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跟娴衣一同陪着回了府的谢氏跟夏老夫人在福寿堂用了午膳。
婵衣坐在福寿堂的暖炕上,正剥着一只福橘来吃。
娴衣看着心情不错的夏老夫人,开口道:“祖母,我今儿想去法华寺给姐姐求一只平安符。”
谢氏奇异的看着娴衣,倒是婵衣温和的笑了:“四妹妹费心了。”
夏老夫人点点头,“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多带几个粗使婆子,早去早回吧。”
娴衣没想到会这样容易,脸上就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拉着婵衣的手:“二姐姐,你要不要什么东西,我从法华寺带给你。”
婵衣温柔的看着她,轻笑道:“不用了,你路上小心,若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千万要保全自己,知道么。”
一句话说的娴衣心中一冷,盯着婵衣脸上的笑容,对上她那双湛然的眸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难道她察觉了?
婵衣见娴衣疑惑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催促道:“快去吧,早些回来,我让灶上做麦芽糖给你吃。”
娴衣忍不住想到,婵衣这样和气,若当真察觉到了什么,不可能会这般笑容满面。
她将心中的疑惑放下,笑着道:“我去收拾收拾。”说完便回了屋子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夏老夫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吩咐张妈妈,“你去嘱咐琉月跟秋月,多看着点她,别让她做出有悖家风的事情来。”
张妈妈应声,退了下去。
谢氏皱了皱眉:“晚晚,你这主意能行么?”
婵衣笑道:“总要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才好,等会儿二哥哥回来,我们问问二哥哥那边的动静就知道了。”
夏老夫人看着婵衣才不过十一岁,就已经想到了这样万全的主意,心中微安,搂了搂婵衣,“祖母就是现在去了,也不担心你会被欺负了。”
婵衣一惊,忙呸呸两声道:“祖母说的什么胡话?祖母还没看着大哥哥跟二哥哥娶妻生子呢,怎么尽想着当甩手掌柜,您的曾孙还要您来教养呢。”
夏老夫人听婵衣的劝慰听的哈哈直笑,孙女总是有法子让她开心。
明日就是小年了,婵衣跟夏老夫人和谢氏商议灶上的一些事务,又说要制一些糖瓜,麦芽糖来,祭祀灶王爷,商议定了便让下人们去忙碌了。
娴衣坐在车里,一路疾行去了法华寺,临近年关,法华寺不像往日这般热闹,香客来来往往的只有寥寥数人。
娴衣上了香求了平安符,被法华寺的知客僧引着去了厢房歇脚。
琉月跟秋月被娴衣打发到了门口,只有娴衣一个人坐在厢房之中,心中慌乱的突突直跳。
就见厢房中挂着的一副画,忽然从后面掀开,一个俊逸的少年从墙后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冷然,看见娴衣眼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四小姐真守信用,这么快就拿到东西了?”
娴衣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急忙后退了几步,轻声道:“我,我拿到了,我的东西,你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
少年见她一副防备的模样,不在意的笑了笑,坐到桌案旁,拿起白瓷小吊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了一个东西来哄我……”
娴衣瞪大了眼睛,将汗巾取出来,怕他看不清,将汗巾离的他近了几分,“你看好了,这可是夏婵衣亲手绣的,她绣的时候我亲眼看着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
娴衣眼中带上了泪意,染得眸子里一片水色,让人瞧着心疼的很。
少年侧头看她一眼,那样精致的容貌上,带上了委屈之意,倒是让人看着不舍,他笑着起身,走近娴衣,娴衣瞬间瑟瑟发抖起来,看来上一次将她吓得不轻。
少年微微笑了,俊逸的容貌衬着他世家子弟的风姿更显出色,他将娴衣手中的汗巾拿在手里,伸手点了点她的唇瓣,“好吧,就信你一次。”
娴衣连忙道:“我的东西,你该还我了吧?”
少年歪着头凑近她,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柔,听在娴衣耳朵里却是惊雷滚滚,“你的兜衣么?啧啧,真是香的很,可惜今儿忘带了,改日还是这个地方,我等着你。”
娴衣捂着唇,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你,你不守承诺!”
少年看着她嘲讽的笑道:“我不守承诺你能如何?”
娴衣脑中的火气直冲上头顶,她伸手去夺少年手中的汗巾,被少年一把攥住手腕,轻轻一甩,将她甩倒在桌案旁,桌上的茶具被撞的发出哗啦啦的一阵响声。
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到了,急忙在门口道:“四小姐,您有什么吩咐么?”
说着话就要推门进来,娴衣大声道:“没事,你们别进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却不敢擅自动作,只好将耳朵贴到门框上头,仔细听房中的动静。
少年抬起她愤怒的脸,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伸手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用力揉了一把,轻声道:“算你聪明,你放心,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便掀开墙上的那副画,进了墙内。
娴衣握紧拳头,心中恨意再忍不了,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拂落到地上。
门口的丫鬟们听到响动声,急忙推门进来,就看见娴衣红着眼睛瞪着她们,大声骂道:“你们这些蠢货,进来做什么?都给我滚!”
琉月秋月不敢辩驳,门咣当一声关上,娴衣无力的跌落到地上,抱着腿无声的哭了起来。
远在云浮皇城中的乾元殿,皇帝坐在书桌前批着折子,许久揉了揉眉心。
赵元德见状,轻手轻脚的将一盏茶奉上去,“皇上,您喝杯茶歇一会吧。”
皇帝伸手端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眼睛落到他刚刚挑出来的折子上头,分明是用馆阁体书写成的折子,却让他感觉出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他甚至能感觉到写折子的人,当时的愤慨。
皇帝眼睛眯起来,将茶碗重重放到书桌上,“朕的马市,就被这些人捏在手里,给朕上报的战马,一年比一年差,现在又明目张胆的在朕派去的人眼前做这样的小动作,当真以为朕是纸糊的老虎?不敢动他们?”
赵元德垂着脑袋,不敢搭话。
皇帝瞥了眼弹劾夏世敬的折子,又看了看王珏呈上来的折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些天老三回宫,朝中的反应看似不大,可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西北的马市去的,无论是弹劾老三跋扈也好,弹劾夏世敬断案不公也罢,亦或是后宅之中的一些事情,都是绕着这几个人,夏世敬心思太简单,让他养着老三才几年就被发觉了,实在是堪当不了大用。
皇帝敛了情绪,将手中的折子往过一放,从一堆奏折中起身抬脚往殿外走,“去慈安宫。”
……
慈安宫里,皇太后眉毛一敛,看着长宁长公主,问道:“这么说,你都瞧见了?”
长宁长公主点头:“原本儿臣念着宁国公府是咱们大燕的老臣,被旁人蛊惑,难免一时糊涂才会如此,想给他们个机会……”
“你不与我说,这才是一时糊涂!”皇太后打断,“宁国公府是老臣,难道就能一意孤行的迫害旁人了?即便是宗室做出这样的事情,皇帝都饶不了他们,何况是宁国公府!”
说着,皇太后脸色一冷,“若不是夏夫人进宫将这事先与我说了,只怕我还不知道云浮城里竟然还有人这样胆大包天。”
皇太后斩钉截铁的话,让长宁长公主蓦然一惊,难道皇上已经打定主意要处罚宁国公府了?
她急忙道:“这事儿是儿臣想左了,儿臣这不是急忙就进了宫来跟您说么。”
皇太后脸色却没有半分的缓和,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去给宁国公夫人递个牌子,让她明日一早就来慈安宫。”
宫人得了吩咐忙拿了牌子退了下去。
长宁长公主见嫡母犹在生气,用话岔开,“母后您是没见,夏家小姐才十一岁大,生的好极了,眼睛幽幽亮,医女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您想那伤口多重,她疼的整张脸刷白,汗珠子出了满头,却硬生生的忍着,我见了都忍不住喜欢这孩子。”
庄妃一脸的与有荣焉,笑着道:“跟我妹妹小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
皇太后脸上才有了些缓和,伸手拍了拍庄妃的手,“到底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孩子,哪能跟那些不懂事的东西一样。”
长宁长公主心中暗暗惊讶,皇太后还没见宁国公夫人,话里的意思就已经隐隐的责备宁国公府不懂事,宁国公府在大燕算的上是传世百年的勋贵了,若真的这样就折了进去,只怕以后的朝堂之上,会更加动荡。
……
在离皇城只有两条街道之遥的宁国公府,顾奕将手中的汗巾交到自家母亲手里。
宁国公夫人一脸的喜色,翻来覆去的看着汗巾:“你可查清楚了?真是夏家嫡女的?”
顾奕嘴角一挑,“我谅她不敢哄我,否则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宁国公夫人扬起得意的笑容,“刚才太后传了话过来,让我明日进宫,我打听之下才知道夏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了宫里,哼,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们,自家嫡女的东西怎么就到了我儿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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