,哽咽地点点头:康剑同志,你可要为我多多保重。
康领导悲壮地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康领导呀,康领导,你乍也就这么俗呢?)六双眼睛齐齐地看着她,康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你们……也认识?”白雁咽了咽唾沫,终于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
“呃?”康剑、伊桐桐、华兴不约而同把眼瞪得更大了。
这是什么状况?康剑看伊桐桐,伊桐桐也纳闷?选个女人得了健忘症?
“领导,伊老师是柳晶老公的同事,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你是怎么认识伊老师的?”
“我…… 。”康剑脑子罢工,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我先走了。”伊桐桐现在有点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白雁心计太深,她故意不提自己找过她的两次,这样给了康剑台阶下,康剑怎么在心底里不窃喜呢?轻轻巧巧,不需要一招一式,就把她踢出了局,人家还是好夫妻。如果她跳出来闹,康剑脸上无光,对她一定会心生反感,自己装个楚楚可怜,就能争个上风。
这女人是高手。
伊桐桐无心恋战,也不想看人家夫妻秀恩爱,心碎欲裂,快快个地方疗伤去吧!
“别走啊,既然碰到,一起吃个饭。这是华老板的地盘,让华老板做东,好不好?”白雁询问地看着华兴。
华兴在一边,犹如坐过山车,这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求之不得,请都请不来呢!”他偷偷地看康剑,忙不迭地用肢体语言澄请:领导,这事真不是我干的,纯属巧合,纯属巧合。
他正在大厅里巡视,突然看到康夫人逛到了这边,好奇地打量着里面,正好给他看到,他不敢装着没看到,出去打招呼。
她问进去参观下方不方便?
他不敢说不方便,心提到了嗓子眼,领着她进来,刚转了一圈,正想把她哄到哪个餐厅坐坐,电梯门开了,伊桐桐走了进来。
她眼睛一亮。
他眼前一黑。
不过,真是替康领导捏一耙冷汗呀!好玄,幸好这是大厅,不是客房。
康剑丢给他一记冻死人的眼风, “白雁,人家有事,下次吧!”
白雁好遗憾地耸了耸肩: “那好,伊老师,再见!”
伊桐桐痛楚地回眸,落荒而逃。
康剑这才缓了过来。
“康夫人,你是喜欢中餐还是西餐?”华兴笑也自如了,热情地把两位住餐厅引。
白雁却止住了脚步, “领导,我想吃大排挡,你陪我去!”她晃着他的手臂。
“行!”现在她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勇住直前。
刚才那情景,他真的不敢多推测,多猜想,只能说饶幸。
他不是怕丢了乌纱帽,而是他担心她……她会放弃他?
“我知道有家炒海瓜子的小店,很不错,里面还有烤五花R,我带你们去。”华兴忙请缨。
白雁斜睨着他: “华老板,我和我家领导视力都很好,不需要太明亮的灯泡。”讨厌的皮条客。
华兴摸摸头,嘿嘿地笑,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两人牵手出了饭店。康剑没提自己的车,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象是不敢确定她真的在他身边。
“你喊她桐桐?”耳边传来白雁一声低问,康剑傻了。
“你和她很熟吗?”
“是……是有一点熟。”康剑的脸紧绷得变了形。
“伊老师人又美,又会画画,女人见了都心动,不要谈男人了。领导,人家抛砖引玉、,你怎么抛玉引砖呢?为什么不出手把她拿下?”
“白雁, ”康剑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我是有老婆的人。”
“哦哦…… 。”白雁笑咪咪地转过身,推开他的手,两手背到身后, “领导,我看上去象傻子吗?”
康剑如同石化了一般。
“领导,我现在算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说《新闻联播》里除了天气预报是真的,其他全是蒙人的,那还是官方媒体呢?所以说什么公务员的素质高,什么公务员的婚姻很安全,全是P话。一个人要想坏,你给他戴上孙悟空的紧箍咒,只要你不念经,他照样杀人、放火,嫖女人,对不对?”
孙悟空好象不嫖吧!
“领导,今天,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可是拜托别把我当傻子……”
“白雁……”康剑抢答似的打断了她,他怕她说出什么无法收拾的话,“你听我解释。”
“我在生气中,生得很凶,很厉害,你先打草稿吧!”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白雁,你去哪?”
“找个帅哥疗伤去。”她潇潇洒洒地挥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他追过来时,翩翩去也。
康剑就这样被她扔在了街上,六神无主,惶恐不安,慌乱无措,心里面又象酸,又象痛,又象苦,还有一丝丝的甜。
她为他生气了。
他打她电话,她不接,他发短信,她不回。
他竭力保持风度,可经过的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看到没,那男人象傻了,要不然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有点恼火,可火苗怎么也点燃不了,因为他今天是有理也没办法说了。
谁想到呢,上百次的幽会,居然在分手时,给白雁撞上了。但有一次,白雁就会当上百次。
以后她还会赖在他怀里撒娇吗?
以后她还会嗲嗲地追着他喊“领导”吗?
以后她是否还会为他施展“独门绝艺”呢?
没有好心人来告诉他答案,他棒着一颗患得惠失的心,迷茫茬夏夜的街头。
白雁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医院,其他,她想不到能去哪了。
月黑风高,一个单身女人,失意迷茫地在外面,会引来太多同情者的,搞不好明天《滨江早报》上就会出现一条什么恶俗的头版头条,她才不要那么出名。
柳晶两口子郎情妹意, 不能打扰。
林枫怀着身孕,那个小开老公把她棒成宝似的,不能去吓。
她只要到手术室,暂居一会。
就是这样,心里面疼得如刀割似的,她就哭不出来,反而笑得更欢,更俏皮,这己经形成了一个习惯,然后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呆着,让疼痛加剧,再死而复生。
她是打不死的小强。
不知哪来的灵光, 也许缘天康领导的提醒,鬼使神差就逛到了华兴大饭店面前,看着华老板眼神里心虚慌乱的样,她警觉一定有鬼。
于是,才厚着脸皮,提出要进去参观。
狗血故事,就是这样继续下去的。
无巧不成书。
康领导很坦承,他的身边怎么会没有象伊桐桐这样的红颜知己呢?他那个极品都能娶她这样的大多数,为什么不把伊美女纳为已有呢?
照伊美女的话来分析,两人是旧识。
难道真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这野花采着,能永保激情?
康领导好变态滴说。
要死不死,她在伊美女的手中看到了两串钥匙,康领导对伊美女真不薄,给她就一个薄簿的工资卡,人心果真好偏。
她应该当场揪下伊美女的头发,然后再给康领导一记耳光,接着,扬长而长。
以后呢?离婚?
白雁一级一级攀着台阶,一阵剧痛袭来,她瘫在了台阶上,蜷缩成一团。
这婚姻刚刚开始,一直是她在守,外面有伊美女,里面有康领导,这里应外合,再坚固的城也有轰然倒塌的时候。
好累!
如果结局是离婚,当初何必要结婚?
白慕梅说她配不上康领导,让她不要嫁。
陆涤飞说康剑太复杂,她不能嫁。
人人都象预言家,一点点地成了真,这是宿命?
不会还有其他的隐情?
白雁拍打着头,头象要裂了一般。
有人下楼,她窘迫地想站起,腿偏偏这时麻了,她难堪地看着一双长腿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个帅哥,却不能疗伤。
她祈祷上帝,在被西伯里亚寒流冻僵之前,让她的腿恢复知觉吧!
“你在这干吗?”冷锋眉头打成个结,冷冷地看着她。
自从交战之后,两个人虽然有过多次合作,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两人之间连一个对视的眼神都没有。
“我……看星星。”白雁恼恨地掐着腿。
“哦,那再往上二层,那里离天空比较近。”
她和他没有共同语言,腿有了知觉。她起身,越过他,到真的往顶楼走去。
也许现在吹吹风是个不错的主意。
顶楼就在手术室的上层,夏天时,通往楼顶的小门都是开着的。顶楼上的风向来很大,没了阳光的加温,风显得很凉。
什么味?白雁嗅了嗅鼻子,她是不是饿坏了,产生错觉,夜风送来了一股泡面的香气。
疯啦,接着,她还听到了吞咽面条的声音。
她回过头,冷锋就坐在小门边,手里捧着个泡面桶。
她眨眨眼,呆呆地。
不会吧!这… …也太充满人间烟火味了,和高雅的吸血鬼形像不符合。
“你……没吃晚饭?”冷锋抬起头,不悦地挑了下眉。
白雁脸一红,忙扭过头, “我……不饿。”面一说完,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这不是等于坦白自己没吃晚饭吗?
“我办公室里还有几桶,你要是想吃,自己下去拿。”
“不了。你晚饭就这样简单?”她没话找话。
“我想复杂,医院餐厅关门了,我一会还得做个加急手术。”
白雁愣了一下,她只看到他趾高气昂的一面,没想过他其实也很辛苦。
他没有家人吗?
这个问题,她没问,毕竟两个人不算熟。
她继续吹风,他继续吃面。
“阿嚏!”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别逞能了,回家去吧!”冷锋吃完了泡面,站起身来。 “医院给职工看病,可没什么优惠的。”
她微微一笑,乖乖地下了楼,冷锋跟在她后面。
到了楼下,他去手术室,她回家,礼貌而又别扭地道别。
家?她是飘荡的游魂,还是要回家的。
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壁灯,书房的门开着。她动作明明很轻,康剑从书房里窜了出来。
“白雁……”
她摆摆手, “别靠近我,我好象要感冒了。我先去冲个澡。”
康剑僵在楼梯上。
她拿了睡衣,冲了一个热水澡,感觉头不那么胀了,剐进卧房,康剑夹着个枕头站在门外。
“你干吗?”她给他吓住了。
“白雁,我们谈谈好吗?”
“谈谈干吗要带枕头?”
康剑不自在地脸一红, “白雁,我想从今夜起……我们该……”
“康领导,你想用男色来贿赂我,让我不再盘查你的错?”
“……”
“告诉你,此路行不通。虽然我不是领导,可我一样清正廉洁,我……不受贿。”某人很有气节地声明。
门“啪”一声关上, “行贿”的康领导站在门外,狼狈地连脚掌心都红了。。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二十三章,该来的都已上路(三)(vip)康领导在身心煎熬的重负下,感冒了。
感冒本来是隐藏在泥土下的一根杂草,淋了点雨,经了丝风,突地破土而出,滋滋地迎风疯长。
眼睛一睁,康剑便感到浑身上下,处处酸痛,再一摸额头,烫得能捂熟J蛋。他勉强撑坐起,上下牙打着冷颤,忙把开了一夜的空调关了。
神智还算清醒。
清醒的神智让他慢慢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目前面临的困境,以及接下来该进行的对策。
天无绝人之路,这病来得正是时候。
他几乎是欢喜雀跃、兴奋莫名地拉开了门, “白雁,温度计呢?我好象有点热度。”他尽力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