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辰身体紧绷地厉害，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旁边的小家伙。
她更怕乱动，身后的男人会突然乱来。有时候，她还真有点怕他。
他们在一起过，现在两个人身体抱得那么紧，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她自己同样已经心潮澎湃。
结果，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这次，不像是装的。
梁景辰像个夹心饼干一样，前后都有人，他们父子俩睡得那么想，她虽然很累，却怎么睡不着了。
前后两个人睡着了以后，都像是约好了一样，紧紧地抱着她。
她平常都让景淇一个人睡，偶尔才会陪他睡，所以，每次她陪他睡，他就会像个小袋鼠一样，直接挂在了她身上，怎么都不肯松手。
这次，同样如此。
她当然也记得，莫御为睡觉的习惯。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习惯右侧睡，他都从身后抱着她，他经常想捻被子一样，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睡着了双臂也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又拧又搅。
这次，同样也不例外。
梁景辰到最后几乎要憋不过气来了。可她也实在困得厉害，到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晚，这三口之间，就这么像一个烙饼的三层，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睡着了。
——
天微亮时分，另一个家庭，却是别样的情形。
康许默突然惊醒，抬头看了下身旁空着的床，床上只有他，他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跑去保姆和婴儿房，保姆睡外间，里间的小床上，只睡着一个小男孩。
康许默转身想要去书房，床上的人突然叫他，“爸爸，你是在找妈妈吗？”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像是哭过。
康许默一惊，立刻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来，“小为，你怎么了？妈妈在呢，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尿床。”
他这么一说，三岁的康宋为，立刻咧嘴笑了起来，脸上露出纯真可爱的孩子气。只是，笑容很快消失，脸上是怯怯的表情。
“爸爸，昨天妈妈好像又生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惹她生气的。我就是想听妈妈讲故事。她昨天好凶的。我还害怕，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吗？我都找不到你。”
康许默心里一阵抽痛，脊背开始发麻，他拍了拍他儿子的背，“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最近有点不舒服，昨天晚上爸爸去照顾莫叔叔了，莫叔叔生病了。”
“哦，莫叔叔又生病了。妈妈也生病了，爸爸，是不是很辛苦？小为抱抱爸爸。”康宋为张开小手，抱了抱康许默。
康许默眼睛有些湿润，拍了拍他的背，保姆阿姨大概听到了说话声，已经醒了，走进来，“康先生，你在的呀。我来照顾小少爷。你有空，去看看夫人吧。她好像是在楼上的那个空房间里，我不敢去打扰她。”
康许默点点头，“小为，乖乖睡觉。今天家里会有客人来。还有个哥哥会来陪你玩。”康许默叮嘱了几句，立刻离开了房间，跑向二楼。
自从宋以珊生下康宋为之后，他们就从公寓搬到了郊外的独栋别墅，别墅很大，他经常找不到宋以珊。
宋以珊生完小孩以后，得了产后抑郁症，后来好了，但从此断断续续，抑郁症常复发。近段时间，已经越来越严重。
康许默想到这些，就很心疼。他果然在二楼的空房间找到了宋以珊。
宋以珊坐在落地窗前的窗帘后面，不仔细去找，几乎看不到她人。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总喜欢一个人躲在窗帘后面，不像被人找到。
康许默走到窗户前，轻轻地叫她，“老婆，你在吗？”他虽然看到了她，看如果他就这么跑过去，宋以珊又会大发雷霆。
这种事情，在这四年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窗帘背后，宋以珊靠着窗户玻璃，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看着窗外的天空，从黑变蓝，再渐渐变成浅蓝。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可我看不到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明天和今天，又会有什么区别？你能看到吗？”
宋以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康许默听到她没有发怒，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在她身后坐了下来，从她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上。
“既然没有区别，那就别去找区别了。老婆，你是不是生气了？昨天我那么晚回来？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我累死了，直接回房间就睡觉了。对不起。”
宋以珊嘴角抽动了一下，“你撒谎，你昨晚来过这里，我看到了。”
“……”康许默没有反驳，他昨晚来过，但不敢叫她，以为她自己坐一会就会下楼去。
“我怕打扰你，所以不敢进来。我抱你下去好不好？”康许默低头看着她。
宋以珊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不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脾气，会吓到小为。我睡不着，看书看不进去，也写不出一个字出来，老公，我是不是再也写不出东西来了？”
“写不出来就不写了。你老公我养你这么个小不点还养得起。”康许默要抱着她起来。
宋以珊死命推开他，“我不要你养，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你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不写，我能做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看不起我？小为也不亲我……”
宋以珊越说越难过，“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宋以珊很清楚，她是在拖累他们，这个家庭，所有的负担都是他在承担，她的精神状态，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康许默只是抱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她继续说着苦着。
这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所谓久病成医，他现在应该就达到了这种境界。
宋以珊病情严重的时候，还闹过自杀，如果他要劝解她，她完全会歪解他的意思。反过来她自己心里又会自责。
到后来，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他只什么话也不说，等着她情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