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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饲养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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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婚后生活开始(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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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大人, 夫人已经歇下了。”丫鬟道。

    冀临霄一怔,朝丫鬟们摆手, 示意她们只留个值夜的,余下的都回去休息。

    想着夏舞雩歇下了,他身上的酒味又对她刚康复的身体不好, 冀临霄放低脚步,默默离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低声对值夜的丫鬟说:“夫人中途要是醒了, 就伺候她更衣入寝。”

    丫鬟点头答是,心里却存了些想法不吐不快,她走到冀临霄跟前, 小声说:“今日可是大人的新婚, 把夫人一个人留在洞房, 夫人会不会觉得是受了冷落……”

    冀临霄唇角抽了抽。受冷落?若他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个良家女子,自不会让她独守空房。可织艳……冀府这些人不知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不明白他现下的行事了,他也不想解释。

    “照我说的做。”给丫鬟留下命令, 冀临霄双手负后, 无声离去。

    洞房内,夏舞雩在大红色的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扯开被子,抱着继续睡。隐约知道蜡烛还烧着,不知自己又这样睡了多久,直到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银芒,闪电如蛇,引来雷声滚滚,那低沉轰炸的雷声一瞬之间击到了夏舞雩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她猛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夏舞雩惊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雷声!

    闪电!

    她最怕的东西!

    她永远不会忘记,十六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燕国铁骑攻入蓬莱的皇城,马蹄踏碎他们的故园,泛着寒光的刀刃和剑戟,夺走了她一个又一个亲近之人的性命。

    那时候,她躲在母后的床下,亲眼看见母后被一群畜生挑断手脚筋脉,按在桌子上蹂躏至死。母后浑身都是血,还有血混合着脏污的东西从她的双腿间流出来,母后直到死都还使劲的睁着眼睛。

    母后的宫女们也都没有逃过劫难,她们一个个的被扒掉衣服,被轮番侮辱,最后被剑刺穿了身体,挑出了肠子!她们的肠子从豁口里出来,一路蜿蜒着绞在一起。她怕的浑身哆嗦,难受的不停的哭,那些眼泪混着鼻涕,黏糊糊的粘在脸上,她看着满殿的死人死不瞑目,听着侵略者们放荡的、庆祝的笑声!

    然后,她被他们发现了。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深夜,他们将她从床下拖出来,踩着她瘦小的身体,放声的笑。

    他们用剑,在她身上划出一条条伤痕,她看着自己的血流了满地。

    她只能哭,一个四岁的孩子,只能哭。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具备。

    那些人将她倒着提起来,像剥果子那样,剥掉她的衣服,扔她在地上,哈哈淫笑着看着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开怀的嘴脸,永远记得他们说过的话:“她是刚才那死掉女人的女儿是不是?哈哈,蓬莱最小的公主吧,美人的女儿也是美人,老子尝过宫里这么多美人,还没试过这么小的美人呢,哈哈……”

    那些话,像是诅咒般恶毒。

    那些人的脸,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禽兽般的面目。

    电闪、雷鸣,划过夜空的银芒点亮整个皇宫,那瞬间照出的是累累尸骨,是血流成河。

    雷鸣的轰响也盖不住皇宫里的惨叫,那是尸山血海,是人间地狱……

    红色的嫁衣被滚出了层层褶皱,夏舞雩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连滚带爬,疯狂的寻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她无处藏身,被母后塞到床下,却还是被那些人发现,掐着她的脚踝把她拖出来。

    不要杀她!不要靠近她!滚!都滚开!

    她跌跌撞撞的跑着,撞倒了椅子,撞倒了衣架,又被自己的嫁衣绊到,重重的摔在地上,抱着身躯瑟瑟发抖着蠕动。

    洞房外那值夜的丫鬟这会儿已经睡着了,突然被房内的响动吵醒,怔了一怔,起身想要敲门询问夏舞雩,不妨头顶闪电划过,一道响雷炸开,盖过了屋内所有的声音。

    她仰头,见大雨倾盆而下,雨势大的像是把天整个翻了过来,滂沱的雨声夹杂雷鸣,阻隔了洞房内的所有声音。

    丫鬟听不见了,靠在门板上,歪着脑袋昏昏欲睡。而一门之隔,夏舞雩哭着抱紧自己,朝着一个柜子扑过去。

    柜门被她打开,里面的衣物器具被她疯狂的扒拉出来,她边哭边扒,跪着从余下的衣物器具上爬过,爬进了柜子里缩成一团。

    窗外,闪电、雷声、大雨。

    柜子里,无助、颤抖、哭泣。

    一整夜,支离破碎……

    ***

    翌日,当冀临霄在凌乱的洞房里找不见夏舞雩时,整张脸绷的吓人。

    昨晚值夜的丫鬟跪在地上,灰溜溜的低着头,很是自责的说道:“雷雨声太大,小的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小的确定夫人是没有踏出房间的……”

    冀临霄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视线在房内徘徊。翻倒的椅子,散架的衣架,挂在桌腿上的嫁衣残片……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线,扫到了角落里的衣柜。

    那衣柜前全是衣物和器具,均是原本放在柜子中的。堆叠整齐的衣物,凌乱的洒了一地,冀临霄看向柜子,柜门露出窄窄的一条缝,缝隙里伸出一点艳红色,正是一角嫁衣。

    冀临霄不禁心头一紧,抬脚大步过去,迈过那些衣物器具,停在衣柜前,打开柜门。

    柜门开了,原本黑漆漆的柜子照进阳光,将柜子里的人照得清清楚楚。

    冀临霄委实吓了一跳,身形僵了半晌,才蹲下身,吃惊的看着衣柜里的夏舞雩。

    她睡着了,低着头,把半张脸埋在嫁衣里。他能看见她早就乱了的头发,金银首饰掉在脚边,有些挂在嫁衣上,青丝凌乱披下,把她的另外半张脸也盖住。

    柜子狭小,她却蜷缩成更紧更小的一团,双臂还保持着抱着自己的姿态。

    冀临霄仿佛忘记了呼吸,半晌都还是惊讶的、心疼的表情,眉头紧紧的皱着,艰难的凝视柜子里的人。

    他缓缓的抬手,小心的将她脸前的头发拨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的,看见她苍白、充满了痛苦的小脸。白皙的脸,白的像是夏末残蝶那脆弱的翅膀,残留着还未全干的泪水,将妆容破坏得彻彻底底。

    冀临霄仿佛听见内心深处传来沉沉的一声钝痛,袭遍全身,令他抬起的手在她的脸颊边发抖,欲落不落,竟不知该如何触碰到她。

    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房间弄得如此凌乱,又为什么要跑进柜子里?

    他沉思着,不知不觉加重了喘息,那只手终是小心翼翼落在了她的眼角,将一滴泪珠勾去。

    这动作惊醒了夏舞雩,她发出痛苦的低吟,令冀临霄身子一僵,定定凝视着她。她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晒向自己的朝阳,茫然中夹杂着还未散去的浓浓痛苦,对上冀临霄心疼的、探究的表情。

    “你……”

    “大人……”

    冀临霄喉结滚了滚,道:“有话待会儿说,我先抱你出来。”

    夏舞雩看着他,想动,却浑身僵的动不了。冀临霄一手绕过她的,一手揽过她膝下,小心翼翼将她抱了出来。这身子纤弱冰冷,他一下子就能感受得到,心里不免疼惜了些许,他把夏舞雩放在了床上。而她僵硬的身体连坐都坐不稳,一坐下就歪向冀临霄,他只得腾出一手,将她揽在肩头。

    “怎么回事?”冀临霄问。

    夏舞雩靠在他肩上,思绪回到昨夜,想起电闪雷鸣,便知道自己是老毛病又犯了。她无力的喃喃:“没什么,我有梦游的习惯,昨夜恰好发作了而已。”

    梦游?这个答案冀临霄是不信的。梦游的话,怎会看着那么痛苦,还流眼泪?他觉得,她似乎是哭了一整夜的。

    “大人,给你添麻烦了,我没事。今日该是去拜见你义父义母了吧,我收拾一下就可以走,请大人稍等。”

    见她要起身,冀临霄揽住她身子,说道:“你先睡一觉,看你昨晚定是没睡好。”

    “不妨事,大人,我睡得很好。”

    冀临霄皱眉,思忖了会儿,说:“那就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嗯。”夏舞雩扯了扯嘴角,呈现一抹单薄无力的笑。

    昨晚那样折腾,整个人胃口极差,早饭没吃下多少东西。夏舞雩勉强给自己塞了碗白粥,便回房去梳妆打扮。有时候,她会庆幸自己擅长画这种浓艳无比的妆容,比如说现在,她就靠着这样的妆容掩盖了所有的倦色,也包裹住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保护着这块心田不被任何人踏入进来。

    梳妆打扮妥当,她随着冀临霄上了马车,去往冀明鹤的住处。

    在那修竹掩映、海棠绕墙,长满地锦和青苔的古朴院落里,她跟在冀临霄身侧,走过纹路浅浅的青石板转,走入正堂,跪在了堂前的一双主人面前。

    接着,头顶上传来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抬起头来,让咱家瞧瞧。”

    夏舞雩依言抬起头,入目的是端坐的冀明鹤。他的眼睛很亮,瞳孔深邃而凝视,细细将她打量,他的每一分目光都精细的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义父。”夏舞雩从善如流的唤道。

    “嗯,好。”冀明鹤笑了笑,“过来义父这边吧。”

    “是。”夏舞雩以谦恭的姿态,来到冀明鹤的面前,再跪好,“儿媳见过义父义母,给义父义母敬茶。”

    立刻有丫鬟端了茶来,夏舞雩双手捧过茶,相继奉给冀明鹤和冀夫人。

    冀明鹤笑着接过,给了夏舞雩红包,侧脸问冀夫人:“你看织艳,觉得怎样?”

    冀夫人是冀明鹤娶的寡妇,门第不高,没什么架子,与冀临霄也无母子感情。她只看着夏舞雩笑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多谢义母的夸赞。”夏舞雩笑容腼腆,从冀夫人的手里也接了红包。

    倒是夏舞雩在起身退回到冀临霄身边的过程中,瞧见侧厅的门洞后面扒着个小姑娘,看年纪,比她小些,看穿着打扮,大概是冀夫人嫁过来时带着的那个女儿。

    “巧巧,你偷看做什么?”冀夫人发现了女儿。

    冀巧巧本就不好意思出来,又见夏舞雩姿容绝佳,当真是自惭形秽,此刻听得自己被发现,马上红着脸跑走了。夏舞雩只当是个小插曲,不予理会。

    “织艳。”冀明鹤突然点了她的名字。

    “你随我走走,咱家有话和你说。”

    “是。”夏舞雩快步过去,主动搀扶起冀明鹤,回头望了冀临霄一眼,随着冀明鹤走去后院。

    这座宅子很僻静,走在院里,听不到什么院墙外的声音,偶有犬吠声,还隔得很远。

    夏舞雩亦步亦趋,照顾着冀明鹤的步速。一团五叶地锦松松垮垮的爬在院墙上,冀明鹤停住,盯着看了会儿,悠悠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夏舞雩见他停下,便轻轻松开他,回道:“义父莫不是在想,转眼之间,膝下的孩子也成家了。”

    “不……我是在想,原来,有些人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了。”

    夏舞雩听得出“离开”两字的意思,乖觉的不再说话。

    “咱家听说,你是三年前来帝京的。”冀明鹤忽然说起。

    “是,儿媳自小父母双亡,从前是流民,三年前到了帝京后,被软红阁收下做起了舞妓。”

    “嗯……临霄也是这样说的。”冀明鹤凝望着院墙上的地锦,说道:“你从前,不叫织艳吧。”

    “是。”

    “哦……那你可以和义父说说,你本来的名字吗?”

    本来的名字,这如何能说?夏舞雩心中不禁苦涩,面上不动声色的说:“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没有别的亲人,所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是吗,你原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冀明鹤缓缓扭过头来,瞳底像是点着两盏烛火,明明凿凿的看入夏舞雩的眼。

    “织艳,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夏舞雩顿时心头一紧。

    “咱家在宫中那么些年,不说火眼金睛,至少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冀明鹤道:“临霄说,你嫁给他是因为渴望荣华富贵,但我看得出来,你在说谎,我看得出,你不是个会动心于荣华富贵之人。”

    夏舞雩的心一阵紧过一阵,真不愧是在掌印太监之位上平安熬到退休的人,冀明鹤的这双眼,和火眼金睛也差不离了。

    “义父明鉴,儿媳……是真的不愿再倚门卖笑,是真的……想过寻常女儿家相夫教子的生活。”

    “那你怎么会说服临霄娶你?临霄那孩子我了解,他讨厌青楼女子。”冀明鹤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入夏舞雩的耳中,“你……是不是握有他什么把柄?”

    “义父过虑了。”

    “咱家没有过虑,临霄说,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真话,我知道他不会主动碰你,所以只能是着了你的道;如果是假话,那么,他大概是有把柄落在你手上了。”

    夏舞雩一时哑口无言,冀明鹤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姜还是老的辣,这段数差得真是太大了。

    低下头,垂眼看着地面,不再作声。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会越描越黑。

    冀明鹤静静的打量着夏舞雩,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夏舞雩稍稍抬头,平静的与冀明鹤对视,冀明鹤笑了笑,忽然说道:“临霄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夏舞雩眼底闪现些诧异。

    冀明鹤说:“他和你一样,从小就失去了亲生父母,没有人愿意收养他。我想将他收到膝下,奈何我是个宫里的阉人,没法将他带进宫,只好通过朋友的关系,把他送到几十里外的一位隐士高人门下。”

    夏舞雩想到冀临霄的武功,心忖那位隐士高人约摸就是他的师父。

    “可惜啊,数年前,那门中出了叛徒,将同门全都毒杀了,那位隐士高人也不幸罹难,只有临霄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却也伤的不轻。”

    夏舞雩一惊:“后来呢?”

    “后来,临霄拖着一身伤来到帝京,怕给我添麻烦,没知会我。再后来,他瞒着我参加科考,入了都察院供职,凭着本事和尽职的态度,得到英宗认可,坐到了今天的位置。这其中有多少苦,我是难以数说的,但我想,这和你夺得花魁的位置一样,都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吧。”

    夏舞雩静默。

    “织艳,虽然我不知道你嫁给临霄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不会干涉,只想做一个请求。”

    “义父要请求我?”

    冀明鹤缓声道:“我只请求,你能好好待临霄,不要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这一点,我会的。”她是恩怨分明之人,冀临霄不曾伤害于她,她也定不做伤害他的事。

    冀明鹤得到满意的答案,笑意淡浮,再度将目光投向爬满青苔的院墙。

    起风了,秋风微凉,他幽幽道:“去吧,记住你今日对义父的承诺。”

    “儿媳明白,义父,我告退了。”

    “去吧……”

    夏舞雩后退了几步,在转身的一刻,似乎听见自己心中有石头落地的声音。

    方才被冀明鹤揪出的那一瞬,真是紧张死她了。还好,冀明鹤没有多问。

    沿着来时的路,走向正厅,一路上夏舞雩都觉得冀明鹤在盯着她后背看,她不敢掉以轻心。

    在靠近正厅的时候,她瞧见冀临霄和一人在前方说话,仔细一看那人装束,原是冀祥。想必是冀祥知道今日冀临霄会来此,便请假出来恭贺。

    果不其然,冀祥一个眼尖看见夏舞雩,忙丢了冀临霄小跑过来,噗嗤噗嗤喘着:“小嫂子小嫂子!还记得我不?我是义父的干儿子冀祥啊!”

    冀临霄感到脑后有乌鸦飞过,沉下脸道:“乱喊什么!还不把‘小’字给去了。”

    “啊?啊!对、对!霄哥说得对,是嫂子不是小嫂子。”冀祥春光明媚,给夏舞雩做了个大大的揖,“嫂子好,恭喜嫂子贺喜嫂子,祝嫂子和霄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冀临霄脸色更难看。

    夏舞雩自问脸皮还是厚过冀临霄的,她笑道:“多谢冀少监。”

    “对了。”夏舞雩问:“你们在这里说话,可是义母已经离开了?”

    “没有呀!干娘还在正厅!是刚才来客人了,徐大人家的侧室,跟干娘是朋友!”

    “徐大人?”夏舞雩盯着冀祥,“哪个徐大人?”

    “就是枢密院的枢密使徐桂徐大人!”

    徐桂!

    这个名字触及耳边,宛如猛虎扬起利爪,狠狠在夏舞雩的心口刨出三道爪痕。心随之剧痛,痛苦的同时,又似有一束劲草要从伤了的地方破土而出,疯狂的生长蔓延。

    想起宫宴那日没能杀掉徐桂,就似身体里被埋了一根刺,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她要多谢苍天保佑,让她这么快又迎来了新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将机会把握住!

    “既然是义母的朋友来了,我也应当去问候,方能不失德仪。”夏舞雩望向冀临霄,脸上美艳的笑容无懈可击。

    冀临霄点头,她再一笑,施施然而去。

    徐桂的侧室是吗?她在心中幽幽的说:对不起。

    很快夏舞雩就见到那位侧室,娘家姓胡,与冀夫人年纪差不多。这胡氏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嫁给徐桂,只能做侧室。见了夏舞雩,胡氏倒是喜欢,更多的是对她年轻貌美的艳羡,不禁拉着夏舞雩的手,热情的很。

    夏舞雩自然也热情的侃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说开了,夏舞雩便把冀明鹤一个人在后院这事说给冀夫人,冀夫人只当夏舞雩是好意提醒,便找冀明鹤去。如此,夏舞雩得到了和胡氏独处的时机。

    夏舞雩动动鼻子,凝神似的,问道:“夫人这衣裳好香啊,是用的什么香方?”

    “哎,还能是什么啊,左不过大街上卖的玩意儿,不值一提。倒是少夫人你……”胡氏也嗅了嗅,“你衣裳的香气很特别,我从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夏舞雩笑语嫣然:“说来惭愧,我这熏衣的香饼,是托人从西域楼兰弄来的,听说是楼兰宠妃找专人调制而成。她用了此香后,楼兰王甚是喜欢,如今那宠妃已经是王后了。”

    “竟有这等事?”

    “我一开始也不信呢,后来一打听,还真有此事。说是这种香里添加了些男人喜欢的味道,熏在衣服上,就是能有将男人留在房里的作用。”夏舞雩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大人就很喜欢我用这熏香,所以……夫人别笑话我就是了。”

    听了这话,胡氏哪里还会笑话夏舞雩,只心想着这熏香真有将男人留下的作用吗?若真如此的话,那她便要借着这熏香多分些老爷的宠爱,这样才能踩在后宅那些个女人的头上。

    胡氏想了想,舔着脸,堆起诚恳的笑容,问夏舞雩:“少夫人,你这香饼,能不能给我一小块试用一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夏舞雩言道:“当然可以,我那朋友曾在楼兰王宫里当了几年画师,被赏了好多奇珍异宝,包括这香饼,足足有一兜子多。他送了我一半,我这三年都没用完,正巧今天身上就带着半块呢,这便送给夫人。”

    “真的?”胡氏面露喜色。

    “夫人你别这么客气,你是我义母的朋友,便是我长辈,这香饼就当是我孝敬你的。”夏舞雩说着,把半块香饼取了出来,执起胡氏的手,将香饼放进她掌心,“夫人只需在午时前后焚香熏衣即可,这香味经久不散,熏一次足可管上好几天。”

    “哎呀,真是太好了!少夫人,谢谢你啊!”

    夏舞雩唇角轻扬:“夫人千万别客气,再客气就是折煞我了。”说罢又凑近胡氏,低低求道:“只是,夫人得答应我一件小事呢,若是徐大人问起夫人这香饼从何而来,还请夫人别说出是我给你的。”

    “这是为何?”胡氏正咂摸着香饼,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望着夏舞雩。

    夏舞雩双手揪着衣摆,难为情的说:“徐大人与我家大人共仕庙堂,下朝了少不得交流闲谈,要是徐大人无意间说出我给了夫人香饼的事,我怕我家大人会将我审问一通。他的做派你也知道,昨晚洞房还先把我审问了一番才行事的,我怕死他这股劲了。”

    这谎话说的还真自然,夏舞雩表面上难为情的低下头,心里却将自己腹诽了一遍。

    胡氏却是信了,还在心里窃笑了下夏舞雩此刻羞答答的样子,脸上正色道:“少夫人放心,你的这个要求我一定办到,不会告诉我家老爷的。”

    “夫人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我是真的怕我家大人问起,他审问人、弹劾人的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胡氏点头如击鼓:“放心吧放心吧,我要是对老爷多提半个字,就罚我事事不顺,行不行?”

    夏舞雩忙摇头:“夫人可莫要咒自己!我信,我信夫人!”

    胡氏喜不自胜,只觉得今日来此真是来对了。

    恰逢冀夫人回来,与胡氏叙话,夏舞雩立刻找个借口退开,恭顺的行礼。

    身后,胡氏因承了夏舞雩的恩情,主动在冀夫人面前说夏舞雩的好话。而夏舞雩这个当事人,却在走出正厅后,花容一寸寸的冷下来。

    什么楼兰宠妃用的熏香,什么能吸引男人留在房里……这香饼是她自己调制的,功用是凝神冷静。那些说给胡氏的话,都不过是她编出来的而已,为的就是牵引胡氏主动管她索取香饼。毕竟,后宅里的女人们争男人宠爱再寻常不过,胡氏的这点小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心中忽的闪过一道思绪,如今,她也算是后宅里的女人了吧。说来讽刺,这世间那么多一心扑在丈夫身上的女子得不到丈夫的专宠,而自己那个契约丈夫,却早在中秋那晚就说过,会忠于她。

    是不是很讽刺?

    她笑出声,望着眼前斑驳的景致,又缓缓的敛去面上一切表情。

    好了,胡氏收了那块香饼,第一步算完成了。

    待胡氏回去,用了那香饼熏衣,与徐桂接触,久而久之,那熏香就会积累在徐桂肺腑中。熏香自是无害,但,待她后续的步骤完成,便定教徐桂与头先死的那三位大人一般,厉鬼勾魂,唯有暴毙!

    ***

    回到冀府,疲惫一股脑的袭来。连冀临霄都看出浓艳的妆容遮不住夏舞雩的倦色了,遂让她吃点东西就歇下,好好补个觉。

    夏舞雩却是没胃口,想直接休息。

    打发了冀临霄,正欲回屋,突然一颗小石子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落在她脚下。

    她驻足,弯腰低身,捡起这枚小石子看了看,眼底深了深,四处张望。不多时,就看见又一颗小石子从院墙外飞进来,落在她旁边的草丛里。

    夏舞雩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来到冀府的小门,确认四下无人,推门出去,走向方才小石子飞来的位置。

    院墙外,应长安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废弃的板车上,嘴里衔一根草标,手心手背轮流掂起几颗石头,自得其乐似的。

    瞧见夏舞雩来了,他挥挥手道:“我就知道,小师妹会找过来的!”

    的确,她刚接收到小石子,就知道是应长安丢的,这是他们在罂粟谷养成的怪毛病,喜欢捡石头扔,让对方来找自己,这样自己就能少走几步路。

    夏舞雩轻哧一声:“小时候这样就罢了,现在都多大的人了,还来这一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朝花夕拾,这叫人生的乐趣!乐趣啊,你懂不懂?”

    真不懂。

    “你喊我什么事吧?”

    这回换应长安轻哧:“我说小师妹,师兄我担心你初作人妇不适应,特意来探望慰问你的,你就这态度?”

    夏舞雩心里是感动的,只不过面对应长安,早习惯了用坏脸色:“我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御史大人是个老实人,即便不喜欢我,骨子里那些教条也会令他忠于这段婚姻。”又问:“之前我和你说过,想给郑长宁送些私房钱教她存着,你去送了吗?”

    “送了。”应长安嘴上一噗,嘴里的草标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她不要,我就自己揣着了。”

    “她不要?”

    “你觉得她会要吗?”

    似乎的确不会要,以郑长宁的性格。

    夏舞雩有些愧疚,或许,她这行为还会让郑长宁觉得是受了侮辱吧。怪她没想清楚,着急了,这事办得有失水准。

    “不提郑长宁了。”夏舞雩说:“应师兄,有件事我不方便时刻盯着,得请你帮忙。”

    “小师妹你尽管说。”

    “帮我找丐帮的弟兄们盯着徐桂府上的侧室胡氏,将她后续的动向都告诉我。”

    “行!”应长安站起身,撑了个懒腰,“师兄我这就去帮你做!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夏舞雩发自内心的笑道。

    “不过,小师妹,有件事我得知会你一声。”应长安突然严肃起来,看着夏舞雩,“沐师兄这两天就能收到我的信,他看了信,定会来帝京找你。你想想怎么面对他吧。”

    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飘散殆尽,夏舞雩不禁咬了下唇一下,笑得有几许颓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沐师兄再也不要见到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应长安道:“你是他心里最宝贝的人,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给他解释你和那混蛋御史的事吧。”

    ***

    心里有些乱,扰得一阵纠结。

    夏舞雩躺在床上,一想这事,就觉得更乱。

    她费了好半天才得以睡着,补足了昨晚缺的觉,爬起身,才发现天将黄昏。

    这会儿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是真饿了,夏舞雩穿好衣服,用一支老榆木簪子将青丝随意绾在脑后,去厨房找吃的。

    从厨房大娘那儿拿了糕点,想起冀临霄这会儿估计在书房忙碌,便拿了个托盘,盛着稀粥和糕点,去了书房。

    黄昏的余晖把半边天映作柔软的橘红,夏舞雩在书房门口碰上了前来送茶的小厮,她将茶水一同接过,小厮推门,请夏舞雩进去。窗子晒进来的夕阳洒在冀临霄背上,逆光在他身前的桌案宣纸上投下影子,也将他笼罩在暖红中。他总是这般认真,执笔在纸上写写顿顿,眉骨时而皱起,时而放平,眼睛很亮,亮的好似能让人深深的陷进去。

    “大人。”夏舞雩轻轻的唤道,她走过去,“晚饭和茶水都到了,大人要不要用些?”

    听得她声音,冀临霄感到意外,瞥她一眼,说道:“放这儿吧。”

    夏舞雩照做。

    冀临霄左手顺势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却似想到什么,茶杯停在嘴边,他望着夏舞雩:“你……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

    “你渴不渴,饮过水吗?”冀临霄放低茶杯,“要是没喝,这杯茶给你。”

    “我不渴。”

    “当真?”

    “真的,我在厨房里喝过了。”夏舞雩笑了笑。

    冀临霄这才又将茶杯送到唇边,喝下茶水,喝茶时视线还在周围梭巡,瞅到一个凳子,对夏舞雩说:“你搬那凳子坐过来一起吃吧。”

    夏舞雩这就去搬了,冀临霄也收拾了下桌案上的东西,腾出地方,够两个人用饭。

    夏舞雩手持勺子,在热腾腾的稀粥里搅拌着,抬眼瞅了下冀临霄叠起的宣纸,轻笑:“大人真是敬业。”

    “食君俸禄,自要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这都是分内事。”

    夏舞雩想了想,问道:“中秋那晚,暗算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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