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上下不安焦躁了半天的米初妍,还是决定去赴约。
在她看来,何宴爵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甚少私底下找她,即便以前他喜欢在她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大多数也只是因为偶然间的碰面而提起,像这样的特意邀约,这是首次。
而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找她,绝非只是喝喝咖啡聊聊天而已的事。
进屋,给自己换了衣服,短袖上衣轻薄裤装,挽着包行至玄关换鞋的时候,踌躇半秒,穿了小白鞋,特意选了系带的那种。
米初妍不是没有想法的,她觉得,这样的装束,万一在紧急状况下,更适合奔跑。虽然大白天在宾宜广场那样的繁华市区,并不太可能出现她想象中的画面,但她不得不防醢。
都是市区,交通路线有很多,米初妍特意不打车,而是乘坐地铁这样的交通工具,从南都奥园到宾宜广场,五个站,其实很快。
地铁站的名字就叫宾宜广场,这个购物中心,对于穗城人来说,几乎算得上是地标性的建筑,也更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段。
b出口所对的,是宾宜广场的南门,而d出口所对的,则是宾宜广场的对街。米初妍走的是d出口,往前三百米就是菲克咖啡馆缇。
站在对街,很自然就往宾宜广场望过去,而宾宜广场,能够让她轻易想起瞿安。
那个向来油腔滑调,好似不知愁为何物,开个事务所却还能每天逍遥自在的男人,如今躺在病床上,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况?
想起瞿安,她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胸腔处有些窒息的酸涩。
昨天半夜,宁呈森手术下来,拉着她在手术区一路奔跑,再又一路回到南都奥园,不管是跟她,还是跟向敬年的那个电话,都是不同寻常的话多,能聊,表现的有些兴奋。可是,恰是因为这些脱离他本性的活脱热络,让米初妍更觉心酸。
瞿安的事,她都觉难受,更何谈宁呈森本人,她有些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倒在自己面前之后,还亲自动手为他做手术,并且,起因还是他自己。
有些不太懂,男人为何都要如此好强。
明明心里痛,在她面前却故作轻松,然后在癫狂的**共覆后,以为累极的她会睡的昏天暗地,便旁若无人般的显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他一个人呆坐在落地窗前呆滞发沉的模样,即便肩膀再如何宽挺,她亦是觉得,有些可怜。很想起床,过去拥抱他,可是到最后,她还是选择成全他的独自悲伤。
她知道他没怎么好睡,所以早上那会儿才不愿意叫醒他,可是,如今的时刻,他又岂能安眠……
天热,咖啡馆已经开放了冷气,玻璃门紧闭。
米初妍停在门口,那里有专门的侍者迎客,替她开了门,礼貌而又不失热络的向她问好。
中午两点四十分,时间尚早,环顾一圈后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便在侍者的带领下,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
这里是高消场所,一杯奶啡九十九元,相当于寻常人家一天的买菜钱。米初妍要了杯卡布奇诺,有配套点心,一百五十九元,对她来说,感觉有些奢侈,但是她中午没吃,现在饿,不吃点心胃里有些受不了。
付钱的时候,抽了两百现金,交出去的时候,顿了顿,又撤了回来,转而去摆弄钱包里的卡,有她的,也有宁呈森的。
说起来有些好笑,上次因为卡的事,给宁呈森削了顿,然后没两天就发现,原来他的工资卡和那张土豪卡都夹在自己钱包的里层,有些郁气又有些无奈,害她白白牺牲色相去勾引那条饿狼。
他说她没有刷过他的卡,如今逢了有消费的机会,钱不多,米初妍却想还他这个心愿,只不过,没敢拿那张土豪卡,怕招贼眼。
等待的过程中,米初妍拿着手机一直看。怕宁呈森收到消费信息知道她出了门会打电话来训人,但是又期待他知道她在用他卡时,会表现出怎样的骄傲。
米初妍懂宁呈森想给她撑起天的心态,但她也同样懂男人也有男人的脆弱和敏感。无论是选择在背后凝望,成全他的独自悲伤,亦或是现在,用他的卡刷个小小的额度,都是对他无声的配合和鼓励。
只不过,那个下午,米初妍始终没有等来宁呈森的只言片语。
从两点多坐到四点,她的咖啡续了一杯,点心续了一份,目送着顾客走了一批又进来一批,始终没有等到何宴爵。
有尝试过打他电话,国外的号,拨起来很麻烦,打过去,还总是不通。
感觉何宴爵像是在故意耍人,便有了些脾气,眼看马上就要到五点,她并不想在外头过长时间的晃荡,于是,起身,抓了背包想要走人。
然,脚步才跨出桌位,门口侍者的一声欢迎光临后,她听到了一阵埋在记忆中,并不陌生的女性嗓音。
她跟侍者说,她要找人。然后就一路进来,高跟鞋咯咯的响,一袭湛蓝色连体阔腿裤的高挑身影,伫立在咖啡馆中央,格外引人注目。
中分的柔顺长直黑发,悉数拢在脑后,绑成低低的马尾,让其精致无可挑剔的五官,尽数显露了出来。
米初妍是震惊的,呆在她的方位,望着她,许久未动。
根本未曾想过,何宴爵的电话邀约,他自己没来,来的却是他妹妹伍乐旋!
其实跟伍乐旋照面的日子并不多,但或许是自己格外留意的缘故,她的容貌,她记得甚清。偶尔看到她,也会想起乔洵,两个人同样高挑,同样美的精致无双,但不知何故,她偏是觉得乔洵要更甚一筹。
乔洵的美,明媚而耀眼,健康又热情,而伍乐旋,则是要沉郁些,明明同桌而坐,却总会让人感觉到安静如鬼魅,然后冷不丁的一句话,便能挑起事端。
她就好像是那种,安静的缩在自己角落,默默垂头,看起来无害,可却又是关注着四周的一切变动,一旦逮了机会,便会伸出爪子来害人的那种鬼魅。
米初妍没有躲避,她亦早向她走来。
看着她大方而又理所当然的往她对面的空位落座,招来侍者要了咖啡,米初妍只得攥了攥手心,重新坐回去。
她看她,抬首,描绘精致的眉眼中,有着倨傲,亦有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米初妍承认,她对伍乐旋认识不深,更不谈了解,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她在宁家温泉池边的狠毒和护犊。
心里暗暗几分思量,她稳住自己的神态,回视她的挑望。
伍乐旋将手中的包搁在桌角边上,白色爱马仕,优雅且时尚。同样是白色,米初妍的背包显得气场弱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在伍乐旋面前的底气,如果她愿意,分分钟可以拿着钱包里的那张土豪卡到对面的宾宜广场买十个爱马仕,再买十个香奈儿,gucci……
纪唯宁跟徐暮川的恋情稳定后,她曾调侃过,有当总裁的男人宠的女人就是嚣张啊,想请假就请假,而且人见了你还得点头哈腰。
现在米初妍觉得,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好像也同样妥当。
伍乐旋全身上下的名牌,精巧得宜的打扮,倨傲的神态,像是无声的摆谱。米初妍淡定之余,略有几分感激宁呈森的慷慨交家!原先不觉他给自己的两张卡能发挥到多大效用,可这会儿,她觉得,若是没有那两张卡傍身,她估计会被伍乐旋刺激的有些熬糟……
女人,到底还是虚荣的,攀比了男人的心之后,多多少少还会攀比财势,尤其是在自己特别不待见的人眼前。
彼此对视,好几秒的沉默,伍乐旋开了声:“抱歉,让你等急了,这个国家人多的跟蚂蚁似的,一路挤,一路塞,我已经尽力在赶时间了。”
口中的抱歉似乎是走过场般的开场白,米初妍听了,浅浅一笑:“对啊,这个国家长出的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人多着呢。”
言下之意,伍乐旋你的祖籍也在这个国家,你的一头黑发都在嘲笑你的过分倨傲!
伍乐旋不傻,自然听出了米初妍话里的几分讥笑之意,敛了敛眼皮,回话:“不问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米初妍推了推自己面前的残冷咖啡,不急不躁:“何宴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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