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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故事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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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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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开始,盗文退散。  眯缝眼热心地抬了张办公椅过来给陈之坐, 办公椅重,眯缝眼抬着它看着累得慌。陈之说:“谢谢, 不用了。”

    “那哪成啊?我们都坐着,就你一人站着,多不好意思啊!”

    陈之让开些, 眯缝眼哼哧哼哧地把办公椅放下,然后发现, 地方小, 放了办公椅根本没法坐人。陈之看着眯缝眼,眯缝眼看着办公椅。

    林敏说:“放回去吧。”

    然后给陈之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椅,说:“你随便找个位置坐。”

    陈之没到办公区找位置坐下, 等眯缝眼把碍事的办公椅弄走, 她直接坐在了朱明辉的沙发扶手上。扶手并不宽,但陈之夹着腿,看起来好像刚刚好一样。

    林敏没管她,正式和朱明辉谈事情。

    这时间里, 热水瓶没水了, 眯缝眼跑出去打水。办公室门打开, 内外对流通风,也不觉得多凉,窗外进来的光很亮,笔直地投在对面的白墙上,划出窗的轮廓。

    陈之动了动翘着的那条腿,墙上暗了暗。又收回腿,墙上亮了亮。一亮一暗的,背对她的朱明辉什么也没感觉到,面对她的林敏,不由看了她一眼。

    但很快收回。

    陈之也没那么闲,好好把腿落在地上,手撑着扶手坐好。

    朱明辉对林敏讲的东西,陈之早知道了。朱明辉经商,自己有个服装厂,想做大做强,现在时机正成熟。这一行,朱明辉干了十多年了。早的时候,经商是被打击对象,弃农经商是投机倒把、资本主义的尾巴,与全国禁令背道而驰。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时候,甚至成立了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专门用来抓人罚钱。

    朱明辉生在好时候,等他萌生了经商的念头时,已经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改革开放以后,政策风向变了,自发的市场悄然形成。紧接着,党的十二大胜利召开,在党中央的撑腰下,市场被正式认可,发展的速度超人意料。

    谁都想借东风狠捞一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狠捞一笔的谋略和胆量。金子越亮,风险也越大。大浪淘金,方显英雄本色。

    陈之打心眼里敬佩朱明辉,他确实是个不爱显山露水的人,但是,并不是不显山露水就不得而知了。高山流水就在那里,也没吆喝着要人发现,但就是被人发现了。千里马也总有伯乐站出来赏识。就像巷深酒香,金子发光一样,是很浅显的道理。

    这是个鉴宝的过程,就看碰到的人是不是慧眼识珠了。

    想着想着,她不由看了看朱明辉。朱明辉讲话慢条斯理,自有独成一派的味道。讲话的时候有一些手势,讲完了手肘一撑,支着太阳穴。

    陈之目光顺着朱明辉的手一路向上,最后落在他头顶。他已经有白头发了,零散地混在黑头发当中。陈之不乐意看到朱明辉的白发,一根根地给他拔,拔痛了,哎哟一声,恰好让朱珠瞧见了,心疼爸爸,小姑娘登时和陈之杠上了。

    后来,陈之再想给朱明辉拔头发的时候,朱明辉不许了。

    当然是亲女儿重要。

    “喝茶。”

    陈之回过神来,一边感谢一边接过眯缝眼新倒上的热茶。朱明辉也捧着热茶,静静地靠在沙发背上,对面林敏在讲国内贸易形势和政策,陈之这时候才真正打起精神来。

    林敏讲话同样是慢条斯理,但陈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细细看着林敏的脸,平静、淡然、公事公办。他确实很有经验,应付像朱明辉这样的人,完全得心应手。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陈之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头绪。

    她注意到林敏讲话时,完全注视着人的眼睛,像一台输出既定程序的电脑。然后她又一次注意到林敏的喉结。男人穿着衣服的时候,大概是这个部位最性感最值得女人深究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陈之长时间目不转睛的凝视,林敏看了看她。这是自她走进这间办公室后,林敏第三次看她。每一次都很短暂,好像是恰好,而不是特意,扫过一个没什么大关系的人。

    这没什么。

    陈之想,她毫不在意,并且,趁着林敏还没来得及挪开目光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

    这下,他眼睛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

    另一边,眯缝眼倒是很多次望过来。陈之回视过去,眯缝眼又开始低着头摸他那支钢笔了。摸了一会,又看过来,陈之很容易看出来,眯缝眼大概是觉得,在这间办公室里,她和他一样,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们是多余的。

    其实最多余的应该算陈之,最起码,眯缝眼还干了倒茶的活。

    而陈之,除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细看着林敏,好像也没干什么大事了。

    很快,谈话结束了。

    两个男人双双起立,再一次握了握手。出于礼貌,朱明辉一边握手还一边邀请林敏去他的服装厂视察一圈,顺便请顿午饭。林敏拒绝了。

    “有约了?”朱明辉问。

    “有,”林敏收回手,淡淡地说,“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去。”

    朱明辉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好,同时又十分热情好客地说:“林科一会要去哪?顺路的话,我载你一程?”

    “育才小学。”

    朱明辉哦了一声:“我女儿的学校。”

    而后觉得疑惑,林敏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像有个正上小学的儿子或女儿。

    眯缝眼适时打趣说:“别想岔了,林科没结婚呢。不过好事将近了吧?”

    朱明辉又哦了一声:“女朋友是小学教师。”

    陈之看着林敏,他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好像这也是一件没什么大关系的事。

    朱明辉说:“走吧走吧!顺路!我载你去学校。”

    车里,林敏和陈之都坐在后排。陈之抱着前排车椅说:“有劳你了,朱司机。”

    朱明辉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好的,请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

    林敏也笑,陈之留意到了,还以为他只会板着脸。但没一会,笑就淡了,重新变成板着脸的样子。

    车上《龙的传人》单曲循环,朱明辉把音量调低,看着后视镜里的林敏说:“要交的材料我们回去就准备好,到时候让陈之给你送过去。”

    林敏转头问陈之:“要交的材料你都知道了?”

    陈之说:“知道。”

    林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车上,林敏话不多。但他不像眯缝眼,在安静的时候会坐立不安。相反,他很自得。

    等红灯的时候,朱明辉问林敏,一会接了女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吃个便饭,“我们四个人,凑一桌。”

    林敏还是拒绝,然后终于澄清:“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是?”

    陈之替他答:“谁介绍的吧。”

    媒人介绍,尚未确定关系,还在相处当中。

    “哦。”朱明辉明白了,把车停下,说,“到了。”

    林敏道谢,下车。

    等人走远,朱明辉说:“你在笑什么?”

    陈之说:“平易近人,虚怀若谷,好像不沾边啊?”

    朱明辉说:“可能是对同事平易近人,虚怀若谷,对我们冷若冰霜,目中无人呢。”

    陈之没有回应朱明辉的玩笑话,转头看了看育才小学那边。

    这时候的学校很宁静,风不动,草不动,好像一点也不起眼。然而,又好像带着一种沉浸在知识里的分寸美。从车窗看出去,窗框仿佛成了画框,把静止的景物框进了画里。

    林敏背倚着校门一边,静静地等着。没一会,从教学楼里走出个女人。绿油油黄橙橙的桂枝挂下,正好挡掉了女人的脸和大半身体。

    林敏看到她,只是略微侧了侧脸。好像迎面而来的女人并没有提起他什么兴趣,陈之不由多看了一会。

    她想起在贸易局办公室里,盯着林敏看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对劲了。

    朱明辉的慢条斯理是胸有成竹的内敛,而林敏不是。林敏的慢条斯理是由内而外的,像一块冷铁,没烧热,是钝的。

    而婷婷款款站在那的女人显然不是烧红他的火。

    女人的脸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也算清秀干净。清汤挂面的黑长直和稍显寡淡的妆容,使得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说话细声细语的,是男人们最爱的吴侬软语。

    然而,提不起林敏丁点的兴趣。

    陈之琢磨出来,不由笑了一笑。

    朱明辉恰好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边开车离开育才小学,一边问她:“你又在笑什么?”

    陈之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朱明辉,你们男人,到底对什么女人有兴趣?”

    朱明辉挑了挑眉毛,反问:“这个问题,你是问我,朱明辉,还是问除了我,别的男人?”

    陈之:“这有区别吗?”

    朱明辉想了一想,回:“肯定有区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有一点不用怀疑,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男人总是会先喜欢漂亮的女人。”

    母亲赵芬芳很重视这件事,早早地到林敏的衣柜里找出晚上看电影要穿的衣裤,结果林敏只清淡地看了一眼,然后说:“我就穿身上这身,不换了。”

    “哎呀!你身上这身是什么呀?工作服!哪有人上班和约会同一件衣服的!”

    林敏对着落地镜摘领带,随口说:“我觉得挺好的。”

    赵芬芳站到林敏身后,看了看镜子里的林敏,“好是好,那也是我把你生得好看。但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不能不打扮。”

    林敏到客厅倒水喝,赵芬芳一路跟在屁股后头。父亲林正大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翻页,然后问林敏一句:“朱明辉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材料还没交齐。”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停在材料那一关?”

    粗算了算,已经过去一周多。一周多里,陈之不见人影。朱明辉居然也不急,这件事好像敲进湖面的石头一样,起初泛了点波纹,之后全无音信。

    但林敏不想催促。

    赵芬芳说:“你们两个,在家里,就不要说工作上的事了。现在什么事最重要,你们搞清楚。”

    接着她看着林敏,语重心长地说:“时间快到了,你现在就去把衣服换了。是不是和萱萱约好,在电影院门口碰头?萱萱是很守时的人,你不要让人等。”

    林正大又把报纸翻了一页,“你就别操心了,已经操心了大半辈子了。他要是连这都要父母教,那他也太没本事了。”

    “你别老说儿子没用,我们儿子多优秀!”赵芬芳抚了抚林敏的臂膀,不由感叹,“也不枉费我们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小时候处处管着你,小树苗总算长成大树了,等你和萱萱的事尘埃落定了,这棵树也能开花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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