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宫凝从酒店出来,在马路牙子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宫家。
她手机里面有几十条未接来电,都是莫妖娆和宫子卿的,还有一条是宫姝的。
她现下觉得身体很累心很乱,什么话也不想说,距离宫家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她叫司机停车,然后悄悄溜进别墅,在屋门前输入密码,然后蹑手蹑脚准备偷偷溜进房间。
结果她刚穿过门厅,被客厅里灯火通明之下表情肃穆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已经凌晨两点了,居然全都没睡呐?
该不会是为了逮她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宫莫发生了那种事的关系,她心里莫名觉得虚得厉害。
“对不起,我……”宫凝的声音在‘我’之后卡住,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合解释她半夜归家且音讯全无的借口。
“凝凝!”莫妖娆一见她,疯了似的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声音哽咽道:“我的孩子,妈妈以为你和从前一样,又要忽然消失了。凝凝,不要再离开妈妈了,妈妈真的不能再尝一次失去你的滋味,凝凝……”
莫妖娆哭得撕心裂肺,宫凝心中有些动容与不忍,“对不起妈妈,不会的,我不会再离开您。”
这段日子,宫凝已经从宫家老佣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当年小宫凝失踪的事情,小宫凝是在三岁时,跟着童千梦出门玩儿的时候,童千梦没有看顾好,被一个失了孩子的疯女人给偷偷抱走了。
后来那个疯女人开车掉进湖里,淹死了,而小宫凝,却再也没了消息。
小宫凝刚失踪那会儿,莫妖娆整日整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个人生生被丧女之痛折磨得没了人形,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缓过来,这么多年来,也都将宫姝当做是小宫凝来养,可见,她有多在意自己这个女儿。
宫凝心下愧疚,倘若有一天,莫妖娆知晓了,她并非自己失踪了的女儿,该会有多么失望与痛恨。
痛恨她的欺骗。
“妈妈,我今天……”宫凝本想说,我今天只是有点事耽搁了回家的时间,并不是要离开您的。
话没说完,莫妖娆打断她,“别说了,都这么晚了,你是不是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妈妈。”宫凝鼻头一热,“您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您呢?”
莫妖娆笑,含着眼泪儿笑,“好好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报答。”
第二日,天气晴朗。
宫凝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人逼问昨日行踪的准备,脑子里甚至想了好几个搪塞的借口,可直到吃完饭,也没有人提起昨晚的事。
只是宫子卿提了下宫莫夜不归宿,让宫旭见到他是提点一下,出去耍要注意分寸。
宫凝松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再次愧疚了一下。
他们不问,大抵是不想让她为难。
他们对她这般好,她却时时刻刻在欺骗他们……
当初,宫姝莫名其妙找到她,说要与她做桩交易,让她假扮一个人。
她本是不愿意的,可宫姝给了她很大一笔钱,那笔钱的数字,是她这辈子都赚不到的。
她犹豫了。
但真正让她答应的,是因为,她要假扮的那个人,姓宫。
宫。
记忆最深处,那个人,也姓宫。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宫,竟与宫莫的关系这般亲密。
她只是单纯地、可笑地认为着,与这宫姓的人亲近了,感觉与宫莫的距离也被拉近了。
这大抵就是爱屋及乌。
因为他姓宫,她便想要亲近这天下所有姓宫的人,这样,她和他,便不再是没有任何联系的陌生人。
看,宫莫,我认识好些和你一样姓的人呢。
吃完早饭,宫子卿带着宫旭去了高尔夫球场打球,莫妖娆去了美容院,家里便只剩下宫凝与宫姝
宫凝想着昨日的事,心里对宫姝心怀几分怨恨,可此时并不适合与她有正面冲突,因为她的家人,还受着宫姝的威胁。
思及此,她准备让司机送她去翟墨远的别墅找方北凝。
刚在玄关处换了鞋,宫姝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
“杨木槿。”宫姝温柔地浅笑着,伸手递来一个信封,“这个给你,我想你会喜欢。”
“我不要。”宫凝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相信我杨木槿,你会喜欢的,我保证。”宫姝像个单纯天真的孩童一般,并着食指与中指指着天花板,可她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心底发凉,“你不是最喜欢你弟弟吗?这里面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拿到的照片,你确定不看看吗?”
什么?宫凝心下一惊,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在酒店里听到宫姝说要让人好好‘招待’杨木棉。
该死的,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一把将信封夺过来,取出里面的照片一看,血腥的画面,让她身子剧烈一晃,差点承受不住晕过去。
照片里的杨木棉,被人高高吊起,身上布满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的脚下,一大滩鲜红的血渍。
他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那些人、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宫姝!”宫凝赤红着眼睛,一头扑过来将宫姝压倒在地上,骑在她身上,狠狠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地撞击着地面,“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宫姝没想到宫凝会突然发难,一点准备都没有,被压了个结结实实。
头本就撞在地上撞得她大脑一懵,紧接着便是一下比一下更加猛烈的疼痛,被连撞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要反抗,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啊!”,一边拼尽全力去推宫凝。
佣人们赶到的时候,看见厮打在一起的两位大小姐,真的是吃上了一大惊。
两人被佣人们拉开的时候,都各自狼狈,宫姝脑袋一阵阵发懵,梳得精致漂亮的发型变得乱七八糟,宫凝倒还好些,就是头发乱了点。
宫凝恶狠狠地瞪着宫姝,厉声道:“木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宫姝!我饶不了你!”
说完这句,她转身出了门,让司机送她去*镇。
司机将车从车库开出来,宫凝坐进去,车没来得及开出去,宫姝从屋门内跑出来挡在车头,端着大小姐的架子命令道:“今日,我看谁敢开车送她!”
“别忘了,这是宫家的车,你有什么资格驱使?”
宫姝这话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宫凝,她没有资格支配宫家的东西。
宫凝攥紧拳头瞪视宫姝片刻,打开车门跑出别墅。
宫姝轻蔑地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厉声道:“今天的事,除了在场的你们,我不希望有别人知道,否则,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宫家!”
“是。”佣人司机都低头应下了,心底却都在暗自嘀咕:这大小姐以前性子最是乖巧温婉,近日不知怎地,变了不少。
宫凝一边跑出别墅一边给方北凝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语无伦次地哭道:“北凝,救救我,求你来救救我……”
手机那边立刻传来方北凝关切的声音,“别着急,慢慢说,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宫家别墅外面,你快来啊北凝。”
二十分钟后。
方北凝驱车来到宫家别墅外,车还没停稳,宫凝忙不迭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她看起来慌乱无措还泪眼连连,“北凝,*镇,带我去*镇,我弟弟出事了!我弟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方北凝一边掉头一边道:“别急,慢慢说。”
“是宫……”宫凝差点脱口而出是宫姝找人伤了她弟弟,可这太不合情理,说出实情,少不得还要编出许多的理由来解释宫姝为何要去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儿。
宫凝及时刹住嘴,生生将话头转了个弯儿。
“是刚刚我妈打电话给我,我是说我的养母,打电话告诉我木棉在学校跟人打架,受了特别严重的伤……”
“北凝,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而且他在五岁时还曾冒着性命的危险为我捐过骨髓,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刚刚想到了你,你一定要帮帮他,让他少受些皮肉苦。”
“放心吧。”方北凝一边开车,一边给递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
四个小时后。
方北凝将车停在宫凝的家门口。
院子大门开着,但没有人在。
“木棉!”宫凝迫不及待跑下车,挨个屋子都寻了一遍,没有人在。
“妈!奶奶!木棉!”她一边找一边喊。
人呢?
宫凝心急如焚。
不知道木棉怎么样了。
这时。
院子外面,从不远处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走到方北凝车前,好奇地盯着她瞧。
方北凝正站在大门口,看着宫凝往屋后跑过去,她将要抬脚跟过去看看,发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小男孩停在她跟前盯着她看。
“你看我做什么?”方北凝问。
“那你在我家门口又做什么?”那小男孩反过来质问。
方北凝皱眉,“这是你家?”这难不成是宫凝的另一个弟弟?
“没错,我是这家唯一的男人,杨木棉,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杨木棉端着房子主人的口吻问道。
“你是木棉?”方北凝心中微微讶异,宫凝不是说木棉受了很重的伤?看她那么焦急,不像做假。
可是……这个好端端站在她面前的木棉,又是怎么回事?
“你当真是木棉?”
面对方北凝的再三质问,杨木棉不高兴了,脑袋一昂,鼻孔朝天地道:“当然是真的了,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木棉是也。”
方北凝:“……”这位少爷武侠剧看多了吧?
“木棉!”宫凝在屋后的菜园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急得又跑回前院,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一脸臭屁的杨木棉。
“木棉!你没事吧?”她跑过来拉着杨木棉左看右看,“你伤到哪里了?还疼不疼?”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杨木棉看见宫凝,惊喜得两眼发亮。
“我得知你受伤了,回来看你的,木棉快进屋,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宫凝边说边将杨木棉往院子里拽。
“大姐大姐大姐!”杨木棉奋力挣开她的桎梏,“你听谁说我受伤了?我没受伤。”
什么?
刚刚急火攻心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一看,这杨木棉气色红润活蹦乱跳的样子,的确不像受了重伤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宫姝给她的那些照片,杨木棉看着明明伤得极重。
而且,宫姝可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的。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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