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衣冠端正,精神矍铄,到门口脱鞋解剑,以最标准的姿态,一丝不苟的进入了朝堂之上,双眼炯炯有神,毫不斜视,对着天子行大礼,整个人看起来,那种精气神,简直大气蓬勃,正义凛然,完全没有任何大难临头、死之将至的样子。 话不算数,谁还为你效力,这显然不可能。所以自己的主公与董卓交情好,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赵谦见董卓不发作,他也懒得针对这死胖子,转而对黄琬说道:“黄太尉,天子诏令,为何不遵?”
老头准备在死前,为长天最后再争取一些权益,这是他现在能为他看好的小子做得,唯一的事情了。
“我等非不遵旨意,只是天子年幼,恐为歹人蒙蔽,酿成大错,悔之不及。”黄琬皱着眉头看向赵谦。
赵谦听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非常时,当行非常事,今海内蜂起,汉室鼎沸,陛下年幼,独力难支,故有内纳忠良,外结强援之举,此世之常理,人之常情也。右将军长天,起于微末,讨黄巾时,老夫就与其相识,知其非常人也,言行必果,忠直之士,更兼领兵有方,东征西讨,功勋昭彰,故有先帝托孤之忠,又有酸枣斥贼之义,此等重情重义之辈,举世罕见,能助天子靖平四海者,非其莫属。时值乱世,我等更该上下一心,报效国家,何反自乱乎?”
“祖宗家法,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黄琬听出赵谦的语气中的真诚,只是心里并不认可,于是搬出了刘邦的白马之盟。
“皇叔乃是认亲,岂与封王同哉?如今我大汉风雨飘摇,民不聊生,守法之人,反遭不法之人欺凌,何也?无力震慑宵小耳。右将军于江南,励精图治,奋发自强,百姓安居,万民称颂,兵甲足备,战将勇武,此正可以为强援,使宵小不敢作乱也。”赵谦说道。
不少人低头思索,不过同意赵谦话的人并不多。
正在黄琬还想说的时候,董卓打断了他。
“好了!此事无需再议,圣上下诏,谁敢不从?”
董卓不是在帮赵谦,而是实在不想见到这赵老儿,更不想听到他说话,他准备走了。
“陛下,召集臣等来此,还有何事?若是无事,老臣要告退了。”董卓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直接问刘协。
蒋干通过之前与阚泽的交流,知道这事已经妥了,已经不需要刘协下旨了,而多次一举说不定,还会触怒董卓,到时候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倒不是好事。
于是他开始目视刘协,并且轻轻摇头,希望刘协不要节外生枝。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蒋干所料,刘协根本没看他,或是看到了,却只当没看到。
此时小刘协的心里很异常激动,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赵谦,竟然如此果决刚正,不惧凶险。
这是一个,可以明着对抗董卓的人!他竟然敢做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而且他还是忠良之后!最重要的是,他站在自己这边的!
刘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赵谦的刚直不阿,让他看到了,这一年多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从未看到过的,依靠!
一个十岁的孩子,整天却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身边没有真正的依靠,向马日磾、黄琬等人,虽然不错,但是自己从来未见过,他们和董卓这么硬碰硬,甚至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刘协觉得,赵谦是个英雄,是自己的救星,远在江南的长天,救不了自己,但是这个老人家肯定能!
刘协的心中,自然而然的,并且不可控制的,生出了一道,他这一年多来,一直无比渴望的,孺慕之情!
他已经决定,要依靠对方,但是依靠不应是单方面的,这一点经历颇多的小刘协,心中早已熟知,所以自己应该帮他一把!
蒋干看道刘协的神色,心中焦急万分,但是却不能随便插言,杀人不眨眼的当朝太师在询问天子,绝不是谁都能插嘴的。
刘协坐直了身子,挺起瘦弱的胸膛,鼓足了算是这辈子活到现在,最大的勇气,对董卓说道:“太师,朕听闻那车师国侍子,作恶多端,已被赵卿正法,朕听闻此事后,顿觉大为快意,我大汉少的就是像赵卿这样的贤良。朕欲下诏,以彰其功,太师以为如何?”
蒋干和阚泽两人一听,纷纷暗呼不好,这是要坏事,怎么能这么问,这是在逼董卓啊。
果然,董卓听后,双眼凶光直射,把头转向了刘协,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言不发,死死的看着小皇帝。
那表情,要多吓人有多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