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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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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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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恐怕他就不再是被警察保护的对象,而是要被警察缉拿的对象了。他也不想走这条最艰难的路,但对方实在欺人太甚!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和名声,仗着手中权力为所欲为,不但打了他们

    还要他们跪在地上说打得好。这是什么世道?他不相信靠人民起家、为人民做事的政府,真会腐败到这种地步!这是新中国啊,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不相信,所

    以他决定拼了!在这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先处理好。

    收好活页夹走到二老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柱,房门是开着的。

    大子?

    是我。

    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你乃乃不在,她去菜市买菜了。进来吧。弓爷爷在里面唤道。他知道他这个孙子只要乃乃在,一般很少踏进这间屋子。

    弓长进去,弓爷爷已经起来,正拿着块抹布东擦西擦。

    坐吧,我听你乃乃跟我说了,说你摊子被收了是不是?弓爷爷走到床边坐下,招呼长孙到身边来。

    爷爷。弓长屈膝在弓爷爷脚边跪下,抱住他的腿,把头放在他瘦削的膝盖上。弓爷爷慈祥地抚摸着长孙的头,老眼中有着怜悯和包容。享受着这难得的被疼爱的时间,你一定要去做手术。抬起头,弓长强硬地道。弓爷爷笑,花那个钱干什么,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治好也没几天好活??

    爷爷!

    大子,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你怕我和你乃乃担心,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但爷爷不是真瞎,小音不去上学在家里休养,小武突然开始找工作,这下连你摊子也被收了,而出了这样的事却不见小徐和小罗来找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才让我们真正担心。弓爷爷叹息。

    弓长跪直身体,爷爷,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事我都会想法解决。是的,是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好了,你别把话题岔开,我听小武都跟我说了,你这是白内障,只要做手术八成都能恢复视力,别在乎这点钱,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点积蓄还是有的。白内障又不是什么大手术,花不了多少钱。

    总之明天你就跟小武去医院商量一下做手术的事,不看好我可不同意啊。

    弓爷爷想说什么,被弓长拦住,对您我是不敢有什么不敬,但这事我是交给小武了,如果他办不好这件事,您就等着您么孙的皮R遭殃吧!

    弓爷爷咧开嘴哈哈笑了。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弓长肯定地道。

    小音!妳这个死丫头给我出来!门外突然传来弓乃乃的厉声尖叫。

    怎么回事?爷孙俩同时站起。

    第十八章

    不大的厅堂里站了两个人─刚从屋里走出的弓音和怒气冲冲的弓乃乃。

    乃乃,出了什么事?弓武听到喊声也从院子里跑进屋。弓长示意小武把大门关上。弓爷爷走到老伴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气成这样?

    你问她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乃乃!弓长和弓武异口同声喝止。弓乃乃捂住胸口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弓爷爷上前扶住老伴。

    你们瞒得好啊!弓乃乃一个个指着两个孙子的鼻子骂道。

    这两条街的人都知道这死丫头的丑事,你们知道我今天去菜市场的时候多少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要不是卖烧饼的大姐告诉我,我这张老脸要丢到什么地方去哦!弓乃乃气得哭了出来。

    弓长他们这时才注意到,乃乃扔在地上的菜篮还是空的。

    乃乃,妳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妳也知道那帮三姑六婆嘴里都没什么好话,妳怎么就听信她们说的了?弓长注意到妹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

    人家是不是胡说,我问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就知道!弓音,我问妳!弓乃乃手指弓音,妳说,妳是不是勾引你们老师破坏人家家庭!

    乃乃!弓长去拉弓乃乃,弓爷爷也在一边劝导,说小音不是这种人。

    妳说啊!弓乃乃大喊。弓音看着愤怒的弓乃乃,突然收起所有慌乱冷静异常地点了点头,脸上也带了一种自尊心奇强的女孩子特有的傲气。

    小音!弓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小武,你带你姐姐回房!弓长命令弟弟。

    弓武去拖姐姐,被弓音甩开。乃乃,我知道妳一向看我不顺眼,今天有什么话大家就摊开来说好了。妳说的没错,我是

    和我们导师上床了,我还流了他的孩子呢!

    弓音!乃乃!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弓家不大的厅堂里响起。

    叫弓音名字的人是弓长,打了弓音一耳光的是弓乃乃,大叫乃乃的是弓武。弓乃乃在打了弓音一个耳光后,身体一晃向后倒去。

    一把抱住不停喘气的弓乃乃。够了!都给我回房去!弓长暴喝。

    不。大哥,今天就让我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吧。乃乃想恨我就让她恨好了。我知道自从七年前你上不成大学坐牢的那天开始,乃乃就开始恨我。就是你,嘴巴上说着不在乎、不是我的错,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怪过我?弓音握紧双手,挺直背脊倔强地道。

    小音,妳在胡说些什么?弓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做了什么竟然让妹妹怀疑他会怪她?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直都有这么深的负罪感?她就是在这种无穷的心理压力下熬到现在?

    弓音不理兄长,乃乃,我不知道妳听到什么谣言,不过我承认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我有关。妳不是怀疑小武为什么会突然被车行辞退,大哥的摊子为什么会被人没收,警察还把大哥抓走拘留吗?我跟妳说??

    小音妳给我闭嘴!弓长快给这个倔强起来跟牛一样的妹妹气死,乃乃,妳别听小音胡说。事情是这样的??乃乃!乃乃妳怎么了?

    弓乃乃捂紧胸口脸色发紫,手指着弓音一口气没接上,昏死过去。

    小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厅堂内一阵大乱。弓音苍白着脸,一步一步向自己房内倒退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弓音,弓家兄弟为了给弓乃乃急救已经顾不了周围,弓爷爷坐倒在弓乃乃身边老泪纵横,不停叫着老伴闺名。救护车十五分钟后才到。赶开看热闹的人群,弓长留下弓武看家照顾弓爷爷,他自己随同弓乃乃一同赶往医院。

    一番抢救诊断,弓乃乃被确诊得了心肌梗塞,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

    患者有医疗保险吗?

    有。

    请先交订金二千元。

    小姐,我现在没有。妳能不能先给我乃乃安排手术,我马上就去银行拿可不可以?

    对不起,院方规定,先交订金后手术。你知道我们医院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如果你不付钱把你乃乃就丢在这里,我们找谁要钱去?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要钱哪!我又不是不给你们!你们先帮我乃乃做手术又怎么样!弓长急了。发生太多事,他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这位同志,你在这里吵也只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而已。我们医院规定如此,而且心肌梗塞的手术费用不便宜,大约要五万五千到六万元左右,就是有医保,你也得付约八千五百到一万元左右。

    一万!有医保也要一万?弓长抹了一把脸。弓音前段时间做手术已经用掉存款的一大半,现在别说一万,就是两千块他也拿不出来!还有爷爷的白内障手术??

    偏偏这时候徐天又??

    这位同志,你考虑好了没有?后面还有排队呢。

    弓长重新面对窗口,我求求你们,先给我乃乃做手术好不好?她年龄大了拖不得的。钱,我一定会补上。我等会儿回去就提钱。同志,帮帮忙,我不会不交钱的,请相信我??

    对不起,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以前我们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但对方趁医院不注意就溜掉了。自此以后我们医院规定,如果病人不交订金就不做手术,否则出了事情我可要承担风险。

    弓长知道对方有她的道理,可作为病人家属,他恨不得在那眼露轻蔑的女孩脸上打一拳。我求求你们了!

    这位同志,你求也没用。不如先回去想办法筹钱,两千块也不算多。银行就在附近,跑一趟很快。后面排队的人催道。可怜这么一个大块头趴在窗前苦苦哀求,若不是没钱,会这样嘛!这么一个大男人也难为他了。心中这样想,他可没有帮

    忙的意思。问题是我要有那两千块啊!弓长咬牙又咬牙,抄起单子转头往医院外冲去。

    一钱*死英雄汉。从银行里提出全部存款一千六百五十元,跑回家想问小武手头上有没有四百块。

    小武!冲进家门,弓长喊道。

    什么事,哥?弓武从二老的房间内走出,乃乃怎么样?

    你有没有四百块?快!

    四百?我只有两百。哥,钱不够么?你知道我钱都是存你那儿的。弓长一拍脑袋大骂自己一声。他都忘掉这件事了!

    小武,我可能要从你的存款里拿一万块。

    哥!你拿呗!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我本想存起来给你娶媳妇的。这句话弓长没说出口,现在他也没那心情调侃弟弟。

    我先去交订金,乃乃要做手术,你等我消息。弓长再次向大门口跑去。

    哥!乃乃得的什么病?

    心肌梗塞。远远的传来弓长的回答。弓武一听是这个病,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乃乃年纪这么大,她能禁受得起这个手术吗?弓爷爷听到长孙的声音从里屋走出,你乃乃怎么样?大子呢?我刚才还听到他声音。

    他去银行提钱给乃乃做手术。爷爷,你不用担心,有大哥在,什么事都没问题啦。弓武笑的直爽。大哥不在家,就是他来缓解家中气氛了。

    那就好??弓爷爷呼出一口气,肩膀也弯了下来。

    对了,小音呢?你去开导开导她,爷爷相信她不是那种女孩子,你乃乃说话是过分了点。你跟她讲,叫她不要生乃乃的气,她那人只是心直口快,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家好的。

    弓武点点头,把爷爷扶进房,转头去找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推开房门,叫了声老姐。没有人回答,弓武干脆整个人走进去;没有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弓音出门了。

    抓抓头,弓武回头去找爷爷。他想老姐可能出去散心或买东西。

    医院里,在等待弓乃乃做手术的弓长突然抬头看了看四周,他好像听到谁在叫他。过了一会儿,越等越心神不宁,弓长看看时间决定到外面打个电话。手机通了,他还没开口说话,手机里已经传来弓武的哀嚎声。哥─

    出什么事了?弓长毛骨悚然。

    老姐她??老姐她??哇─竟是嚎啕大哭。

    小武!镇定点!告诉我小音到底出了什么事!弓长几乎是在吼。

    我给你打??电??话? ?怎么都??打不通。哥,老姐她??她??呜呜,她从她们大学教学楼上跳下来了!哇─

    你说什么??弓武在对面已经哭得喘不过气。那是他的双胞胎姐姐啊,在出事的同时他就感觉到了,那种锥心裂骨的痛苦。几乎是心有

    灵犀一般,他立刻给他姐姐的学校打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得到了弓音在大学最高的那栋教学楼上跳下的消息。

    弓长站在原地不住发抖。他一定是听错了,他的妹妹,他一向坚强、最宝贝最心疼的妹妹,怎么会跳楼自杀?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有什么在弓长眼前裂开??

    弓乃乃经过抢救脱离危险,但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弓长和弓武两兄弟赶到弓音学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大学里看到妹妹尸体几乎发疯的弓长,动手打了闻风赶来的该校

    校长和教导主任,最后更是见谁打谁,连赶来的警察也没放过。

    弓武自始至终一直抱着破碎的姐姐,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一直到弓长被四个警察紧紧按倒在他身边地上,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到现在都不肯睁开眼睛。

    当天艺大校园内的这块区域,人多得可怕却也沉静得可怕。一个校园中相当有名气的天才型学生,一个如花似玉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样在他们面前砸成碎片。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还家里一个安宁,也为了满心的内疚,更为了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吼出自己的愤怒。女孩选择了最无法挽回的道路,却不知也留下了伤心至极的家人。

    弓家两兄弟从不信到沉静,从沉静到疯狂,这一对兄弟痛到极处的伤痛,也传到了当时在场的艺大人身上。有人冷漠,有人泪湿眼眶,有人甚至还能开口嘲笑两兄弟做作,说是为了敲诈学校─就好像他的心已经被狗吃了一样!被警察按倒在地的弓长赤红了双眼,泪水染湿身下的地面。他的弟弟抱着他双胞胎的姐姐,正在努力帮她把脸上的脏污去

    掉,一边小心擦拭一边轻声呼唤─

    姐,老姐,醒醒啊。姐?我是小武啊,妳怎么不理我?

    姐?我不会再惹妳生气了,妳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姐─凄厉的叫声撕裂了整座校园。弓长痛哭失声,额头抵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撞击。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弓家!为什么─小音,小音,哥哥对不起妳??

    他不能倒下,不能崩溃,不能把自己的软弱表露出哪怕一点,现在这个家需要他,他的弟弟弓武需要他。他必须压制痛苦,挑起整副重担!这也是他的责任!不敢让弓家二老知道此事,弓长想办法劝爷爷也住院治疗白内障,说是顺便陪陪乃乃。

    惨剧发生的第二天,弓长才得知弓音生前一个小时内,曾在学校的bbs网站上留了一张遗书。所有经过都被写在那张遗书上,包括她内心中对自己兄长、对这个家的深深歉疚。

    谁是谁非,学生之间争得不可开交。学校三番五次想删除那张帖子,又被保存了这张帖子的人重新贴了出来。因为过于诡

    异,甚至被传成弓音含冤而死导致Y灵不散。弓武整个人就像缺了一半一样,坐在姐姐的屋中愣愣发呆,偶尔突然抱头低泣。警方排除他杀可能,把弓音遗体转交亲属,签完所有繁杂手续,领回妹妹尸体的那天,弓长在自己屋中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他来到李园门口掏出一封信交给门卫,请他们转交给李航。

    门卫答应。弓长离去。

    这是一片高级住宅小区,不但有门卫,进每栋楼层还需要磁卡。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穿了曾经用来面试工作的西装皮鞋,昂首挺胸走进该住宅小区。门卫不但没有拦他,还对他举手敬礼,

    他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向目标楼栋走去。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几栋几室他早已熟记于心。八栋八0一室,听起来多么招财的数字,想必当初拿到这个门牌号码,应该比别人多花了点钱或找了关系。

    本来想直接按门铃,却发现入门处有一盏监视器。原来这里房屋安装的是可视对讲机。他站在楼底下耐心等待,在看到一个疑是本栋楼住户的中年人走来时,他假装去按门铃。中年人不疑有他,掏出磁卡打开

    铁门。就在大门将关未关的一剎那,男子拉住铁门闪身走进。电梯很快就到达八楼。男子对那个中年人笑笑,迈出电梯。

    站在八0一室前,摸摸怀中揣的剔骨刀,男子上前按门铃。就在手指要碰到门铃的一瞬间,一击掌刀从其身后快速击中男子后颈。

    高大男子身体一软,倒进后面张开的怀抱中。

    唉,你啊,真是我的孽障!柔和的声音在楼层中回响。拥着昏倒在他怀里的男子,袭击他的娃娃脸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精巧的手机,按了6号快捷键。到xx艺术大学附近

    的高尚花园来接我。直接开进来,八栋。

    如果他没有正好看到他把一封信交给门卫,如果他不是好奇一路跟着他想看他干什么,如果不是他的脚程不比电梯慢,又

    正好知道这栋楼的八楼住了什么人,他大概要在后面的时间里多花一些手脚,才能帮他逃脱杀人罪吧。唉,你要真杀了他们夫妻俩也就算了。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你没伤到他们,却反被他们伤了怎么办?最可怕的是,你这个法制观念强烈的人说不定干脆在杀人后自杀,一了百了。那我??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李园现代化小楼内。应闲还是第一次在明里跨进这栋独立小楼。他并不想借用这个人的力量,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扳倒周世琨夫妇身后那座

    靠山,对他来说还是太麻烦了些。直接杀了他们不是不可以,但第一嫌疑人恐怕就是弓长。自从知道周世琨夫妇的靠山是谁后,他就一直在犹豫。他很想帮助弓长,却不想给李铮抓住把柄,尤其是这人明显会提一

    些很可能会让他非常头疼的要求。可是他还是来了,李应闲在心中嘲笑自己。

    你也不过是个陷入情网的白痴而已!弓家不过一死一病你就看不下去了?对你来说只留他一个人不是更好?为什么会有愧疚感?就因为自己这几天忙得无法分身去留意他身边的事?就因为自己没能更早更快的去对付周世琨夫妇,

    和他们身后的靠山?为什么会在看到他悲恸过头,变得毫无表情的面孔时,心那么疼?为什么会在抱紧他的时候,心底就有块地方变得特别柔软?

    应闲想,他喜欢弓长快乐火爆宛如流氓头头般的样子,就算大男人一点也无所谓。跟他在一起,每次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所以??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抓住自己的幸福。

    第十九章

    弓长睁开眼就看到正坐在床头假寐的应闲。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从脖颈开始传来一阵阵钝痛。眼睛环看四周,咦?一转头正好对上少年带笑的温柔眼神。

    很痛么?

    还好??从后面偷袭我的人是你?弓长双肘使劲从床上坐起。应闲眨了眨眼睛,答非所问: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当然。弓长冷下脸。

    就凭你签的保险单?你一条命就值二十万人民币?你以为这二十万能干什么事情?应闲的笑容似乎有点扭曲。

    我也想多点赔偿金啊,可是我没那么多钱交保险费。弓长先是惊的一抬头,随即表情就变得很平静很无所谓。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把我也加入受益人当中?

    不用谢。那三分之一受益金,算是我预先支付给你照顾我家人的费用。应闲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这个男人。在经历过那样大的家变后,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你是个笨蛋,相反我一直觉得你智商很高。弓长看了看顿住话头的少年,揉了揉脖子,我正等你的转折句。应闲瞪了他一眼,可惜一张娃娃脸没有多大威胁力。

    但你现在所要做的事,只有冲动没大脑的人才会这么做!我不相信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杀死周世琨夫妇对你有什么好处?只是解气而已!

    可你有没有想过,女儿女婿被杀死的本市陆军参谋长会对你和弓家展开什么样的报复?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周世琨夫妇同归于尽后,你爷爷、乃乃能受得了这个打击么?你留下那个比你要莽撞一百倍的弟弟要怎么办?你就没想过他会和你有同样的念头?

    弓长一直在默默地听,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应闲叹口气,不忍心他再着急,我已经安排人看着他了,你放心。

    ??多谢。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应闲轻轻握住他的手。弓长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里?应闲盯着他。弓长很奇怪地看了他一样,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想回家。虽然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但现在我觉得都不重要了。我需要早点回去,免得我弟担心胡思乱想。我还要给我妹办丧事,我爷爷、乃乃还住在医院里,他们也需要有人去探望。

    还有徐天,我还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我还得给柏律师打个电话,告诉他官司不要打了,让他转告周家:等我把家里都安顿好,我们就搬走,离开这座城市。弓长静静地陈述自己要做的事情,表情平淡的好像他已经认命。

    阿长!

    弓长作了个手势阻止他说下去,你说的不错。我是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上访也好,杀了周世琨夫妇也好,只要他们的靠山不倒,我们弓家包括帮我的朋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迟早一天,他会把我们*得走投无路。

    你看,连你这样的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我这个吃了一年牢饭的人,竟还没有认清这个事实。

    笑了笑,我妹没死之前,我还是抱了希望,打算上访,并一心相信法律和政府迟早会有还我们公道的一天。但我却忘了对方怎么可能会给我翻身的机会?你知道是什么害死了我妹妹吗?

    是舆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拾宝街已经到处在传我妹为了国费生名额,勾引他们教授破坏人家家庭,教授想分手我妹却以肚中不知是谁的种,来威胁敲诈该教授付她巨额留学生活费,最后被学校知道,不但取消了国费生名额,还处以退学处分的谣言。

    一个人说没有人相信,十个人说半信半疑,当大家都在传的时候就成了事实。因为这个事实,我乃乃被气得心脏病发作,我妹妹到他们学校跳楼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很厉害不是么?没有动一刀一枪,就把我的家毁了。

    泪,无声地在男人的笑脸上滑落。

    阿长,你不要灰心,还有机会,相信我!应闲急道。

    弓长摇摇头,不用了,够了。知道关于我妹的谣言为什么越传越像真的一样吗?和一个有着背景的高尚副教授比起来,你认为一个出过骗子、出过罪犯的家庭,会有多少人相信他们的无辜?

    这世道就是如此。就像一个只有高中毕业文凭又有坐牢经历的人,永远不会找到一份好工作一样。

    阿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压抑自己好不好?我把你扛回来只是不想看你做傻事,而不是想看你放弃一切的样子!应闲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弓长面前发怒。

    我没有放弃一切啊。我还有我弟弟,我爷爷我乃乃,还有我妈??我爸。我会和他们在别的城市好好过日子的。弓长耸耸肩,应闲,这就是生活。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胳膊拐不过大腿,我要想让我剩下的家人平安生活下去,我

    唯一可做的就是接受他们的条件??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随手抹了把泪在裤子上擦擦,随即又抬手看了看,似乎很奇怪自己的手怎么湿了。

    弓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出去后继续做傻事!总之,在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哦?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弓长脸上有了变化,从难堪变成凶狠。那你不妨试试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交手的时候,弓长在心中又咦了一声。一种像是在同样场合做过同样事情的熟悉感流遍全身。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这小子竟真的是个武功高手!三番两次被少年轻易掀翻在地,越打弓长火越大。妈的!连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也欺负老子!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那个算命的说得不错,认识你以后就没遇到好事!都是你!

    都是你的错!双手去抓他的衣领没有抓到,男人咬牙切齿如凶神恶煞。

    你是不是在玩我?你是不是在耍我?你是不是跟那些有钱有势的王八蛋一样,都在看我们弓家笑话!你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我这样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罪犯在一起!什么喜欢、爱我,根本就是狗P!弓长不知道这句话他喊了出来。

    有钱又怎么了?有钱有势就可以欺负人吗!谁给你们的权力!过度压抑的愤怒和悲伤在此时全部喷涌而出,加上长达四十小时毫无睡眠,弓长突然间被剧烈的头痛侵袭身子晃了一晃。是你们!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们找到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

    站稳脚跟,弓长发现刚才跟他吵架的孩子不见了,那斯文败类和他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老婆却冒了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我的刀呢?我的刀在哪里?我明明放在怀里的!没有刀也行,他看见书

    桌上的纸镇,一把抓起。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你们我妹妹就会回来了??杀了你们她就回来了!小音,我知道妳在等哥哥给妳报仇!哥哥这就给妳报仇!

    狠狠地砸出去却砸了个空。一拳打出没有打中,又是一脚狠狠踹出。可总是打不中,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用劲都无法接近那两人一步。呼!呼!弓长喘着粗气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你们别想逃!一个都别想逃走!今天我若不杀了你们,老子??谁?耳边传来呼唤。

    谁?谁在叫我?小音?小音是妳吗?小音妳在哪里?哥哥就来救妳!哥哥马上就来!可是有人挡在了他面前。滚开!手刚伸出去又立刻缩了回来。

    乃乃?怎么是妳!那对狗男女呢?妳为什么要拦住我?小音在叫我啊!头痛的就像有千万根针在脑浆中穿梭,弓长扶住额头发出痛苦的呻吟。脑中景象在不停变化,记忆交错起来,到最后哪是

    真哪是假他已经无法分辨。拼命挥舞双手想要阻止。

    乃乃,不要骂了!不要再这样骂我妈了!我求求妳了!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妳都走了我们怎么办?场景变换,不再是妈妈和乃乃,而是??

    不!不!小音!乃乃我求求妳住口!不要骂小音!不要骂,不能骂!可是迟了,他看到小音穿着一条她在一场大型演出时穿过的白色连身长裙,从高高的楼顶上飞了下来。血Y飞溅,那滚热

    的感觉如此真实。小音??哥对不起妳,哥没用,哥真的好没用!小音,小音??

    黑色的血块凝结在小音曾经漂亮美丽的脸孔上,碎成几块的头骨让小音的脸看起来有点扭曲,鼻子塌了下去,眼眶成了一团血糊,缺了很多牙齿的嘴巴张开像是在笑。

    碎成很多截的小音,他最疼爱最自豪最骄傲的妹妹,他捧在手心把所有梦想和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的宝贝,现在就这么躺在那里。冰冷冷的,孤零零的,带着一身冤屈。

    他才二十二岁的妹妹,他有着无限希望无限才华的妹妹,他的家人,他这么这么努力的根源。小武,不要哭。这不是小音。我们的小音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回家吧,回去我们吃一顿团圆饭,好像已经有很久我们一家人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小武,走啊。小武??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你们要对小武做什么?放开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你们是谁?不!不要打他!不要杀他!我不告状了!我不告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弓家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你要这样报应我们!男人跪在地上举臂高呼,怆然大笑。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笑我?任何人都可以笑我就是你不可以这样笑我!

    可不管他怎么拼命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接近嘲笑他的人一分一毫。这种无力感,这种弱者和强者之间明显的差别,在他看到对方脸上一个近似同情和不屑的笑容时,弓长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在这一瞬间炸了开来。

    狂吼一声,举起身边的椅子就向少年砸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椅子实实在在地砸到了李应闲身上。

    砰!一切幻影消失。弓长呆住,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捂着头倒下。

    ??小航?弓长缓缓走近两步。是他。是那个娃娃脸少年。是??他的应闲。应闲!应闲─弓长扑了上去。鲜红的血Y顺着少年的指缝汩汩流出。

    不,我都做了些什么?不!男人不知道自己痛哭失声,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失控的闸门,任由各种感情宣泄而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哭??我没事。李应闲努力伸手想去擦他的眼泪。

    医院!我送你去医院!弓长慌忙抹抹脸,弯身就想抱起少年。

    不要去医院,我有药。应闲抓着他的手臂借力坐起。

    唔??还真他妈的痛!这就是脑子发昏,收掉护身功力不躲不闪的结果!李应闲啊李应闲,你果然是没救了。唉,脑袋疼总比心疼好吧?至少一个有药医,一个??

    而且他还有点心虚,看弓长的样子应该是上次给他施术的恶果出来了。也许是该找个适当时机说出真相??不过,说真的,他真的有点怕。

    应闲: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是老子的孽障!

    你说要我对你负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能。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在这里我要问你三个问题,望你诚实回答。第一,那天晚上跑到周世琨病房把他打成重伤,又从十楼跳下去的人,是不是你?虽然护士形容的那人个头和你不符,但

    我总觉得你这小子很神秘,好像也会些功夫,说不定就像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你根本就是一个会缩骨功的武林高手!第二,请柏秋军大律师来帮我的人是不是你?我想来想去,周围论得上有门路有权势又有钱有面子,能请得动徐天口中的

    大牌律师的人好像只有你?你看,你是李园的孩子,上次我记得你还跟我胡扯过你是李家当家候选人之一〈说不定你没在胡扯〉。我印象中你好像一向不受宠,连学都没得上,但鉴于你后来给我的神秘感和轻浮感,我想你应该不是什么大家庭中小妾生

    的、被大房排挤的可怜悲惨公子哥才对。

    你小时候还能给我一点可怜兮兮心事重重的感觉,大了后??啧!整一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嚣张妖精〈别以为你那张脸能骗倒我〉!写到这里真想踹你两脚。

    哦,差点忘了最后一句:所以我推断的结果就是你是一个真正的少爷!而且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第三,我做过一个梦,梦中的内容让我至今未忘。一个很奇怪很荒唐的梦。我梦见你杀了人还QG了老子,你说,你有没有做过?是男人就要勇于承认!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其实我是想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但鉴于这几天看到这八个字的机率太高造成一定反感,所以就变成上面那一句了。下面我将对你抒之以情。我承认这点有点卑鄙,但我实在找不到其它人拜托。我喜欢你。如果你想听我说这句话的话。很可惜你是个男孩子,否则帮我生一个跟你一样有张可爱娃娃脸、咿呀咿呀叫我

    爸爸的小毛头,我会高兴死!我想我不是同性恋,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被C!至于前两次为什么会答应你,我想??嗯??你就不用自己想了。你这种年

    龄的小鬼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大人的复杂心理的。其实我还想对你说几句R麻的话,但光是在脑中想想都让我冒出一层J皮疙瘩,所以就此省略。我不是把我的责任转嫁给你,我只是在拜托你,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期间,偶尔帮我看看我的家人,我不希望有人欺负他

    们,如果有可能,我深切希望你能保护他们。当然是在你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我想,就算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将来也会有的。我不强求你,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也无所谓。你给我的帮助〈如果真是你的话〉,已经足够让我为你立长生牌位一日三

    炷香的拜谢。我想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吧,那时候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请快点,因为我觉得我被枪毙的可能性要比坐牢的可能性大得多。弓长

    二00四年九月十九日

    应闲躺在床上苦笑,不明白语调如此轻松的信,读来为何会如此心酸?因为这封信就像弓长这个人一样么?

    咋一看大大咧咧无所畏惧,似乎什么事都无法难倒他困住他打击到他,他看起来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坚强,他把快乐幸福和人分享,却把悲伤、寂寞自己独尝,他努力想为家人筑起一道坚固的防风墙,却不管站在最外面的他是否能承受得住所有暴风狂沙。

    他乐观,他向上,他在逆境中求生,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的人都相信了,只要有心天下无难事这句话。

    他保守,他顽固,他对感情坚贞,他无法接受同性恋却对他坚决负起责任。这样的男人,怎能让人不爱?应闲低头看睡在身边的人。此时的他,是如此安静,放松的脸颊只有青黑的眼底才能看出他曾多么疲累。唇轻轻印在他的额头上。睡吧,我的爱人。等你醒来,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更有希望的世界??也许更糟糕?呵呵。

    李铮做得很彻底,在他收到李应闲打到他银行帐上的五百万美金后。或者说,李家习惯对敌人出手后,就一定要做到让对方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本市陆军参谋长秦某在一起非法盗卖军火案中受到牵连。牵连之广,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关系势力都被连根拔起。当然这一行动前后所花时间长达四个月。那位陆军参谋长显然也努力了,但在比他更强大的势力和权力面前,没有人敢帮他,甚至怕被他牵连。

    本身陷入生死关头的秦某,自然也无力再去管自己女儿、女婿的事,就在弓长打破应闲脑袋之后的一个星期,也就是九月二十七日那天,弓家经由律师柏秋军正式向法院提出周世琨夫妇谋害弓音的告诉。

    也许是出于法律的公正,也许是出于墙倒众人推的千古名言,这个案子很快就有了结果;秦玉红被判双重罪名,故意伤害罪和因故意扭曲事实、散布谣言导致受害者死亡的诽谤罪,因情节恶劣,两罪并罚,共判二十年,无缓刑。

    周世琨因没有阻止其妻的故意伤害行为视为同谋,诽谤罪亦同时成立,同判二十年,无缓刑。周世琨夫妇不服提出上诉,不久上诉被驳回,一切维持原判。也就在这时候,夫妇二人才知道他们的靠山即将倒塌,而且

    他们的父亲很可能要比他们坐更长时间的牢狱。恶果终于被该食的人食下,虽然此事有点以暴制暴的嫌疑,但有些时候某些事也只能靠某些非常手段解决,不是吗?转过头来再看弓家这边。除了弓乃乃外,弓家全体出席了葬礼,包括弓音大学校长和教导主任等几位校方代表人物,还有

    许多弓音的同学。

    该校校长代表学校向弓长一家道歉,表示以后再有同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查个清楚,再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只

    是如此了。后来该校鉴于此事搞了一个性S扰揭发信箱,也不知道有没有起作用。丧事办了三天,弓武恨不得让大哥把他的存款全部用在姐姐的丧礼上。弓长没告诉弟弟,他的存款早就在付了乃乃的手术

    费后见底。弓音办丧事的费用该大学私下出了一半,剩下一半弓长借了高利贷,向某人。

    这个某人这些天一直跟着弓长寸步不离。弓长去哪儿他就去哪儿,顶着一个扎着绷带的大脑袋到处晃悠。而弓长对此的反应是?徐天给弓长打了电话,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很快就可以回来,然后询问了弓长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弓长什么都没说,只说他们上诉成功,现在就等结果。他没说其它人受到威胁的事,也没说妹妹的凄惨下场。徐天有点怀

    疑但还是很高兴,说回来要大肆庆祝。罗峪一家也出席葬礼,看到弓长时罗父重重握了一下手没说一句话。邻居多年,几乎是看着这家孩子长大,如今却??他

    为自保虽无错,却无法改变他见死不救的事实。罗峪陪着弓武,在弓音灵前一起垂泪不止。弓妈妈出现的时候,弓爸爸躲起来了。

    弓爷爷靠在长孙的怀里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弓长一边安慰他,一边扫了一眼他父亲那边。这个男人自从回来以后就行踪不定,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了女儿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现在弓长只求这人别再给他捅出新的篓子,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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