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唯眯着清冷的眸子不说话。
李长广面色灰暗。
这时,帐外一声长报响起,有三位兵器铸造部资历极高的老者带到。
李长广将三人招进帐内,察验洛云溪递上的另一把短匕,三人察验过后均大惊失色,不由围住商讨。
明子唯看着不动声色的洛云溪,英眉一蹙,沉声冷问,“查验结果如何,如实报来!”
三人对视一眼,跪倒在地,“回禀殿下,这匕首却是玄铁所制!”
明子唯面色一凝,李长广更是一惊,将桌上作为证物的那一柄也抛给三人,“那一柄是玄铁所制,那这一柄呢?”
三人接过短匕,齐刷刷的围上察验,须臾,颤颤巍巍地答道,“这一柄也是玄铁所制!”
“怎么会!金玉玄铁短匕材质稀有,铸造精巧,怎么会有两柄一模一样的!”李长广不可思议道。
“呵,有些人做惯了井底之蛙,便不知道这天地有多大了!”明骁嗤笑讽刺了一句,“李大人,是不是只要是你没见过的东西,这世上就不会存在?”
李长广颇为无言的解释,“骁世子,老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匕首极为贵重,出现一模一样的实在…”
“对于上京这地界,玄铁这种东西是较为稀有,但据说在麓央、北魏交界的山坳,这种东西想要找寻也不算难事,李大人,改日我再去边塞之地出游,要不要给你带来一块儿,让你长长见识!”明骁笑着问道。
李长广面色一白,抹了抹额上的汗渍,“老臣可不敢劳动骁世子,老臣一介文官,却不知玄铁的渊源,世子见谅!”
“无碍,”明骁大度摆手,长腿一舒,唇角勾着一丝意味的笑容,“不知道没关系,不要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就好!李大人,说来你也算是朝中二品以上要员,有番邦之交,邻国来访的使臣到此,你也是要出席的,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怕是不大好的!”
他摇摇头,有些惋惜,话落便不再多言,弹弹衣袖,拍拍衣摆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长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着帐中跪了一地兵卫下属的面受这般数落,谁也高兴不起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明子唯,明子唯却并不理会,又恢复了一副与己无关,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
洛云溪轻笑一声,清脆地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现在,可以把我那柄匕首还给我了吗?御赐之物,我可不敢丢弃!”
原本是人证物证齐全的案子,顷刻间出现了如此反转,让众人都始料未及,现下破绽极多的证据面前,想要再将洛云溪带回刑部,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人家拿出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也断然没有扣留的道理。
“将匕首归还给云溪小姐!”明子唯出言道。
跪在帐中三名铸造部的人应是,但看着手中一模一样的短匕,忽然分不出是哪一柄是云溪小姐的,哪一柄又是作案凶器。
洛云溪叹息一声,走到三人面前,直言点拨,“我的匕首柄端有乌心铂片夹层,里面有印刻篆体小字‘赠西楚’的字样,听父亲说在麓央知名且重要的匕器都有在铂片上刻明去向的,若说那柄匕首是仿照我这柄外形打造的,想必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层!”
众人疑惑的看向两柄相同的匕首,其中一人机敏的在刀柄一扣,果真抽出了一枚铂片,他迎着阳光看了看上面的小字,跪地回禀道,
“殿下,李大人,这上面果真如这位小姐所说,刻有‘赠西楚’三个字!”
明子唯眉目动了动,也没见过这利器之中另藏玄机,他招了招手,“呈上来我看看!”
那人将铂片呈上去,明子唯端详了一会儿,见上面三个字虽小,但也显而易见,“查查看那柄短匕上有没有刻字!”
李长广也凑过去望了一眼,着人交还到洛云溪手中,洛云溪不客气的收下,用帕子擦了擦印上指印的刀面,又置于袖中。
“太子殿下,这一柄上面也有刻字!”案下,一名铸造部的老人出声唤道。
“哦?上面写着什么?”明子唯疑声问道。
那名老者眯眼看了看,嗫声读到,“赠予,赠予北魏…”他犹犹豫豫地读了四个字,反应到这四个字的分量,立刻噤了声。
赠予北魏?
众人皆是神色一凛,北魏可是近些年来屡屡犯边的敌国,怎么这匕首还与北魏有关?
“赠予北魏什么?”明子唯沉色问。
“殿,殿下,后面的字被磨掉了,看不清楚!”那人诺诺地低着脑袋回道。
“还不快速呈上来给本殿看看!”明子唯厉色说道,心思已经不知聚到何处。
铂片呈上,上面依旧是篆体小字,确实写有‘赠予北魏’的字样,后面明显还有字迹,却因为磨痕看不清楚。
明子唯将其递与李长广,李长广看后同样一惊。
层层的微光透过长窗融入,温度与光芒都在慢慢收敛,明子唯目光幽幽,沉在日光中看不出深浅。
洛云溪的短匕是皇上赐予镇国公的,刻上‘赠西楚’这种字眼也不难解释,但这柄作为凶器的匕首之上竟有‘北魏’二字,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众人都明白,无论疑惑与否,证物一事也算与洛家小姐脱了干系,更加逼近有人意欲栽赃这一说法。
眼看着案子越掀越大,李长广面色极为难看,他迟疑许久,派人押下了李玉,又挥手摒退了铸造部的三人,精明的眸子闪了闪光,看向最后那位证人,一直跪在台下的田文。
适才所谓的证物和李玉的说辞已全全被推翻,仅剩这最后一人的供词,究竟可信度如何也着实需要查证。
李长广眼神一凛,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他也没心思闲耗,直言问道,“田文,本官再问你一遍,昨夜你自哨岗轮值之时,到底有没有看到看清与颜大人相会的那名姑娘的面孔!还不如实答来!”
田文动了动唇,刚刚沉稳的表情已散去了大半,适才几人的对话,他一直听在耳中,着实心惊,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眼前那名镇定自若的姑娘已经将证词证物全部推翻,甚至轻而易举的扯到北魏人的头上。
他不同于李玉,是个沉稳冷静,能认清形势,分辨时局的聪明人,眼见大势己去,仅凭自己一言根本攀诬不成,但昨夜那人交代之事也不能违背,索性脑袋一横,咬着牙闭口不答。
“本官警告你,阻碍刑部办案,诬陷重臣之女,可是大罪,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李长广见他不言,自然想到他的证词也有作假,不由拍着桌案厉色吼道。
“李大人,小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您信也好,不信也罢,小人也只会说这些!”田文笑了笑,礼貌硬气的答道。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这名意欲诬陷重臣之女的狂妄小人押回刑部问话!”李长广忍了一夜的火气终于被点燃,自己惹不起太子,惹不起亲王世子,惹不起功勋卓著的洛家后代,还惹不得一名小小的兵卫吗!
他话声刚一落下,立刻涌进几名刑部士兵,那名叫田文的士兵回眸望了一眼,忽然阴森一笑,猛地起身向距离他最近的床角上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在一片混沌中清醒,想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
田文仰面倒在地上,头上一处巨大的裂口正潺潺冒着血液,刺眼的红色沿着地面漾开,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痛苦地蠕动了两下,终是一句话没说,堪堪闭上双眼。
------题外话------
哎呀,这一宿真够熬得,也许下一章就终于能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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