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身影还未闪离,身后就有一道清甜的声线轻扬的传来。
“还有任务?你的任务不就是‘保护’我吗?”洛云溪坐着不动,悠悠地拨着茶碗盖,眼里笑意淡淡。
九命顿住步子,正琢磨如何解释,小二便端着饭菜从外面走来。
“坐回来吧!瞧把你吓得,我又不会吃人!”抬起筷子的某女子笑容滟滟,却让某侍卫着实心惊。
小二瞥了二人一眼,表情有些悻色,他放下托盘的菜,又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细心地将房门掩住。
“放心,该问得都问完了,不会再难为你的!”洛云溪笑看着九命,示意他坐回来。
九命将信将疑,但现下离开也是没法交差,又只得硬着头皮坐回去,可这次一坐比刚刚那次精心了不少,他紧紧闭着嘴,作势问什么也不会说的模样,那女人笑里藏刀,当真该小心。
洛云溪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一阵好笑,也没再戏弄于他,安安静静的将一顿饭吃完。
在这之间,她的眸光时不时的瞟向窗外,却也没看到想看的那一幕。
吃完饭,她与九命一前一后地走下来,路过账台时,见账台后面那名小伙计一个劲儿的将目光往两人身上瞟。
洛云溪毫不在意,直径出了茶庄,上了马。
“果然只是个小茶庄而已,这菜做得也并不好吃,冬笋太硬,羊肉太老,鱼唇太小,豆糕太甜!”刚走出几步,洛云溪便开始向身后的九命低声挑剔,并热心道,“改日,我还是请你去岳阳楼吃好了!”
九命抿了抿唇没说话,心想着,一共才上了几个菜,这洛大小姐竟然挑了个遍,不过哪来的羊肉?
“云溪小姐,那不是羊肉,是花菇牛柳,牛肉!”
“哦,原来是牛肉,”洛云溪回过身,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肉丝那么硬!”
“这茶庄的花菇牛柳很有特色的,牛肉新鲜,属下倒是觉得挺有咬感的!”九命没心思的顺着洛云溪的话锋,也评价起茶庄的饭菜。
“九命,你不是第一次来这茶庄吧!”洛云溪忽然减慢了马速,意味幽深地瞅他,“适才点菜时,也没见你看单子,却对菜名熟悉的很呢!”
九命身子一怔,瞬间感觉人间处处是陷阱。
“哦,属下是随主子来过一次!”他挠挠头,怔然解释。
“哦?是吗?”洛云溪嘻嘻一笑,“那你味觉的辨别性很高吗,只来过一次,就能评价得这般理所应当了,倒有几分做大厨的天赋呢!”
九命瞪大眼睛,看着那女人坏坏笑着,心头不由跳了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忽然想起来最近府上的小厨房有位厨娘回乡探亲,反正左右你也是得了令在我身边保护,若不然去我们府上的小厨房学习学习?”
洛云溪不顾九命越瞪越圆的眸子,‘赏识’地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会让大厨好好关照你的!对了,等你出了徒,千万不用让明骁谢我啊,就当是你保护我一月的赏赐了!”
话落,不等人回答,便打马扬鞭的走了,看似心情不错。不!不是不错,是极好,极好!
九命呆在原地,几乎成了雕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如何就变成了洛府小厨房的厨子了?还是个学徒!
他苦着脸无辜地望着前方肆意奔驰的纤细身影,不禁仰天长啸:我这是得罪谁了!
——
是夜,细细的枝桠印着朦胧的月光,繁密的寒星跳动着细小的光点,庭院内外一片寒寂,似乎连风声都清减下来。
洛云溪这一日极累,吃过晚膳便早早的睡下,望月阁幽静,只有昏黄的灯火发出浅浅的光亮。
“喵~喵~”
院外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叫声不大,睡熟的人自是听不太清,可让辗转未眠的人们听在耳中确实格外烦躁。
这只猫儿是在外流浪的野猫,倒是府上的常客,平日蹿到院子时,府中的丫鬟们念及它灵巧可爱,常给它找些吃食,久而久之,它饿了肚子便也知道来此寻食,所以,夜半听到猫叫也是见怪不怪。
猫叫声不止,冬日里谁也不愿多作理会。
秀儿还未睡熟,许是怕猫叫声扰到小姐,她批上了件衣服,翻身下了床。
猫儿正乖巧地窝在廊柱后,寒冷地缩着身子,见秀儿出门,‘喵喵’叫得更凶。
“嘘~”秀儿食指放置在薄唇上,望了一眼屋中熟睡的小姐,阖上房门,抚了抚小猫的脑袋,压低声音柔色说道,“不许再叫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小猫好似听懂了一般,只轻‘喵’了一声,便不再出声,秀儿叹了口气,穿好外衣,去小厨房取了些吃剩的吃食。
小野猫闻到饭香目露流光,倘着口水迎上去。
秀儿蹲在地上,注视着吃得正香的猫儿,忽而眸色一动,手指伸向它的脖颈,十分轻巧地拨开棕毛,显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铜球状物体,形状似一个铜铃,却有不会发出响动。
她四下环顾一周,抬手将铜铃的一端捏住,正要用另一只手旋开,忽听背后有脚步掠过的响动声。
她动作一顿,眸中顿时凶光溢浓。
“谁?”
“秀,秀儿姐,是我,春莹。”
走出的是一名想要如厕的小婢女,在院中见到秀儿,原本还想跑过来打招呼,只是见到她撩开野猫颈前的绒毛想要旋开挂在上面铜铃时,即将呼出的唤声噎在口中,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不对。
谁会给野猫栓铃铛,还是个不响的铃铛…
好奇心趋势她向前了几步,这一动便被灵敏的秀儿发觉了。
秀儿站起身,抿唇未语,目光凉凉,让人琢磨不透。
“秀儿姐,你在喂猫儿吃东西吧?”那名叫春莹的婢女十分伶俐,被秀儿那样微凉的目光盯住后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地扯开话题,她虽入府时间不长,但也明白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
秀儿怔了怔,接触到那双无害的眼睛,眸中的凉意才渐渐淡去。
“嗯,”她恢复了温柔的笑容,问道,“你这是要去?”
“哦,晚上有些着凉,我去如厕,如厕!”春莹眼神有些躲避,但依旧答得顺畅。
“哦,天冷了,要多穿些衣服注意保暖才好!”秀儿目光微微一垂,笑着嘱咐。
“嗯嗯,谢谢秀儿姐的关心!”春莹敷衍一笑,心虚的回道。
自然又不自然的对话在两人之间响起,短暂的交流后,二人笑了笑,各自回身走开,一人向着茅厕的方向,另一人转身回房。
春莹听着身后脚步渐渐远去,这才卸下心防,长呼了口气,刚刚秀儿姐的眼神…
她一边回想着那道令人腿软的目光,一边进了茅厕,茅厕的油灯有些暗,微风打过,烛光摇曳,更是忽明忽暗。
她卸下心防,决定不再多想,抬手去解裤子,正在这时,油灯忽然灭了。
春莹被这猝不及防的黑暗吓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喊叫,嘴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捂住。
那手指纤细,有些薄茧,淡淡的香气有些熟悉。
春莹眼睛一瞪,眼泪都逼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叫,可声音发出经过那人手掌的过滤却变成了闷闷的‘唔唔’声。
下人的茅厕距离洛云溪的主卧较远,此时夜深,又如何有人能听到这喊声。
“春莹,其实我不想杀人的,要怪只能怪你今晚不该着凉,出来如厕!”
微凉的声音飘过耳畔,还没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一柄尖刀已然没入了春莹的身体,直直刺入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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