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吴长老的课远不如他讲的道理那般打动人心,更不如他演示炼丹时那般引人入胜。
或许心思只在炼丹之上,或许贵为长老早已脱离临堂授课多年,吴长老给陈远的感觉不像是在授课,反而是像在……背书。
“须弥花,十年成熟花期三月,色白微香七叶状矮,花瓣去水可入药……”吴长老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平铺直述的讲解胜过世间最厉害的催眠。
陈远跌坐蒲团之上,努力撑开眼皮,颇为羡慕的看着那位头顶锅盖的师弟,只见他在硕大锅盖的掩护下睡得不亦乐乎。
就算有块面纱也好啊,陈远心中哀叹,看着身侧罩着厚厚面纱的某位师妹,面纱上一股来历不明的液体弥漫,那分明是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好么?
就在陈远神思渺渺,感觉再也撑不下去时,一阵仙音传来:“好了,今日课程到此为止,尔等下去须得用心识记《灵草图鉴》。”
说完这话,不待众弟子回应,吴长老将炼炉一收,走得干脆利落。
直到吴长老早已走远,幸存的几个醒着的弟子,这才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长长的呼了口气。
这呼气声是如此酣畅,以至于扰了周遭不少弟子的好梦。
“唔,我这是在哪……”某位弟子目光茫然的呓语着。
“妈呀,这吴长老也太厉害了。开始得了长老告诫,我还下定决心认真听课。没想到不过片刻,人就没了知觉……”这是一位已经彻底清醒的弟子。
陈远嘴里打着哈切,手上揉着僵硬的脖颈,内心中满是无奈:天啊,能不能让我好好上节课?我真的好想修仙啊!
走到门前正待离去,陈远被苏皇子拦住了。
苏皇子虽然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但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很是冷峻:“陈远,我承认小看你了。”
“现在想来,你的天赋应该不错。之前你修为不高,是因为你开始修炼的年岁较晚吧。”苏皇子一副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模样。
陈远困得要死,急着回去补觉,哪有功夫理他,绕了过去想要离开。
身后传来挑衅之语:“三月后的门内大考,当着全派之人的面,我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听着这自信满满的宣告,陈远心里想的却是:看来这小子心态不错啊,还没被我打击得傻掉。
转过身来,陈远定定的看着苏皇子。苏皇子被他看心里发毛,却又不愿弱了气势,绷着小脸恶狠狠的道:“你看我嘛?”
陈远一脸严肃,正色道:“你眼角有眼屎……”
“啊……”苏皇子积蓄半天的气势消散无踪,慌乱的擦着眼睛,嚷嚷道:“在哪,在哪呢,还有没有……”
片刻后,早已走远的陈远,听到身后传来带着泣声的哀鸣:“陈远,你又耍我!”
陈远摇摇头,一脸同情:这倒霉孩子……
今日的明日是明日,明日的明日是后日,后日的明日就到了上术法课的日子了。
陈远满心期盼:听说今天课上会教授御剑飞行,用不到炼炉而且是在室外上课,应该即不危险也不无聊吧。
事实证明,陈远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术法课是在抚顶阁中央那方校场上进行。弟子们甫一到场,就兴奋了起来。今日授课的竟是一位女师父,而且是一位颇为貌美的女修。
李薇身材娇小,却有着一对不逊于男子的剑眉,配着精致的鹅蛋脸,蓬勃英气扑面而来。她今年不过二十**年华,却已经带过两届弟子了。
或许是常年在室外教授御剑的缘故,李薇的肤色有些微黑,此时望着一群呆头呆脑盯着她看的弟子们,心中不悦剑眉一挑:“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娘进去。”
被女剑仙来了个见面杀的弟子们,带着幻想破灭的空虚感怏怏的走进校场。
然而,开始上课的弟子们才知道,相比课程本身而言,先前幻想破灭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这可是御剑课啊,不是应该一人发把飞剑先吗?这站桩是什么鬼啊!
“飞剑?”李薇闻言不屑的冷哼道:“剑上一刻钟,桩下十年功。桩都站不好,还想上飞剑?”
场地中间,矗立着数十对相隔三丈的木桩。每对木桩间架着根巴掌宽的铁木板,此时,正有三十九名弟子在其上摇摇欲坠。
或许是有修为在身,这些弟子都还能坚持。但时间走过一个时辰后,有些弟子已是满头大汗快要站不住了。
“师父,我们这样还要站多久啊?”有弟子开口问道。
李薇搬了把摇椅躺在树荫下,正蹙眉看着自己的手臂:“讨厌,好像又黑了一点。”
此时听得弟子发问,没好气的答道:“站多久?站到你们昏过去也能趴在上面为止。”
片刻后,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上课的李薇按耐住心中的烦躁,给这些弟子解释起来。
这站桩是为了训练这些弟子的平衡和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否则何谈御剑,更不必谈在剑上调整方向或是做出各种动作了。
起初,这些弟子是在巴掌宽的铁木上训练,而后,更换铁木板让宽度渐渐变窄直至剑宽。
待到弟子们在这剑身宽的铁木板上也能挪腾跳跃后,才会开始教授弟子们轻身功法和风系的御剑术法。
往往而言,若是一名弟子天赋优秀,待到第三年时,差不多便可以真正的御剑遨游了。
“还要那么久啊!”一名弟子或许是站久了昏了头,幻想道:“若是我有双隐形的翅膀便好了……”
李薇睇了那弟子一眼,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就你这身材……有双隐形的翅膀,饥饿时可以炖汤么?”
那弟子被这话激得喷出一口老血,加上本已十分劳累,顿时倒了下去,昏过去前却在暗喜:这下总算不用站桩了……
李薇撇撇嘴,不为所动,指着旁边二人:你们两个,把他抬到板上去……
一阵纷纷扰扰,陈远却是无心理会。因为离得较近,方才李薇“最近好像又黑了”的抱怨被他听在了耳中。这本是平常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在陈远心中激起了波澜。
内心之中有个声音告诉陈远,这件事对自己很重要。可越是去想,越是念头繁杂毫无头绪。
陈远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不肯放弃,脑海中仍在紧张思索。
这时,一阵调皮的风儿吹乱了鬓角,李薇抬起右手,将一缕乱发梳到耳后。
陈远的目光仿佛找到了焦点,无意识地盯着李薇的手,突然就有了思绪:手?手!是了,手,吴长老的手,哈哈,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