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彩不知道蒲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是在为自己的处境而难过。
她总是认为爱她的,她爱的,难过多多少少与自己有关。
她不问,只要蒲牢不说,她就不问。
她觉得,一个男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不想说的时候,即便是问了,也得不到真话。
那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她只是抱着他,静静的抱着他,让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
用那种自然的温度,去温暖那颗受伤的心,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受伤。
陆丝雅的鬼魂脱离了白守山,白守山就变得正常。
他回到了杻阳山,看着孩子而高兴着。
那是他的孩子。
一个原本不可能有孩子的男子,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种兴奋感,不是一点点。
因得不到而倍感珍贵,因难于得到而倍感珍惜。
雾毒姬在白守山父性的散发下,就把对药彩的恨忘记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爱的魔力吧,可以化解之前的恨。
恨,就如饥渴者饮浓度盐水,越喝越渴。
处在快乐中,谁还会去痛苦的恨?
因在快乐中,白守山对药彩的迷恋也淡了,淡到他都不知道那种迷恋曾经存在过。
白飘飘听到翔云折磨药彩的消息,非常的高兴。
但她习惯于守在魔界入口处。
想寻找着杀药彩的机会。
她看到了蒲牢打伤翔云,带走药彩的整个过程。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坐立不安的踌躇着。
她眼看着蒲牢把药彩带抱到东海龙宫,又抱回药石山。
她在瞎想着,想着是不是芙萍的不满,还是东海龙王的不接受。
自我的猜想,往往离真相好远好远,却又是那么自欺欺人的去想,事情就是自己所瞎想的那个样子。
她在能看到药彩和蒲牢的地方看着,是在等待机会杀药彩,也是在看蒲牢。
她很想那个抱着蒲牢的是她,而不是药彩。
她认为,药彩就是让蒲牢痛苦的根源。
木纳看到了白飘飘:“聊两句?”
白飘飘点了点头,她乐意和木纳说话,是木纳解开了她心中的迷团。
“你觉得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怎么样的爱才算是爱呢?”木纳在问白飘飘,同时也在问自己。
“爱,应该就是原本恨得想杀了他。真到有机会杀他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爱就是看着他的难过而难过,看着他身边有别的女子而心酸,希望那个女子是自己……”白飘飘一边说,一边傻笑。
木纳摇了摇头:“你所谓的爱,是一种占有式的爱。占有,是为了自己,因而,你更爱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蒲牢。再有,我没告诉你,说你是爱上了蒲牢而杀不了他的时候,你看到蒲牢和药彩在一起,你是否有过心酸?”
白飘飘愣了,说起来也真怪,在木纳不曾点醒她时,她看到蒲牢和药彩在一起并不心酸,也从来没有想过希望蒲牢身边那个是自己。
她又糊涂了,迷惑的摇了摇头。
木纳笑了:“当初我只是在跟你分析,你为什么杀不了蒲牢,原因之一可能是你爱上了他,并没有确定你是真的爱上了他。或许,你只是觉得他并不是水淹堂庭山的那个原凶,他又曾经放过了你,你是因为感恩才下不了手,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话让白飘飘更迷茫了。
他看了看白飘飘的反应,继续说:“当我说你因爱上蒲牢而下不了手时,你就在心里确定着你是爱蒲牢的。这种爱,可以说不是发自于内心的本能反应,而是你强加给自己的。又因为这种强加的爱,你表现出爱的条件反应,心酸。”
白飘飘彻底糊涂了。
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就像是掉进了无底的黑洞,见不到光亮,没有方向,一直往下沉。
“药彩就在那里,蒲牢现在失魂落魄,保护不了她,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杀她。杀她之前,你想一想她是怎么样把你救活的。”木纳指了指药彩。
白飘飘想起了药彩曾经在新婚之夜去给她喂血,虽然她并不清楚药彩不仅仅是担心她的安危,也是一种自我逃避。
但新婚之夜去救她,却是让她铭记于心的。
她走到了药彩的背后,蒲牢和药彩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有蒲牢脖子上的八卦玉葫芦看到了她,提防着她。
她亮出了剑,对着药彩,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她发疯的转身跑了。
木纳跟了上去:“看吧,你下不了手的,不只是蒲牢,对药彩你同样下不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白飘飘发疯的狂吼着。
“不为什么,因为你还没有到泯灭良心的地步。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没有被仇恨充昏了头脑。”木纳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我现在谁也不恨,我恨你。是你点醒了我,让我看到了爱,找到了灭山之后生活的方向。而今你又把我说糊涂了,让我没了方向……”白飘飘看着木纳,一步步走向他。
木纳一步一步后退着:“真好笑,我说我的,你听你的。怎么选择都在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心在你身上,脑子在你脖子上,我又左右不了。”
“可你说的话影响了我。”白飘飘道。
“证明我说得有道理,才能影响你。但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在做,你为什么不时常问问自己的心呢?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你要恨我,你就动手吧,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只是在好心的劝解,不愿意看到你难过。”木纳闭上眼睛,站着不动。
白飘飘迟疑了,转身离去。
等木纳睁开眼睛,已经看不到白飘飘。
他笑了笑:“你那么善良,又怎么可能杀一个好心劝解你的旋龟呢?只是你一直看不到自己的善良。而我,哪有那么好心,不过是一直在帮助自己的朋友,用兵不血刃的方法处理一些难题。真是对不住了,我利用了你的糊涂,而你却要感谢我。”
翔云受伤后,被横月和迷露带回了魔界。
他看着没有药彩的房间,发现一切都空了,连他的大脑也空洞了。
他没有了要照顾的药彩,也没有了要折磨的药彩,生活变得死气沉沉。
不管横月和迷露说什么,他都好像没有听到。
空洞的大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他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当他彻底安静下来,一点一点回想曾经。
在失去的时候,他能做的就是努力不让自己忘记。
有时间来回忆,他才发现曾经变得不再是自己,那些疯狂,那些变态,或许是想要一个心理平衡。
可那些自认为能让心里平衡的事情,只是让他越来越不平衡。
是他亲手抹杀了他留给药彩的感动。
他后悔,他懊恼。
没了药彩,他就要失去了一切。
因为思念,他去了药石山。
在药石山上,他看到了药彩紧紧的抱着蒲牢。
蒲牢处在呆滞状态下。
翔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一次,他并不心痛,并不难受。
想着他在魔界和那八大魔女的事情,他还有任何资格去难受,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吧。
“药彩。”翔云道。
药彩抬起头,看了看翔云,并没有松开抱着蒲牢的手。
“原谅我,我知道错了。”翔云跪了下来。
药彩什么也没有说,她曾经的感动已经让翔云给折磨得丝毫不剩了。
“我知道,我很难请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得太离谱了。但不要让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的生活不再有任何意义。”翔云道。
药彩依旧什么也不说,连也不再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抱着蒲牢。
蒲牢像是全然没有听到翔云说的话,更或是,发呆到没发现他的存在。
翔云站起来,去准备吃的。
不一会儿,他端来了很多的菜,都是平时药彩最喜欢吃的。
“来,吃一点儿,你看:四物汤、蓑衣黄瓜、菊花茄子、菠萝冬瓜球、雪山莲籽……”翔云微笑着。
药彩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我本来不应该问的,蒲牢怎么了?”翔云看了看发呆的蒲牢。
药彩还是沉默不语。
“如果,你觉得看着我吃不下,我离开,晚上我再送菜过来。”翔云转身离去。
木纳跟了上去:“陪我说说话吧。”
翔云点了点头。
他们去了药石山后山的一片草地上。
木纳躺了下来。
“现在没有星星。”翔云道。
“星星在心里。”木纳道。
翔云也躺了下来:“说吧。”
“横月还好么?”木纳道。
“没太注意。”翔云道。
“你会爱上横月吗?”木纳问。
“你觉得呢?”翔云笑了笑。
“好像很难。”木纳也笑了笑。
“那你还问。”翔云道。
“也许是出于希望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吧。”木纳道。
“让你失望了。”翔云道。
“也没有,早知道的答案,问出来了而已。”木纳道。
“那我要是说我会,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翔云道。
“还真说不好,我也糊涂了。我曾希望你让药彩幸福,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希望你会爱上横月,因为横月是我爱的小仙子,她却说她爱你,我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木纳道。
“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呢?”翔云道。
“我在说我,又没有说你。”木纳道。
“我没你那么伟大,我更希望横月可以爱上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翔云道。
翔云不过是想少一个麻烦,并不是说为了朋友而放弃横月,他原本就不爱横月,更谈不上让。
“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难得,可惜横月的心不在我身上,你让给我,我也承受不起。”木纳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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