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墨远眼眸倏地一眯,“谁?”
“谁?”方北凝懒懒地朝他掀了掀眼皮,嬉笑道:“我告诉你是谁,你要去帮我去教训她不成?”
“那是自然,我都舍不得让你不开心,她竟让你不高兴,那我便也要让她难受。”翟墨远虽说语气淡淡的,但方北凝知道,他是说认真的。
“还是算了吧。”方北凝重新闭上眼睛,在他的按摩下享受地哼哼两声,不在乎地道:“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对方北凝来说,莫妖娆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对翟墨远来说,莫妖娆怎么说也算是个长辈,莫妖娆又与童千梦是多年的好姐妹,童千梦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她而与莫妖娆彻底决裂,况且,她也不想翟墨远为了她而难做。
只是,就算她不说,翟墨远一听她这‘为难’二字,猜也猜得出来。
“是不是宫姨又给你难堪了?”翟墨远用‘又’这个字用得好。
方北凝眉心微动,没有睁开眼睛,懒懒地道:“我跟她大约命中犯克,天生不相容,你也不要为难,我以后避着她一点就是了。”
翟墨远抿着薄唇,幽黑的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翻涌。
“北凝,你跟宫姨是……宫姨一定对你有什么误会,假若你是她亲生女儿的话,她一定会极其疼你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真的……”
方北凝倏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翟墨远。
许久。
“翟墨远,你这两天怎么总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呃……”翟墨远见她隐隐有些生气,话锋一转,笑道:“我只是假设……”
“假设?以后别拿我跟她做假设,我一点也不想跟她牵扯上什么关系,若不是看在你和你妈的面子上,我早出手教训她了,还由得她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恶言相向?”
“她还真以为我不敢对她怎么样?我生起气来,可不管什么尊老爱幼。”
“北凝……”翟墨远头痛,心里无奈,“那你以后对她尽量避着点、忍让点,千万不要跟她动真格,明白吗?”
母女做成她们这般的,大约这世上再没有了。
“知道知道,我也不想让你跟你妈因为我为难。”
“北凝。”翟墨远双手从她的头上往下移了移,语速轻缓地纠正,“是咱妈。”
“行行行,是咱妈。”方北凝不耐烦地将他放在她胸上的两只手拿回头上,“别停,继续。”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洗完了我们继续?”翟墨远唇角勾着一抹莫名的笑意,道:“我看你也乏了,洗个澡去去乏,我再给你按也会更舒服点。”
方北凝想了下,觉得有理,乖乖地拿好睡衣进了浴室。
翟墨远看着被关上的浴室门,深邃的双目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估摸着她洗得差不多了,悄悄走过去,打开了浴室门。
然后……哎呀,羞死个人。
过了两天,假期终于结束了。
方北凝上午去了趟仓库,给新进的一匹液体添加元素之力,然后去北凝制药大楼看了看。
北凝制药大楼原身是冷姓的家族企业大楼,后来不知怎地一夕之间破产,这大楼被拿出来低卖,正巧被方北凝赶上了,托着翟墨远的关系,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当然,以她当时的财力,即使低卖她也是买不起的,还是刷了翟墨远送的黑卡。
这么算起来,她的工厂、设备什么的,都是刷他的卡置办的,他其实也算是投资人。
公司里的事被韩炳华管理得井井有条,方北凝各个楼层看了看,很是满意。
下午。
她去了圣大。
宿舍里,其他三人都已经到了。
陆晓宁一见到方北凝就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她那么认真学习从不逃课的人居然挂科了,而方北凝整月整月地逃学,居然还得了优秀,简直天理不容。
方北凝得意一笑,“谁让你这么笨?”
于是,陆晓宁哭得更拼命了,把她那哥特式烟熏妆都哭花了,两道黑色的水痕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看着真是凄惨又恐怖。
方北凝想劝她以后别化这么恐怖的妆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以前,何尝没有人劝过她?只是想法与审美不同,劝也白劝。
又过了两天,开始正式上课。
宫凝从一进教室,趴在桌上就没抬过头。
方北凝心里知道她大约又是为了宫莫而难受,昨天听翟墨远说过,宫莫与池圣茵的婚期定在中秋团圆节那天,而且宫莫在离宫宅较远的地方新购置了一幢别墅,留作新房,现在正按照池圣茵喜欢的风格装修,看得出他是真的对这桩婚事上了心。
方北凝微微一叹,这世间,像她和翟墨远这般情路坦荡婚途顺遂的,大概真的不多吧。
这世间,从来都是情深缘浅居多。
是啊,情深缘浅。
宫凝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宫莫那张温润如玉,却对她异常冷漠的脸时时刻刻在她眼前晃动着。
最近,宫莫很少回家,她很少碰到他,即使偶然碰到,他也是客套地冲她点下头,然后便不再理会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变成了点头之交?
他要结婚了。
中秋团圆节那天。
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她还能阻止吗?
“二小姐,到了。”司机恭敬温和的声音响起。
宫凝回神,原来是到家了。
今天的课程有些多,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才下课,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
天色微黑。
宫凝浑浑噩噩地推开车门下车,不知道宫莫今天有没有回来?
心思恍惚,走到路的边沿也不知道,脚下一绊,直直栽进花圃里,因寒冬落尽叶子的花枝划过她的脸,她的手,划出道道血痕。
她竟也没感觉到疼痛,爬起来没事人一样走到屋门口,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
莫妖娆与宫姝陪着池圣茵闲聊,宫莫与宫子卿在靠窗的位置下棋,宫旭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笑得一脸菊花。
宫凝在门厅换了鞋,站在客厅与门厅的交界处看着,这一室的温馨,自己显得好多余。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多余的那个,若不是不想就这么离开宫莫,若不是不想莫妖娆因为她而再次难过,她早就离开了。
只是……宫凝看向宫姝,不知道为什么,宫姝现在既不让她做任何事,也没提出来让她离开。
就好像,她真的是宫凝一般,就好像,她们之间的交易不存在一般。
宫姝最近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光景。
宫凝心头泛起阵阵不安的情绪,如此这般,她就更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呀!二小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管家端着水果拼盘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一脸伤痕的宫凝时吓了一跳,她赶紧将水果拼盘放到池圣茵的面前,手忙脚乱找药箱。
众人被她这么一嚷嚷,纷纷看向门厅。
宫莫看见宫凝一脸血痕,眼底闪过一抹类似心疼的情绪,不过,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便收回视线,就像没看见一般。
莫妖娆一看之下心头一紧,立刻起身走过去将宫凝拉到沙发上坐下,心疼地道:“你怎么受伤了?不行,得叫医生来看看。”
宫凝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脸上与手上传来阵阵刺痛。
抬手一看,双手掌心不知被什么划了好几道口子,抬手摸了摸脸,她‘嘶’地缩回手,她怎么伤成这样自己竟不知道?
她茫茫然想了一阵,忽地想起来刚刚在前院摔了一跤,莫不是那一摔,就摔成这样了吧?
看见莫妖娆真的吩咐管家叫医生来,宫凝连忙拦着,“不用了妈,我刚刚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就是被划了几道小口子,用不着叫医生,消消毒上点药就行了。”
“那怎么行?万一感染破伤风怎么办?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我才放心。”
很快,家庭医生蔡医生过来了。
他给宫凝的伤消了毒,上了药,包了纱布,然后又给她打了破伤风针。
“宫二小姐最近饮食要注意一些,辛辣刺激的不要吃,海鲜最好也不要吃,还有这伤口最好也不要碰水。”蔡医生尽心尽责地叮嘱完,收拾了自己的药箱离开。
管家出门相送。
宫凝心里很感动,“妈,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根本就不值得的。”
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根本不值得你这般巴心巴肺地相待。
只是到那个时候,还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要怨恨我。
蔡医生走后,管家喊众人吃饭。
饭桌上,宫莫一直体贴而细心地照顾着池圣茵,又是夹菜又是递纸巾又是擦嘴角的饭粒汤汁,宫凝的心又开始作痛,吃饭也心不在焉的,连吃到嘴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嚼蜡般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她也没看清面前的是个什么菜,伸出筷子就去夹,夹到了就往嘴里送。
宫莫眼风一斜看见了,眼疾手快伸筷子把宫凝快要放到嘴里的辣炒花蛤打落,“凝凝,蔡医生不是说……”不让你吃辣的跟海鲜吗?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宫凝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里面迅速聚集雾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感觉那泪珠好像落在他心上一般,有些烫,烫得他一下子就懵了。
宫凝看着宫莫,她的手本就受了伤,拿筷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冷不丁被这么一打,虽然打的是筷子,但那力道让筷子压到了她的伤口,伤口一疼,她的手一抖,筷子就掉了。
像是寻找到了宣泄口,宫凝的眼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砸下来,越砸越汹涌。
“宫莫你干什么呢!”莫妖娆立刻护短地训斥宫莫。
宫莫有口难言,“蔡医生说了不然她吃辣的,我……”
“那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动手?”
“我……”
“你什么你!闭嘴!”莫妖娆凶凶地说完,搂着宫凝哄道:“凝凝不哭,是不是他打疼你了?妈妈给你吹吹,不哭了嗷。”
“妈。”一直安静吃着饭的宫姝幽幽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宫凝,道:“妹妹也许不是被大哥打疼了呢,她之前跟我说过她挺在意一个男孩子的,现在那个男孩子就要结婚了,妹妹大概是想起这件事伤心了吧。”
宫姝端着好姐妹的姿态,安慰着宫凝。
“妹妹你也不要难过,你是我们宫家的千金,找什么样优秀的男孩子不可以?回头让爸妈帮你留意一下哪家的公子少爷比较好的,介绍给你,保管比你心里的那个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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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抱歉。
四更,七点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