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意黯然。
d市属于南方城市,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清凉的夏装。
梁景辰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景淇,母子俩走出飞机场的那一刻,呼吸到熟悉的空气,心里有一种激动。
阔别近四年的地方,她终于回来了!
“妈妈,这就是我们家吗?”景淇仰头看着妈妈,立刻笑道,“妈妈,你该不会要激动得哭鼻子了吧?哭鼻子可不是好宝宝哦。”
“我又不是宝宝。再说,我什么时候哭了?”梁景辰捏了一下小不点的鼻子。
“你们俩走那么快干什么?”明耀从后面推着行李车,追上了他们。
景淇立刻挣脱梁景辰的手,跑过去一起扶着行李车,“爸爸,我来帮你。”景淇说出口,立刻捂住嘴巴。
梁景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他。
他和明耀之间的秘密,她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约定好,背着她的时候,景淇就叫明耀叫爸爸,对着她的时候,什么都不叫。
梁景辰其实很清楚,这三年半的时间,准确来说四年的时间,在景淇出生前的半年,明耀几乎就已经充当了这个角色。
第一次听到景淇叫明耀叫“爸爸”的时候,她当然是反对的。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剥夺另一个男人作为亲生父亲的权利。
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梁景辰心意已决,她不想破坏她现在的平静生活,所以,能避免和过去纠缠,她当然避开。
这一次,她是悄悄地回到国内,探望景丹青。确认他身体没事以后,她们立刻返回。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还在犹豫。
她答应景淇,要带他去看他自己的爸爸,这件事,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妈妈,你别发呆了,快来上车吧。”景淇已经跑到机场门口停着的那俩车上。
来接他们的是明氏集团的燕辉,明耀的助理,他把公司办公室搬迁到纽约期间,把燕辉留在了国内,只带了南方这个秘书,现在,也已经升为助理。
梁景辰走向车,明耀已经给她开了车门,她说了声谢谢,立刻上车。
很快,明耀自己绕道车的另一边车门上车,景淇坐在他们两个人的中央。
景淇看起来也很兴奋,看到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叫,不停地问,那是什么。明耀很耐心地跟他解释。
梁景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又暖又心酸。在外人看来,他们跟亲生父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远明医院的门口。
明耀拉着景淇先下车,梁景辰自己下车,三人并排走入医院的大门。
这一刻,她开始紧张。
他们很快找到了景丹青住的房间。景卿阳和梁心悦字照顾着他。
梁景辰进入房间,看到病床上已经瘦弱得像干柴一样的老人,口鼻被氧气罩罩着,呼吸的声音很粗重。
她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爷爷!”
梁景辰大步跑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来,抓住老人家的手。
他的手,几乎已经没有肉,只剩下了皮包骨。
景丹青睁开眼睛,让景卿阳把氧气罩拿下来,吃力地问道,“辰……辰……你……回……来……了?”
梁景辰用力地点头,“爷爷,你别说话。对,我回来了。还有宝宝。”她把他抱起来,拉着景淇的手,放在景丹青手里。
“淇淇,快加太爷爷。”在外人面前,梁景辰都叫他的小名,淇淇。
景淇很乖巧,小手摸摸景丹青的手背,很认证地说道,“太爷爷,我叫景淇,景色的景,淇有三点水,是和奇迹的奇同音字。你是不是很疼啊?吃药打针,好了就不疼了。妈妈都是这样么说的。”
景丹青瞬间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几乎已经没有了,说话也很吃力,只是用力点头。
景卿阳和梁心悦看着景淇,同样笑得很开心。
“淇淇,来,到姥姥这里来,让妈妈和太爷爷说话。”梁心悦走过来,拉着景淇的手。
梁景辰这才想起,刚才她太激动,忘了跟她父母打招呼,立刻开口叫人,“爸,妈。”
然后让景淇叫姥爷姥姥。
景淇平常虽然也不是个话唠,但该嘴甜的时候还是很会说,一下就和姥姥姥爷熟络起来。
梁心悦和景丹青带着景淇去了旁边的沙发上,倒水给他喝,问他一些在美国的趣事,三人聊得挺热乎。
“爷爷,把氧气罩戴上。”明耀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来,把景丹青的氧气罩要重新罩上去。
景丹青立刻摇头,吃力地想要坐起来,梁景辰要制止,他坚持要坐起来。
梁景辰和明耀只能扶着他坐起来,用枕头垫在他背后,明耀去给他倒了被水。他把水喝完,才开口说话。
“辰辰,这几年在美国过得好吗?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景丹青说话很吃力,声音几乎比游丝还要轻飘飘的。
“不会,爷爷,以后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梁景辰脱口说道。
旁边,明耀瞬间看向她,只是,很快又看向景丹青,“对,爷爷,我们会陪着你的。”
景丹青眼睛有些湿润,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那个,玟玟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问题,瞬间让其他人都沉默下来。
静默了好一会儿,明耀才说起景俐玟这几年的情况。
“她很好,医生说她各方面的身体机能都算正常。我们定期会去医院看望她,给她说说家里的情况。医生说了,只要我们不放弃,坚持治疗,她还会醒过来的。所以,爷爷不要担心。”
景丹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很快又看向明耀。
“这几年,最辛苦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公司里的事情要两边跑,要照顾辰辰,现在还有淇淇,还要照顾一个躺在床上不能说话的人。”
“爷爷说的是什么话,这些都是我的幸运,能照顾她们,我觉得很幸福。”明耀并没有撒欢,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某一刻,他总会在心里问自己,他们又回来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