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听到红叶两字, 酒吞的呼吸一窒,眉头轻蹙, 紫瞳紧锁着那双异常妖冶的血眸。
入眼只是那张摄人心魄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手指在她手腕上,紧了紧, 指腹摩擦过去,兀地竖瞳沉静下来, 他松开了手, 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是你?!”
懒懒地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 曲指拂过被捏过的下巴,‘未来’好整以暇地轻笑了声, 漂亮的眼瞳中染上几许戏谑, 低低的声音依旧缠绵:“是我,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姣好的形状的眉毛轻挑,她慵懒地拨弄下胸前的发丝,双唇微动:“那个与我同妖源的你心心念念的鬼女红叶吗?”
“……”一瞬间冷下的妖瞳如冰霜覆盖。
‘未来’像是没看到一样, 艳丽无双的眼眸扫过似有话要说的几个大妖怪,最后落在白虎身上, 微翘的唇角带着几分嘲讽:“不过话说来, 传说中的大妖怪就这点水平吗?”
“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了。”
“还有白虎,既然是前主人的女儿就该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啊。”
金瞳立刻阴沉下来:“啧,别对我指手画脚的,你这妖怪。”
“未来呢?”
“疼晕过去了,我暂时用了她的身体。”‘未来’轻飘飘地解释。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半妖之血被强迫觉醒自然是碎骨洗血般的疼痛,我这孩子从小到大受过的最大的伤就是被划破手,当然会受不住了。”面上的笑容有些收敛,就连声音也不再刻意压低,恢复了少女往常一样如玉质般的清冷,听入耳中令人舒心。
“她的封印被解开了?!”
淡淡地瞟过语气有些惊鄂的白虎,‘未来’神色淡淡地回道:“暂时没有,不过也快了。”
“她被魔王的小锤伤过,当时封印就被挑破了一个小缺口,而又在羽衣狐活跃起来的时候进入了京都,受其强大的畏的影响,我只能勉强靠着第六天魔王的力量填补那个缺口,暂时压住了那古老的母狐霸道的血脉。”
说着她姿态随性地摊了下手:“可谁知道明明有你们护着她还会独自落入御门院人的手里。”
她伸手抚了下披在胸前的长发,眼神暗含冷意:“封印已经很松了,只要她心中浮现杀意稍稍一冲就会冲破那成薄如纸的封印。”
“所以……这次阴阳师间的聚会的目的是未来吗?”荒川之主打开手中的纸扇,敛眸分析。
唇角浅浅地勾了勾,‘未来’看似漫不经心地应和:“或许吧……”
“荒川之主,这里算你和白虎跟这孩子相处的时间最长吧?你觉得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呢?”
被提名的荒川微微愕然,随后他蹙了下眉头,捏着纸扇思考了片刻,眼眸暗沉下来,语气肃然:“我知道那孩子身上有处封印在,只是没想到她是半妖。”
“要说异常的话……”
纸扇一下一下敲击着手心:“与妖怪淡去的和平时代里的那些愈发趋于平庸的阴阳师不同,未来太过有天赋,在她缔结契约的式神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我的这种感觉就愈盛。”
“确实,小妖怪也就罢了。”金色的瞳眸微眯,白虎的声音低沉下来,他赞同地说:“能跟数个像你们这样的大妖怪缔结契约而不受任何影响简直闻所未闻。”
“这恐怕也连那个安倍晴明也未必能做到。”
“这就要问大天狗了。”沾染些许绯色的眼尾稍稍上翘,‘未来’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沉默地站立在一旁穿着白色狩衣的大妖怪:“听说,你以前跟过安倍晴明,鬼女红叶当时似乎也受了你不少照顾。”
“……”俊秀地眉头微蹙,浅淡的蓝眸闪过几丝不虞,大天狗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冷声问:“你是谁?”
‘未来’愣了愣,兀地展开一抹可谓说是惊艳的笑意,瑰丽的眼眉同样舒展开,整张脸明艳绝伦:“本体是第六天魔王,后来人们似乎都爱称我为红叶狩。”
“跟和你签订契约的孩子关系匪浅哦,虽然现在只剩下少得可怜的神识了。”
说着她歪了歪头,笑问:“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你想了解什么?”大天狗沉默须臾,然后淡然地出声。
“并不是我想了解。”‘未来’敛了笑,语气认真起来,缥缈的声音中夹带着隐隐的叹息:“我毕竟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很久,现在要感到困扰的是你们啊……”
“跟未来签订契约的式神们。”
话音刚落,这四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眸光懒懒地滑过陷入深思的大妖怪们,她也不急着催促,慢慢地垂下眼,她调动体内属于六天魔王的妖力开始压制那蠢蠢欲动的羽衣狐的妖力。
睫翼轻颤了一下,殷红的眼瞳微闪,‘未来’冷不丁地抬起了眼眸,话语间带着警告:“酒吞童子,我丑话说在前头。”
“虽然有着‘红叶狩’的血脉但未来可不是红叶,我也清楚你一直想解开她的封印,但现在这种时候你可别倒帮忙啊。”
“……呵,当初你的话可不是这样的。”酒吞听罢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略带挑衅地回望过去,她冷笑:“我的话并不能代表未来的意志,她比你想得更聪明也更骄傲,她已经知道你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她现在能忍,但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后她会怎么样我可不敢说。”
满意地看了酒吞变换的表情,‘未来’心情不错地扬眉,随即说了一句结束了对话:
“小心土御门和羽衣狐,还有保护好她……”
最后一个音节在唇边弥散开,‘未来’慢慢地阖上了眼眸。
瞧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倒去的未来,酒吞童子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接住了昏迷过去的少女。
他垂下眼帘,怀住她肩头的手指动了动,栽进他怀里的少女,闭着眼,恬静的眉眼间没了刚刚那摄人心魄的瑰丽,凌厉逼人的美已经柔和下来。
发丝在他额头洒下了阴影,看不清面上的神情,红叶狩的话在他耳边萦绕着久久不散。
突然怀中的小姑娘如鸦羽似的睫翼轻颤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殷红色褪去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墨黑。
像是睡了长觉一样,她眼神茫然无知地看着四周的绿意,一时间搞不懂她怎么了。
“醒了?”
头顶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未来下意识地点头应声:“嗯。”
环住她肩膀的手松开,她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靠着酒吞的胸膛,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然后从他怀中退开。
眉头稍稍蹙起,她不适地按了按眉心,一点点地将昏过去前的记忆拾了起来。
“未来?”
“唔……我没事。”她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然后朝大天狗安抚似地笑笑。
未来摊开手反复地瞧了瞧,随即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怎么出来的?”
“自然是救你出来的。”回答的是白虎。
未来不疑有它,‘哦’了声后点头:“那夜雀呢?”
“跑了。”
“嗯。”她起眼皮子,淡淡地看了眼白虎后很快移开,视线滑过在场的式神,慢慢地她弯起了唇角:“既然都在了,我们去找制造出这个世界的妖怪吧。”
未来的反应太过平淡,而让他们觉得十分不寻常,白虎忍不住开口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眉梢稍抬,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未来轻笑一声:“无论要说什么还是先把这里搞定再说吧,还是说……”
说着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白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向我交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金色的兽瞳眯了眯,白虎看着态度十分自然的未来沉默了须臾。
约莫一分钟后,他开口:“你待在这儿就好,那家伙我去搞定就行。”
未来耸了下肩不置可否,她像是没听见白虎的话一样,慢悠悠朝樱树走去,伸手搭上盛开的樱树粗壮的枝干,她微微仰头,眼瞳中映出了从上方飘落的粉色花瓣雨,双唇蠕动了下:“不用了。”
一手抚着粗糙的树皮,她缓缓地转过身,眼眸弯起来,唇角浅浅勾着:“我知道你能听见。”
“我和带着夜雀的那家伙不是一伙的,他对你们动手的目的是为了引诱我,所以——”
“要不要出来跟我谈谈?”她试探性地发问。
上方突然传来数只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未来下意识地仰头,入眼的是各色各样的鸟儿盘旋在头顶的景象。
“你说得可是真的?”
凌空响起的女声颇具古韵,如高山行水般大气悦耳。
“当然,你刚刚应该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那家伙袭击我们吧?”
“……”
女声没有再响起,未来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同样是‘受害者’,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话聊,你觉得呢?”
“关于那个阴阳师的事,我想我应该比你们了解的多,毕竟……”
“他是我祖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