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人合谋
萧十一郎正在往嘴里倒酒，可听见王万武那冷言冷语话如刀子一样道出口，立刻扎进了他的心坎里。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萧十一郎胆大包天，甚至曾在盗王之王司空摘星的邀约之下去皇宫盗宝，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萧十一郎虽然在其他人面前胆子极大，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在这位性如烈火的王万武王老爷子面前，胆子却一点也不大，王老爷子这句话道出口，萧十一郎手险些不稳，将杯中的酒倒了出来。
楚风却一点都不忌惮这位关内关外黑白两道上人人忌惮与尊敬三分的一枪擎天王万武，甚至在王万武走到桌前的时候，光明正大又将一口酒灌下了肚子。当然也为王万武斟满了一杯酒。
酒已下肚，楚风才笑吟吟望着朴实却魁伟的王万武道：“倘若在其他人面前，我或许不会如此随意，只可惜是在王老爷子面前，倘若我不随意一些，我可怕出事。”
“怕出事？怕出什么事？”王万武瞪大眼睛，一侧的萧十一郎甚至怀疑这位脾气火爆的王老爷子随时暴起，再和楚风来一次剑枪争锋，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楚风轻轻一叹，道：“自然是怕太客气了，被王老爷子用枪扫出去，因为我知道王老爷子是最厌恶别人说客气。”
王万武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上去随时准备动手，可听见这句话王万武又已经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大笑道：“好小子，自从江湖上称我为一枪擎天王万武以后，你可是头一位敢在我面前如此不客气的人，不过若非你有几分本事，还是要被老子赶出大王镖局。”
楚风微微一笑，又斟满三杯酒。
他是了解这位王老爷子的，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即便有时候说什么刺耳的话，也是有心而出。他可记得以前他和王万武第一次在万马堂交手的时候，岂非也正是因为一句话的缘故，也正是那句话让他领教了或许是七种武器之中最霸道最危险的霸王枪以及霸王枪法十三式。
王万武一点也不掩饰对楚风的欣赏之色，不过他很快就将视线移向萧十一郎，眯着眼睛盯着萧十一郎。
此时萧十一郎甚至感觉眼前这位王老爷子忽然变成了一头气吞天下的猛虎，而他自己似乎也变成猛虎脚下的猎物，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幸好很快这种感觉就在萧十一郎身上消失了。
王万武和萧十一郎碰杯，干了一杯酒，才盯着萧十一郎道：“我知道你这一次离开关内而抵达关外，并非仅仅是因为上官金虹以及诸多门派的追捕，你会离开关内最重要得是因为一个势力，这个势力正是一年多以来，如日方中的联营镖局。”
萧十一郎苦笑了一声，不过并不惊讶，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瞒不过这位名震天下的大镖客的，萧十一郎拱了拱手，轻声叹道：“辽东大笑百里长青联合福星高照归东景、玉豹姜新、神拳小诸葛三家镖局首领，以及中原镖局第一高手乾坤笔西门胜，四大镖局合并，创立了一个世所罕见的联营镖局，这一点对于白道上的朋友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黑~道的朋友却只能算是一件坏事，他们为了生存就请我为他们做一件事。”
王万武自顾自喝酒，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什么人有资格请你萧十一郎做事？”
萧十一郎面上露出了苦笑，他伸手想要端起杯子喝酒，却发现杯子内没有酒了，双手放在双腿上摩擦了一小，才望着王万武继续道：“萧十一郎独来独往从来不为任何人做事，只不过这次我却不能不做这件得罪关外白道上朋友们的事情。”
“为什么？”
“王老爷子可知道近年来关内黑~道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万武点了点头，道：“我虽然在关外，但还是听见了这件事，据说关内黑道十三个帮派老大联合起来，推选出了总瓢把子，而则总瓢把子便是近些年来在关内极其有名的左手神刀花平。”
萧十一郎点头，可面上的苦涩却更浓，叹了口气道：“不错，只可惜如今的花平却已非昔日的左手神刀花平了。”
“为什么？”王万武有些诧异。
萧十一郎叹道：“因为花平的左手被我砍下来了。”
王万武愣住了，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不由低头瞧了萧十一郎腰间那柄弯刀，皱眉道：“我见过花平，我也知道你的刀，你的刀虽然可怕，也虽然可以胜得过花平，但想要斩断他的左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十一郎承认，耸了耸肩道：“的确，我原本最多只能杀死他，却不可能斩断他的左臂，只不过他却有他的左臂换来一个我的承诺。”
“这个承诺就是你亲自出手对付联营镖局？”
萧十一郎摇头苦笑，立刻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才望着王万武那双炯炯有神的冷冽眼眸，道：“倘若花平真要我对付辽东、振威、镇远、威群四大镖局组成的联营镖局，那即便是砍断一只手臂还给花平，我也不会做这种只有傻瓜才做的事情，准确来说，花平只是请我协助丁喜劫一次镖。”
“谁的镖？”
“神拳小诸葛邓定侯和乾坤笔西门胜的镖。”
王万武眼中掠过亮光，不过很快消逝了。
王万武转过视线瞧向一直微笑倒酒的楚风，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可你似乎没有什么话说？”
楚风耸了耸肩，望着王万武，无奈道：“我能说什么，难道我说要帮萧十一郎去劫镖，还是应当说帮助邓定侯、西门胜去对付萧十一郎和丁喜。”
“因此你并不打算参与这件事。”王万武微笑了起来。
楚风慢慢咽下酒，望着一脸笑意的王万武，轻叹道：“你认为我应当怎么做呢？”
王万武淡淡道：“你自然是要去见识一下中原第一高手乾坤笔西门胜的本事。”
楚风瞪大眼睛望着王万武道：“我只需要去见识一下西门胜的本事？”
王万武瞥了楚风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见识一下神拳小诸葛邓定侯的本事，当然你不介意的话，也加上我。”
声音如惊雷落地。
萧十一郎愣住了，楚风也惊住了。
楚风望着一脸深不可测的王万武道：“难道你也要押运这趟镖？”萧十一郎也灼灼盯着王万武。
神拳小诸葛邓定侯、乾坤笔西门胜已经算得上极其难缠极其难以对付的人物，倘若再加上一枪擎天邓定侯，那即便是萧十一郎也没有一丁点把握可以从这三位大镖客手中劫镖。
不过幸好王万武的回答，让萧十一郎松了一口气。
王万武站起身立在大堂前，望着大堂外。
堂外只有几株柳树以及还没有生出嫩芽的枯草，王万武盯着枯草看了很久，才慢慢开口道：“一年前我既然已经拒绝加入联营镖局，自然不可能再去帮他们的忙。而当年我会拒绝他们就是清楚，虽然镖客和强盗虽然天生就对立，但无论镖客也好，强盗也罢，都是需要吃饭的，而且并非所有的强盗都是罪大恶极，也并非所有的镖客都是好人，这种状况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萧十一郎站起身，他望着这位如长枪笔直而立的大镖客，心中流露出一种尊敬之意。
以前萧十一郎仅仅只是佩服王万武的武功与脾气，现在才算真正了解这位大镖客了。这位大镖客不但武功和脾气非常了不可，而且看人看事的本领也非同寻常，可以看见许多大镖客看不见的东西。
萧十一郎是黑~道出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道上朋友们不少劫镖也是为了生存，只有极少的人才能发财。
他们大多是有家庭孩子的，甚至说他们本就是豁去命赚钱，一点也不未过。
虽然不少混迹绿林的人，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但也有不少是铁铮铮的好汉，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十一郎才愿意帮这个忙，不惜得罪百里长青、乾坤笔西门胜、福星高照归东景、神拳小诸葛邓定侯、玉豹姜新这些人。
楚风瞧了瞧萧十一郎，又望了望王万武，轻声叹了口气道：“你们继续说，我继续吃，等你们说完了，我基本上也快吃完了。”
楚风说完这句话就非常不客气夹着已经炖好的狗肉。
王万武立刻跳了起来，一巴掌直接就印在楚风的脑袋上，大吼道：“小子，你真是欠揍。”不过王万武说完这句话就懒得教训这个小子了，因为楚风这个臭小子一点也不顾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王万武也赶紧坐下，不理会一侧有些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萧十一郎，甚至王万武还希望萧十一郎继续呆下去。
只可惜萧十一郎却并非是傻子，望着已经大口大口吃肉喝酒的王万武、楚风，立刻就将尊敬敬畏全部抛开了，吃饱喝足才是王道。
风卷残云，杯盘狼藉。
管家老王擦着冷汗，连续送上两锅狗肉，最终还是一点不剩，不过王万武、楚风、萧十一郎总算还是吃饱了。
王万武眯着眼睛坐在那张虎皮靠椅上，伸手轻轻摸着老朋友百里长青送给他的虎皮，眯着眼睛望着楚风道：“楚风，你想好对付西门胜那个冷面板没有？”
楚风摇了摇头，他和萧十一郎都坐在地上，看上去没有半点风范可言，抬头瞧了一眼王万武，道：“我现在心里只想着去找女人，并不想惹麻烦，只可惜今天吃了你的酒，我却不能不去找一找西门胜的麻烦了。”
王万武哈哈大笑，一双醉醺醺的眼睛忽然精光四射，嘴角更是露出了一抹萧十一郎万万没有想到的狡诈之色，轻叹道：“我早就想给百里长青那个老家伙一个教训了，现在终于是时候了，我立刻给百里长青写信，让他准备一下丢镖的事情。”
萧十一郎忍不住要跳起来了，不过瞧见楚风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显而易见楚风并不惊讶王万武会做出这种事。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湖上下人人都以为王万武只是凭借一杆霸王枪横扫天下创下今日的名气，实在就错了，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明白：倘若没有一点智慧，那王万武怎么可能是一枪擎天不可一世的王万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