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明玄见她停住不动, 神色略微有些奇怪:“阮阮,这是怎么了?”
阮琨宁转过身去, 微微一笑:“——只怕, 我得同永空大师说道一二了。”
倘若永空大师仅仅只是知道她的来历,那阮琨宁没什么好怕的, 知道就知道呗。
说破大天,她也是永宁侯与崔氏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倘若永空大师手里面有能够直接影响到系统的东西的话,那阮琨宁就必须跟他谈一谈了。
在系统最开始跟她绑定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她讲得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够重活一世,是因为绑定了系统, 借此稳定了自己的濒临破碎的灵魂,而能够加固自己灵魂的办法, 就是不停的刷万人迷指数, 进一步的提高自己能力,也是叫自己更安全一点。
诚然, 说的阴暗一点,她自己也不知道系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去做那些任务对于她的灵魂稳定没有任何用处, 或许根本不需要系统的存在她就能在这里很好的生活,甚至于连刷任务能稳定灵魂的事情都可能是系统骗她的。
但既然刷任务对于她而言没有坏处,她为什么不去做?
或者说,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毫无意义的事情?
永空大师既然有能力叫系统在一段时间内停止运转, 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叫它报废?
万一系统没了,她会怎么样?
仅仅只是跟系统剥离开,继续自己作为永宁侯之女的生活,还是随系统一道消失?
她没办法去赌一把,因为她赌不起。
不过她也相信,永空大师并不会做什么偏激的事情,甚至于隐隐的她感觉到,真正有求于人的,似乎是永空大师。
阮琨宁看向韦明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有点事情,只怕必须得回去跟他问个清楚。”
韦明玄伸手揽住她的肩,淡淡的道:“那就回去吧,我都听阮阮的。”
阮琨宁问他:“你跟我一起去吗?”
“怎么,”韦明玄含笑看她,语气带着些微的调侃:“夫人是不是背着为夫在外头拈花惹草了,所以才不敢叫我知道?”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却这么不正经,阮琨宁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却被他拦住了。
他手指抵在她唇上,目光温柔的看她一会儿,终于低头在她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他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阮阮不离我而去,我永远都是站在阮阮这边的。”
他这话说的轻,意味却极重,阮琨宁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道:“明明之前也说过的,可是到了此刻,却还是想再说一次,郎君,你怎么待我这样好?”
被阮琨宁这样的话语包围住,韦明玄却没有再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傲娇且云淡风轻的道:“阮阮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老想听我说这些腻人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今日,我便不再一一赘言。阮阮既知道我待你好,就对为夫也好一点,早些敲定了婚期,早日跟为夫三年抱俩才是。”
他轻轻揉揉她眼睛,叫她还没有来得及涌出来的泪退回去:“阮阮说,为夫说的对不对?”
阮琨宁心头发甜,点点头,没有言语。
韦明玄忽的重重点点她额头:“听见了没有?”
他态度认真,却掺杂着几分只对她才有的可爱,阮琨宁禁不住笑了出来,另一边抬手去揉:“听见啦。”
韦明玄似笑非笑的看她,忽的道:“听见没用,得记住才行。”
说完,他便揽着她,重新回到了正殿里头去,果不其然,永空大师并没有离去。
永空大师见他们回来了,面上都是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略微一思忖,却又化为了然,随即便请他们到了一侧的静室去。
阮琨宁在心底问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不是见过他的吗?那个时候,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阮琨宁听得它话里有话,便问道:“这话怎么说?”
阮琨宁心念微动,倒是想起了另一处:“那么,这一次在宫里头,你似乎并没怎么出现……”
系统的语气不善,阮琨宁也没有解释什么,事实上,那时候她确实是不想见系统,也不想继续再接什么任务了。
之前一个任务的持续时间太长,最后的反转也太过于激烈,使得她都没办法面对谢宜舫了,随即又是回到了皇宫那个不怎么安全的大环境里头去,她实在是没什么心力去接任务,一直也就没联系系统,而系统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那时候,阮琨宁只以为是系统见她刷碗谢宜舫的任务之后身心俱疲,这才决定叫她休息一段时间,还感动了一会儿,现下想想,还真是打脸。
不过,再一想那时候系统是被拘束住了,指不定是过得多不容易呢,她又生出了一点不忍来:“抱歉,是我太疏忽了。”
阮琨宁见它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便继续问道:“——所以,你的确是被困住了吗?”
阮琨宁又问它:“你确定,这种困住你的力量,都是来自于这和尚吗?”
阮琨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可能会伤害到系统的问题:“这么说的话,那和尚不是很容易就能收拾你么?”
系统说的话很抓重点,阮琨宁放下心来,安抚了它几句,便准备开始跟永空大师扯皮。
她还不曾开口,永空大师便率先道:“许久不见阮施主,今日得见,委实称得上久别重逢。”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看阮琨宁,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一侧的韦明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阮琨宁的错觉,他似乎对于韦明玄很忌讳,甚至于,有几分掩藏极深的畏惧。
她心中一动,反倒是往韦明玄那边靠了靠,道:“确实是有缘。”
永空大师转了转手头上的佛珠,道:“老僧知晓,施主为何而来。”
阮琨宁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师又是如何计量的呢?”
永空大师含笑道:“老僧始终不改初衷,当初便曾经问过施主一次,现如今,还是那个问题,施主,可愿意吗?”
他如此执意,阮琨宁倒真是吃了一惊,这和尚哪来这么大的毅力,多年之后还是想叫自己出家?
又或者说,这是为了什么?
这么想,她也就问了出来。
永空大师面上的笑容恬淡,目光悲悯的道:“为了许许多多的人,为了来世功德,今生造化。”
阮琨宁断然拒绝:“不可能。”
她这么爱吃肉,还喜欢美男子,才不甘心做一只只能吃素的兔子,更何况还不能近男色。
他们说了一会儿,韦明玄也只是在一边静静听着,见阮琨宁情绪不对,便低声问了一句:“他想叫阮阮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永空大师稍微后倾,略微跟韦明玄拉开了一点距离。
阮琨宁以一种楚楚可怜的委屈目光看着韦明玄,斜了一眼永空大师,谴责道:“——他想叫我出家去做尼姑。”
韦明玄脸色都黑了,意味深长问了一声:“——是吗?”
他千辛万苦好容易才能叫阮阮同意嫁给自己,凭什么这老秃驴几句话下来,就直接鼓动阮阮去出家?
做尼姑?做个鬼的尼姑!
他脸色难看,默默的盯着永空大师看了半晌,忽的又微微一笑。
永空大师莫名觉得背后寒毛竖起,到底是想着保持自己的仪表风范,便强自镇定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韦明玄冲着永空大师招招手,面上带着温和善良的笑容:“大师过来下,本殿下这儿有个宝贝给你看哦~”
永空大师定定的看他三瞬,忽然叹道:“故一声阿弥陀佛,即释迦本师于五浊恶世,所得之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今以此果觉全体授与浊恶众生,乃诸佛所行境界,唯佛与佛方能究尽,非九界自力所能信解也。”
阮琨宁:“……”
什么意思?完全没听懂哎。
韦明玄嗤笑一声,懒散的靠到椅子上,道:“大师的门门道道可真多。”
永空大师摇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尽如人意的无奈,他慢慢站起身,无可奈何的看着韦明玄,道:“佛言:慎勿视女色,亦莫共言语。若与语者,正心思念: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想其老者如母,长者如姊,少者如妹,稚者如子。生度脱心,息灭恶念。”
阮琨宁:“……”
怎么办,真的是我智商有问题吗?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啊!
韦明玄毫不避讳的握住了阮琨宁的手,安慰性的捏了捏,又转向永空大师,神色嘲讽:“大师的戏真多。”
永空大师无可奈何,面上悲悯神色更浓,他道:“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二位又为何推三阻四,可知……”
阮琨宁见他神色郑重,又是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便以为他是有什么□□要讲,却见永空大师猛地睁大眼,断喝一声:“景竹,景亭——快跑!”
说完,也不等两个弟子反应过来,便率先一溜烟一般,撞开门外的侍卫,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阮琨宁:“……”
韦明玄:“……”
不如师兄聪明,所以没有跑掉的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