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多瑞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他独自坐在黑暗和寂静里,冰冷的寒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弥漫在身体周围。他像一个雕像似的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他不确定这个时候是夜晚还是白天,因为这个监狱很可能也是地下室,没有光亮也是正常。
他感觉还有有点困乏,于是又趴在地上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铁栅栏外的走道已经被灯光照亮。这至于已经证明了这个监狱建在地下,四周冰凉的混凝土墙壁外面是层层的泥土。
这时候卡多瑞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消片刻一个狱卒出现在牢门外。
“你还好吗,雇佣兵?”狱卒问道。
卡多瑞一言不发,没打算回答他的话。卡多瑞现在最担心的是狗剩,被抓的时候狗剩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枪,还打在胸口上,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好了,振作一点,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有什么要求没有?”狱卒说道。
“这里太黑了。”卡多瑞闷声说,“我想见见阳光。”
“这是不可能的,”狱卒说道,“虽然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或许其他囚犯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对于你,对于被关在这个监狱里的所有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雇佣兵,谁也保不准让你们散散步的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狱卒解释说。
卡多瑞无言以对。
“假如你付得起钱,伙食可以好一点,还有书可读,甚至能听听音乐。”狱卒“善意”地提醒道。
“我不要书,我对伙食已经很满意,我也不想听音乐,我只希望见见阳光。”卡多瑞当然知道狱卒的鬼心思,不就是想从他这个犯人手上捞点油水嘛。
狱卒有些不悦:“假如你老拿这个问题来麻烦我,我就不给你饭吃了。”
“嗯,那么,假如你不拿饭来,我就饿死了——那也成。”
卡多瑞以死威胁是因为他听说过这些狱卒非常精明,他们有办法从每一个囚犯身上压榨出钱财来,尤其是那些富得流油商人和雇佣兵,榨出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听了卡多瑞的话,狱卒的语气软了下来,说道:“你提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待着不闹出事情来,或许哪一天我们头儿心情好了会格外开恩,把你换到另外的监狱去,那你可以去散散步,见见阳光了。”
“可是,这要等多久呢?”卡多瑞问。
“哦,一个月,几个月,一年……”
“这太久了,我希望能立刻见到阳光。”
“噢,别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否则你不到两个星期就会发疯的!”狱卒说。
卡多瑞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快疯了,狱卒走了以后,他伸出双手向前走去,直到他碰到了墙壁,于是他在角落里座了下来。等他的眼睛渐渐习惯于黑暗,那他离完全发疯已经不远了。
那些被遗忘了的犯人在地牢里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苦卡多瑞都尝到了,没人说话,没有探视,甚至连酷刑折磨的都没有,除了狱卒送来一天三餐的时候能见到个人,其它时间他都是一个人。
卡多瑞羡慕那些穿着囚衣,系着铁链,肩上钉着记号的苦工。充当苦工的囚徒能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又能互相见面,他们是非常幸福的。
有一天晚上,卡多瑞突然听到靠他所睡的这一面墙上发出了一种空洞的声音。
牢房里住着许多讨厌的小动物,它们常发出一些响声,他早已习以为常了。可是现在,那声音却很不寻常,那是一种不断的搔扒声,像是一只巨爪,或一颗强有力的牙齿,或某种铁器在啮石头似的。
卡多瑞静静地听着那个声音,它约摸持续了三个小时,然后他听到一块东西掉了下来的响声,接着就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过了几小时,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比刚才更近更清晰了。卡多瑞对这种劳动产生了兴趣,因为它使他有了个伴儿。
但突然间,狱卒进来了。
狱卒给他送来了早餐。卡多瑞支摇起身子,开始东拉西扯说起话来,什么伙食太坏啦,地牢太冷啦,抱怨这个,埋怨那个,并故意拉高了嗓门,以便让狱卒听得不耐烦。
幸亏狱卒以为卡多瑞在讲呓语,他把食物放在牢门前冰冷的地板上就退了出去。
卡多瑞又认真地倾听起来。那个声音又响了,而且现在是这样的清晰,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听到了。
“不必怀疑了,”他想,“一定是有个犯人在努力寻求他的自由,假如我和他一起,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卡多瑞思考了片刻,然后猛地敲打了一下那面墙壁,使之发出声响而且能让墙壁那边的人听得到。
搔扒声猛然间消失了,然后就是一小段时间的寂静。
“什么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进了卡多瑞的耳朵里,不过听起来很熟悉。
“诺德?”卡多瑞试探性地问。
“卡多瑞?”确实是诺德在说话。
“啊,原来你住我隔壁啊,真是有缘。”
“有缘!”诺德气急败坏地说,“谁稀罕这种缘分?”
“狗哥的情况怎么样了?”卡多瑞问道。
“我怎么知道。”诺德回答,“我是被打晕了关进来的!”
“我也是……”
“……”
“我们被关在这里面多久了?”
诺德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计算时间,最后回答道:“可能是三天以前吧。”
“你刚才在干什么?”
诺德回答说:“我在挖地道。”
“挖地道?”卡多瑞差点笑出声来,“你准备挖地道逃出去?”
“你不想逃?”
“我想。”卡多瑞笑着,“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有点荒唐。”
“荒唐?”
“我们被关押的监狱建在地下,具体有有多深我倒不清楚,不过绝不会只是一两层楼深。”卡多瑞说道,“你这样挖下去要挖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挖了很久了……”
卡多瑞不知道诺德是怎么定义“很久”这个词,就算被关进来就开始挖,那么挖三天也是多久吗?
退一万步算,就算你是某个知名学校毕业的挖掘高手,非常能挖,可你挖出的泥土往哪里堆放也是个问题,挖掘的方向也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用什么工具挖,手?
“你哪来的挖掘工具?”卡多瑞对最后一个问题有点兴趣。
“前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私自藏了一个汤勺。”诺德回答。
“用汤勺挖?”卡多瑞想都不敢想。
“你觉得这不可行?”
“万事无绝对。”卡多瑞不想打击这个正在努力着的胖子。
“我也这么认为的。今天累了,明天继续……”
卡多瑞站起身来,然后把床铺移到这一面墙边,遮挡住这面墙壁。发现了诺德在隔壁,他至少有了一个伙伴,而犯人的生活一经与人分尝,其苦味也就减少了一半。
傍晚时分,狱卒来了,卡多瑞已上了床。看到卡多瑞挪动的床位,那狱卒说道:“喂,你又疯了吗?”
卡多瑞没有回答,狱卒就一边摇着头一边退了出去。
夜晚降临了,卡多瑞满以为对面的胖子会利用这寂静来跟他打招呼,但他想错了。但第二天早晨,正当他把床拖离墙壁时,他听到了三下叩击声,他把耳朵贴上去
“诺德?”他说,“是你吗?我在这儿。”
“你那边的狱卒走了吗?”诺德问。
“走了,”卡多瑞回答,“他不到晚上是不会再回来的,我们有十二小时可以自由自在的。”
“那么,我可以动手了?”诺德又问。
“是的,你可以动手了。”卡多瑞心想既然你对自己的办法深信不疑,那让你减减肥吧。
在黑暗的监狱里,时间是很难记清楚的。卡多瑞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天,对面的诺德到底挖了多少天。
在诺德的牢房里,墙壁上的那个水桶大小的洞已经被他挖得有两尺多深。
由于他力气大,挖这洞的效率也非常之快,不过这使得他弄坏了十几个汤勺,为此狱卒烦恼不已。
这个犯人疯了吗?三天两头把汤勺给弄丢,狱卒有几次在送饭的时候忘记给诺德带汤勺,每当出现这种情况,诺德都要大恼一番。
当狱卒终于愤怒得不再给诺德带汤勺,这个时候诺德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诺德这时半个肥大的身子挤在洞里,他估计这墙壁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面了。确定狱卒已经不在牢房周围,他一拳轰去,一大堆水泥碎块飞了出去,落到卡多瑞的牢房地板上。
“诺德?”卡多瑞被惊醒过来,“胖子,是你吗?”
“是我。”诺德回答,然后迫不及待地从自己所挖的洞钻过去。过去了一个头,接着肩膀也挤过去了,最后露出了整个人,他十分敏捷地钻进了卡多瑞的牢房里。
卡多瑞吃惊地看了看诺德,又看了看那个刚被打穿的洞,说道:“握了个草,你这个胖的身子也能从这个洞钻过来?”
诺德对卡多瑞说自己胖感到不高兴,说道:“我是虚胖,挤一挤就瘦了。”
卡多瑞没心思跟他纠缠胖瘦的问题,说道:“你不是说挖地道逃出去吗?怎么挖到我这儿来了?”
“原本我以为这个方向是通往外面的,后来才知道又是一个牢房,而且关的是你。”诺德回答,“这样也好,两间牢房打通了,我们就可以合计一下怎么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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