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百年墓园”四个正楷大字,端端正正,立在入口处,庄严肃穆。
在守墓人的引导下,何熙雯很快就找到了合葬在一起的两人墓碑。
她隔着墨镜呆呆地盯着墓碑上的那两个名字,还有她早就那两张铭记于心的脸。因为今天是周四,墓园里格外安静,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呆呆立了一会儿,何熙雯才抬起早已僵硬不堪的手臂,慢慢地拿下了遮在脸上的墨镜。
她弯腰,将手里的两束鲜花摆放到两人的墓前。再起身时,她忽然觉得眼睛酸涩不已。
一阵暖风吹过,却将所有的冰冷落寞全都吹进了何熙雯的眼睛里。终于,她眼眶湿润,几滴热泪就从两颊滚落下来。
“爸、妈。”何熙雯哭着跪倒在墓碑前,泪水汹涌,声音不大,却是撕裂般的沙哑,“女儿不孝!”
这是父母葬礼结束之后,她第一次来这里看他们。这些年,她为了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那点骄傲,竟然狠心地,一次都没来看过生她养她疼她的父母。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做的有多么不称职。
她跪在那儿哭了很久,断断续续说了自己这些年的一些经历,抽抽噎噎,明明是艳阳天,但墓园四周还是清冷得可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好像暗了一点点。
这时,在何熙雯侧后方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深蓝色高定西装,英俊帅气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紧紧锁住女人颤抖的背影。
他刚刚祭拜过祖母,正要离开,就发现何家夫妇的墓前,跪着一个女人。
看那女人的侧脸,跟他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似,而且,她跪的是何家夫妇的墓,难道是她吗?是她回来了?
男人这么想着,脚步禁不住就往那人所在的方向移过去。才走了没几步,他的手臂就被人挽住。
“安哥哥,我们回去吧。”身形娇小的女人亲昵地倚着男人的肩头,柔柔地说。
男人低头,看着身旁女人精致的面颊,这才收了神。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细嫩柔软的腬胰,弯唇应道:“好。”
等他再抬眼看向方才的方向时,刚刚跪在何家夫妇墓碑前的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束白色的菊花,守在凄冷的寂静中。
世上大概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吧,她都消失了十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更何况,今天并不是她父母的忌日。
男人自嘲地笑了一下,才彻底收了心,压下方才心底层层涌起的复杂情绪。带着身边的女人,往墓园左面的出口走去。
尖细的鞋跟在清冷的墓园里奏着哀乐,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远,直到彻底消散。
坐进了一直等在外面的车里,何熙雯依旧侧着脑袋看着窗外,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安静的墓园。
那副墨镜下面是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眼,她的目光却从刚开始的呆滞、后来的悲痛,彻底变成了阴狠。
时过境迁、铅华洗净,h市很多的人走过生命的全部旅程后,最终都会长眠于地底。
而“百年墓园”是h市这里最好最大的墓园,在这里的地皮还没涨价时,她的父母就买了这里的一个位置偏好的合葬墓,想着等百年之后,一起葬在这里。
生同衾死同穴,多么美好的爱情啊。可是,却险些没办法达成。
当初何氏破产,差点连这块墓园都保不住,要不是她
何熙雯立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继续胡乱想下去。
因为一想到那件事,何熙雯就会觉得恶心。那件事,也是她改容换名,而且再不愿意回到h市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是,撇开那些不堪的过往不谈,何熙雯不得不承认,“百年墓园”确实是很多人人生最理想的“终点”。
可在何熙雯看来,这里不该早早成为她父母的终点。他们还可以有大好的时光,他们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不应该,那么早就长眠在那冰冰冷冷的罐子里。
要不是凌家打压何氏,导致何氏集团恶性破产,逼得爸爸走投无路,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悲剧接连上演,她也可以继续当父母掌心的宝,可以在他们怀里撒娇,可以永远都不用接触那么多残酷的现实。
都是凌家害的!
这一切的债和罪,都该由凌家来偿,由冉小梨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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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某著名五星级酒店位于顶楼的餐厅。
椭圆形的琉璃顶,将太阳的光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偌大的空间里,六张标准的西餐方桌倚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摆放,还有一张长方形桌如众星捧月般的摆在中间。
有淡雅鲜花推车在一旁,浅浅的花香幽幽荡漾开。
整个顶楼都没什么人,只有中间的长方形桌的两端,相对坐着两个人。
女人白的就要反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她对面的男人则一直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结账。”看了对面英俊的男人一眼,洛菲才对着不远处安静立着等候差遣的侍者说了句。
“不好意思,女士,这位先生刚刚已经结过账了。”侍者携了职业性的微笑,略有一些抱歉地说。
听到侍者的回答,洛菲心中已有不悦,但错也不在人家侍者,她也不好乱发火。只好按捺着心底的不高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着洛菲忍着气又不好发的样子,许晟竟然恶趣味地觉得满足。
他想,既然不能让这个女人这么快对他笑脸相向,那让她因为自己而生气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尝试。
等侍者走开了,洛菲才冷冷地抬眼,挑起细眉,眸子里迸发出两团碧绿的小火苗,瞪着对面吊儿郎当的男人。
恩,让她对自己怒目而视也不错,好歹她乐意看他了不是?许晟又笑得更明显了些。
“你什么意思?”洛菲双臂环胸,挺直了脊背,凉凉地问。
罗给十分不满意现在许晟的表现,那油盐不进、不痛不痒的样子,让她真想把他往死里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