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跟着眼前的人下了车,面前便是一个精致的拱门。
绕过拱门后的屏风,便可望见雕梁画柱的层层回廊,这些重叠回廊连接着被郁郁竹影掩盖着的仿古房屋。
若不是看到了在回廊间穿梭着的人、以及院外那辆不知将要驶去何处的房车,白书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是不是穿越了。
“这是”白书终于鼓足了勇气,对行于自己面前的人歪了歪脑袋,“你家?”
白墨“嗯”了一声,回头望向白书的眼睛里竟染上了些许柔和。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跟白书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沉默着将头转了回去。
白书虽然觉得这人和这地方都很奇怪,但一时见到新奇景色,还是被吸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
他身体跟着白墨前进,目光却随心所欲、四处观望reads;。
待发现身边行色匆匆的人还不少,他想了想,跟白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些是你家的‘下人’吗?”
白墨脚步骤然一停,一直保持着严肃的面容也终于因白书口中的“下人”一词支离破碎、忍俊不禁道:“是佣人,怎么会有下人?”
这人难道以为他家是干黑手党的吗?
白书见他发笑便自知失言,不由得脸色一红,抬手摸了摸脑袋。
不过就算是佣人,这么多
真有钱
默默在心中感慨非常的白书正在走神,却不料眼前人身形忽然一顿。
险些撞了上去的白书突然回神,不解地看向白墨,却见这人正看着一个看上去分外精致漂亮的小屋。
见他抬头望来,白墨柔和地笑了笑:“以后,你住这儿。”
白书丝毫不经大脑地点了点头,还应了声“哦”。
片刻后——
“啥啥啥?你说啥?”
白书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墨,眼神之凄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白墨:“”
非常有耐心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话毕还附带了一个比刚才更加柔和的微笑。
“不然你觉得你要住到哪里去呢?回去找你父亲吗?”白墨笑意不减,却怎么看怎么腹黑,“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吗?”
白书:“”
被强大逻辑打败,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的白书刚想继续反驳,却听得白墨又继续劝说:“何况,你现在没有工作了,怎么挣钱呢?”他幽幽道,“你想让你父亲继续养着你吗?”
这话如同戳中一道死穴,白书眼中反驳的光芒渐渐弱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白书还是决定将一切都搞清楚,只好再次重振声势:“可你总得跟我说明一下情况吧?”他弱弱道:“非法拘禁可是要判刑的。”
“哦?”白墨呵呵一笑,“我逼你来的?我绑架你了?”
见白书不做声,白墨双手插兜、从容向后一退:“你现在也可以离开啊,不过你跟原来的经纪公司解了约违约金不少吧?”
白书:“”
白墨眉毛一挑:“还是说,你想继续回去,做一个蹲在墙角里、永远不会被人看见的‘替补’?”
白书“唰”地抬起了头,不假思索:“我不要!我要留在这儿!”
如果他真的只能继续之前的人生,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不能给父亲更好的生活,他怎么能让天上的妈妈安心呢?
他已经很没用了,如果连赌一把的勇气、如果连这个——可能是生命中唯一的一个转折都不敢抓住的话,那他还不如死了!
白书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慌乱的心跳,强作镇定:“我,我都要做什么?违,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做啊reads;!”
白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很费解,为什么这个人就是坚持认为自己不是好人呢?
“你不用做什么。”白墨指了指眼前的屋子,“现在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就好了。之后我会给你联系华临,你到我们公司来,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新的经纪人。”
“华临?”白书瞠目结舌,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华临?正版的华临?不是重名?中华的‘华’,降临的‘临’?”
白墨点了点头。
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房子住,又有了新的工作,还是去华临工作?
那可是华临啊!哪怕是去端茶倒水,不,哪怕是去扫厕所他都愿意啊!
丝毫没有人生追求的白书瞬间选择了没有骨气的妥协。
只是,他虽然傻,却不智障。
在内心中欢喜雀跃了一会,他便沉默着继续等待白墨的其他条件了。
然而这沉默却持续了很久。
白墨一直凝视着那间小屋,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白书以为他已经彻底神游天外,短时间内不会再继续说话的时候,白墨却突然开了口:“另外”
白书马上来了精神,凝神听着白墨接下来的“重点要求”,并在心中暗暗祈祷——
希望不要太过分!
“另外。”白墨回眸,神色却格外温柔,“从今天开始,你要叫我哥哥。一会我会去带你看另一个人,以后,你要称呼他为‘爸爸'。”
白书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我轻易不认爹。”
白墨:“”
无奈地抚了抚额,白墨微微叹息:“确实是为难你了,不过你可以把这当成是演戏,就算是在磨练自己的演技吧。”
闻言,白书不为所动地眨了眨眼。
再次叹了口气,白墨无奈道:“工资翻倍。”
白书:“好的哥哥,爸爸在哪儿呢?”
白墨:“”
敲定了这一切事项,看着眼前的人乐呵呵地奔向了自己的新屋子,白墨望着他的背影迟疑许久,忽然试探着唤了句:“?”
白书循声转身,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白墨温和地摇了摇头,“明天我要工作,到时候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去买点东西的。”
白书讶然道:“还可以买东西?那”
白墨土豪地点了点头:“刷我的卡。”
仓鼠一般傻傻呆住了的白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了!”
白墨:“”
看着他如此开心,白墨也跟着轻松了起来,从他身边路过的佣人见他神色缓和、也跟着重重舒了口气reads;。
要知道,家里这位大少爷最是阴晴不定了,尤其是平日里路过这间屋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次他带回来的人是干什么的,这是准备在家里圈养“男宠”了?
白墨并不想理会这些人都在心里猜想些什么,他只在乎亲人和朋友的看法。
望着这间沉寂了许久的屋子终于有了久违的灯光,他竟忍不住眼眶一湿。
似乎犹是当年,他忐忑地从那道拱门走进来,然后便在父亲身后看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欢快地从门中窜了出来,见到他时,羞涩地顿了顿,随后慢吞吞地移到了他的面前。
在见到这孩子之前,他曾想过无数可能,或许会被排斥、会被讨厌、甚至可能直接被赶出去。
但是他想的这些却都没有发生。
那个孩子用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他许久,忽然伸出手臂、踮起脚尖,努力地抱住了他。
明明只是一个单薄的怀抱,却给了他此后十几年穿越人生中所有磨难的巨大力量。
那道稚嫩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耳边,像是他以前吃过的,最好吃的那枚棉花糖——
“哥哥,欢迎你回家。”
***
推开眼前的木门,屋中男人正戴着老花镜仔细地低头看书。
见他进来,男人放下了手中眼睛,神情间竟似乎有些拘谨:“墨墨,你回来啦。”
白墨笑了笑,将手中精致的礼品袋放到了男人面前:“明心告诉我您前段时间一直很喜欢看这本书,所以,给您找了来。”
男人愣了愣,将礼品袋中被精心包装的木盒小心打开,轻轻地拿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来。
“这!”男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眸,覆手于上来回摩挲,“这是原稿?”
白墨笑意更浓:“希望您能喜欢。”
他看着男人欢喜的神色,言辞稍稍一顿:“另外,华临的经纪人说,您给我打电话了?”
“啊,是”男人这才想起正式,连忙将手中书册小心翼翼地木盒里一放。
只是还没等他说明缘由,白墨却已然代替他开了口:“是唐家的事情?”
男人点了点头。
“您不用担心。”白墨负手而立,“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白墨便向男人礼貌地行了一礼:“那我先去休息了。”随后转身走向房门处。
只是他行到半路,身形却忽然一顿,再次回眸看向了男人:“对了,还有件好事要和您分享”
男人一愣,颇为不解:“什么事?”
白墨眨了眨眼睛,眸中竟似忽有无尽狂热灼然而生!
他展颜一笑,幽幽地道了句——
“父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