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转过身的湖蓝发少年,弯了弯嘴角,蒙了一层雾的薄荷绿的眼眸却丝毫没有笑意,唐泽海斗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儿,淡然地回视瞳逼人的目光。
“呵……这算默认了?”细长的柳眉微微抬高,瞳不紧不慢地逼近他:
“理斯特·洛佩兹说我和他之间的游戏是为了帮一个组织抹杀相关人物,想必身后的人就是组织里任务的执行者吧?”
“唐泽海斗,这和约定的不一样,理斯特答应过不会有第三方的人知道的。”沙哑的声音就像砂纸磨过桌面,叫做arrack的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瞳的话,那带着杀气的目光如刀子般掷过瞳投向唐泽。
脚步停下,眸子一转,瞳绕有趣味地看向对面的气质独特的少年,似乎对他的回答颇感兴趣。
“别生气啊,arrack,她是理斯特想拉拢的对象,算是这边的吧。”宛如溪水一般的音色,干净而温和。
瞳突兀地嗤笑出声,带着明显的不屑:“算这边?”
“你在开玩笑?”
嘴角的弧度淡下,瞳冷然道:“理斯特的结盟提议我目前没有任何兴趣。”
“唐泽海斗……”
“闭嘴哦,arrack,这里暂时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薄荷绿的清潭中透出冷冽,唐泽的话语依旧平淡,但不难听出里面的威胁和警告。
瞳凉凉地朝后投去目光,着黑衣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最终还是不甘地闭了嘴。
勾唇一笑,瞳不对此发表任何看法,眼眸再次看向唐泽:“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调换了福冈间人,但是他在我登上这邮轮的时候就是身后的这位吧?”
“用的是‘江湖上’神秘的易容?”
“……”唐泽依旧沉默。
眉尖轻蹙,瞳的语气冷了几分:“我不喜欢在说话时候唱独角戏,别惜字如金了。”
“呵……”唐泽轻笑出声,给他寡淡的表情增添了几分色彩:“还真是强势啊,应该说不愧是维诺菲的大小姐吗?”
“这不还是会调侃的嘛,表情这么少,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冰蓝的眼眸流淌着溢彩,瞳似真似假地说:“我啊,最看不得帅哥浪费自己的颜值。”
“瞳小姐真会说笑。”唐泽抿唇浅笑,对瞳的话不以为然。
“你认为是说笑,那就是吧。”瞳耸了耸肩,似乎厌倦了伪装,嘴角的笑意消散:“话题扯远了。”
“特意等我和忍足侑士离开展览馆,然后用幻术在众目睽睽下拿走‘海洋之心’,那么……监视我的是谁?”周身迸发出杀意朝唐泽压去,瞳冷然地盯着他。
“是理斯特。”唐泽虽然不在意瞳散发的压迫感,但也没有隐瞒,淡淡地吐出了答案。
他想有栖川瞳早就知道是谁,只不过是在向他确认。
“我想也是呢。”凉凉地瞟了后面一眼,瞳的语气中带着轻蔑:“他可没那点本事,而且另一位协助者似乎只提供易容的服务。”
薄荷绿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恢复了平静:“不愧是维诺菲的后裔,真厉害,这么快就摸清了这边的人数吗?”
“还真是四人啊,不过也对,毕竟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瞳低喃,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起厉害,你也挺让人惊讶的,作为一个幻术师来说。”
“首先,在我离开展馆,取走‘海洋之心’,接着约莫一点到两点之间,你用幻术掩护他将用药弄晕的福冈间人放进观赏的鱼缸,然后趁铃木次吉郎落单时弄晕他,拿走海洋之心,再刚刚,你在明目张胆地在患有支气管性哮喘的土屋太郎的食物里加了蟹粉,让他猝死……”
“一天内四次幻术,而且都是可以欺骗机器的程度,真是藏得深呢……”瞳意味深长地说:“据我所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小骸算一个,他徒弟弗兰勉勉强强可以,剩下就是彩虹之子的玛蒙,白兰的雾守,还有霁哥哥和玄武。”
“我还真是小看了佩洛兹家族,理斯特的守护者若是都像你这么厉害……”冰蓝的眼眸变得深邃,瞳的话语戛然而止。
唐泽没有把瞳带着深意的夸赞放在心上,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若是佩洛兹的实力超出了瞳小姐的想象,瞳小姐会重新考虑结盟的提议吗?”
“sa……谁知道呢~”耐人寻味的语调,瞳简单地掠过这个话题,然后再迈开步伐。
“我找你主要目的可不是谈你有多厉害,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瞳垂眸,并排站在唐泽的身侧。
“因为里世界的‘缄默’原则?”
“什么嘛,原来还知道啊。”明明是柔软的声音却无端令人遍生寒意:“你们要拉下彭格列,我不会管,但是在非里世界的人面前展示幻术和火焰,这损害的是包括维诺菲在内的所以里世界家族的利益。”
“你们――”
“想与整个里世界为敌吗?”
瞳凉凉地斜睨唐泽轮廓分明的侧脸,警告:“思考好了再回答。”
“根据你的回答,我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提问――佩洛兹是想公然违反‘缄默原则’?是想背叛整个里世界吗?”
“并不是。”唐泽面不改色地说。
“那你如何解释你的行为?”
胳膊突然一紧,瞳错愕地抬头,正对进那片薄荷绿。
眉尖蹙起,瞳勾了勾唇,眼眸附上了一层薄冰,眼神阴鸷中带着煞气:“你――最好放手。”
“真是可怕啊……”唐泽感叹了一声,听话地松了手,然后他慢慢地俯身,在瞳戒备的目光下一点点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唐泽贴在她旁边不过咫尺的距离,耳廓感受到不温不凉的呼吸,微不可闻的几个音节却被她尽收耳底。
“lui è in abbandono。(1)”
话音刚落,唐泽就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依旧是不达眼底的笑:“瞳小姐,冒犯了,还请原谅。”
眉梢微挑,瞳似笑非笑地说:“看在你是帅哥的份上,就回就算了,但是――”
“没有下次了。”
“我会谨记的。”
瞳孔中映着湖蓝发少年恭敬挑不出毛病的姿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瞳冷淡地跟他擦肩而过。
“你们要杀什么人,我不会管,但是暴露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丢下一句警告性的话,瞳不带留恋地离开。
他是弃子吗?
该是不愧是连‘天空之城’都少有情报的组织,真是谨慎啊,不过……
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么冷血无情的集团终究不会长久的。
银色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唐泽才收回了视线,他抬头眺望着海平面上的红日,动了动唇,自言自语道:“理斯特,拉拢维诺菲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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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帝西’餐厅是这邮轮上最豪华的餐厅,名门望族有权势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去那里就餐,这也是瞳在那边守株待兔的原因。
兔子是逮着了,但她又给放了,就这样冷眼旁观他继续去咬人,她也是挺不负责任的。
双手支撑着栏杆,瞳坐在围栏上,双脚悬空于海面,她仰着头,看着天空感叹着。
天幕渐渐地暗下,朦胧的空中轻盈的身影在头顶盘旋着,越发凉爽的风吹散了杂乱的思绪。
她不是很在意那三人的死活,或许她更希望的是理斯特的game能成功进行,毕竟死人才是绝对不可能泄密。
那么,接下来才是问题,她――该干什么呢?
要不要稍微暗中推佩洛兹一把……
瞳孔兴奋地倒竖起,嘴角的弧度变得诡谲,瞳惬意地晃了晃双脚:
为彭格列的灭亡扇点风?
忽然耳膜一阵振动,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逼近,碎又轻却沉稳又镇定。
眨眼间,嘴角的弧度柔和起来,瞳微微侧头,冰蓝的眼眸映着赤发少年的身影。
微微蠕动双唇,轻柔而缥缈的声音响起:“呀,赤司君,晚上好~”
沉静如水的异色双瞳在这昏暗的空间显得清亮又韵味,赤司征十郎很好看,这毋庸置疑,不同与她的肆意侵人眼目,他更像淡雅的水慢慢渗透进内心,清贵而又干净。
是她偏好的颜呢,某种程度上跟云雀恭弥给人感觉一样,有东方人特殊的味道。
“晚上好,有栖川桑。”赤司的声音很好听,不紧不慢语速,清晰的吐词,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沉稳而有信服力。
眨了眨眼,瞳回过神,冰色的眼眸闪烁着满满的笑意:“赤司君叫我瞳吧,对有栖川这个姓氏我暂时还有些不适应呢~”
赤司怔了怔,随即露出温和的微笑,少女的要求并不无理,也很容易满足:“那么,瞳……”
纤长的睫翼轻轻抖动了一下,轻柔的声音就像羽毛扫过心尖,瞳偏了偏头,笑意盈盈望着赤司,似乎在等他的下面的话语。
“坐在那边很危险,还是下来比较好。”
“唔……”瞳愣了愣,然后开始有了动作,借由手部的力量,潇洒地将转了个身,胳膊直起,瞳轻巧地一跃,轻松落地:“说得也是呢~”
轻轻地拍了拍风衣,瞳背手看向眼前的赤发少年,歪了歪头,脸上带着难以琢磨的笑意: “赤司君,也是来当说客的?”
“不。”清冽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所有的自信:“我是来带你去‘华西帝’餐厅的。”
嘴角的弧度淡下,瞳意义不明地“诶”了一声。
“瞳的话,应该会比较擅长谋略吧。”明明是疑问句却带上肯定的语气,清冷又温和的声音从赤司的口中吐出。
瞳的表情有些松怔,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她从赤司身上感到的维和感。
“要来一盘将棋吗?”赤发少年金瞳闪烁,嘴角噙着难以琢磨的微笑,他向眼前的银发少女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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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棋牌室中回荡着,是棋落。
目光从修长白皙的落子的手上移开,瞳抿了抿唇,看着错综复杂的棋局,陷入了深思。
这跟她想得不一样,她虽然不怎么玩将棋,但是这规则她还是清楚的。
而且要论布局解局的能力,她自认不比被里世界誉为‘阴谋家’的海德哥哥差,可是……
现在她竟然全盘落了下风!
捏着棋子的指尖发白,可见瞳用力的程度。
不甘心。
瞳咬了咬牙,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除了里包恩之外的人身上尝到如此翻涌的膨胀的心情。
不愿承认她一开始就落入赤司征十郎的圈套。
不甘心在她擅长的领域这么彻底地输给他。
她更加无法忍受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他布下得层层包围,就这么轻易地踏入了他的陷阱。
执子的手久久没有落下,对面也毫无催促的意思。
她垂眸,刘海在眼前撒下一片阴影,冰蓝的眼眸附上阴翳。
如果这是现实的对弈……
脑海中乍现的假设让瞳的寒毛竖起,手脚顿时冰凉。
如果这是现实的对弈,她该要失去多少同伴,亦或者多少仅存的亲人……
她的维诺菲……
哥哥们的维诺菲又该是怎样的下场?
强按下心里汹涌的杀意,瞳闭了闭眼。
捏着棋子的手指骤然一松。
“啪。”
木制的棋子跌落棋盘,几下跳跃,打乱了整个棋局。
瞳抬头,瞳孔中映出赤司诧异的表情,她敛眸浅笑:“赤司君,是我输了。”
“愿赌服输,我跟你去‘华帝西’。”
她从来就不是输不起的人。
而且――
她也绝不会一直输下去。
瞳站立起来,转头看向门外的夜幕。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海德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响着,指甲嵌进皮肉的刺痛让瞳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输给赤司征十郎倒是让她清醒了一下:来到霓虹后,她过于急躁和自负,满以为全在她的掌握中。
而然,潜藏极深的组织还有佩洛兹超乎想象的实力,却跳出了她的掌心。
就连站在对面的那个人……
冰色的眼眸暗了暗,她得重新评估了一下霓虹的各方势力了,人生这场棋局――
她输不起……
也不能再输了……
“对了。”
瞳看向赤司,嘴角勾勒出清浅的笑意,刚才深沉的情绪宛如烟消云散:“赤司君,似乎是洛山的学生吧?”
“啊。”赤司的声音不响,但在空旷的棋牌室格外清晰。
“那……”
“今后就是校友了呢~”
“无论是学习还是将棋上都请多多指教。”
瞳不紧不慢地说着,昏暗的灯光和月光打在她的半边脸上,晦暗不明却有着异类的美感。
“呵……瞳是为了复仇才选择和我同一个学校吗?”赤司勾了勾唇,温和地问。
“嘛……差不多啦,怎么?”瞳挑了挑眉,漂亮的眉宇的带上挑衅的色彩:“赤司君,不欢迎?”
“怎么会。”赤司敛眸,轻笑:“瞳是个不错的对手。”
“而且――”
“啪。”
清脆的落子声让吸引了瞳的注意。
低头将目光投向棋盘,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刚刚被打乱的棋局已经被回复完毕,不仅如此,持子的少年接着进行了布局。
那一声清脆的响声是‘将军’的信号。
未完成的棋局已经完整――她完完全全地输给了他。
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了紧,目光上移,瞳意义不明地看向赤司。
金色眼眸流光溢彩,赤司一改往常的温和,周身的气场压迫感逼人,他带着强势又不容置喙的口吻继续了未说完的话:“我从不知何为败北。”
瞳微愣了一会儿,随即嫣然一笑,略有深意地来了一句:“是吗?”
“走吧,赤司君,不是要带我去‘华帝西’吗?”
“啊,说得也是。”凛冽的气场散去,宛如刚刚强势的人是幻觉一样,赤司起身。
看着少年笔直坚定的背影,原本清澈的冰眸里一片暗沉,瞳笑得风轻云淡,毫无温度。
原来是双重人格啊,有趣……
不过,你知道吗,赤司君?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不会输哦~
你不可能也不会成为第一个抑或唯一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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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辉煌的‘华帝西’里灯火通明。
毫无线索的警察无奈得留下了事件发生前后餐厅中所有的人进行一一排查。
漫不经心地扫过偌大的大厅,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了明显不耐,瞳心下冷笑:且不说杀人犯早就明目张胆地走出去,就这样能找到凶手才有鬼勒。
压下心中的不情愿,瞳跟着赤司走到霓虹的警察跟前。
“啊,瞳姐姐!”扒着桌角的正对着厅门的柯南无意间抬头就看见了由远极近的瞳。
“呀~”冰色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深意,瞳柔和地笑着打招呼:“几个小时不见呢,柯南君。”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小侦探?眉梢微抬,瞳打趣地问。
柯南露出苦恼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警部先生都毫无头绪,他们说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犯罪。”
“是吗?”唇角不屑的弧度转瞬即逝,眼眸幽深起来,瞳盯着柯南,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很快就咽下。
嘛,算了,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了,毕竟这可是被称为和平时代的‘福尔摩斯’的侦探呢~
“请问是有栖川瞳小姐吗?”
瞳收回目光,看向来人,同时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柯南松了口气,感激地望向目暮警官。
“是。”瞳谦逊地浅笑:“客套话就免了,我是应赤司君的要求来协助你们的。”
“接下来照我说得做可以吗,目暮警官?”瞳环视了一下四周,恰巧撞进那片妖冶带着玩味的血色,唇角一挑,冰蓝色的眼眸跳跃着深意。
别以为事情会顺利地朝着你预想的发展,理斯特·洛佩兹。
我啊……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快移开视线,没听到目暮的回答,瞳淡淡地投去一瞥。
将目暮眼中的犹豫看了真切,瞳倒是挺理解的,毕竟说自己是icpo也是她的一面之词,不放心才是对的。
不过,她的game才要开始。
随意地拣了个地坐下,瞳单手托着腮帮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目暮。
“呐,警部先生,这样漫无目的地查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哦~”
清浅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蛊惑,冰色的眸子映着杏黄的灯光带着无名的懒散和倦意:“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但我这里有更简单的方法,确定不听一听吗?”
目暮微愣,思维有一瞬间冻结,目光有些空洞,呆呆的样子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嘴角一勾,瞳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随意地往后一倒,瞳孔中出现了两位优秀的少年的身影。
瞳歪着头,弯了弯嘴角:“呐,你们觉得呢,迹部君,赤司君?”
迹部端量了半躺在沙发上的瞳片刻,然后微抬下巴:“姑且听一听好了,不介意吧,目暮警官?”
“啊,既然迹部君这么说了……”目暮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回道。
“安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瞳冷不丁地出声打断了目暮的话,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言语的自信。
“那么,你想怎么做?”紫灰发少年绕有趣味地看着在连死了两个人后都无比淡定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