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翰邦咬牙,腮帮子因为极度的隐忍而不停颤动,伸着手指对向依旧还在恍惚状态中的女子,狠声:伍乐旋!我他妈的就该让你在何家自生自灭!
话落,转身疾走。
到门口,又回头:你喜欢来这里是吗?以后让你住个够!正好,宁呈森要卖这套公寓,我找个人买下来,送给你,让你在这里过你的下半生!今天开始,宁呈宵是我宁翰邦的儿子,与你无关!
随着宁翰邦的怒吼,是震天响的摔门声添。
隔着房门,还能听到宁翰邦疾走的脚步声,外面有人在说话:宁总,太太她
伍乐旋能够辩出来,那是宁翰邦给她请来的看护在说话。
看护是有听到房里面的争吵声的,那么响亮的巴掌,只闻声都能色变,听着有脚步声出来,忙去拿冰块。
本是个久未居住的公寓,却因为主人的提前准备,东西应有尽有屋。
看护拿着冰块回来的时候,恰好撞上宁翰邦,于是,便有了刚刚伍乐旋听到的那句话。
宁翰邦眸色发狠,抽过看护手中的冰块,转身就向着卧室门砸了过去:不用管她!让她死在里面最好!你们两个从哪儿来给我回哪儿去!
两个看护各司其职,一个尚在厨房,一个多事取冰块,随着暴怒的宁翰邦发令,面面相觑。
脱去大衣的宁翰邦,高大的身形只着单薄的衣衫,身宽挺阔,也不知道是握那手心太紧,亦或是怒气太盛,下垂后的指尖,整个都在发抖。
两个看护都在他的怒视下仓皇出了门,宁翰邦只站了那么一会儿,也随之夺门而去。外面还是冷的,然而,他的大衣却还静静的躺在沙发扶手上。
门外,趋于安静。
门内,只有伍乐旋在的空间,亦加安静的仿若荒野。
她在戳宁翰邦的心,宁翰邦又何尝不是在戳她的心,何家,宁呈森,就连这最后的公寓,她所在乎的东西,什么时候又曾属于过她。
不,或者说,宁翰邦对她,到底是留情一些。至少,他还愿意买下这套公寓,送给她,让她在这座无人的空屋里,缅怀她的温情。
时间在迁,世事在变,宁家,困住的是舒染,困住的是宁翰邦,同时,也困住了她。
那些真正的宁家人,他们都在潇洒自脱的过着,或许也有他们的无可奈何和伤痛悲楚,可至少,他们都寻到了自己的出路。
宁四齐出了轨,老太太选择包容,宁振邦失了舒染,至少还能和夏晴相敬如宾,就连宁呈森,都能寻到米初妍。
到底是怎样的深爱,会到改户籍的地步?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懂得爱是什么的男人,一旦用起心来,竟是让人如此折服。在宁家,她可有可无,这个二太太的名分,甚至不如宁振邦的二妻,她是永远站在边上,冷眼旁观的那个人。
她不希望自己看的如此透,可却偏偏冷静的透彻。她觉得,或许当初的舒染也是这样的,但大气的舒染选择隐忍淡化,而她,没有如此好的修为。
盘旋公路上,狂野的阿斯顿马丁在驰骋,冰灰色的车上,夕阳斜照,亮光刺眼,一阵接一阵的马达轰鸣声,轮胎急速的摩擦蜿蜒公路,在无数的拐弯扫尾中,直爬往上。
从市区到小镇,从小镇到公路顶端,宁翰邦始终绷着脸,眸发沉,任凭脚下力道踩尽,油门踩尽,亦不能分走他胸腔的距离疼痛。
站在山峰的顶点,没有任何俯瞰众生的感觉,他的人生,从来就只有别人来俯瞰他。即便只是个女人,他得来的,也是如此艰辛。
可是,凭什么!
母亲难产而死,宁四齐是将他带来这个世上的父亲,纵是他的出生有悖道德,但他无法选择。如果他不依附宁四齐,他无法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他不忍,他无法在宁家活。
忍了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掌握到主动权,一直都在刻意自欺,一直都在沾沾自喜,今日却是被自己深爱了十几年的女子,像扒皮肉的将他扒了好几层。
有没有鲜血淋漓的感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原来心痛是会呼吸不顺,是会要了他老命!
双臂垂落,指节紧攥,咯咯作响。
十几分钟的风中独站,消散了他的满身怒火,却消不散那颗还在揪裂的心。停在边侧的车子,门未关,副驾座随意躺放着他的手机,在他转身回去的瞬间,突兀响起。
说是突兀,是因为这个地方太空荡,轻微的动静,亦能发出回响。
没怎么在意更也没怎么猜测电话是谁打来的,他的手机,每天都有无数的电话进来,这还是在戈登处理过后转进他手机的。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你跟人家做生意,你得求着人,腆着脸,各种配合各种应酬,各种随传随到。
人家求着你做生意,你也得端出姿态耍尽计谋,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如何才能让自己战功累累从而足以服众,让那些持股自傲的股
tang东们毕恭毕敬,无话可说。
就如伍乐旋所言,他拼死拼活赚的钱,还得给他恨透的男人一份,并且,是乖乖的双手奉上!
电话是伍乐旋打来的,意外不是一般二般,用力摁下接听,开口就呛声:求饶了?现在才来求饶会不会太晚?我是不是该庆幸,对你来说,宁呈宵到底还是比宁呈森重要?
宁翰邦。
伍乐旋的声音不太正常,微抖,有失她一贯的冷静,隔着手机听筒,宁翰邦亦有感知,沉声:什么事!
老爷子老爷子他在祠堂昏迷不醒了,家里送去了kb医院,让让我们也过去!
晴天霹雳吗?之于宁翰邦来说,确实有些许这样的感觉。
上午那会儿,宁呈森才说,两个人斗,悠着点,彼此亮出底牌斗太狠,搞不好老头就被气的一命呜呼,到时候,这个家里,还有谁来偏帮他。
到今天,他不在乎老头的偏不偏,而只是觉得,如此可笑。
没有回话,伍乐旋又说了句:我自己过去,呈宵也都给抱去了,等不及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伍乐旋在些微的颤声过后,恢复了寻常,对着他,依旧没有多少情感,说完就挂。
抬腿,猛踢了回车身,宁翰邦用了好几秒的时间平复情绪,而后,将手机随手扔回车内,俯身坐进驾座,调头,原路疾驶。
到kb旗下的医院,是四十分钟后。
自有医院的工作人员迎在门口,见他来,上前:宁总,老爷子在神外病房。
怎么回事?!宁翰邦大步往内,边走边了解情况。
现在还不太清楚,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状态,小先生在给他做检查,还没出定论呢。
病房外,围着一圈的宁家人,老太太首位。
同行一辈子,红过脸,呕过气,也曾恨不得离婚收场,然,到了这个关头,却忍不住想要看着他,哪怕隔着窗户,哪怕,她也是年迈之人。
宁婕在她身边,有着急,却也不免相劝:妈,先过去那边坐着。里面有小森在,还有那么多的专家在,爸爸会没事的。
如果不是家佣找他用餐,死在祠堂都没人知道,这个死老头,我上辈子是欠他债了,要这么折腾人。老太太泣声。
活那么大岁数,再苦再难也都磨过来了,到如今,两人都是没有几年好活的人,如果宁四齐就这么去了,那一世夫妻,落下的最后句点便是争吵,怒目。
这于老太太而言,愈发难受。
怎么会?爸爸现在在kb的医院,恰好小森还在身边,小森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深这我们都知道的啊,不要这么悲观。宁婕眼角湿润,却还是免力安慰着老太太,要拉着她去椅子上休息。
拉不动,便转而看宁振邦:哥,你劝劝妈,这样子站下去,别一会她也昏倒了。
宁振邦睇了眼宁婕,面色没怎么变化,转而吩咐身后:夏晴,扶妈到边上坐着。另外,去找骨科的医生先候着,一会儿小森出来,让医生看看。
病房内,是坐在轮椅上的宁呈森。
在白大褂的人群中,只有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因为腿伤,不得不坐轮椅,因为坐轮椅,矮了那些医生一大截,只是,矮的是身高,并未逊色半分的,是他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