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面而已
心魔,天魔?楚风不知道。( 棉花糖)
他只知道一件事:已经到了移花宫。
他的确已经到了移花宫,而且还是移花宫的三当家花月奴亲自领着进入移花宫的。
柳长街是楚风的朋友,但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目睹移花宫的美妙的风景,当然更没有资格见到如广寒宫中嫦娥仙子般的绝代佳人邀月,当然也没有资格见到温柔如春水,但时而古灵精怪的怜星宫主。
无论邀月还是怜星都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得了的,一般同时见过这两位世间少有佳人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去了,只有楚风等少数几人同时见到这两人还依旧好好的活着。
楚风第一次见到邀月、怜星的时候也差点死了,幸好他终究还没有死,而且他不但见到了面具下的邀月,也见到了左手左脚都有些许残疾的怜星。
楚风是第一个见到邀月和怜星真正容貌的男人,也是迄今为止见到这两人容貌依旧还没有死的男人。
这一次楚风又见到了她,不过不是她们。
她见到得是邀月,移花宫大宫主邀月,移花宫真正主人。
移花宫鸟语花香,气候宜人,百花齐放。这里名为移花宫并非没有道理的,各种奇花异草这里都有上一些,因此在许多爱花者眼中这绝对算得上人间天堂般的地域。
楚风在花月奴的推扶下进入了移花宫,他在百花丛中见到了身着一袭淡蓝衣裳的邀月。
邀月立在百花丛中,她的手中捏着一只刚刚从树上折下的花枝。楚风微笑望着邀月,他凝视着百花。
百花争艳,但她们的眼力又如何比得上眼前这位冷若冰霜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呢?楚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邀月,可依旧如初次见到摘下面具邀月那样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有些女人初始看上去惊艳绝伦,美丽无匹,但越看就越丑,最终看都不想看。楚风遇见过这种女人,如江南第一名妓柳如是岂非就是这种女人,不过幸好这个女人不是用来看的,这位名妓虽然是那种越相处就越丑的女人,可这女人的才华横溢,即便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老夫子也由衷轻叹可惜此女不是男儿身。
邀月绝对不是前面两种女人,他虽然惊艳绝伦,美丽无匹,不过他绝对不是那种越看越丑的女人,在楚风看来这种女人似乎得到天地的钟爱,这种女人看上去不但惊艳美丽,而且无论相处多久都也绝对不会感觉厌烦的那种。
即便那个女人冷冰冰立在一侧,不言不语,甚至瞧都不瞧你一眼,但也足矣令任何男人夜不能寐,魂不附体。
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楚风并不是一个太会说话的人,也不是那种一见到女人面就魂不附体,不知言语的人。他原本来移花宫,原本见邀月怜星本就有许多言语要说,可当他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发现他什么都不用说。
他什么都不用说,并非是邀月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忽然之间他感觉在这个女人面前不用说任何话,那些话在和这个女人静静相处面前,岂非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静静望着邀月,在倾斜下的阳光下,鲜花丛中。
花月奴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想要笑,但他终究没有笑,而且还小小挪步,离开了这片地域,给这两人独自相处的时间。
她是自小就长在移花宫的,也是除开怜星以外,邀月最亲近也最信任的。她见过不少在邀月面前卑躬屈膝或温文尔雅或豪气干云的男人,无论是那位雄狮堂的朱猛,还是三湘龙五抑或者说公子羽还是那位身携七种武器之一的长生剑主白玉京,这些人都难以侵扰邀月宫主的心绪,但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楚风。
在花月奴眼中看来楚风绝对算不上是一个英俊的人,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有些气质而已。而且在楚风遇上邀月宫主以前,这人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据说一手剑法不错,但从来没有见这人使用出来过。
可偏偏就是这人不但见到了邀月宫主的真容,而且还和邀月宫主说上了十三句话。
十三句话本不算多,只不过是邀月宫主,那可就算多了。
以使武林神话般人物的公子羽在几次与邀月详谈,两人言语也不超过十句,可见这人的本事。何况这人岂非也是现今为止唯一一位亲眼目睹邀月宫主以及怜星宫主芳华绝代容颜的人?
花月奴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实在很好奇冷冰冰如冰山美人一般的邀月宫主和这位近年来在江湖上成名的楚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她想看,但至少现在是不能看到,因为邀月宫主现在岂非正在楚风在一起,她又如何可以去打搅着两人呢?
时间飞逝,很快。
楚风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一言不发,一脸沉醉。邀月只是时不时淡淡将视线扫向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凝视着手中的花枝,似乎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楚风不知道邀月心中有没有他这个人,至少应当已经看见了他,不过他还知道,倘若他一直不开口,那他休想听到邀月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不可能,因此他开口道:“我这次来移花宫想请你帮我看一看剑。”
他说完这句话就悄悄移了移轮椅,靠向邀月。
只是他只移了一下。
他并非不想再挪移轮椅靠近邀月一些,只是他已经没有轮椅。
一瞬间一片花瓣自邀月手中的花枝上飘落,很自然很轻柔的飘落,而且很自然的落在楚风的轮椅上,随即轮椅四分五裂。
楚风没有倒在地上,他虽坐在轮椅上,可他并不是双腿残疾,虽然这一路上柳长街认为他的腿受了重创,但他并不是。
有些事情总是如此,坐在轮椅上的人未必双腿残疾,眼前看到的事情也未必全部都是真的。
楚风站起身来,他手中还捧着一个剑匣。
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情可能就此止步了,但楚风没有,他非常自然的向着邀月走了过去。
才走了一步,邀月手轻轻一震,花枝上的两片花瓣又飘落,这一次落向得并非四分五裂的轮椅,而是楚风的左肩和右肩。
楚风叹了口气,但他没有停下,而是忽然加快脚步,使用出了他昔年胜过胡金袖的绝世高明的轻功穿过那两片花瓣走到了邀月的面前。
邀月的面上不变,可眼神中的光芒却如天上的太阳,不但耀眼更是刺眼。
楚风可以明显感觉到破空的声音在耳畔想起。
楚风没有回头,他根本不用回头,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两块花瓣破空的声音。
花瓣,再普通不过都花瓣,可在花瓣从花枝上飘落的瞬间就被邀月施加了明玉功法,而后再以天上地下独此一家的移花接木运转,因此他虽然躲开了自然飘落的花瓣,但躲不开花瓣的第二次袭击。
破空声想起,如利剑撕破虚空,朝着楚风的脖颈而至。
楚风甚至可以感觉出倘若这花瓣击中他的脖子,即便他武学造诣再高强,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楚风已经感觉到深深的寒意,但他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而是双手捧着剑匣递到邀月面前。
剑匣原本是紧紧合上的,可此时已经被打开了。
邀月是没有一丁点表情的,即便是看见楚风那逾越的举措,她眼中也只是闪过一抹冷光而已,只是当看见楚风不闪不避那必杀必死的一击时候,邀月的面上终于有一点表情了。
她不相信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她不相信世上有求死的,因此他不相信楚风不会不怕死,因此她也不相信楚风会求死,因此此时此刻楚风不闪不避岂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岂非正是楚风知道她一定会收起功劲。
楚风凭什么有这把握,为什么有这把握,为什么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这个赌注呢?
花瓣如飞刀,他甚至比萧四无的飞刀还快,轨迹还要复杂得多。倘若萧四无立在这里看见那空中的花瓣,那绝对不会想着求死,而是求活。
邀月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表情,她出现那一丝表情的瞬间,那两片花瓣已经抵上楚风的后颈只有区区三寸了。
这已经是她可以控制的最精微的距离。
此时此刻倘若他不住手,那楚风一定会死,即便是她也控制不了这结局。
天上花瓣飘下。
白花,各种各样的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楚风和邀月的中间。
邀月的手已经开始轻颤,他的视线在匣子中的断剑和楚风的身上来回移转,最终实现落在了一脸微笑的楚风面庞上,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漠那么无情又那么摄人心魄,似乎她的声音发出,这天地间就已经不可能存在任何声音了,任何人都很难不再她这种声音下迷失。
楚风也感觉他的心也快迷失了,不过他毕竟还没有。
邀月冷冷道:“你为何而来。”
楚风微微含笑:“用尽阴谋诡计,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只为见你一面而已。”
他微笑着说着,说完这句话,他的笑容更灿烂了。
灿烂的如阳光,邀月望着楚风,她看着楚风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太阳,那有些刺眼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