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井旭的话,储诚的第一反应就是井旭又在骗他:“井旭,你在闹我叫白延了啊!”
“你叫吧,正好来接我回家!”井旭翻了个白延给他,然后抽出一张检查报告单丢给他,“不信拉倒,我还不管呢,我又不是这医院的员工!”却要为储家人累死累活的。
哦,里头那位女的,也即将是储家人了。
储诚一把拦住他,捏着那张报告单,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想骂人也骂不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他都快喷出火来了。
瞧他这一整天的,先是弟弟跟浓妆被程韦杰困在餐厅里,好不容易救出来,来医院后浓妆又在手术室里待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出来了,被通知浓妆醒不过来了,好不容易等她醒来,得知只是恶作剧时,他不知该表达一下喜悦还是先发泄一下怒火,又被通知,她神经受损,左脚可能会出问题!!
好吧,相比被程韦杰杀死,醒不过来比死了好,相比醒不过来,只是左脚以后行动不便好像也没什么了,可这犹如做了云霄飞车的心情,他要庆幸自己有一颗极其健康的心脏吗?
他连沉着好几口气,才能尽可能冷静平和地问:“她到底怎么样?神经受损到什么程度,左脚会行动不便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之前骗人多少也让井旭感到不好意思,所以他也没再矫情什么,将浓妆目前的情况,仔细地跟储诚说了一下。
在井旭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孔静来了,身上穿着这家医院的护士服,恭敬地对储诚说道:“少爷,我来帮你照顾浓妆小姐!”
储诚:“”
这是来向他示好呢,还是道歉呢?
呵呵!
“来来,这可是我耗费了很大功夫才熬出来的骨头汤,以形补形,浓妆,趁热喝呀。”可可殷勤地给病床上的浓妆盛汤,然后放在床桌上。
储诚在一旁嗤笑:“你确定是你熬的?不是我们家的厨娘?”
可可窘了下,但输人不输阵,她不服气的怼回去:“我,我帮忙看着火候的!”
“你确定你懂火候?”不是他说,她从以前就是个厨房杀手,他都不知道当年父亲住院的那段时间,是怎么把她做的饭菜一点不剩的全吃下去的。
都是因为爱吗?
“喂。姓储名诚,”可可双手叉腰,“人家是巴不得婆媳和睦,你怎么一副巴不得我们婆媳反目的样子?你现在是想怎样?”
“噗!咳咳”喝着汤的浓妆被可可口中的“婆媳”两字给整得差一点就把汤喷出来,虽然及时收住,但还是呛到了。
不是她太大惊小怪,而是这个可可,单从年纪上看比她还小,而她们两人,可可是婆,她是媳!怎么那么奇怪呢?
而且,从她住院开始,这位婆婆几乎每天都来看她。不是给她送吃的喝的,就是给她送一些娱乐的书啊、游戏机什么的,还每天一副新鲜的花束,短短几日,她这个病房就变成一间格外温馨的房间。
这个“婆婆”对她未免太好了!
储诚紧张地坐在浓妆身边给她拍背:“小心点,喝个汤也能呛到。”
见她目光看向可可,他淡然地说道:“别理她,她经常抽风的。”
“你才抽风呢,”可可单手叉腰,一手指着储诚,“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婆婆,不对我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贬低我!”
浓妆忍不住多看了可可几眼。看她和储诚斗嘴,心里有几分很怪异的感觉。
“怎么了?”
趁着可可去卫生间,储诚揽着浓妆问道。
浓妆先是摇头,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觉得这个可可,跟那个可乐,真的好像。”
不是五官,就是一种感觉,从脾性到生活细节上的习惯,她毕竟近身保护过可乐一段时间,跟她确实的相处过,所以现在的可可,给她的感觉就是带着可可面具的可乐!
储诚笑着亲了她额头一下:“我无法对你多说什么,我只能说。跟着你的感觉走,你的感觉是正确的,但是,不要说出来。”
浓妆定定地跟储诚对视几秒,然后恍然地张了张嘴巴,储诚手指竖在唇上跟她“嘘”了一声,浓妆了然地对他点点头,但仍感到不可思议,只是心里的万分感慨都不能说出来,搞得她整个人一会发呆一会发笑,像个傻子。
储诚捏了下她的脸颊,进来,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终日被浓厚的粉末覆盖住,整张脸跟僵尸一样僵硬。
“你休息一下。”他让她靠着靠枕,自己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拿进卫生间去洗。
浓妆后知后觉地想起,可可还待在卫生间里没出来呢,他怎么就进去了?
感到奇怪的同时,她也觉得小腹升起一阵尿意。
这几天,储诚以她身体亏损,且有伤口,避免伤口避开的缘由,她上下厕所他都要抱着她去,再抱着回。
她是不习惯的,怎么都觉得别扭,就算两人算是默认的情侣关系,可要在一个男的面前上大小号,不管这个男人是谁,都会很羞窘的,可偏偏他总有办法让她乖乖妥协。
但再怎么样,这种事她都无法习惯,趁着他不在,她试着自己下床。
挪动右脚很容易,左脚却很沉,这几天虽然躺着不动的,可她多少清楚,她这左脚是有点问题的,可她以为只是出一点小故障而已,休息几天就好。
她艰难地将左脚也移到床边放下,扶着床沿试着站起身。
很好,她就知道自己没问题的,身上的伤也没有储诚担心的那么严重,几天过去,她都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根本不用再住院的。
可等她跨出右脚,重心放在左脚上时,左脚一阵发软僵硬,她整个人立马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这动静不小,让挤在厕所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储诚和可可都赶忙跑了出来
储诚见可可进卫生进了这么久,就知道她肯定不只是在上厕所。果然一敲门,她就把门开了。
“你干什么呢?”他把碗盆放在水槽上,一边打开水龙头顺口问道,“躲厕所里闻香?”
“哎哟,我这不是给你们机会亲亲我我嘛。”可可笑得暧昧地那手肘撞撞他,“你看你,以前你爸让你做点家务你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现在倒是成了新好男人了哦。”她看他格外熟练的清洗着碗盆。
“你要真觉得自己是电灯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躲在卫生间里就只是为了看好戏罢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可哼哼,然而看着储诚眼脸下的青色,她有点心疼这个儿砸,“这不是为了替你嘛。你看她现在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保证把你媳妇看得好好的,不会再让掉一根毫毛,行不行?”
想那天,储维笑把孔静这个高级护工派来帮他时,他直接把孔静潜回去了,只让孔静给他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来,这几天,他吃住都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看着浓妆。
“不用了,”储诚用准备好的干净腕布把洗好的碗盆擦干,放到可可带来的盒子里。“你一会就回去吧,君君还在家里等你呢。”
“诶,你”可可从不知道储诚也会有这么犟的时候,“你,你不会是还在气我和你爸那天骗了你吧?”
储诚甩手的动作一顿。
那天晚上,浓妆睡了后,其实,储维笑背着可可又来了一次医院。
储诚看见他时就有点失控,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跟父亲发出了挑战,两人就在医院的天台上打了一架,结局是他打了父亲两拳,父亲将他摔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喘气。父亲则无视被打中的地方,悠然地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为什么?”他压着嗓子问。
跟他开那样的玩笑!
其实,打了一架,发泄出去后,他心中的恼意已经散了大半,只是仍想问个清楚。
“你觉得呢?”
储维笑将烟夹在指尖,吐出一口白烟,姿势一如既往的帅气:“从何可倾,到现在的浓妆,你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储诚,你确实有本事,我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确实很自豪,但可能是近些年外在的这些光环,给了你褪不掉的傲气,倒不是有傲气不好,但傲气可不是骄傲!”
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贴在地面上的儿子:“你太骄傲,以至于让你看不清很多死角,你当年对何可倾,不就是自信能够重新给可乐规划另一条路,结果呢?这次,你的新女人顶多是跛个脚?要是再有下次,她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们储家,站在这样的高位,就注定了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你要想护住自己的女人。今天的这个教训,你就得受着!”
“什么新女人啊,她是你儿媳妇,用词能不能好点?”
储维笑:“”这是重点?
储诚:“”这不是重点?
储诚安静了好久。
“想明白了?”储维笑问。
“想明白了!”储诚翻身坐起,郁闷地看着储维笑,“可我还是觉得,您就是故意整我一顿。”
储维笑笑出一口白牙:“确实是!”
储诚:“”
“行了,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妈醒来该找不着我了。”储维笑弹掉烟头踩灭,走到储诚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妻奴!”他鄙视。
储维笑轻笑:“彼此彼此,很高兴你尽得我真传!”
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储诚心里很郁闷,那种明明被整了还得说一声“谢谢”的感觉,真的炒鸡不爽的!
思绪回来,储诚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和掩饰不住担心的可可,嗤笑道:“你让我整回来,我自然就不气了。”
早在跟父亲打那一架时他就不气了,果然男人解决事情的方法,还是打一架最简单有效。
可可明白他,当下锤了一拳在他胳膊上:“你想得美!”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什么摔地上的声响,储诚叫了一声不好,两人就一起冲了出去。
“浓妆!”储诚立马跑过去查看,“怎么样,哪里摔伤了?疼吗?伤口有裂开吗?”
他问了许多问题后,才发现浓妆的神情有点不对,正一脸痴呆地看着她的左腿。
储诚马上明白了,将覆盖在她捂着左腿的手,轻声唤着:“浓妆,没事的浓妆,医生说了,等你身体恢复后,就可以进行复健,你的左腿会跟平常一样,没有区别的。”
但只限于比较平缓的走路,再不可能恢复到她原本的灵活,也就说,她不可能再做自由人。
他是觉得她不做自由人也好,她不想工作他就养着她,想工作要么他给她安排,要么陪着她一起找,总归是她开心就好。
可他担心的是,一个武林高手,是很难接受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内力的,能不能当自由人是其次,他怕浓妆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凡人”,比正常的凡人还要稍稍笨拙一点的凡人。
浓妆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有点呆滞:“是,是吗?”
“当然。”储诚轻柔地将她从地上抱起,然后放到床上,“我可没骗过你,是吧?”
浓妆点了点头,看着储诚,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身体是她的,她多少知道一点,她其实是想告诉储诚,哪怕她缺了一条腿,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经历过那么多事,如果一条腿能换得安宁,又有什么关系,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这是这话实在太矫情又太肉麻,她说不出口。
而且她的舅舅。最多再两天,应该就要找来了吧?
她有点黯然地垂下脑袋。
储诚以为她还在为左腿担心,便故意讲了几件比较逗趣的事,想转移话题,而站在床尾的可可看着两人,笑了笑,到卫生间里提起装碗盆的盒子,悄悄地出了这间vip病房。
储诚没注意可可的离开,就算注意了,现在也是自家媳妇的情绪比较重要,可他说着说着,发现浓妆的脸好像越来越红。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温度,发现没什么问题。
“不是。”她拉下他的手,很是无奈地说道,“我,我是被憋的。”
“什么?”
“我要上厕所!”她原本就是要尿尿来着。
储诚恍然,然后露出了浓妆这几天常常能看到的猥琐的笑容。
哦,她真想现在就开始做复健,要不然她估计离**不远了!
就如浓妆所想的,在浓妆做复健前,司戚龙就找上来了。
那天,储维笑陪着可可来看她,待这对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刚走,储诚正在喂她吃水果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然后,不等储诚喊“进来”,没有锁的门就被门外的人自动开了进来。
浓妆不经意地看过去,整个人立马就僵在了那里,含在嘴里的苹果块都忘了要吞下去。
倒是储诚特别的冷静,先放下水果盘,再转过身去,看着一身黑西装,抱着一束菊花的司戚龙:“司先生,好久不见。”
随即,他瞥向司戚龙怀里的菊花:“司先生是来看望病人的吧,可在送花之前,最起码先打听下病人喜欢什么花吧,这菊花,浓妆可一点都不喜欢,司先生,你可真失礼!”
对储诚的“坦言”,司戚龙一点都不在意,他走进来,随意地将菊花放到一张桌上,再随手摘下一瓣:“可这菊花,用来祭奠死人正好,不是吗?”
浓妆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味如嚼蜡的吞下了嘴里的苹果。
储诚则皱起眉头:“司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储大少爷以为呢?”司戚龙掰下一瓣又一瓣的花瓣,在他的脚下很快就堆居了一片黄色,“一个月的期限,可是到了。”
“是到了,程家也如你所愿的倒了,现在程夫人、程韦杰程子元都进去了,在里面想怎么折磨他,都不过是在外面的你一句话的事,至于程香元,她也会越来越糟糕,甚至是死是活,也都随你高兴,我们的约定,我可是完成了。”
“对,对,”司戚龙笑地灿烂的时候,依然阴沉如鬼魅,“可是,储少爷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言而无信吗?”
储诚眯起眼睛:“所以,司先生是不打算放过浓妆了?”他面上难掩着愤怒,手上暴起的青筋,也彰显着他此时快要暴走的状态。
见他如此,司戚龙也就安心了:“别担心嘛储大少爷,我说了,司灵是我外甥女,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放过她呢?”
储诚死死瞪着他:“你想如何?”
“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利索。”司戚龙笑呵呵着,下一秒笑脸又转变成冷酷,“听说程韦杰曾要求你给他三亿的m金,要不这样,你给我五忆,我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骚扰你和司灵,让你们可以恩恩爱爱的,白头到老,如何?”
储诚目光深沉难测:“你这次不会再骗我?”
听到储诚这么问,浓妆激动地抓住储诚的衣服,她知道司戚龙绝对不会实现自己的诺言的,哪怕储家有很多财富,可如果今天储诚再答应他,那么,她这个舅舅就会变成无底洞,永远吸着储诚的血!
“当然,”司戚龙举起一只手到耳旁的高度,“我发誓。”
储诚侧头看回浓妆,见浓妆拼命朝他摇头示意,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抚着她紧绷得神经,好一会,在司戚龙等得不耐烦时,他才再次朝司戚龙看去:“很抱歉司先生,显然。我未来的老婆不同意我这么做!”
司戚龙阴霾地瞪了浓妆一眼,阴沉沉地咬着牙说道:“储大少爷可得想清楚了,你要是不同意,你这未来的老婆,可就没命了。”
储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像他表现出来的愤怒都是假的一样:“那能怎么办呢,我无法相信司先生的任何话,包括你发的势!”
“储大少爷”
“我想,司先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储诚截住司戚龙的话,悠悠然地问道,“程韦杰怎么会知道,让程家大厦倾倒覆灭的。是我呢?”
司戚龙一怔,眼神闪躲。
“是你告诉他的吧司先生,也是你教唆他那么做,对吧?试问,这样的你,让我还怎么相信!”见司戚龙张嘴想要否认,储诚冷笑着,“我今天能这么说,就表示我拿了确切的证据,司先生,咱们就不能坦诚一点?”
司戚龙冷冷地笑了:“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不信我又怎么样?储大少爷,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现在不是你要不要信我的问题,而是,”他一手拔掉好几朵菊花,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你不照着我说的做,她就得死!”
储诚定定地跟他互相对视几秒,忽然,储诚无所谓的往椅背上一靠:“好啊,那你随便。”
听到这话,浓妆也不解地看着他,但她眼里没有受伤,也没有怀疑,她只是疑惑而已。
见她全然信任的样子,储诚朝她温柔地笑了。
“储大少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司先生,”储诚很不耐烦地回道,“有没有人说你很啰嗦,你想杀就杀好了,问题是,”他轻笑,“你杀得了吗?”
储诚的样子让司戚龙心生不安,他想了想,没马上操控芯片,而是望向浓妆:“你看到没有,我的好外甥女,这就是你找的男人。根本不顾你的死活。”
“司先生!”浓妆学着储诚的叫法,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地勇敢,有一颗名为奋起反抗的种子,悄然地发芽了,“你确实话有点多,既然你觉得你能杀死我,那就快动手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死,那储诚刚刚那安抚的笑容,给了她力量和信心,可以直面死亡的威胁,并坚信自己不会死!
司戚龙简直要被他们气死,再不说一句废话,一直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朝着遥控器按了下去!
当然,他还不想让浓妆真的就这么死了,他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储诚知道他真的有办法杀死浓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