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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在太平不断地追问下,只得随机讲了《长相守》的第二个版本。
薛绍:那把琴的主人我认识,并且是我多年的挚友。他们死后,身后留下的不仅仅是一把古琴,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不朽爱情的遗孤!作为他们的挚友,我有责任抚养这个生命,让他茁壮而正直!
太平看着态度真挚的薛绍,心情变得释然。
太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拉过叶儿)我们把他带回家,像他真正的父母那样爱护他,你看呢?……叶儿,你想跟我住在一起吗?
薛绍:这怎么可以,他的父亲是曾经被通缉的朝廷叛臣……
太平:公子,你忘了吗?你娶了大唐皇帝的女儿……
薛绍望着太平,不知怎么回答。
26.薛父卧空 白天 内景
叶儿抱着太平的腿,怯怯地望着薛家震惊的父母。薛绍站在一旁,无法左右事态的发展。
薛父艰难地支撑着病体,靠在薛母身上。
太平:叶儿,这是你的爷爷、乃乃,快过去行礼啊!
薛父:这,这是怎么回事?绍儿?
薛绍只得解释。
薛绍:他是我平生挚友的遗子,父亲!
薛母望着自己真正的孙子,泪就再也止不住。她用手爱怜地抚摸着叶儿的五官……
薛母:这孩子……真好看……这眉眼儿,和他母亲一样……你可怜的母亲…
说得热泪盈眶。
薛父: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哎,哎……(他抚着叶儿的头)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眼里见了泪,话也有了真实的意义。薛绍的眼里也有了泪光闪动。一家人目送着太平亲热地拉着叶儿出去。这荒诞的场面一时让薛绍父母说不出话来。
薛父:绍儿,你跟太平说了什么?
薛绍:我只给她讲了一个友人的故事……
薛母:绍儿,听娘一句话,该忘的就忘了吧!我看太平也不容易,她算是个不错的媳妇儿。
薛父:是啊,绍儿,我不管你怎么跟太平讲的,但这结果却真的令我很……感动。如果太平真能对孩子好,也算是这孩子的造化,慧娘天上有知……
薛绍突然抬起头,脸部由于痛苦而扭曲。
薛绍:(一字一句地)你们不要*我!我忘不了慧娘,明白吗?我不可能忘记,不可能!
27.太平卧室 白天 内景
太平打开装皮影的箱子,让叶儿过来。
太平:你喜欢吗?
叶儿走过来,迟疑地看了一眼太平。
太平:(鼓励他)以后这都是你的。
叶地逐渐伸出手,翻弄着奇形怪状的皮影。他固执而沉默地打量着四周这个陌生的、本属于他的家庭。
太平蹲在他的身边,欣赏着叶儿的眉眼,似乎想要通过那双眸子D察到他父母的心灵,结识她渴望已久的偶像。
太平以她自己的理解和自己的方式向叶地讲述他父母的故事。
太平:你知道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拿起一个皮影比画着)你长得非常像你的母亲。她和你父亲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手牵手地长大,后来结成了恩爱夫妻。每天一同去采药。晚上回来,用R汁喂着你……
叶儿听着听着哭了,一行泪扑簇簇地流下来。太平诧异地看着他。
太平:你怎么哭了?
叶儿: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过妈妈,我也想要一个真的妈妈。
太平一把把他接进怀里。
太平:那我就是你的妈妈。以后,你就叫我干娘好了,…很快你还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妹妹……
薛绍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十分矛盾,并且复杂。
太平望着站在门口的薛绍,俩人第一次长久地深情对视……
旁白:我被感动了,所有的人都被感动了,然而背后却有着迥然不同的背景和立场。我丈夫的感动是疼痛的,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所进行的一切试图保卫逝去爱情的努力正在逐渐变为另一出爱情的动力。而这两出爱情在道义上却正是彼此的敌人。我丈夫遭受着良心疲惫的折磨。而我的感动却是甜蜜的,我天真地认为自己终于悟到了同薛绍恋爱的语言,然而最终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第十六集
旁白:叶儿有着令他的年龄黯然失色的机智和敏感,他那明亮的黑色眸子似乎永远在D察别人脸上的表情,那里面流淌着的怀疑的寒流,早已超出一个孩子任性的范畴,我想这大概来自于他一生下来就已经开始的孤独沧桑的记忆。而惟独在看到我时,他是真诚的。那饱含爱意的深沉目光令我提前感受到了作为母亲的满足和幸福。我的妊娠在继续着,遗憾的是伴随我的是来自叶儿的凝视,而不是我丈夫的……
1.薛府太平卧室 白天 内景
太平正在午睡,未施粉黛的面容因怀孕而显现着自然的粉红色光晕。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身体显示着只有妊娠才会有的慵懒与福态。
叶儿戴着一张昆仑奴的面具走进来。他轻轻地站到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太平。太平醒来,她微笑地摘下叶儿的面具。
叶儿:娘……
他把脸侧俯在太平微耸的腹部,闭上眼睛,仿佛在聆听那微弱的、来自于它深处的消息……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太平轻轻地抚摸着叶儿柔软的黑发。
2.薛府堂屋 白天 内景
并排站着六七个麻衣女子。她们都拿着各自的字牌,简单的行囊放在她们的脚下,太平逐个从她们面前走过,翻看着每个人的字牌。
瑾娘出人意外地站在她们的行列里,她冷眼旁观太平为叶儿挑选奶娘。
这时候,叶儿站在门口,太平看到了他。
太平:叶儿,过来,你自己选一个可心的奶娘。
叶地顺从地走过来,站在了一列婢女面前。
瑾娘一直在注视着叶儿。
叶儿仰头看着每一个人,默不作声。他逐一地走过陌生的婢女,最后在瑾娘面前停下了。
太平:是她吗?(她抬头看瑾娘)你……我们在哪儿见过?
瑾娘:(镇定地)是的。和公主在牡丹阁有过一面之缘。
太平想起了那双寒冷的眼睛,心里不由一紧。
太平:(俯身问叶儿)叶儿是看中了她吗?
叶儿不语,只是点头。
太平继而审视瑾娘。
太平:你怎么不在牡丹阁了?
瑾娘:我听信了一个薄情郎的诱惑,他赎了我的身,却又把我逐出家门……
太平同情地看着瑾娘,然后拿过道该手上的字牌。
太平:(把字牌交给玉祥)玉祥,就留下她吧。
玉祥的脸色不易觉察地惊慌起来。
太平:玉祥,怎么了?
玉祥:(低下头)是不是等薛公子回来……或者让二老见过再……
太平:不用了。我自然会告诉他们。把人带下去吧。
太平说完拉着叶儿出门,叶儿回头看瑾娘。
3.薛府庭院 白天 外景
细雨绵绵,在半空织成一面亮丽的网,笼罩着薛府的安宁。庭院的地面上聚集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上面浮着精巧的纸船,瑾娘、叶儿两人半蹲在地上,注视着纸船的走势,瑾娘注视着叶儿专注的侧脸。
瑾娘: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笑时也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像两窝。新鲜的蜜……
叶儿侧头望了一眼瑾娘,没说话,依旧埋头摆弄纸船。
瑾娘:……她也爱雨,尤其这样的天气,她就会静静地站在雨里,不打伞,任雨水湿了她的脸,还有头发。她还会唱歌,声音美极了,像雨一样细腻,柔软…
瑾娘说得动了情,沉浸在记忆里。
叶儿:姨娘,你说我父亲没有死,他在哪儿?
瑾娘:叶儿,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姨娘,怎么又忘了?
6.太平卧房 白天 内景
太平正在抚琴,一个怀孕的少妇在明媚的朝阳下弹着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这是人类可以构思的关于美好的极限。叶儿走进来,站在太平背后,仿佛被眼前优美的景致打动,睁着乌黑的眼睛安宁地端详着太平。
7.叶儿和的瑾娘的睡房 白天 内景
叶儿不在,薛绍和瑾娘争执起来。
薛绍:你不能在这儿,今天就离开……
瑾娘缝着叶儿的衣服,淡然一笑。
瑾娘:除非你让我把叶儿带走。
薛绍:他是我的儿子,你无权把他带走!
瑾娘咬断线,抬起头。
瑾娘:叶儿不应该生活在谎言中。你既然不承认是他的生父,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你知道叶儿问我什么吗?他在追问,叔叔为什么要欺骗他,说他父亲已经死了!
薛绍:(痛苦地)是你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心。你不但背着我到寺院去看他,而且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这是你到这里的目的?!你太残忍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利用一个幼小的心灵报复我,你竟然对叶儿灌输对他父亲的仇恨来偿还你的不幸!
瑾娘:(强忍悲愤,但泪水已然控制不住)叶儿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世和不幸,到那时他不会原谅你!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的爱,如若你对我姐姐还有一份感情,如若你有过长相守的誓言,那么,我恳求你告诉他真相吧!这样他还可以得到一个真正父亲的温暖!不然,你将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父亲!我姐姐和我的家人所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无谓…你想过这些吗?!
薛绍几乎要被瑾娘的这番话打垮了。他无比冲动地回过头去,把一个留在桌上的昆仑奴面具狠狠地翻过去。
薛绍:(沉重地)你不要再说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放心,我会把真相告诉叶儿,我答应过慧娘,……我没有忘记我向她发过的誓言……你走!走!
瑾娘欲言又止,缓缓站起来,把几件叶儿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床上。而后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向门口走去。
太平弹奏《长相守》的琴声渐渐从远处传来,瑾娘最后看了一眼薛绍。
8.太平卧室 白天 内景
太平弹奏,叶儿走到她面前。太平看到叶儿,笑了。
太平:好听吗?
叶儿点点头。
太平:这是你父母最爱唱的歌,他们曾经给泉水唱过,给小鱼唱过,唱给头顶沉睡的星星,唱给清晨笼罩山谷的雾零,还有……山顶那朵雪莲……当然还有你,在摇篮中熟睡的小叶儿……想学吗?
叶儿欣喜地点点头。
太平:好!……你坐这儿,把身子挺直!……太矮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垫子,别动啊!
太平说着离开了。
叶儿已经忍不住,自己往椅子上爬。
叶儿站在椅子上转过身体,脚踩到了衣服的前襟,身子失去重心,连人带琴一起摔在地上。
太平慌忙回头,抱起叶儿,然而压在叶儿身下的琴已经没了形状。太平松开叶儿,心疼地去捡残片,试图把琴拼好,语气里有了埋怨。
太平:你看看,怎么办?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惟一遗物,花多少钱都修不好了……
这时,薛绍闻声而来,看到地上破碎的琴,眼里顿时有了可怕的光芒。
薛绍: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谁让你们动这把琴的?!
望着薛绍脸上盛行的可怕怒气,叶儿吓得往太平身后躲,不敢看他。
太平:是我。是我在弹琴……叶儿不过在看……
薛绍:我说过多少次,你为什么还要动它?!这不是你动的东西!
薛绍抓起地上残碎的琴片,眼圈都红了,额头上青筋暴出来。
太平:(害怕地)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
薛绍突然冲着太平劈头盖脸地怒斥。
薛绍: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会弹它,就可以拥有长相守?拥有那样的感情?!你太幼稚了,你不配!永远不配拥有这份崇高的情感!你的血脉里流淌的只可能是浅薄无知的水!你可能独领至高无上的风情,却永远触及不到一颗质朴纯真的灵魂!
太平愣住了,眼眶里立即有了泪,她绝无想到薛绍心中对她隐藏着这样强烈的怒火。她震惊了!叶儿从太平身后伸出头,他不忍薛绍如此责怪太平。
叶儿:叔叔,是我摔坏的琴……
叶儿一言刚出,盛怒的薛绍不由分说地窜上去,把叶儿像夹一个包裹一样拽着胳膊往外走。
太平慌忙拦阻。
太平:放开他,是我让他弹的……
薛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顾向外走。太平追出去。
9.薛府庭院 白天 外景
薛绍把叶儿按在板子上用竹片抽打他。叶儿一声也不哭,眼巴巴地看着太平。每抽一下都让太平感到在抽自己。她的眼泪流下来。
薛绍:……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吗?你……你为什么不争气!
太平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薛绍。
太平:别打了,琴固然珍贵,但你忘了,叶儿父母留下的财富中除了这把琴,还有叶儿无辜纯真的生命,这才是最大的财富,琴坏了,尽管让人心痛,却可以修复,可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向…
薛绍:修复?谁来修复?你?你以为怀念和记忆是可以被修复的?!
太平惊讶不解地望着薛绍。
这时,薛父薛母搀扶着走过来。
薛父:(喘息着,盛怒地对薛绍)你给我住手!
薛绍的手僵住了,继而又向叶儿身上落下。但是,这一次他停住了。因为太平的身体护在了叶儿身上。
薛父:(干咬着,断续地)你,你这个孽子!你再动叶儿一个指头,我就处死你!
太平顺势把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
薛绍孤立地站在原地。
薛父:你给我跪下。跪下!薛母(痛苦地)绍儿,你想把你父亲气死吗?
薛绍屈辱地闭上眼,狠狠地双膝跪地。
太平心痛地看着薛绍,转而向薛父薛母求情。
太平:(跪向二老)父亲,母亲,你们不要惩罚他,都是我的过错。
薛绍的心都要碎了。他此刻甚至痛恨太平的善良。
薛绍:(忍无可忍地呐喊)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恨我?!打我,骂我,杀了我?!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太平完全听不懂薛绍的话,铸懂地看着薛绍。
10.薛绍庭院 夜晚 外景
这场风波最终的受害者竟然是薛绍。这是任何人始料不及的。
薛绍在庭院中长跪不起。此时的薛绍反而十分平静。他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已不在乎了。
11.太平卧室 夜晚 内景
太平临窗而立,望着月下薛绍的身影,她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
12.薛绍庭院 夜晚 外景
突然叶儿出现在庭院中,他走到薛绍身边,悄然地跪下。
父子两人相对而视,薛绍的眼圈顿时红了,一把将叶儿接进怀里。
13.太平卧室 夜晚 内景
太平也被感动了,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旁白 当时,如果我不那么善良,如果我是一个刁蛮的女人,一个冷酷的悍妇,薛绍也不会这么折磨自己的心灵。我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我曾经动用一切花言巧语说服自己不去面对的现实,在我和薛绍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被伪装的真相,并且这个真相事关重大,它直接牵动着我这场婚姻悬置的命运!它会是什么呢?值得我丈夫动员自己全部的优秀品德去坚守?然而,就在我望着叶儿的时候,竟然发现他年轻的面容上其实清晰浮动着薛绍的影子。……我不寒而栗!
14.慧娘墓前 白天 外景
薛绍已经平静许多,他拉着叶儿跪在墓前。
薛绍:叶儿,这就是你娘的墓!
叶儿:长……相守,她叫长相守吗?
薛绍:……不,这是你父母共同的名字!
叶儿:他们都躺在里面吗?薛绍……不,只有你母亲。你说得对,你父亲没有死,他还活着。因为你母亲不让他死,让他为你活着,照看你,等你长大好告诉你他们的故事,告诉你曾经有过一个怎样的母亲!
叶儿:那父亲为什么不来看我?
薛绍:……他现在还不能……
叶儿:那他怎么照看我?
薛绍:他一直都在照看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你,因为他答应过你母亲!
叶儿:是他派干娘来照顾我的吗?
薛绍:不,不是!她照顾你是因为她爱你,她……是个好人!
叶儿:我也爱她!我要让她当我娘!
薛绍:(冲动地)可她不是你娘!……(缓和)你有娘,一个人只有一个娘……
叶儿: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薛绍:你见过,你还很小很小,刚刚出生……
叶儿:我娘是因为生我死的吗?
薛绍:是的,所以你要永远记住她!因为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的生命!
叶儿:……干娘也要生小孩了,她也会死吗?我不想让干娘死!
薛绍看着叶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转而望着墓碑。
薛绍:慧娘,也许瑾娘是对的,怀念往往要付出违背道德的代价,可我不行,我不能容忍对任何无辜者的伤害,不论她是谁,……慧娘,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怀念原来会变得如此艰难……
15.薛府 白天 外景
一队官里人神色凝重,气势浩大地穿过回廊。
太平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变故,面容亦凝重起来。她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太监。
太平:怎么?说,怎么回事?
太监:皇后手谕,请公主回宫,圣上病危!
16.寺院大殿 白天 内景
薛绍转身望着叶儿。
薛绍:听话,叶儿!……师傅,我先走了……
叶儿十分懂事,拉住薛绍的手。
叶儿:叔叔,说好的,只住几天!
薛绍硬下心肠,点了点头,不敢看叶儿的眼睛。
叶儿:(忍住眼泪)告诉干娘,别想我,我很快就回去!
薛绍再也忍不住泪水,疾步走出大殿。
17.李治寝宫 白天 内景
烛火幽暗,似乎像床上李治的生命一样,微弱、漂浮。
太平走入,围在殿中的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通道。太平走到床前,与哥哥们跪在一起,此时李治正在说着胡话。武则天坐在床边,握着他消瘦、干枯的手,满面忧戚之色。
李治:(双目时开时闭,目光时而空漾,时而清醒,似乎魂魄已经在天外游荡)弘最近怎么样了,他从小身体不好,让他一定注意休息,《从台玉览》还没有编完吧,就别再编了,编了也是枉费心机。(他的眼睛又清晰起来,看了一眼武则天)贤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我忘了,他死了,把他的墓从潞州迁回长安吧,希望他能原谅我们。(他的目光又迷乱起来)贺兰怎么还不来?还在怨我没让她参加庆功大典吗?(武则天伤心地把手抽出来,站起身。李治又清醒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孩子)旦,你过来。(旦跪到李治床边,伸手抓住李治的手)好好养育你的鸽子,我一直都在心里羡慕你,其实几个皇子里面,你最像父亲,当初我也是躲在含元殿里,摆弄西域乐器,躲避权力纷争,获得内心宁静,没想到还是没有逃掉。如果当初……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说着说着声音就微弱下去,御医急忙上前把脉,然后转对十分担心的众人。
御医:皇上又昏过去了。
武则天转身出宫,低头走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来到殿外。面对幽远夜空,她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18.李治寝宫旁边的小殿 白天 内景
众人陆陆续续进入,武则天背对他们。片刻,众人聚齐,她转过身来,泪水已经拭去,恢复了镇静。
武则天:皇上看来是不行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老臣邓玄挺:(泪流满面)皇上一息尚存,我们就要尽臣子的一份努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请皇后率皇子与满朝大臣到太庙祈求上苍保佑,助皇上逃过这场病劫。
老臣裴炎:邓大人太迂腐了,人有生死,天命难违,怎么在此关键时刻还存有侥幸心理呢?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早立太子,以免天下纷乱。
武三思:裴大人说得对。不过,三皇子显与四星子旦都年幼学浅,仓促迎政,难以服众,恐怕只会引起天下纷乱。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早下诏书,请命天下,请皇后监国主政,待天下平静之后,再慢慢筛选,择明主而立。
邓玄挺与裴炎都露出激怒之色,想要争执。这时御医急入。
御医:皇上又醒过来了,这次恐怕是回光返照。
裴炎:现在是最后时机,一定要请皇上选立新君。
武则天微微点头,率众人疾步出殿。
19.李治寝宫 白天 内景
李治目光明亮,面色潮红,招手把裴炎叫到床边。
李治:你是我最信任的大臣,二十年前,你还是洛阳县令,不断有人参奏你刚愎自用,触犯皇亲国戚;也有人褒奖你正直清明,忠正不阿,我召见了你,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将是大唐的栋梁之臣。二十年来,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希望…(声音又开始微弱,神情又委顿下去)今后,…你也不要……让我…失望,不论怎样,你都要……牢记自己的职责和…道义……你要辅佐……
裴炎:皇上,立谁为太子?
李治不断张嘴,但声音微弱,裴炎把耳朵贴在李治嘴边也无法听清,神情焦急地看着武则天。武则天走到李治床前。
武则天:皇上,您就用手指吧。
说着把显与旦招到床前。李治目光源眈地看着两个人,手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一会儿是旦,一会儿是显,神情依然沉浸在病痛的折磨和对于未来的伤感与不安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将直接关系着这个王朝的命运。最终,手落在显的身上,他无奈地摇摇头。韦氏一直在紧张地看着李治的手指,跪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支着,此时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子缩了回去。武则天转身面对书记员。
武则天:记下来,立显为太子。
李治再次睁开眼睛。
李治:你们大家都出去吧。
武则天站在床边,满眼关切与希望,两人对视着。
李治:媚娘……
武则天带着激动与伤痛的表情走上前,李治的目光中出现一丝往日的情怀,但马上又黯淡下来。
李治:…你也出去吧。
武则天走过地下跪着的众人,此刻再也无法顾忌什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李治:太平,你留下来。
众人纷纷站起,退下。
李治:他们…,都走了?
太平:走了,父亲。
李治:太平,过来!(李治用手抚摸太平的面颊)…好久没见你了,总想你!可现在女儿就在身边,眼睛又看不见了……只能靠手摸了……还是那个小太平,跟我一起看皮影戏的小女孩儿……
太平:(痛哭,把头埋在李治怀里)父亲……
李治抚摸着她的头发。
李治:几个月了?
太平:……七个月。
李治:真快!连我的小女儿都有了孩子……长大一定好看,你们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人!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快乐?
太平:快乐,快乐…父亲,……等我生了,带来看您!
李治用双手将太平挂满泪痕的面庞托起,神情严肃。
李治:太平,你听着,人这一辈子要经历好多好多的不如意,上至天子,下至平民,无一例外,其中有自己的原因,很多时候是别人铸就的,自己一无所知。比如说父亲,我从来没想当皇上,是先帝的选择,于是,就有了以后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关键在于你怎么对待它们,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有的人一辈子都靠原谅生活,比如我,就没什么出息,但内心快乐。有的人一辈子都靠不原谅生活,会很有出息,内心却不安宁!你面临同样的问题,选择时一定要慎重!明白啦?……
太平含泪点头。
李治:…咱们演一段皮影戏吧,《采桑女》,我最喜欢的,你演女的,我去男角儿!
太监把早已准备好的皮影递过来。
大帐内李治与太平演皮影。太平的声音时常被悲痛打断,李治的听上去却饶有兴味,只是声音微弱。
李治:…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树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看对面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李治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李治最终隐入了周围的寂静。
旁白:永淳二年,你五十六岁的祖父死于大明宫一片潮湿的天色之中,死于对大唐山河不出已愿的漠视之中,身边陪伴的只有他女儿对于《采桑女》浸满泪水的吟诵。我始终认为父亲那同疾病相伴的一生是伤感而困苦的,直到那一刻我目睹了他最后的纯真的欢乐。原谅,这是父亲对世间全部智慧的总结,他依靠这一品格赢来了一生相对平静祥和的心境,但最终也丧失了自家的山河。
第十七集
1.后院阁楼 夜晚 内景
薛绍借着烛光端详那把被叶儿摔坏的琴。琴显然刚刚被修复,重新粘在一起的痕迹历历在目。那首诗句随着烛光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薛绍把烛台放在窗台上,两只手爱抚地在琴面上滑行,仔细得像一位盲人在借助手阅读文字…薛绍的手指抚在琴弦上,缓慢而激动地拨响了第一个音符,琴声悠悠地从指间流出,逐渐进入佳境,正是《长相守》。薛绍双目微合,沉醉在音乐里。然而,〃啪〃的一声,琴弦再次无情地断裂。一丝绝望的表情浮现在薛绍的脸上。他随后愤怒地将琴彻底掀翻。空气中响彻着残琴寿终正寝的绝响……
太平早已站在楼梯口,默默注视着薛绍的背影…
太平:这琴恐怕真的再也无法修复了。
太平走近薛绍。
太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刚才……我只是害怕,从心痛感到害怕。父亲死了,我心里很难过。我平生只爱着两个男人,我父亲和你。我所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而且是我最爱的,最舍不得离开的……我只是害怕你也会走,不辞而别,像他们那样…我觉得孤独,就像站在一个孤岛上,看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却无能为力…
薛绍:太平,你真的……爱我吗?
太平:这还用问吗?连这个疑问本身都是对我爱情的侮辱……
薛绍:你说,一个人一辈子能爱几次?
太平:一次!一次就足够了,能圆满地拥有一次爱情,就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我想一个人一生的全部精力也只能承担一次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
薛绍:如果这仅有的一场爱情……被别人夺走了,你怎么办?
太平盯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执拗而坚决,又恢复了一个帝国公主凭借与生俱来的权力和血统中坚毅跋扈的秉性而成就的骄傲与霸道,话说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太平:…如果他被夺走,我就会找到那个掠夺者,杀掉她,然后再杀掉那个背叛我爱情的负心人,同爱情彻底决裂!
薛绍:如果那个掠夺者是权力,甚至是神明呢?
太平:那就同神决斗!爱得最深的人本身就是一尊神,并且具有同神明相匹敌的力量,具有一个凡人难以想象的强悍和决心!
俩人在烛光中对视。两个爱情至上的人在心中坚持着同样的强大信念,只不过忠贞的对象南辕北辙。
薛绍:……你是一个懂得爱的人,至少懂得属于公主的那份爱!
太平微笑了,上前把头伏在薛绍的肩背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太平:你说,人死了会不会真的有灵魂?
薛绍:会的!他们都活在天堂,活在比月亮还高的地方,那里一切都一尘不染,包括人的智慧与感情……
太平:那他们能看见我们活着的人吗?能看见我们在仰视他们的面孔吗?
薛绍:我想能,他们一定能看见我们,甚至在我们熟睡的时候……所以,活着的人一定要记住他们,对得起自己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发出的誓言,因为他们俩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们,他们也还有感情……
4.薛府太平卧房 夜晚 内景
旁白 那天晚上我终于盼来了姗姗来迟的爱情那甜蜜而动情的面孔。在我们五年局促刻板的婚姻生活中,居然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乐趣。我又一次体验到他明媚笑脸上久违了的愉悦。然而那个夜晚,却是我们抑郁伤感的恋情最终的狂欢,最后一次丰盛的晚宴……
5.显寝宫 白天 内景
韦氏郑重地在镜前为显戴皇冠,整理龙袍。显则一脸被汗水湿透的茫然。
显:我那香好久没人照顾了,告诉药苑,每天给我递一个折子……哎哟,轻点儿,勒死我了……其实旦比我合适,书读得多,对万事又总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父皇当时真不知怎么想的……
显发现韦氏威严的目光,赶忙住了嘴,慌张地笑笑。
显:……多亏了你,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一套礼仪……你真美,我发誓永远不纳偏妃,天天跟你在一起……今早的诗你收到了吗?
韦氏一言不发,依然专注地为显的仪表做好最后的装扮。
一切停当,韦氏严肃地打量着显。
韦氏:你是谁?
显:我?……我是显啊,噢,不,是天子!
韦氏:对,你是天子,不怒自威,与日月同辉的神明,记住啦?
显:……当然……
太监步入,跪拜在地。太监:万岁,朝臣们都到了…
韦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跪倒在地)好了,去吧,万岁!
显:(严肃)平身吧,皇后!
说完随太监出殿。
韦氏目送着显走出,神色刚有点儿缓和,见显又慌慌张张地转了回来。
显:香囊,我的香囊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韦氏:……给!
显:好,好,我去了…
屋外鼓乐大作,文武百官雄浑的声音伴着音乐在大明宫内回荡。
〃皇上万岁,万万岁!〃
韦氏的眼睛有些潮湿,她闭上眼,脸上最终浮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嘴唇蠕动着,好像在祈祷。
6.湖心岛 白天 外景
武则天邀来太平,同在湖上荡舟。太平的心情似乎有了明显的好转。
武则天: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这么清静了。和儿孙们在一起真好……(武则天片刻沉默,又情不自禁地)也不知道显登基这些日子怎么样……
李隆基坐在太平膝上,正在往她头上C牡丹花。
李隆基:姑妈真好看!
太平:是吗?那你以后也要娶一个像姑妈一样的妻子。姑妈要是生了女儿就把她嫁给你……
李隆基:什么是妻子?
太平:妻子就是你在世界上最最喜欢的人,就是那个你天天都想往她头上C牡丹花的女人……
李隆基:那我天天想往你头上C花,你就是我妻子了?
太平:(笑)可我已经嫁人了,头上已戴满花儿了……不过,我今天就把头借给你,让你把花C满……
武则天侧脸端详着太平的快乐,也不自觉地流露出欣喜。
李隆基:那我再去给你摘一朵……
李隆基跑远,武则天和太平微笑地望着他的背影。
武则天:这孩子,是个帝王种!昨天还缠着我立他为太子,说他也想当皇上……
湖面上又荡来一条船,下来韦氏和上官婉儿。
武则天上下打量着上官婉儿。
婉儿::上官婉儿拜见圣母皇太后。
武则天:平身吧。
上官婉儿倒立一旁。
武则天:韦氏,你的眼力不错,婉儿果然容貌出众。
韦氏:谢皇太后夸奖。
武则天:婉儿,我怎么听说你不愿意入宫为妃?你是不喜欢我儿子李显,当今的皇上?还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对皇室有怨恨?
婉儿:小女不敢。小女已立誓言,今生永不婚嫁。
武则天:是吗?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决心。太平,你知道婉儿的父亲是谁?
太平:是上官仪大人吗?
武则天:不错。我一向敬重令尊大人的盖世文才。不过,听说婉儿的才华也不逊色于你父亲。婉儿既然不屑于儿女情长,那就留在我身边,做一个帮手,你看怎么样?
婉儿:谢圣母皇太后恩宠。
武则天:好了,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你不愿意嫁男人,我也不可能再嫁人,我们就相互做个伴儿……(转向韦氏)韦氏,说说近来皇上都有哪些政绩?
韦氏明显有些支吾,又躲不开武则天的目光,只好如实陈述。
韦氏:禁……禁了铸造和钱;准建万泉宫和奉天宫。……还重建皇室药苑,诏大食国十余育香师进宫;诏……全朝文武百官上殿必口含香片,朝服必以龙脑香熏浸……大殿两侧立香鼎四尊,上奏都必先以香粉扑手……
武则天不禁笑起来。
武则天:这一听就是显儿在做皇帝,恨不得把大明宫都泡在香水里……你继续吧……
韦氏:(犹豫地)没有了…大事就这些……
武则天:(瞟了一眼韦氏)那小事呢?
韦氏:(只得小声说)皇上加封了我父亲韦百贞为侍中,赐重阳公爵,采邑一千五百亩,绢……
武则天:(打断她)这是你的意思?
韦氏:(垂下眼帘)我曾经跟皇上提过……
武则天:想不到你这么孝敬!
韦氏:(跪下)请圣母皇太后恕罪!
这时候李隆基举着牡丹过来,看到韦氏跪在地上。
李隆基:婶婶衣服上怎么也有凤?我以为只有乃乃能穿凤的……
太平:(慌忙制止)婶婶现在是皇后……
李隆基依然不服。
李隆基:还是乃乃当皇后好,她穿不好看。
韦氏脸色十分难堪。
武则天:行了,起来吧。你们谁都不让我省心,看来我是歇不成了。(起身)婉儿,让船靠岸吧,我要回宫。
韦氏似乎还有话要说,依然跪而不起。
武则天:韦氏,你还有什么事吗?
韦氏:儿臣受人之托,给圣母皇太后一封信函…
武则天:什么人的信函?
韦氏:此臣不知,是从礼部刚刚转到我手上。
武则天:婉儿,你念念。
婉儿接过信函。韦氏不安地看了太平一眼。
婉儿:(念)太后,我没有向您的女儿澄清她婚姻之后的隐秘,这是源于对您深沉母爱的理解和尊敬,作为一个君子应坚守您我之间的允诺。然而我最终决定离开,请恕我触犯您的威仪,但我必须遵循爱情的旨意!请代我抚慰您女儿受伤的心灵,并开恩解释她婚姻的秘密。如果您再次为太平选择夫婿,恭请您忘掉权力,而首先调查驸马心情的底细…
武则天:别念了!迂腐,迂腐之极的狂徒!快去把薛绍找来,我要宣他进宫!快去!
武则天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太平的脸变得惨白。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