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魔
月在枝头，
神将已经沉沉闭上了眼睛，风中的笛声也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似乎吹奏笛声的人早已经预料到神将已经闭目入睡了一般。吹奏笛声的人自然是如神将预料那般是雪缘。
神将绝不是一个粗心的人，若论心思之阴沉冷酷，世上可以比得上神将的人没有几位。何况他可以判断错所有人的事，甚至关于神的事，但对于雪缘的事他是永远也不会判断错的。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梦，神将这个喜欢吞噬人脑浆的魔者也有一个梦，这个人就是雪缘。
——因而他可以判断错任何人的事，绝对不可能判断错关于雪缘的事。
他这一生将心思用在两个方面，第一是武道，第二则是雪缘。
但他有一点还是判断错了，雪缘并非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尊敬的人，即便他和这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依旧一袭黑衣黑袍，论容颜绝对不逊色于雪缘的美丽女人，女人和雪缘立在一颗树冠上，一双充斥着晦涩与淡漠味道的眸子冷冷扫视着极远处那道盘膝而坐的魁武身影，但很快她就收回视线瞥过身边的雪缘，她淡淡道：“你似乎并不希望他死。”
雪缘轻轻一笑，他半点不掩饰情感，点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也不能不承认，不管这人在天下如何为恶，他终究是我的师兄，而且在我的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位好师兄，倘若你有一位一直以来都对你非常好，无论你要什么，他都不惜一切为你拿到的师兄，你会不会希望他死呢？”
黑袍女人望着雪缘，她沉默不语。
雪缘又笑了笑，他望着黑袍女人道：“我知道你的答案和我一样，即便你一直以来看不起甚至无匹厌恶神将，但你也不能不承认倘若你是我，你也不希望他死的。”
黑袍女人冷冷一笑，“只可惜我终究不是你，神也终究不是你，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神派神将来与楚风交手吗？”
雪缘一点也不惊讶，她收起面上的笑意，视线的余光也从神将那极远的身影上收了起来，她淡淡道：“我知道，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神派神将和楚风交手，岂非就有意让神将赴死？倘若神将击败了楚风，那神将自然不会死，倘若神将败给了楚风，以神将的骄傲自负，恐怕即便是神命令他活下来，他也很难会愿意活下来，但这是以前。”
黑袍女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经历世间之事不知凡几，早已过了那种大惊小怪的年纪了，可此时此刻她亦忍不住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她道：“以前，难道神将在见了楚风一面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雪缘点头，她眼中充满了自信，淡淡道：“是的，倘若神将今日不见楚风，明日他和楚风之战若败他就一定会自刎谢罪，正是因为他今日见到了楚风，因此明日他和楚风交手，即便他败给了楚风，也极有可能不会死。”
“为什么？”黑袍女人好奇。
雪缘望着黑袍女人，道：“因为神将和楚风的一席谈话让神将寻到了已经遗失了多年的武道境界，倘若不是神将寻回了昔年的武道心境，你有几时曾看见神将闭目调息，调整精气神呢？”
“何况神将已经寻到了昔日习武的动力。”
黑袍女人望着雪缘。
雪缘一字一句慢慢道：“在神将眼中看来，他最大的对手并非是楚风，而是神，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可以击败楚风，但在这之前他已经迷失了，现在却已经找到了。”
黑袍女人不能不同意，她可以明显感觉得出神将和过去有明显不同了，现在的神将虽然依旧阴鸷冷酷，依旧狂暴杀戮，可身上却有着一种如山岳般的厚重沉浑，威不可犯，而看不见昔日的浮躁了，这种变化非常明显，算得上脱胎换骨。
雪缘望着黑袍女人道：“您虽然是魔，虽然和神天生对立，只不过有一点你也是不能不承认的，神手下以及弟子从没有不堪造就的人。”
黑袍女人，也就是昔日和楚风谈话的魔也不能不同意这句话，不过她面上依旧没有一丁点波动，她的眼睛如一潭死水望着雪缘，雪缘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死亡味道。
魔开口了，她淡淡道：“我也不能不承认如今的神将的确不可小觑，而且又加上你的清心安神曲，他的心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澄清，可以说明日他和楚风交手，只要楚风不故意激怒挑拨他的心境，明日他的实力可以发挥至平生以来最巅峰最可怕的境界，但你认为这种境界下的神将和楚风两人究竟孰胜孰负呢？”
这应当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至少在魔眼中看来，这个问题即使她难以做出判断，但雪缘却回答了，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了，雪缘淡淡道：“如果你问我其他我或许难以给出答案，但这一点我可以给出答案，明日神将和楚风的交手，如果不出意外，神将必败无疑。”
“必败无疑？为什么？”魔望着雪缘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雪缘只说了一句话，魔就没有言语了，雪缘道：“神，因为我从楚风的身上看见了神的影子，天上地下又有什么人击败过神呢？”她望着魔。
倾城绝色的魔也望着雪缘，他低头看着雪缘手中的玉笛，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开口道：“至今为止世上还没有任何人击败过神，即便是昔年那位创立了十方武道十强武者武无敌以及不可一世的帝释天，这些人虽然惊才绝艳冠绝天下，但依旧没有人击败过神，似乎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击败得了他。”
雪缘笑靥如花，她望着玉容静若止水的魔，道：“那你呢？你是不是有把握击败神呢？”
魔望着雪缘，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她柔柔道：“我或许可以击败他，或许不可以，但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来不是我想要击败的人，也从来不是我的目标。”
雪缘原本还在笑，可听见这句话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喃喃自语道：“是的，神从来都不是你的目标，你要得只是魔渡众生。”
魔并不言语，她立在树冠上。
雪缘也不说话了，她望着魔的身影，魔渡众生，这个计划他是知道的，这是一个极其宏伟极其不可思议的计划，但她难以相信魔可以实现这个宏愿。
他在许多方面和神的意见不同，但这一点他和神的想法是一致的——魔渡众生不可能成功。
没有客栈、没有酒楼、没有美女歌舞、更没有舞榭歌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青草绿树、山谷飞鸟。
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只知道是清晨。
清晨，楚风被飞鸟声吵醒，醒来的前一刻他脑海中还在做着和胡金袖在太和楼、一品居那些昔日鼎鼎有名的酒楼吃饭喝酒，甚至还想过楚留香做东，宋甜儿宋姑娘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佳肴。
只不过随着飞鸟声的响起，这些都只能存在梦中。
不过还是出现了惊喜。
楚风睁开双眼，他睁开双眼的一瞬间，映入眼帘得并非是平日见到的飞禽走兽，更不是突如其来的飞石山洪，而是一双眼睛，一双美丽而灵动的双眸，非常清澈明亮的眸子。
不过他的醒来却并非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这双眸子的主人，而是闻到了依旧许久没有闻到的美食美酒。
他在绝仙谷已经来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一直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日子过得实在不算好，他甚至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饱饭。
这一点虽然他可以忍受，但如果有美酒佳肴，他也是绝对不会拒绝享受的，只可惜没有。
一个月过去，直到现在才有。
而且带来美酒佳肴的人是一个他才见过几面的神秘女人——雪缘。
楚风人很快坐直，她望着提着篮子，蹲着身躯看着他的雪缘，她的视线先扫过雪缘篮中的美酒美食，而后苦笑道：“你是不是知道神将昨天将我累个七荤八素，为了决斗的公平，因此特意给我送来酒菜？”
雪缘抿嘴轻笑，她拖着腮帮，眨眼望着楚风道：“你知不知道神将是我的师兄？”
楚风楞了一下，摇头道：“我现在才知道。”
雪缘伸手将篮子放在楚风的面前，道：“现在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可以享受你这些日子一直想享用的美酒佳肴了。”
神将是这个女人的师兄，而神将又要和他决斗，但这个女人却在这种紧要关头送来的美酒佳肴，此时只要是一个还想要脑袋还想要命的人都绝对不会接受这份馈赠。
但楚风似乎已经不想要脑袋不想要性命了，他竟然没有任何迟疑不假思索的打开篮子，对着嘴巴就是猛灌了一口酒。
长声叹道：“好酒。”
——酒并非是什么好酒，但对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原始生活的楚风来说，这酒却可以比得上琼浆玉液。
楚风大口喝酒，也在才大口吃着饭菜，他一点也不顾忌，也一点都不讲究，就在雪缘的面前吃喝。
雪缘看上去并不介意，他望着大口咀嚼的楚风，脸上也带着甜甜的笑意，她并非是装作高兴，而是真正的非常高兴，他这一身见到的人并不多，而向楚风这样有趣的人似乎只有楚风一个了。
现在他甚至开始有些不希望楚风和神交手了，只要神和楚风交手，那就将决定胜负生死。
她可不希望这样一位有趣的人就这样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