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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三八年冬,晋西北抗日战场上,八路军某独立团的士兵与国民党的士兵发生了冲突,双方人员几乎全部战亡。事后八路军独立团的收尸连来到交战现场,在收拾尸体的时候,他们发现一名国民党警卫兵的身上藏着一根神秘的腿骨,收尸连的战士觉得这腿骨中可能隐藏着军事机密,于是就在掩埋尸体的时候把腿骨收了起来,准备上交团部,然而整个收尸连的人都没能活着离开这个小战场。

    接到消息后,团长秦书勇拍马赶到,查看了现场所有尸体,没能发现事情的缘由,却很快遇到了怪事:两周后整个独立团被日军围困,秦书勇等人被*到墙角里,在生死存亡之际,*近到眼前的日军却突然被墙上的东西吓得夺路而逃。然而秦书勇等人回头看去,墙上什么也没有……

    此后神奇的事情接连出现。凡是跟秦书勇交战的日军部队,总是会在前一两天死掉一个重要的将领,无一例外地都是被割掉头颅。附近的人纷纷传言独立团团长养了几头猛兽,可以攀岩走壁,可以飞天入海,前进的时候如同蟒蛇爬行,跳跃起来如同白驹过隙,在眨眼即逝的功夫里,它们就能穿花绕柳般将敌人的头颅轻易摘下。秦书勇在传言中变得越发神奇,直到抗日战争结束,猛兽才从他身边消失,而隐藏在这背后的秘密却如同古老的潭水一样,始终深不可测。

    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但是秘密并没有结束,它仍在无休止地潜伏着,直到三十年后才真正爆发出来。那是一九六八年,抗美援越期间,一位嗅觉异于常人的天才少年因为家世的牵连和祖国的需要,被训练成为拆弹特工派到越南战场,与挑衅成性的对手展开绝地厮杀,上演了一场布线与拆线、加密与解密、刺杀与反刺杀之间的智力拼搏。

    这个天才少年,就是秦书勇的孙子秦远。双方的对决牵扯出这名少年的传奇家世,以及背后隐藏的惊人秘密。人们很快就发现,原来历史早在三十年前就为这场厮杀埋下了伏笔:秦远的对手,居然就是当年祖父身边的那几头“猛兽”!这一切的背后都纠缠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家事国事,亲情爱情,个人信仰和民族大义,三代人的选择,到了最后居然难分对错。

    秘密是揭开了,然而厮杀却并没有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楔子

    月光洒到窗台上,溅出冰凉的一片。周围鼾声四起,经历过这场厮杀,每个人都很累。但秦远还是倔强地睁着眼,看见夜色一点一点地笼罩下来,他悄悄地下了床。

    鞋子旁边就是一枚废弃的炸弹。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与炸弹同眠的夜晚了,他对炸弹如此熟悉,以致于闻不到火药味他就无法入睡。此刻屋里摆着许多拆除的炸弹,可他没有睡意,因为有一个秘密像刀刃一样轻微地扎着他的胸口。

    他翻开枕头旁边的包袱,里面有一根已经碎裂的骨头。就是这些碎骨头,无数次给他带来痛苦,也给他带来希望。

    床头的柜子里有多种型号的剪刀,是用来拆线的。他挑了一把最小也是最锋利的,撑开,让刀尖对准自己的拇指。

    迟疑片刻,他用剪刀扎了下去。

    啪嗒,啪嗒。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到骨头上,在月光下呈现出惨白的红色,缓缓蔓延。新鲜的血Y和年迈的骨头交融在一起。在血光里,他有一种悲恸的解脱感,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不像一个特工,而像一个诗人。他觉得自己注定要和这根骨头连在一起的,他的生命就是这根骨头的一个部分。

    为了骨头背后那个惊人的秘密,他明天就要奔赴战场,去面对一个英雄和一个老人。

    他突然又无比惆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序幕(1)

    一九三八年初冬。

    夕阳已经早早滑过地平线。冷风稀疏,偶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特有的腥气。隶属于八路军晋西北某独立团的一个收尸队正悄然走在一条隐秘的小路上,他们的任务是到达五里外的一个小山坡,将八位战友的尸体背出来,然后找一块地方妥善安葬。这条小路上厚厚的草叶是天然的遮蔽物,十三个人步伐整齐地踩在上面都没有一点声响,这使得平原的夜晚分外宁静,甚至宁静得有些诡异。

    阮小溱就正为这份诡异而忐忑不安。周围太静了,静到了极点,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反倒出现了奇怪的声音,似长鸣又似低泣,说不尽的哀婉和凄厉,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阮小溱是这个收尸连里唯一的女兵,这是她进入收尸连的第三天,也是第一次跟随连队出来工作。鉴于收尸工作的特殊性,一般情况下这样的队伍里都是没有女兵的,但是他们经常会在一堆尸体中间碰到奄奄一息还尚未死去的战友,为了能有效并且及时地治疗,收尸连的张连长就写了份申请,从看护所里调了一名护士过来。

    张连长选人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订了两个指标,一是医术优秀,二是胆子要大。可是过去看护所才发现,别说两个指标了,就是没有任何条件限制也没有女孩子愿意进来。女孩子的胆子再大能大到哪里去?一听是要去收尸体,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大家你推我推的都不愿意过去,张连长尴尬得直抓头皮,解释说:“死人其实是跟活人一样的,就是没有生理机能了而已,你们学医的怎么还这么唯心呢?”大家还是往后缩。本来阮小溱也不愿意过来的,可是看到满屋子尽是懦弱和相互推脱的声调,她火了,心想平日里还都是马克思主义的拥护者呢,怎么现在都成了这副窝囊相?于是她一抬头说:“都不去我去!”

    张连长眼睛一亮,她就这么进来了。

    不过现在的阮小溱已经有些后悔了,仅仅是一次幻听就让她感觉到了恐惧是如何的摄人心魄。她轻轻捏了一下耳朵,想让这幻觉消失,可是越捏这声音就越大,由远及近,愈加急促,就像是一张生满獠牙的大嘴在朝她的耳朵*近。

    胸口压得好紧,阮小溱感觉到血Y都在朝脸上流。

    突然,她右肩一沉,有什么东西落到上面,阮小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声尖叫涌出喉咙。

    “嘘——”

    张连长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得一楞,本想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让她放轻松的,现在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放在嘴边,示意她安静。

    阮小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不好意思地看了连长一眼,既尴尬又自责。

    短暂的S乱过后,夜晚又回归平静。阮小溱竖起耳朵,那个奇怪的呜咽声没有了。后背开始冒冷汗,一层一层,虽然她知道那个呜咽声只是由于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心理幻觉,但她还是害怕。

    草路走到尽头,小山坡就到了。

    张连长转过身来大手一挥,众人停下脚步。张连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手电筒。四处照耀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余下来的十几台手电筒才齐唰唰地亮起来。一下子方圆几十米的地方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横的尸体。竖的尸体。

    一阵浓重的腥臭味袭来,阮小溱胃里有些犯呕。除了这八位去世的战友之外,四周还躺着十一具尸体,从衣服上看,都是国民党的士兵。

    尸体周围还散落一些茶缸毛巾等日常用品以及陶瓷等摆设品,好像在搬家一样。

    念及日本人侵华势头正旺,外患内忧交集,阮小溱忍不住心里一阵感叹。

    检查确认死亡之后,收尸工作就开始了,分开两队,一队收尸,一队去挖坟。这个连队例行的程序是这样的——

    先在尸体上洒一遍浮萍叶。

    抚上死者双眼让其瞑目。

    翻出口袋里的证件以及相关物品。

    甩开檀香拂尘,将浮萍叶扫去。

    最后,将尸体抬到附近,要百米开外,就地掩埋。

    工作进行到第二步的时候,人数不够,阮小溱也参与进来了。她脚下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眼睛瞪得很圆,舌头外伸,脸颊紧绷,上面是一块又一块的血迹。即使死去的是自己的战友,阮小溱仍旧惶恐不已。她哆哆嗦嗦地把右手放到那个冰凉的额头上面,然后顺势往下一捋,一双圆睁的双眼就这样合上了。

    连队里的老兵曾在私底下里告诉过阮小溱,在给尸体合眼的时候,如果遇到那种合上了又睁开的情况,这时候你不能害怕,不能跑,你一跑就跟他犯冲,将来会有僵尸缠上你。如果他眼睛又睁开了,你就砸他的膝盖下方的那根筋,僵尸的腿是不能弯的,他的弱点在膝盖处,你一砸那根筋他的腿就有弯的趋势,腿一弯他就疼。这个时候他就知道害怕了,你再给他合上眼,就不会有问题了。这个是收尸队里流传的迷信说法,阮小溱没把这话当真。按照医学上的原理来说,即使有这种情况,那也是因为死者的眼部肌R过于紧绷,加上眼睛里凝结的淤血太多,眼皮就很难合上。

    不过理论终究是理论,这世界上超出现有理论的事情还是有的,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一两件。所以老兵的告诫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阮小溱提心吊胆地合上两具尸体的眼睛之后,旁边的有两个人顺便给国民党的兵合眼。阮小溱走过去跟连长汇报了一下,领了个装遗物的袋子走回来,正打算蹲下身翻查死者的口袋,忽然觉得有道微弱的光打在她脸上,仔细一看,尸体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一对泛着白光的眼珠正盯向她!

    她大脑停滞了一秒,之后尖叫再次爆发。

    张连长慌忙跑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阮小溱的大脑还处在恐怖和混沌中,根本没听进连长的话。旁边一个跟着连长跑过来的老兵低头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了。他不等连长发话,就抓住阮小溱的一只手,大声说:“砸他膝盖,快砸他膝盖!”

    阮小溱把他喊得一愣,回过神来,连忙把手摆成砍刀型,径直朝尸体的膝盖处砸下去!

    慌乱地砸了几下,再伸手一抚,尸体的眼睛果然乖乖地合上了。

    老兵和张连长都长舒一口气,互相望了一眼,惊魂未定。

    “大呼小叫个毛呢?”从旁边凑上来一个瘦高个对阮小溱说,“丫头你走错了,你合过眼的尸体在那边咧,这个是我刚才放着没合的,瞎吵吵!”

    原来是一场误会。

    “乃乃的!”张连长恨恨地拿拳头去砸瘦高个。

    没规矩地闹了两下,他们发现阮小溱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这丫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只砸过尸体膝盖的手有点颤抖。

    张连长轻声安慰她:“小溱同志,别紧张,刚才是个误会,这不是你合过眼的那具尸体。”

    阮小溱没有反应。

    “小溱同志?”

    阮小溱还是没有反应。

    张连长急了,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吼一声:“小溱同志!”

    阮小溱身子一怔,转向连长,她的眼睛里满是迷惑和惊讶。

    她缓慢地指向地上的尸体说:“他的腿底下……”

    “腿?”

    疑惑中,张连长率先蹲下去,朝死者的腿下的草丛摸去。

    “咦!”

    张连长脸色一沉。

    老兵和瘦高个连忙也蹲下身,用手探向尸体的小腿。

    旁边忙碌的队员慌忙围过来。

    “连长?”

    张连长不说话,迅速地朝周围几具战友的尸体走过去,将他们的尸体逐个检查,从腿到身子,再到手臂。完毕之后又去检查国民党兵的尸体。

    最后他又回到最先摸的那一具尸体处,深呼吸一下,用低沉的语调说:“同志们,有一具国民党兵的尸体情况不对。”

    队员面面相觑。

    旁边的老兵C口说:“尸体下面有东西。”

    老兵俯下身子,将这具体尸体翻到旁边。

    一群人俯下身子,像马蜂一样围过去看,个个睁大了眼睛看:尸体下面居然藏着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小腿腿骨,从膝盖到脚踝处。

    国民党士兵身下怎么会藏着一根腿骨?其它所有的尸体都正常,没有哪具尸体腿骨被抽出来的。而且这根腿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不像是从新死的尸体上抽出来的。

    再仔细看,发现腿骨附近还有个与之大小相称的枣木盒子,显然是用来装腿骨用的。

    这么说,这根腿骨是重要的东西咯?

    难不成——还关系到军事机密?

    连长沉吟了一下,果断地说:“咱们把自己同志的尸体先埋掉,腿骨带着,回去打一份电报,直接交给团部!”

    那边一个大型的坟坑已经挖好。铁锨唰唰地挥舞,尘土挥洒,不一会儿八具尸体就都被埋到了地下。

    “入土为安吧!”连长带着大家给坟墓磕头。

    阮小溱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一下。在这样荒乱的年代,生存和死亡仅仅一线之隔。生时不能享乐,死时没有全尸,多少人的一生就这样完结。

    磕完头站起来,连长打了个手势,任务完成。

    回去的路上,阮小溱抱着枣木盒子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她也想走快些,但是一想到盒子里面有一根骨头她就腿发软。不知道为什么,她耳边又出现了奇怪的声音。与刚才的那串不同,阮小溱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声音就来自身后,像是一条蟒蛇在地上缓缓滑行……

    嗖,嗖。

    嗖嗖,嗖嗖。

    蟒蛇的数量增加了,不是一条,是两条。

    她坚信这不是幻觉,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敏感。可是,她又不敢转身验证。

    阮小溱拉了一下前边老兵的裤脚,颤身问:“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老兵摇摇头。

    “那你闻到什么气味了吗?”

    老兵仍旧摇摇头。

    阮小溱纳闷了,难道真的都是我的幻觉吗?她屏住呼吸,仔细感受一下:地面的确有清晰的摩擦,分明是有东西滑过草丛弄出来的动静,而且还有一股轻微的咸咸的气味……怎么这些人会感觉不到呢?

    终于,阮小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转身朝后面望了一眼。

    序幕(2)

    两天后,大雪落了下来,茂盛异常,一夜之间就覆盖了整个华北平原。一封信被紧急地送到山西团部,随信而来的还有个脸色枯黄的送信员。

    “这算是怎么回事?”独立团暴躁的副团长金明强拍着桌子大吼,“啊?一个收尸队,十几口人,过去收尸却被人活活埋进坟墓里!啊?身上连枪眼都没有!这是什么战斗?难不成是尸体把他们拖进去的?啊?到底是我眼睛瞎了还是你们写错了?”

    一脸无辜的送信员低着头,被骂得汗流浃背。

    “老金,你这是什么态度?吼几声就能解决问题吗?”独立团的团长秦书勇一脸温和地走进屋子,转身对送信员说,“把信拿给我看看吧。”

    送信员如获大赦,连忙把信递给赵团长。

    展开,默读。

    秦书勇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顿了顿,沉声问送信员:“你也是这个收尸连的兵?”

    送信员有些胆怯:“我是刚入伍的,连队缺人,上头见我长得瘦,扛枪扛不稳,就把我调过来收尸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张连长他们被埋进坟墓里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点。”

    “那天有当地的村民说在一个山坡处发现尸体,因为我们掩埋队的周队长有伤在身,张连长就亲自带着二十几个人过去,晚上九点多走的,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还没有回来,我们就过去山坡那边找,就看见一座坟,我们把坟挖开一看,张连长他们都被埋在里面,已经没气了……”

    送信员说到这里,眼眶一红。

    秦书勇不说话,背起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哎,老秦,我说你晃悠啥呢?人家小崽子是过来搬救兵的!你要是也觉得这事情是国民党干的,就爽快一点,直接拉部队过去跟他们拼了!”

    秦书勇摇摇头:“不能这么草率,老金,现在外敌入侵,正是国共合作时期,不能随便起乱子。”

    金明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乃乃的,蒋介石个老匹夫就没有真心实意地要跟我们合作过!国民政府军令部不是一直向八路军总部和各师派驻代表吗?还称什么联络参谋!这些人说白了不就是安C在咱们身边的耳目?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能跟国民党没有关系吗?搞不好是他们在存心挑衅!”

    等他的牢S发完,秦书勇淡然一笑,说:“大局为重,国仇不比家恨。”

    金明强这才作罢,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

    其实秦书勇知道,金明强只是火气重而已,并不是有勇无谋,你真让他带兵过去他还未必肯,就是得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发发脾气。

    秦书勇咳了咳,转向送信员说:“现在张连长他们的尸体都还在原处吗?”

    “还在,我们就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尸体摆齐了放在坑里,等团长指示!”

    “那好,叫警卫员备马,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

    马蹄声哒哒作响,在雪白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斑驳的足迹。

    一个长方形的坟墓,里面整齐地摆着十三具尸体,已经冰冷发硬了。因为坑的空间不够大,他们就把两具尸体上下叠在一起,剩下一个阮小溱的单独摆着。

    秦书勇挨个检查过去,尸体没有明显的伤口,部分尸体头部有撞击的痕迹,但也不是致命伤。不过秦书勇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指甲里面都满是泥土,看样子是被活埋的,在死前挣扎过。可是现场以及他们身上都没有搏斗的痕迹……秦书勇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随身佩戴的有手枪啊,怎么没有一个拔出来的?宁愿在坟墓里挣扎也不愿意拔枪还击吗?

    最后,秦书勇的目光落在阮小溱的尸体上。她的表情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皱眉。按说面临死亡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释放惊恐,不该有这样忍耐的反应才对。

    秦书勇也模仿着把自己的眉头皱紧,仔细打量尸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的手!

    秦书勇立刻跳进坑里,去掰她的手。旁边跟着的小兵吓了一跳。

    握得很紧,秦书勇第一下没有掰开。她右手的指甲已经嵌进了左手的皮肤。

    再掰。果然有情况。

    阮小溱左手手背一片殷红,殷红当中显出模糊不清的一个字:骨。

    两个警卫兵和一个送信兵都怔在当场。原来这个姑娘被活埋后并没有跟其他同志那样拼命挣扎,而是忍着剧痛用指甲朝自己的手背上刻字。

    这惨状让秦书勇忍不住叹息,随后他吩咐立刻逐个检查尸体的骨头。

    二十三具尸体的骨头基本正常,没看出什么情况。

    秦书勇疑惑了:骨,阮小溱极力守护的这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到底这个女孩子在死前发现了什么?

    未及秦书勇想明白,这边的战火已经点燃。一周后,一批由日军伪军混合部队在二十余架飞机的掩护下,侵入晋北。其中多数是伪军,日军仅有四五十人,属于作战指挥。随后山西省宁武、河曲等县城相继失守。秦书勇的独立团在敌人的围歼中被迫分成两股撤退,他带一股,约七百人,金明强带一股,约五百人。

    边退边打。枪炮声,号角声,哭叫声,怒骂声,一片混杂。

    敌人很J诈,一眼就看出金明强的力量比较弱,于是先集中火力攻击他。金明强不敌,被伪军凶猛的火力堵截在一个荒废的土城里。

    秦书勇带的大半个团立刻折了个九十度的弯,他明知这么转过去营救无异于再度跳进火坑。如果此时继续退行,就能摆脱敌人的追击。但是谁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屠戮?就是只有一线的希望,也得拼尽全力把他们拉出来。

    秦书勇带兵冲向那个庄子,日军有意放行,等秦书勇的部队完全冲进土城,伪军用三倍的兵力将所有的出口死死堵住。

    金明强对秦书勇的到来非常不满,砸了下他的胸口:“你乃乃的,谁让你回来的?你当我老金杀不出去是不是?你真以为这群小鬼子能把我困住?”

    秦书勇嘿嘿一笑:“知道你能出去,我是怕来不及分一杯羹。”

    先给上级报了消息,然后合并独立团的兵力,集中力量冲锋。

    伪军的火力有压倒性的优势。八路军纵有一身英勇,终究是血R之躯,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尸体横成一条错落的小路,血R模糊……秦书勇和金明强都打得两眼冒火,三次冲锋都没有冲出去。什么指东打西的战术都使了,可是没用,这群小鬼子太精了。仅仅几个时辰,一千多人的独立团,仅剩四百来人,还伤残无数,子弹也几乎没了。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等鬼子冲进城来拼刺刀了。能杀一个赚一个。

    傍晚时分,敌人气势汹汹地冲入城内,大批伪军在前,后面跟着十来个日军指挥官。伪军入城后,沿途先是一番扫S,黄土堆成的墙壁一块块倒塌。

    独立团剩余的主要兵力躲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秦书勇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领着百来号人冲出去拼死一搏,让金明强带剩下的人朝相反方向冲出去。这个时候的伪军主力应该都在城门处,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就有希望。

    没等金明强抗议,秦书勇吸了口气就带头冲出去了。他的驳壳枪里仅剩八发子弹。

    伪军就在他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故意把火力放缓,既不后退,也不上前,他们想活捉这个以智勇双全著称的独立团团长。

    八发子弹打完之后,伪军端枪瞄着他们,并没有跟他们拼刺刀的意思。秦书勇叹息一声。他袖子里藏着一枚从伪军手中缴获的柠檬式手榴弹,手指搭上了拉环。周围的战友也都纷纷掏出准备好的手榴弹,宁死也不能被俘。

    一排伪军走过来了,举着刺刀,手里拿着绳子,齐唰唰的步伐朝他*近,最左边的一个冲着他们喊话劝降。

    秦书勇心想:“乃乃的,就看能炸死几个了。”

    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响。

    死亡的气息正朝他们*近。

    秦书勇的手指已经准备发力了。

    突然,一个女人窃笑声传过来。

    一闪即断,异常刺耳。

    那排伪军立刻抬头望向秦书勇身后的墙壁,发出了一阵惊恐至极的叫喊声,然后急速地撤退。先是那一排朝后跑,接着是后面的一排跟着跑,那四十来个日军指挥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不愿意退,嘴里呀呀地喊着,但也不敢上前,等到所有的伪军都撒开脚步朝城外狂奔,他们也跟着跑了。片刻之间,这群人就跑得没影了。

    剩下他们面面相觑,到底这些小鬼子看到了什么?害怕成这样?秦书勇转身朝后面高高的墙壁望了一眼,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空旷的城里只剩下一个奇怪的声响——

    嗖,嗖,嗖,宛如一条蟒蛇缓缓地滑过草丛。

    身世成迷(1)

    一九六七年的杭州异常寒冷,西湖提前结冰。气象部门说,这是十年来出现的同期最低气温。位于杭州市萧山县北部的西塘镇原本是个偏僻宁静的小地方,可是因为一个黑衣人的出现,这个小地方一夜之间变得如临大敌。

    黑衣人叫李责,宽额,浓眉,刀削脸,一双犀利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李责在黄昏时分匆匆抵达,带着一份红头文件和两个助手,镇政府慌忙迎接。李责向镇委书记说明了此行的任务及其重要性,他们近期一直在抓捕一个少年,根据现有的线索,应该就在西塘镇上,而抓捕的原因是:这个少年的父亲犯了叛国罪,上头要求把儿子也找出来调查。

    叛国罪?这可是大事了,镇委乔书记明白耽误不得,连忙询问这个少年的特征。

    然而李责说,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这个少年出生于一九五零年二月三号,而且是在外地出生,后来才被人抱来西塘镇上领养,看似正常,其实是来躲避追查。

    乔书记连忙派人搜集本镇户口上所有出生于一九五零年二月三号的男孩资料,共有两个,但其中一个出生时在本镇医院有登记,另一个则是由镇上的接生婆苗大婶接生。也就是说,符合这个出生日期的人都是在本地出生的。

    李责思索片刻,说:“镇上妇女生孩子,除了找镇医院或者接生婆苗大婶,没其他办法了吧?”

    乔书记立刻明白了,亲自带人把镇医院妇产科的负责人和接生婆苗大婶叫了过来,两个人一对资料,发现本镇二十岁以下的男孩当中,只有一个不是本地出生的。

    这个男孩现年十七岁,户口登记薄上的出生日期是一九五零年八月三号,名叫秦远,确系领养,领养他的妇女叫刘桂芹,一直没有结婚,据说是因为不能生育,如今母子俩相依为命。

    当李责看见男孩的资料时,鼻孔不由自主地扩了扩,脸上有抑制但又难掩的喜悦。越看越符合条件,就连八月三号都有可能是根据二月三号改动的,最重要的是,他姓秦。

    太嚣张了,居然连姓都不改!

    李责低声说:“就是他。”

    乔书记连忙派人去抓,李责拦住他:“就说镇里要找几个学生代表去县里参加会议,不要说是抓捕他。”

    乔书记会意,原本带三个人去的,改为他一个人过去。

    这个时候,刘桂芹正在做晚饭,乔书记按照李责的意思告诉她:“县里要召开一个关于中学生学习经验报告的会议,我们镇得选一个学生去,都知道你们家秦远成绩好,县里的人下来了,要带秦远过去,明天开完会就送他回来,发奖状的。”

    刘桂芹一听,乐坏了,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出色,居然需要县里来人接。刚要去叫秦远,又回头问乔书记:“这么急吗?你看他饭还没吃呢。”

    身世成迷(2)

    乔书记只好继续骗她:“不要紧,跟县里的人一块吃,呵呵,比你家的饭菜好!”

    “那是,县里有大鱼大R!”

    刘桂芹笑呵呵地擦擦手,招呼秦远出来。

    秦远正在里屋埋头做作业,他今年读高二,这些题目是林校长亲自给他的找的,全是全国数学竞赛的题目。他让秦远每天放学回来以后解两题,还要把解题过程拿给他看。林校长就住在秦远家附近,可能是看他们母子辛苦,一直对他们关照有加,后来秦远上了学,林校长更是对他重点栽培,而秦远也确实聪明,数理化三科,几乎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还经常拿满分。不过秦远的性格并不像他的成绩那么张扬,相反他比较内向甚至有点闭塞,这也跟他孤独的成长环境有关。

    秦远走出来,刘桂芹吩咐他跟乔书记打了招呼,告诉他乔书记的来意,然后就让他跟乔书记走。秦远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让乔书记等一下,接着跑回里屋带着作业本,他得先把今天做出来的题目交给林校长。

    跑进隔壁的院子,林校长也在做饭,他的妻子在生下女儿八个月之后去世了。现在女儿十八岁,卫校毕业,在镇医院当了护士,平时吃住都在医院的职工宿舍,周末才跑来家住两天。林校长一个人在家乐得清静,但也闲得凄凉。每天放学后,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秦远过来交作业。他给秦远每天都布置作业,一方面是为了促进秦远的学习,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让秦远每天过来一趟。从某些方面说,他已经把秦远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了。

    一看秦远进来,林校长笑逐颜开,立刻又皱眉问:“今天怎么了?还没吃完饭就把作业送过来了?”

    秦远说:“乔书记来了,说县里来人,要带我去开会。”

    林校长一愣:“找你开会?你能开什么会?”

    “我不清楚,好像是汇报学习经验的。”

    这下林校长眉头皱得更紧了,问他:“县里的人在你家吗?他们是不是让你马上出发?”

    秦远回答:“县里的人没在我家,乔书记在,他是让我现在走。”

    “我去看看。”

    林校长放下本子,来到秦远家里。秦远跟在他旁边,只发现他脸色沉重,但并不知道他担心什么。

    乔书记看见林校长跟秦远一起回来,略感诧异,他跟林校长是表兄弟,关系比较亲密。他不想让这个表弟搀合进来,就带点责怪的口气问:“老林,你怎么来了?”

    林校长开门见山:“县里怎么会找秦远去开会?”

    乔书记就知道他会追问,满脸的不高兴,讷讷地回答:“县里要开一个全县中学生学习经验报告的会议,让我们镇派一个过去,秦远不是学习成绩最突出的吗?他不去谁去!”

    林校长还是不依不饶:“县里开会?县里哪个单位开会?是教育局吗?县教育局要找学生开会,那也得通过镇教育局再找到我,由我给他们选,怎么能直接找学生呢?”

    乔书记更不高兴了:“老林,你罗唆什么?人家县里办事我们管得着吗?再说又不是坏事,你急啥?”

    刘桂芹看出两个人说话不对劲了,她以为林校长责怪县里的人不尊重他,于是就在旁边解围:“是啊,林校长,别生气了,也就是开个会。”

    林校长反常地横她一眼:“要真是就开个会那么简单,我还不费这个劲了呢!”

    乔书记心里咯噔一下,问他:“老林,你说除了开会还会干啥?”

    林校长的脸黑了下来,朝乔书记靠近了点,沉声说:“老表,说吧,到底啥事?不要瞒着我!”

    乔书记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编下去了,反正要抓要骗也不是他的主意,就把林校长拉到门外:“咳,不是我非要瞒你,其实是上头不让说,我告诉你,今天来的几个人都带着红头文件,军区和省里都是盖了章的,他们说要抓秦远,我能咋样?只能照办!”

    “红头文件?”林校长忙问,“为什么抓秦远?”

    乔书记四处看了看,小声说:“据说他父亲犯了叛国罪!”

    林校长的脑袋轰然一热:叛国罪?事隔多年,居然还会有人来追查……战争年代的事情,叛不叛国还不好说吧?就算他父亲叛国,那他祖父还是英雄呢?怎么会来追查他?而且这个事情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顿了顿,林校长对乔书记说:“你先回去想办法把上头的人稳住,我马上就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身世成迷(3)

    乔书记走后,林校长走进院子向刘桂芹使个眼色,刘桂芹愣了愣,然后心领神会,把秦远支开,让他到里屋看书。

    秦远刚把门关上,刘桂芹就迫不及待地文林校长:“咋了?”

    林校长环顾以下,觉得在院子里说话不大安全,于是闪进了厨房,刘桂芹忙跟了过去。

    林校长面色沉重:“这些人不是来叫秦远开会的。”

    “那是干啥的?”

    “是来抓他的,说他父亲犯了叛国罪。”

    “啊?怎么……”

    “嘘——”

    林校长掩上门,示意她别着急:“不要慌,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情况,先把事情理一理,我问你,秦远的身份你除了告诉我之外还跟谁说过?”

    刘桂芹摇头:“别的没了,其他人我都没说。”

    “来到西塘镇以后,你跟他祖父联系过吗?”

    “也没有。”

    林校长咦了一声,说:“那还真奇怪了,上头怎么会知道秦远在这里呢?”

    刘桂芹说:“更奇怪的是,上头为什么会来抓秦远?如果真是知道情况的人,不可能因为他父亲来抓他啊!林校长,这几个人会不会是冒充的?”

    林校长摇头:“应该不会,乔书记看过证件还有批文,唉,文革一来,啥都说不准,弄不好真是上头要来调查了!”

    听到这话,刘桂芹慌了:“校长,求你救救秦远!他要是被抓,十有###是活不成了!”

    说完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林校长连忙把她扶起来,责怪她:“怎么这么见外?你不说我也得帮他一把,可现在来抓他的是上头的人,咱再有理也不能不听上头的!”

    刘桂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想想办法,只要能救秦远,搭上我这条命都行!”

    林校长心里感慨,想想,刘桂芹居然愿意领养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所生的儿子,而且还为此一辈子单身,现在又愿意为了这个跟她本无瓜葛的孩子搭上性命,多伟大的女人,多傻的女人!

    实际上,在十几年前就有热心人撮合他们两个了,刘桂芹是带着男孩的单身女人,林校长是刚失去妻子的男人,家住得近,脾气合得来,男孩女孩在一起也不吵架……你说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刘桂芹也知道林校长对她好,可她就是不愿意,直到后来,林校长放弃了,他明白刘桂芹心中有解不开的结,但他对母子俩的好可没有放弃。在心理上,他还是把这母子俩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守护,现在秦远出了事,他跟刘桂芹一样着急。

    林校长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眼中一亮,对刘桂芹说:“这样吧,等下去镇政府,我们就这么说……”

    听完他的话,刘桂芹再次跪到地上,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感激地说:“林校长,那得让你受委屈了!”

    “快起来,快起来,你受的委屈不是比我更大?”

    林校长把她扶起来,心里又是一阵感叹:这个女人,一辈子就知道维护别人,感激别人,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

    身世成迷(4)

    刘桂芹的事情林校长基本都清楚, 以前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了。三十年的她还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住在晋西北的一个小村庄里,虽然父母早亡,但却有着一桩让周围人万分羡慕的娃娃亲:她未来的公公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英雄,一个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八路军独立团团长,一个神奇而且神秘的军人,名叫秦书勇。虎父无犬子,秦书勇的儿子秦志当然也是个优秀的军人,能嫁给英雄的儿子,那是非常的光彩的事情,更何况她跟秦志自小就是青梅竹马。

    秦书勇的传奇故事足够刘桂芹听上三天三夜,后来她更是亲身感受了一回:当时刘桂芹听说秦书勇的部队打到附近的沈庄来了,抑制不住兴奋,带着给未婚夫秦志纳的两双布鞋,连夜赶往沈庄去找秦书勇的部队。沈庄距离她的村子有五十多里路,刘桂芹走了一夜,从天黑走到天明,中间有个小镇是日军的驻点,因为秦书勇带部队打过来,驻守的日军都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百来个日伪军摆摆样子。刘桂芹经过小镇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被两名放哨的伪军给逮个正着,怀疑她是八路军的眼线,于是把她押到伪军队长处。伪军队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学着日本人的模样在鼻子下面留了一撮恶心的小胡子,胖队长见刘桂芹长得清秀可人,虽然粗布花衫,却掩盖不住凹凸玲珑的身材,于是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刘婶的包袱,盘问了几句,就把手下都支开了。

    伪军们看着队长色眯眯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在门外嘿嘿地笑,等着听从屋里传来的叫声。而此时的刘桂芹双手被绑着,根本没法反抗,她外表虽然柔弱,但是性格刚烈,她已打定主意,如果这个假日本鬼子要轻薄她,她就立刻咬舌自尽,说什么也不能给自己的未婚夫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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